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触及她的目光,
他已经在喉咙口?的话骤然卡住——
只一眼他就知道,他就算说?了这话,她也不会?在意。
她只会?回答一句:你不同意也没用。
他眼睫抖动,于是也没将这些话说?出来了,怒到?了极点,反而平静下来,
他开始想?,
或许求她两句更?有用呢。
他又看向她。
裴朝朝则说?:“我知道帝君主要是不想?放开我。但其实帝君不用有这么大反应,为什么同样的事?情到?了我身上,你就不同意了呢?就算您要当天道,也是舍肉/身灭情/欲,到?时候说?不准您对我的感情也消失了,怎么到?了我身上就不行了?”
她说?:“您也不是贪慕权柄的人,更?何况,您对待神仙们宽厚,做了天道,也未必能真正公正地、狠下心来肃清天界,将因果轮回这碗水端平。我虽有心报复,但刚才?所说?的,也都是从前天道就有的规矩,想?来也是我更?适合当天道。您心甘情愿把这个位置让给我不好吗?”
裴明晔压着火气:“不一样,”
他像疯了一样,语气柔和而阴森:“你知晓我放不下你,就算成为天道,也能凝出一道虚影永远跟着你。但你成了天道,会?来找我吗?”
裴朝朝:“帝君。”
裴明晔死死盯着她。
裴朝朝:“您很偏执。”
裴明晔扯唇笑了下,阴森森的,不置可否。
但随后,他又变了一副表情,像是发觉威胁没有用,于是开始柔声求她:“朝朝。不要当天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那?些德不配位的神仙,届时我也会?公正处,你还想?要权柄还是别的,我也可以让你坐到?天帝的位置上,只要你别把我们之间的羁绊都剪断。”
裴朝朝:“不。”
裴明晔又求她。
他好像已经彻底疯了,求她,她没反应,他又威胁她,他被绑着,锁了灵力,已经别无他法,
以至于反反复复,好像已经精神失常。
他现在被锁链捆着,倒在地上,衣服上有些脏污血迹,头发也有些乱。
高高在上的帝君现在看起来像一样可以随意践踏的东西,很容易让人生出一些摧折的欲望,然而表情有些疯,整个人现在像一条因为被锁住了所以无法发疯的狗。
裴朝朝任由他哀求威胁,
欣赏够了他这幅姿态,才?重复说?:“不。”
她拒绝得很干脆。
兴许是太干脆太利落了,显得她好像从来没把和他之间的羁绊放在心上,
而裴明晔最?在意和她之间的羁绊,眼下被她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彻底刺伤,他突然又笑起来——
好像知道不管怎么样都没用了,
他干脆也不求了,不哀求不威胁,缓缓闭上嘴,盯着她。
他这样看起来倒又像个正常人了。
裴朝朝说?:“帝君又想?到?什么了?”
裴明晔稍微直起身,虽然衣衫凌乱,但恢复了平时温和的模样。
他一会?发疯,一会?正常,反倒显得整个人更?疯了。
然后他平稳、温和地说?:“既然怎么说?都没用——”
“那?便罢了,”他笑了笑:“朝朝当真以为将我拴住了,你就能如愿吗?”
“天道缺口?被浓雾笼罩,里面是我布下的迷阵,一进?去就会?致命,朝朝要如何进?去?
“更?何况,重明石本就是一道封印,和你神魂相融,你要怎么把这颗心挖出来?
“挖不出来的,朝朝。”
他这样喜爱她,离不开她,知晓她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一点后手?都不留?
舍去一身羁绊,抛下他,
她想?都不要想?。
第144章 他可以 我也可以
裴明晔会留后手, 裴朝朝对此倒也不觉意?外,
相反,他若不留点后手, 她才应该觉得意?外。
她由裴明晔创造,由他教养,
虽并没有成长成他心中?的样子, 然而?在精于谋算这方面, 她与他一脉相承。
她懂得算计,裴明晔这个教养她的人自然也懂得, 就连当年他在重明境中?假死,而?后本体改头换面封印住记忆和?法力,落入人间成为薄夜, 不也是他为了在天帝眼皮底下金蝉脱壳的算计吗?
甚至她这颗石头心也是,
带着他偏执的爱意?与算计。
他想将她永远留在他身边,想确保他是唯一一个能成为天道的神,更说不准可能当时就想好了要打着给她制心脏的名头假死脱身,
若再?往深想一些呢?
他兴许一早就算计到了, 他假死后,天帝一脉的人会借这个由头把他的“死”算在她头上, 对她亮起屠刀, 将她逼入绝境;他知晓她的脾性, 定然也知道她若被逼到绝境,绝不屈服,一定会主?动跳轮回?道。
她在人间打破幻境,就这么巧,他一同在幻境中?,借着她打破幻境的契机, 恢复正身重回?天界。
环环相扣,
怎么不算是一桩完美的谋算?
爱与利用互相交缠,桩桩件件,从来都?不纯粹。
裴朝朝此前没有深想他在整件事里扮演的角色,她觉得没有必要,但若要深想,她这样了解他,也能大致知晓这整件事少?不了他从背后助推,而?她在回?天界后才渐渐将这些事情推导出来,这一把算她输给他。
她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指尖隔着衣料贴在心口,能感觉到胸腔下面微弱的跳动:“这颗心——”
她用恍然大悟的口吻道:“我现在才想明白,原来帝君从那么早就开始算计我。”
裴明晔没否认:“朝朝喜爱玩弄人心,所用的谋算之?术却皆是由我教你。”
所以她仍旧败给了教她这些的人,
输得不冤。
人家将棋局布下,她走棋到最?后一步,才发觉从头到尾都?在他谋算中?。
裴朝朝不是不懂认输的人,被算计了,没什么羞于承认的:“帝君给我上了一课。”
裴明晔眼里面的痴迷和?疯狂像苔藓爬满瞳孔,语气仍和?以前一样温和?,像对自己最?爱的孩子低语诱哄,笑声很轻,但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黏腻:“不好吗?你如今知晓了,但也只能和?我在一起了。”
他这话一落。
裴朝朝也笑了:“可是帝君。”
“嗯?”
“您为什么觉得我学了这一课后,还会再?被您算计呢?”
“……”
“就当这是一场棋局,我先前落子,每一步都?在您算计中?,可现在最?后几颗棋还没落尽。”
她说完这话,
就看见裴明晔脸色有点变了。
然后她拍了拍他的脸,站起身来,将他身上的锁链重新绑好,拿起一头,结结实实拴在了床头:“说不准我学完这最?后一课,就青出于蓝了呢?用您教我的手段,扳回?一局也未尝不可。”
她说完这话,
没有再?多留的意?思,转身就准备要走了。
裴明晔看见她要走,声音从刚才的温和?一下变得有些急促:“你去哪?”
裴朝朝:“当然是出去。”
裴明晔听见她这回?答,又剧烈挣扎起来,手脚被束缚得结结实实,灵力被封锁住大部分?,导致他根本无法挣开铁链,但即便如此,他靠着蛮力,还是差点将这铁链给挣断。
看见她真?的抬步要走,他心里的焦躁感几乎到了顶峰,
或许是因为被锁起来了,像是被斩断翅膀的鸟雀,只能依赖于她,他平时并不会这样失态,但现在,他也顾不上什么姿态了,疯魔偏执的一面挣开温和?皮囊,他像一条不听话的疯狗,直接往前一扑,但铁链的距离有极限,超出锁链长度的极限,他就被绊得摔在了她身后。
他想拉住她,眼下手用不了,就仰起脖子,用嘴咬住了她的裙摆。
裴朝朝被扯住,
回?头看,发现他直接用嘴咬,难得地感到错愕。
她愣了半秒,然后笑了:“帝君怎么这么大反应?”
裴明晔咬着她的裙摆不说话,不让她走,
或许是这姿态也不太好看,他低着头,这次甚至没有抬头看她,
更像一条闷不吭声的狗了。
裴朝朝将裙摆往外扯了扯,没扯出来,
她用的力道也不大,扯了一下没扯出来,于是就也不扯了,转而蹲下身来看着他:“松嘴。”
裴明晔咬着她的裙摆别过头。
他还是不想让她看见他这副姿态。
裴朝朝知道他平日里被神仙们敬重,哪怕对神仙们?宽厚,到底也是个高高在上的,
现在看他这副样子,她也看笑了:“您自己也知道这样像狗,不好意?思让我看?知道像狗怎么还咬着?”
她一边说,
一边抬起手,扼住他的下巴,用力把他的脸掰过来,强迫他和?她对视。
四目相对那一瞬,她看见他眼睛里爬满血丝。
她觉得很有趣,看他坚持不松嘴,她干脆又席地而?坐:“那我不走了。”
她说:“我只是想用传讯符和?人传个视讯,在这儿传也一样。”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传讯符,当真?安安静静坐着了,
看起来没再?有要走的意?思。
裴明晔见状,稍稍松嘴。
他问她:“给谁传视讯?”
声音有点哑,但也算是冷静下来了,
视讯便视讯吧,
如今整个幽山都?被封印住了,她即使?和?外界传讯,也无法离开。
她只要不离开他,他就不会焦躁到失态。
于是他稍微直起身来,也换了个姿势,又端庄起来了,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传视讯。
目光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
裴朝朝被他看着,倒也没遮掩,在传讯符中?注入了一点灵力,将视讯给白策拨了过去。
那一边,
白策见她给他传视讯,心脏砰砰跳起来,立刻就要接通。
然而?正要接通的时候,又顿了下,
他赶紧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然后迅速瞬移回?寝殿内,翻出那一堆纱衣与锁链。
将东西都?找出来了,
他才接通视讯,又装出一副很自然的样子:“朝露上神?”
他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你和?司命神君聊完了吗?”
裴朝朝不置可否,刚要说话,
但还不等她开口,
那一边,
裴明晔就听见白策的声音。
他想过裴朝朝会找赵息烛,又或者从昼,但没想到她会找这个蠢狐狸。
这蠢狐狸毫无利用价值,有什么特别之?处,她要找他?
他出声问她:“你找他做什么?”
他话音一落。
裴朝朝皱了皱眉。
她找白策当然是有正经事,裴明晔打断她,她就感觉有点烦躁了,又看向视讯中?的白策。
与此同时,
传讯符另一头,白策虽看不见裴明晔,但也听见了裴明晔的声音,
甚至狐狸的耳朵很灵,他还听见那边传来的细微的、锁链的声响。
他瞬间也警铃大作——
她之?前不是还在赵息烛那吗?现在怎么又跑到裴明晔那去了?
气死他了!
裴明晔这贱人,
搞了一桩假死的事,现在又回?天界,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把她从赵息烛那里勾走了!
他怎么当初没真?的死了?勾引自己孩子的贱人,死了算了!
白策生?出一股恶气来,心里用恶毒的话骂了裴明晔一万遍,
他张了张嘴,将那些恶毒的话憋回?去,眼泪说流就流,楚楚可怜:“朝露上神那怎么有声音?”
裴朝朝刚无视了裴明晔,要问他正经事,话又被他突然这么一句话堵了回?去。
她顿了顿,没回?答他,开门见山道:“我有事要问你。”
白策:“我也有事要问你。”
白策是狐狸,兽类脑子本就不够聪明,他平时又骄横惯了,更别谈在这时候看裴朝朝的脸色了。
他在这装可怜,一边说,一边把锁链拿出来套在自己脖子上,然后手肘往后一撑,往后仰,靠在床上,将衣领拉开一些,将传讯符放在了身前。
这姿势,能让视讯那一头的裴朝朝看见他上半身,又因为角度的原因,显得他腰特别细,肩特别宽,
脖颈仰起来,能看见线条清晰的下颌,脖颈上的青筋,带着一股力量感,然而?沉重冰冷的锁链绕在脖子上,就将这力量感禁锢成了一种任人践踏的脆弱感,那铁链顺着脖子一路蜿蜒往下,贴在皮肤上,因为衣领扯开了,甚至没入了白皙饱满胸膛之?间的间缝,
让人看得情不自禁想要扯一扯那根链子。
裴朝朝:“……”
狐狸都?这样吗?怎么什么时候都?能发/骚啊。
她顿了下。
白策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道:“我听见你那边有锁链的声音,你抓了什么新的小狗要养起来吗?”
他佯装没听出裴明晔的声音,向她推销自己:“我也可以当狗的,你看,你在人间的时候就喜欢这么玩我,你要是喜欢的话,我——”
他说到这,
话音稍微停了下,白皙漂亮的脸有点发红,原本还是假哭,这时候眼睛倒是真?切地跟着一起有点发红了,
他心里愤怒又羞耻,觉得有一天自己说出这种话简直是下/贱,他迟早有一天要报复回?来,但是他现在连报复的机会都?没有,她先被赵息烛勾走,又跟着裴明晔走了,就这么轮下去,下辈子才能轮到他!
他不甘心,
不管怎么样,先勾引到她再?谈报复的事。
他想到这,又把衣带扯开一点:“我可以就这样给你玩。你在哪?要不要我现在去找你,我……”
话音未落。
裴朝朝还没什么反应。
裴明晔听见,额头、手背、脖颈上的青筋已经爆起来了,应该是被气的,他胸腔剧烈起伏着,
他想动,但被铁链束缚着,又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他要张口斥骂白策,这个骚狐狸精,随地发/情,怎么有脸当着他的面勾引他的孩子?
然而?还不等他说话,
那一边。
裴朝朝已经忍无可忍了。
铁链因为他的挣扎丁玲咣啷地响起来,导致视讯的另一边,白策也开始楚楚可怜说话,继续阴阳怪气:“这狗怎么还在挣扎,朝露上神,这狗未免太不识趣了,不如我听话,你要是拴着我,我肯定一动不动。”
两?个妒夫在这里隔空吃醋,
裴朝朝想做正事,但是脑子被这些杂声吵得都?快要炸起来了,
她不想耽误时间,直接把传讯符往旁边一摁,先中?断了和?白策的视讯,然后一巴掌扇在裴明晔脸上,
手劲很大,
裴明晔直接被扇懵了。
他被打得偏过头去,连挣脱锁链的动作都?停下来,唇角溢出一点血痕来。
好半晌,他难以置信道:“你因为别的男人打我?”
裴朝朝声音发冷:“帝君若不能安静些,我还会再?打。”
裴明晔几乎要发疯了,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像一座摇摇欲坠的危楼,已经在崩塌边缘:“我安静一些?我安静下来听他说这些没羞没臊的话吗?”
裴朝朝不他。
她伸手去捡地上的传讯符,不准备再?开视讯,想了想,打算给白策发个讯息过去。
裴明晔得不到她的回?应,好像又开始发疯,挣扎着又要拦住她,不让她去捡传讯符,他眼睛里爬上一血血丝,是一副歇斯底里的样子,近乎是疯魔了,但因为一张脸实在长得太好,这样子倒不令人厌恶:“你看看我,你如果喜欢,也可以像对狗一样对待我,为何要看他?”
他膝行,挡着她:“他可以的我也可以。”
裴朝朝一脚踹他肩上,把他踹倒了,然后趁着这个功夫捡起传讯符,迅速给白策发去一条讯息。
发完讯息,才又去看裴明晔。
裴明晔喘息着,道:“朝朝。”
裴朝朝:“嗯?”
裴明晔:“心情好了吗?”
裴朝朝:“帝君不碍事,我心情就好。”
裴明晔盯着她,声音低低的:“如今幽山封印住了,朝朝,他没法进来找你。”
裴朝朝:“有道。”
裴明晔刚被她扇了一巴掌,又被她踹倒,像毫无尊严的狗,高高在上的帝君哪里被这样对待过,原本应该愤怒羞耻,然而?愤怒虽有,但想到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她只能和?他烂在一起,他又有些兴奋情动,声音温和?下来,精神状态极为不稳定地诱哄她:“朝朝想怎么对我都?可以,我应当不比白策差。”
他脸颊甚至有些病态泛红,衣袍宽大,却可以明显看见他身体的反应。
裴朝朝知道他是真?的疯了。
他原本就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已经什么疯事都?能做出来了。
骨血里恶劣的血液沸腾起来,她看着他被逼成这样,竟也有点兴奋,直接一脚踩住他,狠狠碾了一下。
他却痉挛着,喘出声,弄得她鞋底湿漉漉。
深黑的眼有些失焦,他吃吃笑:“朝朝很棒——”
他说:“这里只有我。”
裴朝朝又踩了他一下。
恰好此时,传讯符里传来了新讯息,她低头看了一眼,
然后又蹲下身,蹲在裴明晔身前。
骨子里的恶意?沸腾,她看着他失焦、痴迷的眼,因为兴奋有些汗湿的发,垂头轻轻吻了下他的唇。
蜻蜓点水的一下,却足够让他战栗,刚才被她踩住时那种病态的愉悦似乎被延续起来。
他喘息着,或许因为被她关起来、任她凌辱施为,这给了他一种被她拥有的感觉,以至于他幸福起来,像是掉进一片深软的云里。他看着她。
裴朝朝却笑了起来。
有些恶劣的笑。
她故意?的,用简单的一个吻就能把这个疯子捧上云端,等他感到幸福的时候,再?把他狠狠摔下去。
她说:“不一定。”
裴明晔有些疑惑:“什么?”
裴朝朝略用灵力,掌心出现一把匕首,她用匕首划开他的手掌,
这是非常干脆利落的一刀,下一秒,他掌心就涌出血来。
她将手指按在他掌心的伤口上,白皙的指尖沾了血,她又猛地用力往下摁,将他的伤口撕得更开,然后一只手蘸着他的血,在地上画出一个阵法。
这阵法是白策刚才发给她的。
她照着细细临摹,和?裴明晔说:“我说,这儿不一定只能有咱们?两?个人。”
她说:“帝君似乎忘了一个人。”
裴明晔掌心刺痛,看着地上快要画完的阵法,突然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就好像站在云上的人,突然一脚踩空,他的心似乎也要跟着往无间深渊坠落。
他呼吸变急促了些,想阻止她继续画阵法,也想叫她不要继续说了。
然而?就在这时,
裴朝朝画完了最?后一笔。
紧接着,
阵法中?,出现一片黑雾,那黑雾渐渐变得浓重,
他看着黑雾渐起,
听见裴朝朝说——
“白策在人间时,曾经用这阵法召唤过一只执念鬼,刚才我让他把这阵法的画法发给了我,
“帝君,您是不是忘了,
“有一位神君,身陨后执念不散,成了超脱六道轮回?的执念鬼?”
与此同时,
前面的黑色雾气中?,似乎缓缓浮现出一道身影,犹如水墨画中?那一点由浅转深的墨色。
“执念鬼已然超脱六界,游离于六界之?外,幽山的封印阻拦不住他,
“我在召唤他呢。帝君。”
第145章 一条弃犬 安安静静
黑雾中人影缓缓成型, 结成一道?水墨般的影子,
此?时屋子里?光线也?并不算亮,
烛火明灭间, 倒也?能看清他的轮廓,
肤色苍白, 黑发黑眼,
好看归好看, 但周围气息阴冷,有一种鬼气森森的压迫感。
裴朝朝却并不害怕, 她直视他,等他看向她的时候,先出声打招呼:“琼光君, 久见。”
琼光听见她的声音, 顿了顿。
恰好此?时四周黑雾散去,
他看清她的脸和周围的环境,这才发觉这地方?除了她以?外, 还有另一个人——
幽山帝君。
他看着幽山帝君。
这时候,
幽山帝君也?正看着他,目光森冷, 偏执疯狂, 似乎要直接剜掉他一块肉。如果不是裴明晔被锁住了, 动不了,他真?的怀疑裴明晔会?直接扑过来,亦或出杀招弄死他。
琼光君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不悦,
再看见幽山帝君身上的锁链,心中的不悦更甚——
是裴朝朝把裴明晔这样锁起来的?
看起来一定是了。
凭什么他能像狗一样被她锁起来?这不就是变相地给她当狗吗?虽然被锁起来,丧失了自由和尊严, 但她既然把他像拴狗一样拴住了,应该也?意味着她需要他,会?经常在他身边吧?
琼光君知道?很不应该,
但此?时此?刻,他生出一点难言的妒恨,希望被这链子锁住的人是他自己,而不是裴明晔。
给她当狗,
这种好事?怎么就落在了裴明晔头上?
琼光君眼神逐渐有点阴冷,甚至想出手把这锁链弄断,然而裴朝朝还在旁边,他按捺住念头,不让想自己露出嫉妒、丑陋的一面,于是很快将视线从裴明晔身上挪开?,佯装没注意到他。
他目光也?变得稍微柔和了一点,
兴许很久没看见她了,上一次看见她,还是人间天极岸,她和白辞的婚礼上。
执念鬼虽超脱于六界轮回之外,但作为恶鬼,只?能徘徊在自己死去的地方?。
他陨落在归元宗的一处荒山,重明境原本在那,后来秘境碎裂,他就只?能被困在秘境原本所在的那处荒山上,无法离开?。
若要离开?,除非有人布下召唤阵,召他前去。
他若完成召唤者?发布的任务,则能恢复自由。
那时候白策召唤他,要他杀掉白辞的新婚妻子,他想离开?归元宗,想找到裴朝朝,作为交换,他应下了这桩事?。然而到了婚礼上,他才发现白辞那位新婚妻子就是裴朝朝,她易了容,但他还是认出她来,
他没杀她,
因此?,白策布下的任务自然也?没完成,于是他遭到反噬,修为折损,并且再一次被困在了归元宗那座荒山之中,不见天日?,每一天他都在想她,那些恨意早就在长久的黑暗中被抹杀,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甚至于,
他开?始不解,为什么他从前是神仙的时候,会?对她因爱生恨,恨不得和她死在一起?
他被困得太久,婚礼上那一面,让他止不住地回味,到后来,他觉得只?要再见她一面就很满足了。
现在他真?的又见到她了。
有一种强烈的满足感萌生出来,他喉结滚动了下,有话想说,
但想说的实在太多了,他是一个很寡言的人,话到嘴边,反而又沉默了。
视线往下挪,
他发现她裙摆皱巴巴的,鞋子上沾了一点白色的污浊,
他顿了下,然后安静地蹲下身来,帮她把皱起的裙角好,然后又用?咒术,帮她清干净鞋尖的污浊,才终于出声:“怎么想到要找我?是不是——”
他一向言简意赅、惜字如金,倒是很少说柔软体贴的话,这时候顿了顿才又出声:“是不是遇见什么难处了?”
裴朝朝伸着脚让他给她清鞋袜,
等他说完,才嗯了声:“算是吧。”
琼光君顿了顿:“遇见难处,所以?才找我吗?”
裴朝朝也?懒得和他说什么软话了,她闻言笑了笑,用?脚尖撑在他下巴上,轻轻把他的脸抬起来,叫他直视她,然后问:“如果我不遇见难处,你还有见到我的机会?吗?”
一针见血。
但因为太直白了,反倒像一把利刃,往他心口戳了一下,就弥散开?一股子微妙的痛感。
他沉默片刻,看着她问:“幽山帝君帮不上你吗?”
语气倒还算是柔和,
他这样冷硬的人,疯起来很极端,但平静的时候,语气也?不会?柔和多少,更多的时候都像一块冰,
现在这样的语气,不像是质问,反倒能称得上是刻意讨好了。
裴朝朝嗯了声:“他帮不上。”
这话一落,
那一边,
裴明晔又开?始挣扎,他眼睛盯着琼光君,看起来阴狠偏执极了,而后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
不等他说话,
裴朝朝直接给他下了个禁言咒。
裴明晔一瞬之间就说不出任何话了,只?能受伤地看着裴朝朝。
琼光君见状,很轻很轻地笑了,他仍旧蹲在地上,以?一种仰视的角度看着裴朝朝,道?:“我很高兴,我对你来说还有用?,比帝君更有用?。”
他后半句话就像暗戳戳的挑衅,
裴明晔听完,挣扎得更厉害了,完全?没了平日?里?温和风度的姿态,像个狂躁的疯子,
铁链被挣扎得哗啦啦响,
裴朝朝禁了他的言,听不见他说话,但被铁链的声音吵得头疼。
她顿了顿,终于看了他一眼:“帝君不可以?安静些吗?”
裴明晔视线竟然有些委屈,想叫她把琼光君赶走,但说不出话,竟然急得眼睛都有些湿润。
裴朝朝见他仍旧没有停止动作,于是也?不再他。
她对琼光君道?:“他太吵了,我们出去说吧。”
这话一落,
裴明晔又剧烈挣扎一下,然而刚动了一下,自己也?听见铁链子的声响,
他又声声停住动作,压住铁链,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可怜地看着她——
被锁起来,无法动弹,被下了咒术,无法说话,
高高在上的帝君失去了权柄与?尊严,甚至不如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就连挽留她,也?只?能用?这种方?式。
他彻底安静下来,眼睛一片猩红,眼泪大滴大滴滚落,又委屈又疯癫。
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