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安心弦一颤,以前困扰她的许多事?情瞬间有了解释。
原来他心中竟藏着这样的念头, 怪不得, 怪不得啊。
贺允淮将她反应尽收眼底, 他知道自己这次有些急了,甚至都没有铺垫就对她说这么一通话。
贺允淮薄唇轻抿, 见苏意安迟迟没有回应, 他才道:“你不用?急着回我,这些话只是我想对你说的。”
喜欢是真的, 想娶她回家也是真的。
“小婶, 肉包子卖完了,我都买的萝卜馅的。”贺兴晨捧着包子颠颠跑过来,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们?二?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
贺兴晨的突然出现,让苏意安寻到了由头,她偏过头伸手揉了揉贺兴晨的头顶,说道:“萝卜馅的也不错, 路上再吃。”
“对了小叔, 阿奶让我给你带句话。”贺兴晨看?向贺允淮,学着贺母的语气道:“二?郎啊, 不管结局如今尽力就好,你永远都是娘的好孩子。”
苏意安被贺兴晨这幅装作?大人说话的滑稽模样逗乐。
“哎呀,我差点忘了,大哥也让我给你捎了句诗呢。”贺凝文咽下嘴中包子,顺了顺气道:“明年此日青云去,却笑人间举子忙。”
“二?哥,这是什么意思啊。”贺凝文不懂这诗句的意思, 她懵懵的问。
贺允淮眉心微动,嘴角勾着笑:“是得偿所愿的意思。”
确实是希望贺允淮得偿所愿能够高中的诗句,可苏意安总觉得这其中还夹杂了些什么。
她抬头看?去,目光再次跟贺允淮对上。
“路上小心些,如今天热你们?别着急赶路。”贺允淮虽是对着众人说的这句话,可却把手中帕子递给了苏意安。
“擦擦汗。”
牛车摇摇晃晃,苏意安的思绪却飘荡在空中。
苏意安记得自己当时接过帕子,又对他说了些话,可说了些什么话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搓了搓自己脸颊,使劲回想着。
“二?嫂,你脸怎么这么红啊,是不是中暑了。”牛车上还有旁的村民,贺凝文便叫了她二?嫂。
“哎呦,还真是。”同车的赵娘子凑上前看?了看?,“今日天热,怕是晒过了头。”
说完赵娘子一巴掌拍在赵车夫后?背,催道:“你驾快点,中暑可不是小事?。”
苏意安身子如何她自己最清楚,她摸了摸额头没觉出烫意,想来是没中暑的。
可周围车上的人都以为她中了暑,语气带着关切,一时间她无法开口反驳。
只能装作?头有些晕的样子,靠在小妹身上。
大黄牛使出了这辈子吃奶的力气,以众人都想不到的速度拉着大家到了永阳村。
停下后?还对着赵车夫哞哞两声,仿佛在说谁敢瞧不起我老牛。
“贺娘子,身子可好些了?”赵娘子本想将苏意安直接送回家中,可苏意安没同意。
若是那?样,指不定?村里人又传什么闲话。
“好些了,咱们?村子靠山比镇上凉快。”苏意安谢过她的好意,然后?牵起两个小的开始往家走。
赵娘子站在牛车旁,目不转睛的盯着,直到瞧不见她们?三人身影这才收回视线。
“你今日中邪了?”赵车夫在赵娘子面?前挥了挥手。
“把你脏手拿开。”赵娘子往后?一躲,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家相公。
赵车夫嘿嘿一笑,认真问道:“说真的,你今日怎么这么关心贺家,以前也不见你这样啊。”
以前贺家搬家去镇上都是他拉着去的,那?时候怎么没发现自家娘子对贺家如此感兴趣。
赵娘子只觉他是个傻的,原由都明晃晃摆在他面?前了他都猜不出来。
“娘子,你倒是说啊。”
“咱们?村这些年可还出过秀才?”赵娘子说完便往家中走去。
赵车夫赶着牛走在后?面?,“甭说秀才了,童生都不带有的。”
赵娘子:“明白了吧。”
赵车夫:“啊,啥?”
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赵娘子白了他一眼,等关上院门,她才将其中缘由细细说来。
“人贺家二郎如今在镇上书院念书,万一以后?当了官,到时候你想巴结都巴结不上。”
赵车夫哎了一声,笑道:“娘子你想的太?长远了,又不是是个读书人就能当官。”
赵娘子觉得自己在对驴弹琴,她懒得同他再说,甩甩手便进了屋。
回家的路上贺凝文还是不放心,她一会儿摸摸苏意安的手一会儿摸摸苏意安的额头。
“苏姐姐,你真的不难受吗?”贺凝文不确信的问,虽然苏意安脸还红着,可她健步如飞,瞧着又不像中暑的模样。
苏意安扯了扯嘴角,“只是有些热,回家歇歇就好。”
贺凝文接过苏意安手中的硝石,半点不谦虚道:“那?苏姐姐回去了好好歇歇,我如今也长大了,一会儿我去弄这个。”
在外她们?从来不提冰,即使在家也是偷偷用?,连对面那几个屠户来贺家拿菜时都不曾看?见过这东西。
“那?就交给小妹了。”苏意安虽身子不难受但确实有些累了。
今日贺允淮那?一番话让她乱了心神?,她得静下心好好想想。
贺母晓得她们?几人晌午左右回来,所以一早便备好了解暑的绿豆汤。
甚至晌午的饭都拖到了现在才做,好在赶巧,饭刚出锅苏意安几人就回来了。
贺母手中的木勺都来不及放下,她站在门边问:“可饿了,先进去歇歇饭马上就好。”
苏意安没着急进屋,而是同贺母先说了一下贺允淮现状。
除去他冷不丁冒出来的那?句话外,整个人瞧着是没什么事?的。
“二?郎身子康健就好,我这当娘的也不求他以后?如何升官发财,只要他没病没灾就好。”这话贺母是发自内心说的。
她一个儿子已?经成了瘸子,另外一个平安就好。
“娘,你就放心吧,我瞧二?哥精神?着呢。”贺凝文溜进灶房拿出来了往日常用?的那?两木盆。
“你怎么拿出那?盆了。”贺母搅拌着锅中菜,抽空看?了她一眼。
贺凝文望向苏意安,见她背着贺母对自己摇头。
贺凝文领悟的快,立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娘,今个太?热了,我想跟苏姐姐学学怎么弄冰。”
“你这孩子,别给你苏姐姐添乱就成。”
贺母还要看?着锅,也没空管她们?,摆摆手便让她们?出去了。
晌午这顿饭,一直拖到未时才吃上。
苏意安不太?饿,夹了几筷子菜喝了半碗绿豆汤。
她以前饭量也不大,但从未吃的这么少过。
菀絮多瞧了两眼,不免担心,“意安,今日可是不舒服怎么吃的这么少。”
“嫂嫂,我们?回来时买了包子,路上就吃了。”苏意安说。
“真吃了?”菀絮不太?信,她抬手指了指贺兴晨他们?,示意苏意安看?。
只见两个小的人手一个干馍,里面?还夹着咸菜肉丁。
贺兴晨吃完一个还不够,又拿了一个更大的。
这幅样子可不像吃过东西的...
苏意安看?着小妹,这才想起陆家的事?,她就说感觉忘了什么。
“娘,听说陆家最近闹分家呢。”
贺母眼中带笑连连点头,“今早你们?出去后?我去河边洗衣裳时就听说了。”
那?陆家因为过继一事?吵得不可开交。
陆家二?房倒是没什么事?,毕竟他们?就一个孩子,兜里那?些银子最后?肯定?是虎子的。
可陆家大房这边就不同了,凤芝三个孩子,两个小子一个闺女。
当家陆家穷,陆阿奶便将小孙女换了亲,这才让凤芝的大儿子娶上媳妇。
凤芝因为这事?,一直对大儿子儿媳有些偏见。
如今又因为过继一事?,两个儿子都与她离了心。
“说到底都是为了银子,听说那?俩孩子都想过继出去,谁也不愿跟着凤芝他们?夫妻。”贺母说。
“娘,这是为何?”菀絮不解。
贺母:“还不都是因为银子。”
贺兴晨拧着眉头,脱口道:“过继的是得一份钱,可那?剩下的以后?不就是另外一个人的了吗?”
事?情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凤芝强势,两个孩子以前赚的钱全都进了她的荷包。
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分出去单独过日子,还能白得银子,谁会不愿意。
贺母慈爱的看?向小妹,心中庆幸还好没让陆家得逞。
“这些日子可有陆家闹得,咱们?只管看?戏就成,等过些日子天不这么热了咱们?就回镇上。”苏意安都打?算好了,以后?还是能少回来就少回来。
不为别的,就怕有些人家动歪心思。
夜里,苏意安打?来水准备擦洗一番身子。
今日走的路有些远,她可是出了一身的汗,若是不洗干净她是不愿躺炕上的。
她脱下衣衫抖了抖,只见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
她弯腰捡起,是一方帕子...很?熟悉的帕子。
趁着小妹还未进来,她赶紧将帕子扔到床上。
只是一方帕子,她怎么就又心慌了,不应该的。
贺凝文抱着冰桶进来时,苏意安已?经盖上薄被躺在了炕上,她面?颊绯红,瞧着像是发了热。
“苏姐姐,你身上烫不烫。”贺凝文脸对脸蹭了下她,肯定?道:“有些烫,应该是发热了。”
“苏姐姐你先歇歇,我去弄些温水来。”不等苏意安说话,贺凝文又跑出了屋。
临走前还将门关的严严实实。
苏意安确实有些发热,不过不是病的。
她摸索一番,将枕边的帕子偷偷塞到了枕头下面?。
嗯,很?好,这样帕子谁都瞧不见了。
从镇上回来已有两日, 苏意安也歇了两日。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竟然病了,好?在降暑及时如今身子已经好?些。
贺凝文守在她身旁,嘴里念念叨叨着?:“我就说吧, 苏姐姐你脸都红成那个样子了, 怎么可能一点事没有。”
“娘让你好?好?歇歇, 这几?日什么也别干,你就在屋里躺着?就好?。”
苏意安以前是喜欢在屋中躺着?, 可那时候有意思的事情多了。
如今在屋中, 手?边连个能玩的都没有。
“小妹啊。”
“嗯?”贺凝文刚穿好?针,疑惑的看向苏意安, 见她盯着?自己手?中的绣线, 她恍然大悟:“苏姐姐你也要刺绣吗?那你等着?我去嫂嫂那给你拿些布。”
苏意安可不?是这个意思,她不?想刺绣一点也不?想。
她只是想让小妹把满妹抱过来...她实在无趣的很。
小妹虽领悟错了她的意思,但还真把满妹抱了过来。
她把白胖白胖的满妹放到床上,这才关上门。
“大嫂说你不?舒服就好?好?歇歇,刺绣也是累活,费眼睛。”
“满妹在那边一直爬, 扰的大嫂都没心思刺绣, 我便抱过来了。”
苏意安心中为菀絮鼓掌,还是她明?白自己。
满妹如今八个月已经会爬了, 她每天都在炕上爬来爬去稍稍没注意就能摔下来。
得一直有人看着?她才行。
这不?小妹刚把她放到炕上,她就往苏意安身旁爬,不?过她到了跟前就会停下,歇一歇又往别处爬去。
苏意安就这么看着?她,见她往炕边爬就会伸手?拽回来。
一来二去满妹还以为这是在陪她玩,她闹得更厉害了。
一双小手?死死拽着?枕头?,就是不?撒手?。
“她倒是个有劲的, 就是怎么光流哈喇子啊。”小妹叹了口气,略有嫌弃道。
“小孩子都这样,过几?个月大些就好?了。”苏意安想寻个帕子给满妹擦擦,结果一摸顺手?把枕头?下面那方熟悉的帕子拽了出?来。
满妹瞧见新?东西又来了兴致,转身抓住帕子,还一劲的往嘴里塞。
“这可不?能吃,你是不?是饿了啊小满妹。”贺凝文从她手?中抢过那一方帕子,打开一看越觉眼熟。
“这好?像是二哥的帕子。”她想起来了那日二哥不?就把帕子给了苏姐姐擦汗嘛。
没想到这帕子苏姐姐竟然放在了枕头?下面。
苏意安本想开口解释,可又觉得只是一方帕子又有什么可解释的。
好?在小妹只是笑笑没有过问,转手?把沾了满妹口水的帕子放到了桌案上。
“小满妹啊小满妹,你把你小叔的帕子弄脏了,等你小叔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满妹可听不?懂这话什么意思,她咿咿呀呀伸着?手?还想要那帕子。
“苏姐姐,我去给满妹弄些吃的,你先?看着?她。”
苏意安:“去吧。”
贺凝文一溜烟躲进?了灶房中。
她一边弄鸡蛋羹,一边笑,让在灶房中做饭的贺母瞧见还以为她鬼上身。
“白日里你傻乐什么呢。”贺母伸手?弹了她脑门一下。
“哎呀,没什么就是高兴嘛。”贺凝文说完竟又笑了起来。
她才不?会告诉别人她发现了什么,这事嘛还得再观察观察。
屋里苏意安脑海中都是小妹刚刚说的那句话。
她偏过头?看着?那方沾满口水的帕子,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也赔贺允淮一方帕子比较好?,毕竟自己已经拿了他两方帕子了。
若是赔他一方帕子是不?是在上面绣个花样比较好?,什么竹子啊,白鹤啊。
想到这苏意安赶紧摇摇头?,不?行不?行她绣活那么差还是不?要的好?。
苏意安在家歇着?却苦了住在对面的那三人。
他们好?不?容易养刁的嘴一下子又要吃姜苟做的饭了。
姜五拿出?布袋把里面的银子全都倒了出?来,一两的五两的,整的碎的零零散散有二十多两。
他这边分?一点那边分?一点,乍一看仿佛在分?家当一样。
秋丰把院中晾晒的药材收好?,转身就瞧见他这幅死样,他打趣道:“怎么想起来把你那点可怜的家底拿出?来了。”
姜五赚的其实不?少?,可他实在能花,这不?兜里银子就剩这些了。
姜五把其中一小摞数好?,然后把剩下的重新?装回布袋中。
他说:“是啊,这不?是得清点一下看看这点钱能不?能买饭吃。”
“人对面苏姑娘病了,这几?日不?做菜,你打算去谁家买去?”秋丰也想过这个,可若是同村里人说买他们做的菜,村民肯定不收他们的钱。
也就苏姑娘收他们的银子,旁人巴结他们都来不?及。
“我想咱们几?人不?如吃烤肉,反正那个简单直接烤就成。”姜五都打算好?了,他一会儿去村里问问看看谁家今日杀猪,他去买几?斤肉回来。
“你又没东西烤,蘸料都没有。”
姜五掂了掂手?中银子,笑道:“这不是在这呢。”
他拿着?银子出?了院,直奔对面贺家。
一大早的贺母还以为他们有什么急事,一问才知原来是想在她们这买些蘸料回去。顺便用用那个铁板。
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贺母一样蘸料给他装了一小罐,也没打算要他银钱。
可姜五却不?干,他堂堂男子汉怎么能沾旁人光,接过东西的空挡他把银子塞进?了贺母手?中。
足足有一两呢。
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贺母无奈摇摇头?,人高马大的怎么是个傻孩子。
这点东西哪里用的了一两银子。
有了工具和食材,姜五又去村里买了四斤猪肉回来。
现宰的猪肉都不?用腌制,只用井水清洗干净切成薄片就可。
他们三人围坐在铁板前,一边喝酒一边吃肉好?不?快哉。
而另外一行人正快马加鞭从怀安镇赶往永阳村。
姜酩这次回府城一是将采的药材带回去,二是拿些银子回来。
他们每次上山都带着?村民,次次都要搭银子进?去,好?在这些药材贵重能卖上价,要不?府里还得倒贴钱。
行了一路姜武有些饿了,他摸着?肚子问道:“咱们是买些吃食还是等回了村再做饭吃。”
虽再行一刻便到村里,可兄弟们也赶了一夜的路。
姜酩看了一眼众人,发话道:“买些吃的带回去。”
方便带的吃食就是包子馅饼这些,姜武一口气买了五十个肉包,五十个馅饼。
“怎么买这多。”姜酩拧着?眉心,瞥了他一眼。
“咳,给家里那几?个买着?呢,小苟做的饭你又不?是没吃过,这些日子他们三人肯定煎熬坏了。”姜武肯定的说。
他那亲兄弟他清楚的很,就是个爱吃的,这些日子没肉没酒,肯定过的惨兮兮。
他多买些回去正好?安慰一下他们。
此时同情兄弟的姜酩一行人还不?知前面迎接他们的是什么。
若是早早知道,他们肯定后悔自己这些日子真是白操心了。
八月初,众多学子纷纷前往府城。
赶路之人众多,瞧着?后面一辆又一辆的骡车,邱文才放下车帘,叹了口气。
“贺兄,看来咱们还是出?发的有些晚了。”邱文才以为自己早几?日出?发已经想的比旁人长?远,没想到大家都这么想。
贺允淮闻言挑了下眉,安慰道:“总归算早的,到时候咱们可以先?去客栈看看。”
怀安镇距府城不?算远,也就一日的路程,如今他们还坐着?马车,可能不?到一日便能进?城。
说到住处,邱文才其实另有安排,他爹怕他住不?惯客栈早早就托人给他安排了住处。
如今已经打扫好?,就等着?他们住过去。
不?过这事他一直没同贺允淮说,他怕自己说了贺允淮便不?愿同他一道来了。
“贺兄说的是,听闻府城有一书斋卖的笔墨极好?,咱们到时候可以过去看看。”
贺允淮点点头?没有拒绝,他们早七日到府城,也不?能日日在客栈待着?不?出?来,毕竟带进?贡院的东西他还没准备。
吃食最重要的便是新?鲜,他打算来了府城再买。
马车比骡车跑得快,还未到傍晚他们就进?了城。
贺允淮住过客栈也知晓客栈的方位,可如今马车行驶的路线却与客栈完全相反。
而且这方向实在让他熟悉,再往前一些便是他原来的家。
贺允淮眉头?微蹙,透过帘子瞥了一眼驾车的车夫。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贺允淮望着?眼前宅院眸光一暗。
邱文才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便邀道:“我爹托人给安排的去处,咱们住在这肯定比客栈舒服。”
贺允淮看着?熟悉的院门略微有些出?神?。
“是租的?”他问。
“应当不?是,我爹说是同族之人的宅子,如今空着?正好?没人住。”邱文才没察觉出?他的异样,还安排着?小厮帮忙将二人东西搬进?院中。
贺允淮没再言语,跟着?邱文才进?了院。
里面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曾经的人不?在这了。
“贺兄,你住哪间?”邱文才想住的离他近一些,这样贺允淮屋中有光他也瞧的见。
贺允淮淡淡道:“这间吧。”
是他曾经的屋子。
“好?,那我住你对面。”
贺允淮推开屋门,踏进?了这个已经一年多不?曾来过的屋子,既熟悉又陌生。
当夜他早早歇下,连包袱中的书都不?曾拿出?来摆到桌上。
原以为会彻夜难眠,却不?想一夜无梦。
第二日,邱文才便拉着?他去了府城最好?的青山书斋,听说很多学子用了这个书斋的笔墨都能高中。
邱文才便想买来求个心安。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府城那般的小,竟然又在这遇上了老?熟人。
邱安智本坐在包间等着?书斋伙计把东西一一呈上来给他选看。
只一道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激的他浑身一颤。
“邱兄瞧这支笔如何。”
声音过于熟悉,邱安智不?会认错。
他竟然又来了府城,他想。
“邱少?爷,让您久等了。”书斋伙计端着?木托正欲进?来,便被一旁的邱文才拦住。
“你是叫我?”邱文才好?奇,自己从未说名字为何这书斋伙计会认出?自己。
书斋伙计也是一愣,这人谁啊!
“是我。”邱安智推开屋门,笔直的站在他们三人面前。
邱文才觉得眼前之人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想了想,这才想起眼前这位不?就是那个住在府城的远方同族嘛。
“这不?是宗弟吗?”邱文才熟稔说道:“你可还记得我,我是怀安镇邱家的,咱们同宗。”
邱安智一听这话,反而笑了。
他故作不?认识道:“原来是邱兄,不?知邱兄在那宅院住的可好?,可是一人前来。”
“自然是好?的,这是我同窗贺允淮,我们如今一同住在那。”
邱安智轻蔑地看着?贺允淮,想从他脸上寻到一丝震惊乱了阵脚的模样。
可他失望了,贺允淮面上很是平静。
“那我们今日就不?打扰了,下次定登门拜访。”邱文才觉得气氛有些怪异,说不?上来的怪。
见他们转身要走,邱安智冷嗤一声,当着?众人面问道:“怎么贺兄也不?同我打个招呼,也不?知你如今住在以前的家中有何感受?”
邱文才凌乱了...
什么叫以前的家中...
邱安智说完便带著书僮离开了书斋, 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
书斋里的伙计更是不敢吱声,生怕一个不小?心惹火上身?。
事情为何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他们不是来买笔墨的吗?
邱文才?脑中一团浆糊, 至今还没转过弯来。
“我瞧着咱们刚看?的那笔墨就?不错, 邱兄不如同我买一样的?”贺允淮把刚刚选好的东西递给一旁的伙计。
邱文才?还没回过神, 迷糊中嗯了一声。
回宅院的路上,邱文才?更是如此, 一句话都不曾同贺允淮说。
倒不是他不想同贺允淮说话, 而?是他不知要如何开口。
昨日他还为自己家中给他们寻到了好住处而?高兴,今日却得知那住处竟然是贺允淮以前的家, 他瞬间哑了声。
贺兄以前的家为何会变成?邱家的产业。
贺兄既是府城之人又为何回到了永阳村。
一连串的问?题压得邱文才?喘不过气。
“邱兄若有什么想问?的, 我知无不言。”贺允淮看?了一眼邱文才?。
“我...你...”邱文才?纠结一番,最后问?道:“贺兄你是如何同他认识的。”
这?个他,自然指的邱安智。
贺允淮:“以前算是同窗。”
邱文才?有些后悔自己问?了这?么一个蠢问?题,贺兄以前住在府城,自然会同那人一个书院。
“贺兄...要不我们换个住处,今日去?找的话应当还有客栈。”邱文才?觉得那处宅院如今就?是个烫手山芋, 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他不知道贺允淮心中怎么想的, 也不知他介不介意被人知晓这?事,毕竟很尴尬。
“邱兄, 你不必这?般,其实住在那挺好的。”贺允淮望着不远处的宅院眉眼舒展开来,他是真觉得挺好。
昨日进门时或许还有些不自在,可?今日碰见邱安智后,他瞬间看?明白。
如今的邱安智也就?只能口头上占上风,其实已经不能拿他怎么办。
再者经此一事,贺允淮发现?眼前之人虽也姓邱, 却全然与那人不同。
有这?般真性情的同窗,是好事。
贺允淮看?着他道:“邱兄,有些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不如回去?后咱们细谈。”
邱文才?见他没有与自己翻脸,他这?下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本来还怕贺兄觉得自己与那人是同宗,从而?远离他。
原是他想多了。
回到住处,二人把屋门一关?这?才?坐下说起往事。
只是贺允淮隐去?了他爹为何遭难的事情,只道当年家中无奈下变卖家财所以宅院落到了邱安智手中。
“原是这?样。”邱文才?心中为他暗暗惋惜,又道:“不过贺兄我有一事不明。”
“你说。”
“令尊过世,按理你应当守孝三年。”邱文才?从他话语中琢磨过来贺允淮这?守孝的日子不对,少了一年半啊。
若是三年,贺兄今年怕是无缘科考。
贺允淮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看?来邱兄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
邱文次:???
贺允淮道:“年初便有了新政,如今守孝一年即可?。”
这?消息还是姜殊正同他说的,当时他也很是震惊,可?听了原由后瞬间了然。
如今京中各方势力不一,三皇子监国,为护住手底下的官员不用因丧事回去?守孝发生官职变动,这?才?专门颁布了这?么一条新令,对外说是为病重的陛下祈福。
虽三皇子藏了私心,但对下面这?群想要科考的书生来说却是个惊人的好消息。
“那就?好那就?好。”邱文才?面上一喜,是真的为他高兴。
此事说开,二人再无心结,剩下日子只需专心备考就?好。
可?邱安智那边却全无他们这?么平和。
邱安智在人前还能装一装,可?回了住处后便发起火来,甚至将昨日才?得的青白玉镂空莲纹杯都扔在地上。
这?可?把书僮吓坏了,直接跪在他面前。
“少爷,您就?消消气。”
“消气,这?让我如何消气,新令一下他竟能继续科考,真是天大的笑话。”邱安智以为自己可?以彻底将贺允淮踩在脚下,可?如今竟生了变数。
“少爷,他就?算考中又如何,只是一个举人罢了,后面的路还长着呢,再说此次他也不一定考中。”
书僮说的话在理,毕竟贺允淮如今在怀安镇书院念书,那小?地方,每次科考出来的举人一只手都能数清楚。
想到此处,邱安智总算歇了火,他一屁股做到躺椅上,冲著书僮招招手。
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书僮连连应是,满面笑容的出了屋。
永阳村山脚下那群从府城赶回来的人把马拴在山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