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多次看起来凑巧的借书时段是他看过图书管理员时段表的有意而为之,但这次确实是巧合,宫崎亚希这周在排班表上是没有安排的。
“嗯,原来今天是佐藤的。但是她有别的事情,所以拜托我换时间了。”宫崎亚希只扫了一眼书名就快速录完了信息,没有查阅其它的相关内容。
在知晓她异于常人的听觉后,柳莲二很容易就推断出这是提前听到了他在哪个书架停留寻找后,先把编号查询出来做好的准备。
“好像是有班级活动吧?反正这周我也有空,交换一下前后顺序而已,又不是干白工。”她把书放回到台面上示意他拿走。
不仅是数据收集的习惯使然,担任学生会书记这项工作后不得不去记住很多校内本没有交集的人。柳莲二对她提到的人有点印象:“佐藤......我记得是你们班的吧?”
今天大多数社团都休息,网球部这样周末双休都雷打不动要求训练的特例,幸村精市自然是没可能参加。明明是班级活动,宮崎亚希这样本该有空的归宅部居然也是缺席。
“因为预计是要去KTV。也不是说吵吧.......但我很不习惯人多的地方,而且没怎么去过那里。”
她的表情看上去很苦恼:“就算和我朋友也没去过。”
找了那样委婉的说法,明明就是觉得很吵吧。那种娱乐场所对于听力敏锐又不喜欢热闹的人来说太折磨了,更何况是和不熟的人去。
——对,即使是同班同学,对宫崎亚希来说也是“陌生人”。
并非是说她不擅长交际,也不是和谁关系不好。更应该说因为和谁都处理得很和谐,因而形成了一种游离在众人之外的状况。既不算很漠然,但也绝对不会比打招呼以上更熟络,这是她有意而为之。
虽说他自身也并非会和关系一般的同学交流私事,但同班同学多少还是知道一些基础的,比如兄弟姐妹、家庭习惯之类,稍微和他有过一点交流的都清楚他有一个姐姐。
宫崎亚希基本不透露自己个人信息。
从她密不透风的城墙后踏进去的关系网里,有因为是同桌又聊得来,勉强算是投机朋友的幸村精市,除此之外的人似乎就只有今年和他同班的中岛。
再硬要加上一个人的话,柳莲二思考片刻。既要有日常能见面的机会,同时又能够偶尔进行轻松发散的交谈......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虽是数据严谨排查后筛选的结果,但也不能否认有私心的存在。
剩下的唯一符合条件的人是他自己。
柳莲二不置可否:“那么,未来能有和别人一起去又不觉得厌烦的经历就好了。”
这是刻意留白后的社交辞令,但也不完全是浮于表面的意义。这个“别人”,可以是约现在关系要好的朋友,可以是未来新的熟络对象——也可以是有更亲近,并不止于友人身份的存在。
宫崎亚希是相比他人自我保护机制更复杂的人。或许是听觉曾经带来过的问题使然,又或者是其它。
总之作为现在的图书馆友人来说,他位于宫崎亚希设防与无害中段的那个位置。稍有贸然举动大概率就会被打回远离标签。
更何况他也并没有打算凭着这份因荷尔蒙躁动催化下产生的好感就轻易定义两人的关系。轻浮的开始只会酿成年轻人不成熟下的悲剧。
不过,这不代表可以放任他人觊觎,然后把全然未觉的她划到其他领域。
他走到教室门口,果不其然宫崎亚希在她的听觉范围内识别到了熟悉的声音回头看他。
“宫崎同学。”柳莲二念她的名字时,就十拿九稳接下来的发展。
宫崎亚希把原先放在她身边的人的视线转移到他身上:“柳君?”
“抱歉,能稍微占用几分钟时间吗?”
“嗯?麻烦等一下。”她说着又重新看向刚才和她说话的男生:“小林君是有急事吗?看你很着急但是又说不太流畅,还是一时没想起来?”
不,大概是想告白又不好意思吧。但被这么一打断勇气大概彻底流失了。
不出其然和她并非同班,只是在竞赛辅导有过交流的小林泄了气似地告知她下次有年段的讲座要求参加。
她应了后就匆忙向着他所在的门口走来。
......看这幅样子大概是没听进去,一会再提醒一下吧。柳莲二注视着在视线里越来越近的她,不着痕迹地攥紧了手里的笔记本。他费了很大力气才让自己的表情不要波动得太明显。
因为从看到他的那一刻开始,宫崎亚希的注意力就完全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无法移开视线。
无法不去在意。
虽然确实是有要事,但每次挑着宫崎亚希刚好走到门口的时间过去拜托她告知不在教室里的幸村精市也是计算过的结果。
然而今天接受到的消息却是完全没有意想到的事情。
她比了个手势表示明白:“精市应该是被美术老师叫走了,等他回来后我会原话转达的。”
......虽然表情看上去不知为何有点僵硬,但更引起他注意的是和往常不同的称呼。幸村精市是边界感很强的人,能用名字称呼,应该是得到了许可后的结果。
而且,幸村精市会同样名字回应的概率是100.00%、不,99.98%。不能直接肯定。
——然后,在社团活动的时候,0.02%的不确定性也被划去了。
“啊,对了。”幸村精市关上更衣室的柜子。“今天亚希跟我说了,关于今天训练临时更改部分人员环节的问题......莲二?”
他及时制止住自己短暂的走神:“抱歉,刚才在想别的事情。找你的时候不在,确实拜托了宫崎同学......宫崎转达。是有关今年出场人员的问题......”
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明明前几天说出来的还是姓氏,现在突然都变成了名字。
柳莲二第一时间否决了两人在交往的可能性。两方他都有接触,明显不是异性间的暧昧氛围,态度也是普通朋友。理智上来说光凭这样并不值得武断定论,但包含了私情后明显已经影响了个人判断,他主观地也不希望事情发生。
如果面对的是尚且需要谨慎小心,以免举措进攻性太强而吓到的宫崎亚希,自然会用更隐晦的方式套话。但现在是对话的是好友,他选择直接提问。
“亚希。”柳莲二平静地读了一遍这个发音。“你们称呼变成名字了。”
“我们今年是第二次做同桌,而且相处很融洽。”幸村精市苦笑了一下,“这个说法感觉有点容易让人误会,不过暂时没想到更好的形容方式。只是普通朋友意义上的亲近称呼。”
好友的态度很坦然。
——但这才是最坏的情况。即使是这样,自己也难以控制嫉妒滋生。
他比自己想象得更要在意宫崎亚希,而且并不是能用“青春期”的占有欲和情绪不稳定来解释的。
事态到第二天更显严重。
三个人的午饭时间,好友代同桌帮忙带话:“宫崎说上次你问的借阅中的书现在还回来了,今天就可以去登记。”
柳莲二夹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常态:“......我下午会去图书馆借的,麻烦你和宫崎费心了。”
实在是一目了然。
幸村精市观察到他的动作,忍不住笑着这么想。
“虽然昨天尝试了一下,但果然和她互称名字大概就像赤也终于愿意遵纪守法按时上课不迟到那么难以让人适应吧。现在放心了?”
......柳莲二很像装作一概不知。
神之子敏锐的观察力实在让他这个球场上不畏被计算的人也深感敬佩。
“什么时候?”他并不会频繁和他人提起宫崎亚希,在关系和她熟络些的这位好友面前也仅停留在借还书的交流上。
“也对,毕竟莲二看不见自己的样子。”幸村精市把筷子搭在饭盒盖上,“昨天我叫她名字的时候,如果人的眼神可以实质化,大概当场已经被你千刀万剐了吧。”
“......很明显吗?”虽然有预感会被身边的少数人察觉,但过□□速了。
“这个嘛,”他笑了一下,把话题抛给在场的另一个人:“真田,你觉得呢?”
从刚才开始一句未出恨不得将自己隐身的真田弦一郎,在委婉地表示和违背现实捏造中选择了实话实说。
“我们昨天一起去图书馆的时候,宫崎同学不在。”
“前台有自助登记表,但你临时决定多找几本,刚好等到她回来才去借阅。”
抛出这个话题的人给不加点评单纯回忆的正直委员长补充:“嗯,就是莲二硬找借口磨到宫崎出现,然后制造巧遇的意思。”
“......”尽管听起来很像狡辩,他还是决定给自己的无辜被盖上心机帽子解释几句:“不,我确实是花了点时间找需要的书,宫崎只是巧合。”
“但是现在很动摇是真的吧?”幸村精市说,“从刚才开始说话风格和平常完全不一样了。正常状态下的你应该会说‘遇见宫崎是80.32%的意外造成,45.33%是预料到的可能事件’这样......啊,概率是我随便说的,不用特地纠正我哦。”
“——”柳莲二相当无奈地笑了:“虽然现在是既成事实,但你这么步步紧逼也很出乎我的意料。”
“因为很关心好友和重要部员之间的感情状况嘛。”贴心部长的脸上一大半都写着“八卦”,剩下小部分贴着“看戏”,最后只剩嘴巴那部分是“关心”。
“我的建议是,抓紧时机。你不说的话,宫崎自己是不会发现的。”
尽管被给予了主动进攻的建议,但执行起来却不容易。
一方面源于他还没有理清自己的想法。对宫崎亚希到底是什么态度?如果仅仅是因为优秀的同龄人而滋生的好感,那每一次涉及到她就难以自控的动摇似乎不能用这样局限的感情来解释。
所幸宫崎亚希虽然受欢迎,但不仅她本人毫无自觉,连实际上真的成功的人都不存在。
就像小林那次一样,每当有异性带着其他意图靠近她时,如果没有自己或者幸村有事来找她,也会出现其它偶然事件来终止对话。
有些事情太过凑巧,总觉得像是被谁刻意安排好的。
比如说刚说了几句话要告白的男方突然被老师叫走,然后告知找错人了。或者刚说到重点就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自己离开教室。
......就好像在被看不见的人操纵着似的。
另一方面则是归于话题的中心人物。
“柳君,今天是要借这本吗?”去图书馆的时候,预计要找的书已经被摆在了前台。
“你是特意听到了然后记住的吗”——这种自作多情又打草惊蛇的话肯定不能说,他边填写借阅卡边在思考怎样回复会更平常,宫崎亚希自行解释了她的行为。
“我是今天听幸村提到你在看的书所以留意了下......这只笔墨不够了。”话音落下,他眼前出现了一只水性笔。“不介意的话,请用我的吧。”
“谢谢。”
柳莲二沉默着注视她把笔放在他摊开的手上,离开的时候指尖扫过掌心,像被幼猫挠了似地又轻又痒。
她的手很小。
他在姓名一栏填上自己的名字。
听幸村提到——是什么情况下提到的?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和别人都会说些什么、又是怎样提起他的?
书名的最后一笔写完,他故意放慢了速度没有马上移开手,在心里默数。
宫崎亚希三秒后会来收卡的概率是98.44%。三、二......
在数到一之前,坐在台后的人就已经行动了。
“......不好意思。”她小声地道歉。
“没关系。”
明明会碰到是预想中的事情,但真的发生时,连推测的人自身也动摇了。
基于数据得到的已知事实,对方会做出什么反应、说的话都在柳莲二计划之内。但情感是不受理论控制的,他会萌生的想法、宫崎亚希的情绪变化都是更难预测的事情。
从图书馆到社团的路上,她眼神飘忽,低着头不自然地拨动头发时露出红透的耳尖的画面,和吞吐着道歉的声音不停地回放。
......宫崎亚希会喜欢柳莲二,是事实而非自作多情的概率。
那个数字,要多少才可以被认为是合理?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人都很谨慎,所以进展都是隐晦又难以察觉的。
我流柳莲二:会思考到未来分手可能性和关系的可持续性决定要不要任由这份好感发酵或者人为消除。
希望能得到大家对剧情走向的评论!
感谢在2022-03-11 19:30:30~2022-03-28 17:4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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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第 12 章
暂停,容我解释一下。
鉴于多次提前打过预防针,想必各位已经知道他今天下午并没有社团训练。并且今天也不是学生会的规定工作时间。
对,也就是说,从下午放学后开始,是完全的柳莲二个人的自由时间。
严格意义上,大概也是我们第一次一起从教学楼走到校园外道。
怎么说呢......
真是各种程度上的折磨啊。
上午时那一举动后,我俩的事情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传开了。接下来的一整天,我经历了人生里最受关注的一刻。不光一举一动都在被无数视线锁定,甚至连听到的声音也都是以我为话题展开的谈话内容。
下课铃响后,当我走向站在教室门外等着我的柳莲二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的脸转向了我,感受到目光在脸上停留了一段时间。“你看起来很累。”
“......托您的福。”我有气无力朝他笑了一下。
感觉这辈子被人议论的份都在今天用完了。实在是听到了太多不该听的,光是维持表面平静装作一概不知的样子就很耗费精力了。
更痛苦的是接下来在校园内的同行。
我从未觉得这短短十几分钟路程能让人如此煎熬,好像把我整个人架在了一口锅上烤,同时有十几个厨师往我身上撒不同的调味料来保证我的味道。
每当我放慢脚步想要营造出两人一前一后的局面时,柳莲二都会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伸手捞我一把,又回到两个人并肩而行的状态。
前几次还好,大概是实在是频繁了,这次他直接拉住了我的手,挑眉的样子像在说看你怎么解释。
我心虚地回握一下他的手指:“......你不觉得这么多人看着很奇怪吗?”
事先声明,我本人并不是觉得说谈恋爱得藏着掖着,或者因为男朋友是很受欢迎的类型就要不公开。一切顺其自然,以前没人知道是因为我们在校的空闲时间基本不重合,但交往本就是事实,迟早都会有其他人知道。
......但是这个目光聚集度,真的太恐怖了!!
我从未经历过这样不仅遇人迎面被百分百盯着不放,连回头率都是一百分,直到从那批人的视线范围内消失才彻底感受到没有人在看我——然后继续被下一波新的人给盯一路的事情。
两个人稍微错开一点距离的话,好歹能减少下人均视线密集度吧。而且肯定是看柳莲二的更多。
他明显没理解:“不去在意的话自然感觉不到视线。”
“......指望你和我同感身受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忘了身边这个人是各种意义上的学校名人,一举一动都能引起别人的关注,恐怕早就习以为常并屏蔽掉了。
从这点来看幸村精市也差不多。第一次见他打球的场面我就想说了——披着外套不穿完全就是为了凹造型的吧,虽然现在已经成了他本人的标志,但最开始做的时候没点超越常人羞耻心的坦然在谁能坚持下来啊。
我认命地不再挣扎,老实跟着柳莲二的步伐走。实际上以他的腿长,迈步的距离和速度应该远不止现在的程度,所以是有意在配合我调整吧。
背后的迎面而来的视线仍旧很灼人,各种议论声也没消失,但我居然神奇地不太焦躁了。
如果注定以后这样的情况常有,那还是早点习惯为好......毕竟男朋友又不能不要。
“抱歉,让你陪着我一起来。”他拿出钥匙解了锁后,撑着门等我进去。
“这点事情没关系啦。”不如说能给我机会近距离参观下传说中的学校大半女生心神向往的场地属实荣幸——虽然那个“洗澡后换装到一半的男子更衣室”话题只有后面主语是满足条件的,完全是空无一人就是了。
尽管说了没有训练,网球部也确实是空的,但因为柳莲二要来拿相关的资料和网球用品,因此还是来了一趟社团。
我快速扫视了一下四周环境,除了靠墙放置的储物柜以外,就是房间正中摆着的两排长椅,整个环境显得空荡整洁。
不过也是,这个社团里光是正选八个人,就至少有四个洁癖重症患者了,更何况他们还定期排版轮流打扫,怎么可能乱。而且立海大本身就是对这方面要求很严的学校。
我没刻意掩饰自己的举动,身边的人关上门后注意到我四处乱瞟的眼神。
“我原以为亚希对更衣室感兴趣的可能性不会高于23.88%。现在看来是我数据不全吗?”
其他人倒也没有,但是对你的衣柜特别感兴趣这种事情说出来有点太不矜持了。我收敛了下措辞:“......只是有点在意。”尤其是你的。
大概是我的直白吓到了他,柳莲二沉默了半晌才回复:“虽然可能没办法完全满足你的需求......但是如果不介意的话,一会拿东西的时候,可以帮我一下吗?”
他说得太迂回,我又在心里复述了一遍才反应过来。
......这个,莫非是。
能满足我的部分需求,也就是说,可以给我看他的更衣柜内部情况的意思吗?
我差点咬到舌头:“好、好的。”
没问题。甚至可以说我何其荣幸有此待遇。
对不起,楠雄。虽然你从小教导我要尊重他人隐私,在与人交往时要注重适当的距离感,但是这是对方主动提出来的,所以我接受也不算很唐突吧。对不起,幸村部长。我知道你的部员个人信息不能随便对外泄露,网球部休息室也不能随便让外人进去,可是现在这个情况我是被邀请的一方,不是非法入侵,千万原谅我的冲动。
毕竟,毕竟那是柳莲二的柜子啊!!我校有女生可以拒绝近距离接触柳仙人的完美外皮下的凡人生活痕迹吗?......没有的吧,至少我听到的目前还没有。各位女性同胞们,非常不好意思,如今这个待遇大概只有我能特例享受,但我会感恩戴德铭记在心的。
在我内心波涛汹涌的间隙,他已经打开了柜子,招手示意我过去。
“亚希,”几乎是在刚站到他旁边的瞬间,怀里就被轻轻塞了什么东西。“麻烦帮我拿一下这个。”
触感是软的。
我低头就看到了标志性的土黄色:“......网球部的外套?”更准确来说,是正选专有的队服。
“最近升温,过几天都会换成夏季运动服。”他解释说:“凉季的衣服放着占地方,先拿回家里。”
话是这么说。但是。
我也不是没去过他们的比赛现场观看,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这个人哪次不是大夏天还穿着外套,连拉链都要拉到最上面脖颈都一点不露的。
......而且穿短裤还要套外套这种搭配本来就很奇怪吧!
柳莲二把带来替换用的短袖叠三折放进柜子里后,开始在上层找他要拿的笔记本。
果然言出必行。说要“满足部分需求”,真的把柜门打开的角度大到我能完全一览里面摆设的程度。柜子有三层挡板,空间较小的那格放的是常用的笔记本和文具,中间一层叠着平时换的衣服,最宽敞的下层是用来放网球用品。果然很有主人的风格,简洁整齐又方便找。
“换下来的衣服也是放这里面吗?”
“不,再怎么说也不能和干净的衣服混在一起......”我本意只是想问问怎么收拾训练后的东西,却好像让他误会在注意其它地方:“这里的衣服都是洗好后换进来的,这件外套也是。请放心。”
“不,我倒不是在说这个......”
这种明显的事情不说也知道。毕竟挂在胳膊上也能闻到洗衣液的味道,我还挺喜欢这个气味,忍不住凑近吸了一口气。每次和柳莲二距离很近的时候,都能从他身上闻到那种混杂着柠檬和清新剂,又好像带点说不明白的香的气味。
因为想闻清楚一点辨认出来,又凑近了一点,以脸差点贴在衣服上的距离暂停了一会。
......在这之后我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就在我纠结于到底是什么香味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柳莲二好像没回我话,从刚才起翻找东西的细微声音也消失了。
——他在看我。
抬头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幅是我偷闻人家外套的可疑行为被抓包的画面。
他一言不发,手上还拿着拿出来的笔记本,整个人看起来像定住了。
我有点尴尬,刚想调用我贫瘠的语言逻辑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但仔细一想现在正在交往,闻一下外套又不犯法——而且还是主人自己递给我的,平时又总说些什么“没有必要客气”之类的话,我凑近一点拿着也没什么问题吧?
这么一想好像又没什么必要解释了,但他的目光又让我难以理直气壮地就这么当作无事发生。
......他该不会觉得冒犯了吧。我思量再三,决定还是先道歉:“呃,不好意思......”
“......不用道歉。”柳莲二开口说话的音调有点不对劲,总觉得比平时喑哑很多:“亚希,能站到这边来吗?”
他示意我走到柜子前面。
我照做后才发现这个位置对我俩来说都有点微妙——我现在是和他面对面对视,但怎么感觉像是被他堵在角落了一样。
柜门是打开的,背后就是将空间一分为三的两层柜格,想要后退拉开距离也做不到。
因为实在太不自在,我变扭地抱紧了他的外套没话找话:“......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这真不是借口,是我真的听到了——从刚才开始突然在这个空间里响起来的声音,“咚咚咚”听起来和敲击实物一样沉闷的感觉,但是好像又有点不太真实。
这一刻是我太紧张,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耳朵是可以听见更细微的声音的。
柳莲二没回答,而是直接压了过来。
——然后我在那个过程中明白了,那样听起来快速又沉重的是他的心跳声。
“......”事情发生得太快,当他碰上来的时候我的大脑完全是一片空白,只能直愣愣地看着他俯下身来又缓慢抬头,移出说话的距离。
“亚希?”他伸手轻轻靠在了我的侧脸,说话时有热气扑来:“还好吗?”
我咽了下口水,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还、还好。”
但是不太明白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要突然做这种、这种......越想越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热得蒸发了。不好意思直视他,我向旁边看过去,在这封闭空间下左右视线都是柜壁。
这样看不到脸时,近距离的冲击也削减了不少,我稍许平静了一点,小声说道。
“......我以为第一次都会提前告知一声的。”
然后他空着的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变成了双手捧着我的脸,轻而易举就将我向下低头来逃避的姿势改为了抬头看他。
“嗯。请看着我说话。”视线相交后,似乎是达到目的,他很淡地笑了一下。
印象里的柳莲二说话时总是简洁明了,他也少有抬高音量来和人交流的时候,语调听起来总是平得像毫无动静的心电图,吐字时尾音很短暂。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他也可以用这么轻、仿佛含着气又温柔的方式发音。
“虽然很抱歉,初次已经没办法重来了。”我感受到他的拇指在摩挲我脸颊的那块地方,声音隐隐含着笑意:“如果这次提前向你请求,可以吗?”
我说:“——”
我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彻底傻眼地腿软坐在了他的衣服上面——我的身高刚好能坐在第二格的挡板上又不会头撞到最上面那一格。在这期间他也没放开我,就着我的后仰又前倾了几分,将我整个人推进了柜子里。
这个人,根本就没等我回答啊!你真就只走个形式问一句啊!
“不,等下,”我奋力挣扎:“衣服......”
他没理我,力气又大了几分将我彻底固定住。
我没心思去顾及其它了。
模糊间觉得很热。
全是他的气味。
......
我终于在要窒息前把他推开了。或者说,是他算准了我要呼吸的时间,顺着我的动作让出了空间。
“你怎么......”我很想教训他几句,但话到嘴边了又实在说不出口:“怎么能这样!”
“如果你是指刚才不小心咬了你一下的事情,我道歉。”
和我不同,柳莲二看起来仿佛刚才只是普通地取了一样东西似地镇定自若,伸手将我从衣柜里拉了出来:“不过我有控制力道,你应该不会觉得痛。”
那是痛的问题吗?
他不提还好,一说到关键字,回忆又一下全涌了上来。
最开始只是简单地贴了上来,轻轻蹭了几下就没再动。后来、后来......!
“都是高中生了,常识是有的吧?”我慌不择言地说:“就算果冻广告经常说什么嘴唇般柔软的感觉,这两个也是不一样的,不可以吸啊!”
他一边笑一边给我把在柜子里蹭乱的头发梳整齐:“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