宿管阿姨不好当by东吴一点红
东吴一点红  发于:2025年0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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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好想、想触碰老师的手,想咬她的后脖颈,把自己的信息素注入,让老师浑身上下都是他的味道……好想……
可是不行,老师的心情才刚好些,他应该忍住。
青春期的少年总是很轻易就被心上人简单的一个动作撩拨起心底的欲/念。当理智与情感又一次触发激烈交锋的时刻,奥格斯特强迫自己从苏睫身上移开视线,低头狠狠咬上了手中的番茄,把柔软的果肉当作女beta的后颈,啃食干净。
“怎么样,好吃吧?”
身旁,女beta依旧一无所觉,一边吃着手中的半拉番茄,一边欢快地偏头询问着他的感想。
在她的提示下,奥格斯特垂眸望向手中残余的番茄梗,出于一种莫名的情绪,他伸出舌头,试探着舔了舔沾在上面的一滴番茄汁。
酸酸的,带些苦涩的微甜,就像一个始终没有勇气落下的吻。
少年的心中腾起一阵酸涩。
苏睫在毕业后,曾回家住过几个月,对农场熟悉得很。从菜地离开,又穿过了一片青黄的稻田后,两人的眼前出现了用高高的木栅栏围起的鸡圈,与鸡圈边木头搭建的犬小屋。
大黄果然就被拴在犬小屋里,此刻正窝在小木屋里,懒洋洋躺地上睡觉。
听到脚步声,睡梦中的大狗警觉地睁开眼,往屋外探了探。当它看到来人是苏睫时,原先垂落在地的大尾巴瞬间精精神神地翘了起来,呼啦呼啦在身后甩个不停。
“呜……呜汪!”它从地上站起,兴奋地在地面蹦来跳去,喉咙里发出一阵欢快的叫声。
“大黄!”
苏睫也朝它喊了一声,撇下奥格斯特飞奔上前,一把抱住了往她怀里扑腾的大狗,一人一狗激动得活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朋友……不,她们就是!
“汪!汪汪!”
大黄不顾脖子上绳索的牵扯,汪汪叫唤着直立起上半身,把脑袋拱进女孩肩窝,粉色的大舌头刷子一样在她脖子与手背上舔来舔去。苏睫闪了两下没闪开,又被沉重的狗子扑得重心不稳,干脆往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搂着怀里脑袋狂甩的大狗格格直笑。
“好痒啊……大黄你又变胖了哈哈哈。”
“大黄是变异犬?”
奥格斯特走到近前,好奇地看着在地上玩成一团的苏睫与狗,俯身试探着朝大黄伸出了一只手。
“不全是,它是家犬和变异犬的杂交。”
第一次大灾害时,由于太阳黑子爆发引起的电磁辐射,地球上的动植物产生了一系列的变异,但相对人类的分化而言,这些改变并不算大,充其量就是让植物的根茎叶片更加粗壮厚实,让动物的野性被激发,体型更庞大健硕、牙齿与爪子更锋利而已。
大黄的父亲就是只变异犬。混杂了一半变异血脉的大黄比传统的土狗要更壮实些,当它后腿直立站起来的时候,高度足到苏睫胸口。尽管外表看着有些吓人,但来自家犬的另一半血脉却将代代相传的忠诚刻进了它的本能,让聪明又听话的大黄成了农场人见人爱的团宠。
苏睫伸手亲昵地挠了挠大黄软软的下巴,又抬起狗子一条前爪,把又软又厚实的肉垫按进了奥格斯特掌心,像握手一样在空中晃了两下。大黄是条非常聪明的狗,从女主人这个动作中得到了“这是朋友”的暗示,它凑近奥格斯特,湿漉漉的大鼻头嗅了嗅气味,随后便欢快地“汪呜”一声,庞大的身体弹跳而起,朝前猛地一扑,非常不见外地把红发少年也扑倒在了泥巴地上,大舌头朝着少年的脸一个劲狂舔。
“老、老师……”
奥格斯特猝不及防,被狗子扑了个正着。他双手扶在大黄身侧,几次想要推开压在身上的大狗,却又不敢用力,最后只能用手肘暂时格挡开大黄毛绒绒的脑袋,半张脸上还沾着口水,躺地上求助地看着苏睫,漂亮的脸上满是无措。
“没关系,大黄很结实的,你推。”
苏睫朝少年笑笑,弯腰搂过大黄的脖子,拖着它沉重的身体往一边搬。大黄以为女主人这是在同自己玩游戏,压低重心死赖在奥格斯特身上就是不愿挪窝,女beta力气小,一个人压根搬不动,忙朝少年使了个眼色。两人一个拖一个推,总算把沉重的大黄狗给弄下了地。
苏睫朝地上的奥格斯特伸出手,把浑身沾着灰尘的少年扶起。转眼看到奥格斯特脸上的口水,她闷笑了一阵,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湿巾,抽了一张递给少年。
“看样子大黄很喜欢你。”
听到苏睫的话,奥格斯特脸红了。他擦干净脸上的口水,低头注视着环绕脚边不停甩尾巴的大黄,怔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目光惊奇又欣喜、软绵绵甜蜜蜜地扫向苏睫,像在征求她的意见,又好像只是想得到一声肯定:“从我分化成alpha后,以前养的宠物就都不敢再靠近我了……它不怕我吗?”
“不会啦,毕竟它可是变异犬的后代呢。”
苏睫想起梁吉颍也曾说过类似的话。据说alpha身上环绕着一种能够令动物产生危机感的凶悍气场,因此普遍不受宠物待见,但变异动物因为野性更强更凶悍好斗,似乎对alpha的畏惧也会少很多,像杀手皇后,就没有害怕过梁吉颍。
她家的大黄流着变异犬的血,当然也不带怕的。
“我……我可以和它玩吗?”奥格斯特问。说完,似乎是觉得自己这么大了还想着玩狗有点幼稚,他将手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瓷白的脸上迅速浮现一丝赧然。
但苏睫却觉得,这时候的奥格斯特格外可爱,可爱到她有一瞬间连呼吸都差点忘了——
“当然可以!今天大黄一直被拴着,肯定还没遛过。走,我们一起遛狗去!”回过神来,她豪爽地抬手一拍少年的背,蹲身把大黄脖圈上的绳扣松开,然后抬手指向斜前方的小路,“大黄,跑!”
“汪!”
大黄清脆地叫了一声,像离弦的箭一般朝前方飞蹿了出去。两人只觉眼前黄影一闪,再看过去时,大狗已然跑到了几米开外。
“我们也追上去吧!”
苏睫伸手一拽奥格斯特手腕。不用她催促,少年很快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同追逐着前方撒丫子狂奔的黄色大狗,在狭窄的小路上奔跑起来。路的两边,是成熟在即的稻田,奔跑间,青黄相接的稻叶不断扫过他俩的腿部,发出“沙拉沙拉”的摩擦声。
当稻田跑到尽头,随着视野骤然开阔,一片长着青草的开阔牧场出现在眼前。牧场只用粗粗的两根横木围起,场中央,几头黑白相间的奶牛正立在高高的草垛边,悠闲地吃着草。大黄狗一个矮身,从牧场围栏的空隙跑了进去,汪汪叫着在草地上一阵乱跑。奶牛群早已见怪不怪,只在大黄身后的两名人类飞奔而过时,懒懒地朝一边避让了两步。
“哟,这不是大小姐吗,回来了呀?”
“啊,是老师!”
草垛边举着草叉的雇工正与两名阿特雷斯的学生聊着天,三人看到苏睫,纷纷热情地同她打招呼。
苏睫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今天的大黄是不是人来疯,居然跑得比平时快了不少,她追了好久,距离反而越拉越远。
“你、你们……好……”
生怕把宝贝狗子追丢,让它糟蹋了哪边菜地,只举手朝三人随意挥了两下,她就带着奥格斯特迅速掠过。
追着前方头也不回的黄狗,两人很快消失在了围栏的另一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起那天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们逝去的青春

牧场的那一头,是一片备用的草场。
草场上的牧草长得极茂盛,油光碧亮的,看上去仿佛一块厚厚的绒毯。大黄身子壮硕,凡是奔跑过的地方,高高的青草向两侧倒伏,形成一条细长的痕迹,从高处往下看,就像是一块完美的碧玉上被人划了一道口子。
这道口子形成没多久,后方又有并列奔跑的两人经过,将细长的裂痕拓宽成难看的鸿沟。
追着前方的大黄,在广阔的草地中又跑了会儿,苏睫渐渐感到体力不支。她本来就是个宅女,在老家好歹还会遛遛狗,到了阿特雷斯后就没再锻炼过。刚才的那阵狂奔用掉了她最后的体力,随着肺部越来越痛,追逐的脚步也越渐放缓。终于,女beta双手撑着膝盖,大口粗喘着停在了草场的中央。
“老师,你还好吗?”
见苏睫停下脚步,奥格斯特也跟着停止了追赶。毕竟是体能强健的alpha,跑了快有七八百米,少年连呼吸都没有乱上半分,仿佛刚才的追逐只是在自家后院的闲庭信步。想来如果不是顾及身旁的苏睫,他应该早就追上大黄了。
“还……呼哧、呼……还好……”
苏睫努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直起身一边喘气,一边朝少年打了个“OK”的手势。
遮挡在眼前的一绺长发被女孩伸手拨开,露出后方一张泛着健康红晕的脸。猝不及防撞见苏睫剧烈运动后的样子,奥格斯特的心又一次控制不住“砰砰”乱跳了起来。他看到,因为奔跑,大量的汗水从女beta额角渗出淌下,沾湿了鬓发,细长的发丝因汗水紧贴在苏睫脸颊,衬托得她看起来像朵娇艳的花。
而这朵花的花萼、那白皙又修长的脖颈,此刻就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他的眼前,因汗腺的舒张,向外散发着较往常更浓郁的乳香。如一个无声的邀约,引逗着每一名路过的旅人。
“老师……”
喉咙涌上一阵难以抑制的干渴,蓬勃炙热的情/欲骤然浮现,将浑身血液点燃,滚烫的感情直流进心脏。在一股令人战栗的舒爽与紧绷感中,少年再也控制不住身体,往前走了半步,微微张口,露出下方尖锐的虎牙……
“汪汪!”
不远处传来一阵响亮的狗叫,将红发的少年从梦游般的状态中唤醒。意识到刚才那瞬间自己想要做什么,既震惊且懊恼,奥格斯特苦苦抑制着啃咬的冲动,强迫自己转身,低头狠狠咬上了自己的胳膊。锋利的牙尖刺破肌肤,鲜血很快渗出,口腔中浮现浓浓的血腥味。疼痛像一支冰锥,彻底驱赶了脑海中的妄念,这如同自虐的动作安抚了少年起伏慌乱的心绪,一直到周身沸腾的血液终于回归温和,他才转头,痴痴看着女beta的背影。
大黄似乎是在草地中央发现了什么,正激动地围着某处翻滚打转,并不断朝苏睫发出欢快的叫声,把女beta吸引了过去。
苏睫的离去带走了萦绕在鼻尖若有若无的乳香。少年深吸了一口气,放下袖子,遮掩住往外渗血的伤口,看着越渐远离的身影,金棕的眸中浮现隐隐的痛苦。
她什么也不知道。
即便他的信息素曾一度飘散得到处都是,他渴望她渴望到疯狂,可老师依旧一无所觉。他知道的,他不该怪她,她只是个beta,天生就对信息素的感应力比较迟钝,可是、可是……每一次,每一次,他都是被留下的那个,能不能再多看看他,能不能不要留他一个人?
“奥格斯特,快来看!”
草地的那一头,仿佛有心灵感应,女beta蹲身查看了一阵后,突然转过身朝少年招了招手,脸上满是兴奋。
红发的少年睁大了眼,恍如云开见月,消沉的眸底忽然浮现一抹亮色,并越来越亮——神啊,一定是你听到了我的心愿对吗?
“来了。”
他应了声,低头触碰了一下胡乱跳动的心脏,感觉那里就像被人丢进了一颗糖球,不断泛起丝丝缕缕的甜蜜。心情是如此激动,少年以生平少见的速度,飞快奔跑到了苏睫身边,在女孩的指引下看向躺在泥土中的一个灰扑扑的东西。
“看!大黄刚刚从地里刨出来的,是矿石虫的獠牙哦!”
不等少年分辨,苏睫已经先一步报出了答案。她从泥土中拾起那弯月型的物件,掏出湿巾擦拭了一番表面的泥土与浮灰,露出那物的全貌。
獠牙有半个手掌大,呈弯月形,一头尖锐,一头粗钝。它的表面与贝母很像,是温润的珠贝色,阳光下从不同角度看,能看到不同色彩的光晕。但奥格斯特却清楚,獠牙的重量要比贝母重很多,坚硬度也不是脆弱的贝壳能相提并论的,因为他家里,也同样收藏着类似的东西。
矿石虫是虫族的一种分支。它属于非战斗兵种,专门服务于某些需要消耗矿石能量的虫族尖兵,例如对空攻击型的炮台巨神兵。矿石虫从出生后就在地下不断地探寻矿脉,吞噬一切能够消化的矿石,为此,它们进化出了坚硬而锋利的獠牙,能够轻易将矿石咬碎,将转化的能量储存在体内。等矿石虫回到巢穴,精英虫会通过吞食同族的方式,将矿石虫体内的力量同化,也因此,即便在虫族巢穴,矿石虫的残骸也非常少见。
在驱赶了虫族后,矿石虫的獠牙由于其富有艺术性的外表、还有与之相匹配的稀有度,一跃成为了收藏界的宠儿,在市场上也炒出了极高的价格。
万没想到出来遛个狗,都能挖出这样的宝贝,苏睫将獠牙捏在手里,在阳光下转来转去,看着上面流转的光晕,爱不释手。
“大黄你今天立功了呢,快挖挖还有没有!”
回过神来,她将獠牙塞进奥格斯特手里,嘴上说着让大黄挖,自己却率先伸出手,不怕脏地挖起了下面的泥巴。
“汪!”
大黄见状也兴奋了起来。它昂起头高喊了一声,身后的大尾巴疯狂晃动,两条前爪跟安了马达一样以几乎看得到残影的速度在泥坑里一阵乱刨,将泥巴溅得到处都是。苏睫猝不及防被飞了一脸泥沙,忙“呸呸”两声,抬手遮着脸闪到了奥格斯特身后,从少年身侧探出头,和他一起看着疯玩的大狗。
“矿石虫的獠牙是不是很好看?”发觉少年一直在摩挲掌心的獠牙,苏睫问。
奥格斯特的手一顿,藏在红发下的耳尖爬上一抹窘迫的红。他只是舍不得老师的体温消失而已,可是……可是这不是应该说出口的话。
犹豫再三,他只是乖顺地点了点头。
“喜欢的话送给你呀。”
苏睫的声音带着些笑意,像一阵拂面而过的春风。少年惊讶地偏转过头,发现女beta正温柔地看着自己,暖棕色的眼底满是柔和的光。
“这、这是很贵重的……”他抑制着尾音的颤抖,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
苏睫摇了摇头:“没关系,我家这座农场过去好像曾经是虫族的巢穴,所以家里有不少这种东西。你如果喜欢,这颗牙就送给你啦……”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明眸含着星光,认真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年,郑重地道,“一直都想说,刚才真的谢谢你了。”
“刚才……”
奥格斯特知道,苏睫指的是在苏宅的事。
老师常常是微笑的,既温柔又明媚,光是看着心情也不自觉会愉快起来。可是,偶尔,她也会显露出令人看不懂的悲伤,那时候的老师,身周会竖起一堵看不见的墙,她把自己关在那,别人进不去,她也出不来。苏宅里的老师就是这样,阴郁,颓废,死气沉沉,眼中一片灰暗,好像如果没有人去拉她一把,就会落进深渊里消失不见一样。
他喜欢老师,不希望看到她继续消沉下去,所以才鼓足勇气牵起了她的手。但这不是什么值得道谢的事,他也有着自己不能宣之于口的小心思,想要握着那手不放开,一直一直握下去……
“汪汪!”
大黄刨了一阵,突然用鼻子拱了拱地面,从泥土中又衔起了什么东西,邀功似的围着苏睫不停打转。
“怎么,又找到獠牙了吗,我看看……”
女beta被狗子吸引了注意,蹲身朝大黄摊开手掌。大黄听话地凑近,张开狗嘴,把咬在齿间的一团东西放进了苏睫掌心。
它咬得不太精准,还带着泥巴。苏睫伸手拨了拨,把上头的泥土拨开,看到下面几条长着绒毛的昆虫腿颤动了几下,随后,一只蝼蛄蠕动着肥硕的腹部,从女beta掌心翻身站起,丑陋的虫脸上,针尖大黑眼睛与苏睫默默对视。
“啊——!”
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苏睫猛地自原地跳起,胳膊一阵疯狂甩动,将身上的蝼蛄不知甩到了哪里。等奥格斯特反应过来,握住女beta的肩膀阻止了她的尖叫时,苏睫的一双眼睛里已经满是泪花,露在外面的半条胳膊更是爬满了鸡皮疙瘩。
“呜呜呜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啊啊啊啊啊!它那腿那腿在我身上爬……呜呜呜……”
苏睫抓着奥格斯特的手腕,颠三倒四地说着,少年能感觉到,即使到现在,她的手还是颤抖的。蝼蛄的出现似乎给女beta造成了极大的心灵伤害,她紧挨着他,抓了他的手腕很久,直到身上的鸡皮疙瘩都下去了,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
“抱歉,我、我对付节肢类昆虫很不在行……”
她抬起手,似乎想挠挠脸,但一想起这只手刚才摸过什么,又迅速将它挪到了远离身体的另一边。
“没、没关系……”
奥格斯特狼狈地偏头,将脸上青涩的情动仓促藏起。
刚才的苏睫,是他从不曾见过的。她依偎着他,依赖着他,眼睛含着泪,柔弱又惊恐,像一只需要由他呵护的小鸟——这即便在最美的美梦中也未曾出现的一幕,却在刚才成为了现实,让少年悲哀地发现,原来被她亲近,是这样让人心跳加速,血液沸腾。
可是,她将来会依靠的,却并不会是他……
只是想到这,心脏就跟被拳头捏紧一样,痛得不行。
“我记得再往前走就是凌江了,我想去那边洗洗手,要一起去看看吗?”
苏睫对自己碰过蝼蛄的手依旧无法释怀。她指了指某个方向,征求着少年的意见。奥格斯特深吸一口气,把烦乱的心绪压下,点了点头。
两人一狗在长及脚踝的青草丛中穿梭着,绕过一丛茂密的芦苇,来到了水边的滩涂。
凌江是长江的某条支流多次改道后,与当地河流汇合形成的新支流。时近黄昏,宽广的江面在两人面前铺展开去,被西边的落日染上深深浅浅的红,江风拂过,在水面翻起鱼鳞般的细纹,落日的红也因此出现了层次变幻,配合着江对面起伏的山峦轮廓,场景美好得像一幅水墨画。
苏睫蹲在江滩边,撩水洗了洗手,然后就找了块突起的石头,就地坐下,与奥格斯特一起欣赏起了眼前的美景。
落日很大,很圆,金红色中带着些暗沉,镶嵌在山峦的中央,像一颗行将熄灭的火球。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在瑟瑟江风中,她盯着那落日看了许久,忽然起了倾诉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怕肉虫,但我很怕蟑螂之类有毛毛腿的虫子
恶心心!

第69章 七十个宿管阿姨
苏睫不喜欢黄昏。它让她想到昏暗的房间,老迈的亲人,消散的生机,无望的等待。而穿越之后,苏睫讨厌黄昏的理由又多了一个——它会让她想家。
曾经只是想念21世纪的那个家,但现在,她偶尔也会想到霞昀农场的苏宅,还有苏爸和苏妈。
马上就要到晚饭时间了,她知道苏爸一定已经做好了一桌美味,和苏妈一起等待她回家。可他们在等的,真的是她吗?
人在黄昏的时候,总会变得比平时更脆弱,也格外多愁善感。注视着天边越发黯淡的夕阳,苏睫渐渐感到胸口发闷,喉咙口像是堵塞了什么东西,让人没来由的想要倾诉。
“奥格斯特,你……”
她开口,双眼依旧直勾勾望着那轮落日,话到嘴边滚了两滚,又心虚地咽了回去——跟人说那些干什么呢……这么奇怪的事情,听着一定像天方夜谭吧。
“怎么了,老师。”
苏睫偏头看了站在石头边的少年一眼,犹豫片刻,摇了摇头:“没什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件事,朝他摊开掌心,“对了,你把矿石虫的獠牙给我,我帮你串起来吧。”
奥格斯特依言将虫牙放进苏睫手里。女beta低头,从衬衫领口扯出挂着房间钥匙的细绳,解开绳结把钥匙取下放进口袋,然后将绳子绕着獠牙的根部,一圈圈缠绕打起新的结。
编织的动作早已被身体所记忆,手指灵巧翻飞的同时,潮水般的孤独自心底浮现,逐渐蔓延到全身。天就快黑了,应该是回家的时间了,可她却没有勇气面对家中的亲人,不愿意离去……
少年盯着苏睫瘦弱的背影看了会儿,忽然鼓足勇气开口道:“老师,我们来交换秘密吧。”
“交换秘密?”
打结的动作放慢了一瞬,苏睫抬头,惊奇地看向身侧的少年。他这话来得突兀,略显天马行空,不像是奥格斯特的风格,倒是与异想天开的如月有几分契合。
奥格斯特确实是生平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迎着苏睫打量的目光,他的脸上迅速飘过一片绯色。但即便如此,少年还是强忍着赧意,将话补充完毕:“是的,交换秘密。老师说一个秘密,然后我也说一个,我们交换。老师可以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这只是我们之间的交换,其他人谁也不会知道。所以、所以老师……想说什么都可以。”
想说什么都可以……
被少年最后的一句话触动,苏睫一下子愣住了。看奥格斯特忐忑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他这是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闷闷不乐,想借交换秘密让她把心里话说出来,让她开心呢——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孩子?
看着红发的少年略显紧绷的嘴角、故作镇定的神情,还有身侧因紧张而揉捏着衣角的手指,苏睫的心里忽然柔软成一团。奥格斯特真的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像天使那样,浑身往外散发着光。相比之下,她真的太不合格了,身为老师居然还让学生反过来担心自己……
“好的,我们交换。”
再自顾自烦恼下去,估计连老天都会看不过眼吧。深吸了一口气,苏睫拍拍身旁的石块,挪动身体空出位子,示意少年坐过来。
“那老师先说吧。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所有人,那就是我没有进入大学以前的记忆。”
“没有记忆?”
“嗯,没有记忆。当时我才刚上大学,有一天不小心在学生公寓的浴室摔了一跤,磕到了后脑勺。等我醒来以后,我发现自己把过去的事情全忘记了……”说到这里,苏睫停顿了一下,她努力回忆着过去与奥格斯特交往的点点滴滴,确信少年是个忠诚守信,绝不会将秘密外泄的人,这才鼓足勇气,继续说了下去,“接下来说的或许有些难以相信……在失忆的同时,我发现我的脑海里出现了另一个‘苏睫’的记忆。那个‘苏睫’生活在两千年前的华国,在那里,她同样有她的父母亲人和老师朋友,平静而幸福地度过了21年。她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掌管了我的身体,她惊慌失措,向周围所有人隐瞒了这件事,躲躲藏藏,提心吊胆,艰难地熟悉与克服着这个世界的一切——她就是现在的我。”
“我不知道两个‘苏睫’的交接意味着什么。按照我看过的小说的说法,这可能是穿越:这个世界的苏睫在浴室跌倒,她或许死了,或许没有,总之她失去了这具身体,而两千年前的我,两千年前的‘苏睫’,则穿越到这个世界,代替旧的苏睫继续活了下去。但有时候我也会怀疑,过去的苏睫也好,现在的苏睫也罢,一切都不过是我的臆想……我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至少对现在的我而言,过去那个‘苏睫’与现在的我,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所以……所以老师今天下午,才会……”奥格斯特结结巴巴。
苏睫诧异地看他一眼,脸上露出一抹悲伤的笑:“有时候会觉得,奥格斯特你真的是个很敏锐的人。是的,虽然对我来说,过去与现在之间块垒分明,但在我父母眼中,我从始至终就是过去的那个苏睫。她陪伴他们度过了十八年,他们之间有着难以介入的强烈羁绊,而在那个‘苏睫’消失后,我这个外来者却不声不响代替她承受着来自父母的爱,这让我心虚,让我愧疚,也让我……不自觉想要得到更多。”
随着倾诉的话语,深埋在内心的情感也终于重见天日。鼻腔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酸涩,苏睫不得不暂时停止了说话,抬手将渗出的眼泪擦去。等她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带了些哽咽的颤音。
“突然来到这里,我也……我也会孤单,会想家。可我的父母,我的过去,全被丢在了两千年前,我再也回不去了。她的爸爸妈妈对我那么好,时间一长,我也渐渐把他们当成了我在这里的亲人,可是……还不够,我想要他们不仅仅是把我当她,我想要更多,想要他们也能看到我,看到这个与过去不同的我。奥格斯特,我这样想,是不是太贪心了?”
“不,不会。”膝盖上颤抖的手被人一把握住,伴随着十指紧密的交缠,温暖的体温从少年的掌心源源不断传递而来。他略用了些力,仿佛想借由这份力量与痛感,给予苏睫她想要的真实。再没有平时半分的凶恶,少年放低的声音柔和又充满耐心,像在哄一个迷路的孩子:“老师一点也不贪心,所有人都会这样渴望的,这不是什么错。老师只是寂寞了而已……”
“呜呜……可是、我说不出口……我是个骗子……”
少年的抚慰突破了女beta最后的心防,或许是黄昏太冷太孤单,又或许是他太温暖太温柔,曾引以为傲的独立坚强不翼而飞。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泪瞬间奔涌而出,苏睫抬手遮着眼睛,毫无形象地哭了起来。
“老师没有错……会好的,都会好起来的……”
少年不善言谈,只能笨拙地来回重复着那几句话,但收效甚微。她哭得那样伤心,孱弱单薄的肩随着哭泣而抖动,像风中飘零的一片落叶,大滴大滴的泪珠从她手臂下方滑落,在牛仔裤上留下一片淋漓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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