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空有无边美貌by赏饭罚饿
赏饭罚饿  发于:2025年0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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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为什么,瑶持心瞧见她的反应莫名一阵百感?交集。
不知是在感?慨揽月还?是在感?慨自己。
她默默地将五味杂陈咽进?肚子里,心情复杂地御剑而起,绕着山门打转,边跑边留意着周围的情况,自发将自己划归在了庇护新?弟子的行列中。
直到这?时,灵台上的奚临嗓音疲惫地唤道:“师姐,你那边现在方便吗?”
瑶持心:“方便,怎么了?”
“我消耗有些大。”
奚临从袖下摸出一节树枝,“给我一点?……”
“真元”两个字还?未出口,面前便瞬间大变活人,瑶持心同树杈子换了位置,当?即落在他怀里,青年差点?没反应过来,赶紧手忙脚乱地抬起胳膊托住。
“来了来了,师姐来救苦救难了!”
瑶持心搂着他脖颈,动作熟练地将脑门“砰”一声磕上他额头。
林朔回白虎峰后,奚临便接替了他的位置,一直协同昆仑跟北冥开明纠缠,现下战局几乎快到了尾声。
等内息回复得差不多,他才松手将她放下去。
瑶持心拍拍裙摆,饶是连着给两人分了灵气,她看上去仍跟没事儿人一般,精神头相当?不错。
“你们这?儿状况如?何,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胜负已定。”
奚临言语间望向山崖下,被困在结界内的开明宫主尚在与昆仑长?老?理论。
开明本就是被北冥诓来的冤大头,即便斗法也不会动真格,意思?意思?过两招而已。
他们一不图名二不图利,同瑶光对着干没好?处。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
他眼角冷冷地一压,“观澜不见了。”
瑶持心诧异道:“观……那个剑宗的宗主?”
“嗯,应该是方才趁昆仑万剑齐飞时,使障眼法逃掉的,现场有一具身份不详的皮囊。”奚临皱着眉沉吟,“如?果已经?出了瑶光,那就很难办了。”
现在四处乱成这?样,仅仅是清理山内魔物、封印法阵、对付外敌就动用了全山的修士,万万再没有多余的精力?出山追捕。
瑶持心闻言垂眸一番思?索,忽然抬眼:“等一下。”
“我觉得他未必离开了仙山。”
此时,在某条通往浮屠天宫的暗道上,褪去了潜行符的剑宗一行缓缓露出真容。
除却于瑶光各处制造混乱的门徒,他们这?队是仅剩的战力?,人虽不多,但基本是整个北冥全部的精英所在——
丹修长?老?、剑宗大弟子、朱璎以及白燕行。
观澜跟着开明宫主入山时带的那帮弟子不过是作掩人耳目之用,等他成功脱壳,方和众人在约定之处会合。
这?才是他一早备好?的人选。
观澜举着瑶光灭给的罗盘,正搜寻镇山印的下落。
还?没拿到古仙山上的法器,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撤兵。
否则这?处心积虑多年安排的机会,岂不是通通白费了。
派去破坏结界的散修们至今未传回消息,不用想,肯定是遇到什么意外。
这?些人他倒不担心,嘴巴都很严,说辞早已提前备好?,不会牵扯上剑宗半分。
观澜现下颇为冷静,倒不如?说,计划受阻也在预料当?中。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本来么,要想从瑶光这?么大个仙门里捞走人家的镇山之宝,绝不可能那么顺利,什么计策都做不到万无一失,有损失有变故在所难免。
一切发展还?在他可控之内。
旁边随行的大弟子先看一眼面无表情的白燕行,又看一眼言听计从的朱璎,心里止不住地忐忑不安。
“师尊……”他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我们,不先排查青龙峰吗?”
“不用。”观澜注意着手里的罗盘,“林朔既然敢带着昆仑的老?家伙堂而皇之守在青龙山脚,此物明显在那里的可能性不大。”
“除非姓林的自己也被瑶光明瞒在鼓里……他可是号称下一任瑶光的接班人,老?匹夫应该不会避着他。”
他说完,仰头眯起眼,细细打量悬在高空中的浮岛。
所以怎么想都还?是觉得这?个地方最惹人在意。
古瑶光的祖庙,据说已传承了三千年。
里面到底会有什么秘密?
一行人见状皆不自觉随他此举往上看去,唯有大弟子生性警觉,蓦地发现了什么,失声惊呼道:“师父!——”
观澜隐有所感?地收回目光,只见罗盘中冒出一缕漆黑的烟雾——魔气!
他一挑眉,神色八风不动,反应却不可谓不快,当?下一把将朱璎抓了过来。
异变来得太过突然,她甚至还?维持着仰望浮屠天宫的姿态,冷不防一晃神,人便挡在了舅舅跟前。
下一刻,瑶光大阵那蕴含着凌绝顶修为的光束捕捉到魔物的气息,二话?不说兜头劈下,瞬间从她颅顶刺进?去,洞穿了灵台。
年轻的器修睁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吭都没吭出一声,在大弟子的瞠目结舌中,软绵绵地就地栽倒。
“哼。”
观澜漫不经?心地嗤鼻冷哼,把朱璎的尸首推给他,“就知道瑶光灭这?厮没安好?心,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镇山大阵一向只诛活物,而且有仙山灵气加持,非本门弟子,什么高级的防护术法在那道天罚面前均会失效。
哪怕是他也要葬身法阵之下。
大弟子抱着死?透了的器修好?似一时没能回过神,只听他毫无波澜地叮嘱道:“把阿璎的尸身收好?,待此间事了,是要拿去和瑶光明谈判的。”
“‘堂堂凌绝顶,竟对小辈下手,分寸全无’……指控他走火入魔的可信度会更大一些。”
而且靠朱璎与他的这?层关?系,还?能大做一番文章。
一边的白燕行面上无动于衷,不知道是不是对此见怪不怪。
哪怕此前隐隐传出他二人有口头上的婚约,如?今未婚妻身死?,他瞧着竟一点?波动也没有。
青年微微侧目,反而沉默地瞥向那大弟子,看到他满脸的魂不守舍,大概直至此刻还?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他毕竟不似白燕行那般长?期受观澜使唤,反倒被师尊庇护得太好?了。
闻得这?番利弊权衡,大弟子讷讷地开口:“可是、可是也没必要,非得牺牲大小姐……不可吧?”
“其,其实扔掉罗盘,一样能把大阵的安防引开……”
观澜路过他身侧,轻描淡写地乜眼:“这?么说,你是想替她?”
意识到自己祸从口出,他慌不迭地否认:“不是,不是……”
宗主慢条斯理地递来一个冷嘲的神色:“没那个胆子,就少替别人出头。”
大弟子自觉窝囊,又的确没勇气反对师父,只好?窝囊且认命地收起朱璎的尸首,跟上观澜的脚步。
也就是在师尊迈出第?二步的刹那,这?老?谋深算的剑修竟猛地一滞,忽然毫无征兆地闪身往旁边躲开。
大弟子还?什么都没看清,一股浩瀚无匹的杀意便兜头砸下,险而又险地落在他脚边。
当?场划出一道一丈来长?的月牙深坑。
是剑气!
观澜一皱眉,暗想:林朔吗?
然而很快他就否认了这?一点?。
不对,这?修为比林朔还?要凝练——
他本命剑顷刻落在掌心,凭着临战直觉“锵”一声迎上了高处逼近的古拙长?锋。
近在咫尺的一双星眸冷得几乎不带温度,盯着他时,寒意简直胜过了手里握着的那柄照夜明。
观澜此前没听说过瑶光山有这?号人物,不过短暂的几息交锋,他已然能感?觉得出来,这?个神秘的剑修不好?对付。
剑宗宗主将北冥送上六大仙门之列,未必凭的是自身实力?,但一定十分会审时度势。
他三两下替自己赢得少许周旋的余地,接着毫不犹豫地抽身往浮屠天宫的方向乘风而去。
观澜飞快扭头:“白燕行!”
奚临正提剑要追,面前的雷霆立即电闪雷鸣地挡住他去路。
白燕行说叫就到,拎着电光外放的本命剑一言不发地与之缠斗起来,招招拖泥带水极不利落,只为阻拦他的行动。
奚临知道论剑意境界他并非自己的对手,可余光瞥见剑宗宗主与那丹修长?老?离浮岛越来越近难免心浮气躁,顾不上跟他分出胜负,几乎是边打边往前追赶,处境自然被动不少。
两锋相交的瞬间,他临机应变,出其不意地将体内煞气外放些许。
白燕行果然怔了一怔,下意识地松手撤退,在愣神的当?下被奚临拉开了距离。
他回神后正提剑要追。
也就是在这?时,斜里一抹身影握着霜刀横在了他眼前。
来者的神色坚毅而冷凝。
这?持刀的动作甚至是眼神,都和当?初在大比场上时如?出一辙。
瑶持心。

第137章 诛神之战(三)一颗蒙尘的,尚未成型……
大概没料到她会出现,因此白燕行的表情先是?愣了一下。
而正追赶观澜的奚临显然反应大得多,他身形肉眼可见的凝滞住,几乎要?掉头回来。
“师姐!”
由于人手有限,他俩跑来调查剑宗宗主行踪时,都没考虑过观澜会带这么多人,以为对方只是?仓促脱身。
虽然瑶持心这些年修行进步神速,可时间毕竟太短了,要?想胜过白燕行还很勉强……不,就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他在灵台上的语气顷刻急切不少,“去?找林朔,你不是?他的对手!不要?硬撑!”
瑶持心倒很淡定?地回应:“我知道。”
她一刀削过去?的同时不慌不忙地补充,“不过拖上一会儿应该不成问题。”
大师姐修为长进了,好在当废物时的自知之明一直没丢。
她对自己?的认知依旧十分清晰,当然不觉得就靠这点?本事能让前夫一败涂地。
但仅是?自保和阻拦的话,完全够用了。
她又不需要?分出个高低输赢。
兴许是?当年她跟白燕行的那?一场斗法?过于惊险,奚临始终放心不下,“可是?……”
瑶持心瞥见他的举动,不由焦急道:“别?‘可是?’了!”
“现在叫林朔哪儿来得及,等?他到场黄花菜都凉了——你也凉了!再?说?我能扔下你不管吗?你与其在这儿‘可是?’,不如早点?把?剑宗宗主解决掉才好早点?来接应我啊!”
末了又催他:“再?犹豫就什?么机会都没了!”
谁知道姓观的要?干什?么。
猜测观澜会来此处完全是?因为上一次从白燕行口中?得知老爹惨死于浮屠天宫,她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前来一探。
眼下证实了这个猜想以后,瑶持心愈发觉得对方奔着自家祖庙去?铁定?没安什?么好心。
她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观澜和瑶光灭合作图的是?什?么。
如果说?小叔叔是?因被驱逐出山的不满与怨愤,想要?回来报复或是?重新夺取仙山,那?么剑宗呢?
她虽说?对各派之间的牵制、明争暗斗不如林朔那?样了然于胸,不过多多少少也能从今夜的行动看出一点?门道。
剑宗夜袭瑶光是?兵分两路行事。
一面?由瑶光灭开启空间法?阵引渤海妖魔入山,一面?由观澜领着开明的人同时目睹这一幕。
拉开明下水是?为了有个佐证,好以此给他擅闯别?派制造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若非林朔一早防备,安排了昆仑的人暗驻瑶光,今晚上他们真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好端端的正经仙门,从哪儿冒出来的魔?
要?是?剑宗再?把?九州魔物肆虐的事祸水东引,那?就麻烦大了。
所以由此可见,观澜并不想破罐子破摔,他做这么多,无非是?想继续在仙门立足。
那?么瑶光灭靠什?么说?服他的?
这会是?他不顾一切前往浮屠天宫的原因吗?
那?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这刻不容缓的当下,瑶持心莫名打了个寒噤。
一种毫无缘由的预感告诉她,祖庙中?一定?有什?么禁忌绝对不能被外人所知。
思及如此,她不禁急声道:“奚临!”
“在你心里我就那?么没用吗?!”
知道是?怕她受伤。
可她要?是?真的想继续那?么娇贵,还跟着他修炼干什?么啊。
奚临一番挣扎,终于一咬牙,提剑风驰电掣地朝观澜的方向追去?。
白燕行回过神,刚欲抽身紧随其上,冷不防感觉到腕间传来金石缠绕的撞响,他一垂眸,握着雷霆的那?只手被一条锁链紧紧勾住。
而锁链的另一端则攥在瑶持心掌中?。
大师姐眼风凌厉,扬声道:“下来!”
下一刻,白燕行便被一股蛮力硬生生从半空拽落。
他身形侧转的当下,凭借千锤百炼的临战本能将长剑朝斜里一送,堪堪与对方的霜刀铮然相交。
“锵”的一声荡出老远。
准备好的陷阱早等?候已久,锁链由一生二再?生四八,层层叠叠将雷霆扣住,要?他老老实实地在这儿待着。
瑶持心的攻势与当年在大比场上如出一辙,照旧是?一顿疾风骤雨地挥刀挺进,迅猛且密集。
然而又似乎和当年有所不同。
没了那?副悍不畏死,闷头蛮干的莽撞劲儿,她现在的战术聪明得多,仙器、术法?的运用比之从前更加纯熟。
无效的攻击少了,也知道怎么保存体?力,怎么以攻为守,以退为进。
从前单臂便能轻描淡写抗下的剑招,如今哪怕是?他也不得不在必要?之际用上双手。
若要?论整个玄门修为变化最大的人,他相信瑶持心一定?榜上有名。
万钧雷霆沉稳从容地接住冰刃每一次的挑衅。
夹杂着雷电的冰渣四处外溅。
白燕行知道她是?想拖住自己?。
而他跟昔年的比试一样,未曾手下留情。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生交手的人无数,没有一千至少八百,那?么多对手,有的人天资卓绝,有的人经验丰富,瑶持心算不上是?最出众的那?个,却绝对是?最叫他记忆深刻的。
在那场她必输无疑的切磋中?,那?双愤恨无比的眼神,他足足记了好几年。
很长一段时间里,白燕行都深感疑惑,读不明白她当时的情绪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这种情绪因何?而起。
究竟什么时候懂的呢?
他说?不太清,真要?论起来,或许是?在白家山庄的大门前,她将全族粉饰多年的沉疴公之于众。
也或许更早,在不慎误入千年的洪流天坑下。
那?是?平庸普通之人因这个世界的轻蔑而流露出的不忿。
是?从小在白氏长大的他,永远也不会看到的眼神。
“庸常者是?有自己?的极限的。”
趁瑶持心逼近前的刹那?,白燕行隔着对峙的两柄刀剑毫无征兆地开口,“凭你的资质,走到朝元已是?极致,再?往上就不是?这样的仙根能够领悟的境界,哪怕勤勉努力一百年,一千年,你也见不到化境的大门。”
瑶持心只当对方意图扰乱自己?的心神,听着这些早已想过的现实,手中?力道不减:
“啊,所以呢?”
青年俊美萧疏的脸平静地注视过来,“云巅之上是?天才的地界,有没有想过你这样的修炼根本是?在浪费生命。”
大师姐闻言,没有气急败坏也并不矢口否认,反而冲他一笑,笑得明媚又乖戾十足。
有那?么一瞬觉得人世何?等?奇妙,这张当初她整整看了六年的面?孔,而今会以这样的心情,这样的局面?重新落入视线中?。
是?她曾经爱过,恨过,也忘记过的一个人。
“看不到就看不到,化境的大门是?镶金还是?镶银了。”
“白公子高高在上太久,不知道八荒宇内除了天之外还有地吗?这玄门内如若都是?天才,诸位天才想来也无趣得很吧。”
白燕行许是?知道她会反驳自己?,但又格外地想听一听她会如何?反驳自己?。
果然听到后有一种,是?她会说?出来的话的感觉。
既新奇又在预料之中?。
青年星眸深处分明充斥着意外的喜色,面?上却淡漠得并未露出分毫。
不远处的奚临将所有的灵力都灌注在了剑气之上,总算赶在观澜跃上浮岛之前将他拦下。
剑宗之主没办法?,即便不欲与之交战,此刻也不得不拔剑应对,这人是?不好对付,可如果不除掉他,今日恐怕进不了浮屠天宫。
观澜浮躁地轻啧出声。
他太想知道瑶光山的秘密了。
那?是?瑶光明为什?么能凌绝顶的来由。
是?一切真相的所在。
现在这个秘密可谓近在眼前,他甚至想什?么也不顾就只身冲进去?。
强烈的求知欲充斥着他的思绪,观澜在发热的大脑支配下气场几乎全开,剑意一招比一招丰沛狠厉。
面?对这番猛攻,奚临一时竟有些落了下风。
偏偏那?一直以来存在感极低的丹修长老很是?会见机行事,除了抓空替观澜恢复伤势,偶尔也拍几道符颇为鸡贼地在四周干扰。
甭管术法?杀伤力如何?,横竖能挨到他就算赚的。
请求支援的仙纸鹤已经放了出去?,不知最近谁能先赶来帮忙。
而剑宗的大弟子这会儿还未加入战局。
上面?是?奚临和观澜、丹修长老,下面?是?瑶持心与白燕行,他夹在中?间,不知是?应该去?帮师父压制奚临,还是?捞出白燕行再?一起行动,禁不住左右为难地纠结起来。
无论是?丹修长老,亦或是?剑宗大弟子,境界均在朝元以上,一旦三个人联手围剿,连奚临也没把?握能全身而退。
可大弟子如果转头选择先对付瑶持心……
他就只能放弃观澜了。
一想到这里,青年鬓角上的汗便沿着侧脸滑下。
两方战场上的空气越来越紧张,从夜空层云中?降落的雷电密不透风地砸在瑶持心周围。
白燕行有条不紊地拆解着她的剑招及术法?。
据说?雷霆和星辰、照夜明一样,是?能引动天地间自然的灵力,使风云变幻,气候更改的本命剑,万中?无一。
雷霆从出世那?天起就能随着他的心意召唤掣电轰雷。
外人看着,以为雷电就是?雷电,雷电都大差不差。
只有白燕行自己?知道,天雷的力量也分等?级,从低到高,会随着修为一点?一点?地增加,继而融入剑意当中?。
而他现今所引来的天雷却和数年前相差无几。
雷霆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得到提升了。
甚至可以说?,他本身的修为也几乎在止步不前。
哪怕修行从未断过,每年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灵气的流逝。
他的真元正在源源不断地外泄。
无法?抑制。
而这种情况已持续了好几年。
起初白燕行以为是?心神不稳的缘故,便愈发刻苦,加倍专注,从神识到剑术一寸一寸地磨砺,发了狠的拼命,但收效甚微。
依然改变不了身体?灵骨的日渐衰退。
就在这个时候,他蓦地想起了一个人——
霁晴云。
那?位前辈曾经亲口描述过的心境崩塌、过刚易折、信念动摇,修士的绝症……
道心破碎。
当白燕行重新内视起自身,才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已经有了一颗道心。
是?一颗蒙尘的,尚未成型,却千疮百孔的道心。
——“一旦出现裂痕,很可能无法?挽回。”
——“若不是?误入此地,我早就身死道消。”
彼时他在房中?怔愣地枯坐了许久。
直到窗外的天色黑尽,满室一片混沌,白燕行方隐隐约约地回想起来。
昔日在瑶持心打他那?一拳的时候,他曾经听到过一声极其细微而又不起眼的脆响。
——“没有天赋就不能修炼了吗?”
——“可作为废物,我是?拼了命地想活下去?,拼了命才让自己?活下去?的!”
——他们心甘情愿为你而死,这是?应该的。
是?从那?日开始的吧。
他挣扎于族中?经年累月的教导和切实听到的真相。
在无法?说?服自己?心安理得享受兄长、母亲的献祭里撕扯煎熬,终于一触即溃。
修士的道心很难得。
很多筑基、朝元都未必能悟出自己?的道,一向只有大能前辈,境界高远之人才能凝练出此物。
是?前途无量的象征。
白燕行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捂着脸忽然轻笑出声。
可是?这么前途无量的道心,偏偏从萌生之初便是?错的。
他用尽全力,打磨了一颗畸形的道心。
青年扬起头从窗前望出去?。
皎洁的月色安静地落在院外,遥远的山林里流萤在花团锦簇地缠绕。
现在,他要?么告诉自己?,白氏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之举,然后趁道心碎掉前重新修补,沿着这条路继续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要?么,等?着灵骨崩坏身死道消。
可当这两个选择摆在面?前时,白燕行就知道。
从听到瑶持心那?番话起,他已经骗不了自己?了。

第138章 诛神之战(四)他一定要做个最普通的……
当亲身体会之后,白燕行才明?白道?心破碎为?什?么会被称为?修士的不治之症。
他从开蒙至今凝练的所有灵气都围绕着这颗心,修为?、灵骨、境界甚至是本命武器。
道?心似乎发现与他的意志产生了分歧,因此这碎裂的举动?也颇有剥离的意味,自?塑成他仙身的第?一缕灵气开始,一寸一寸地往外流溢。
和当年霁晴云所说的情况一模一样。
无论?如何努力,用尽办法?,出现的裂纹还?是与日俱增,他开始越来越难以汇聚灵气,难以稳固真元。
修行于他而言不过只是缓解境界下跌的速度而已,根本无能?为?力。
想来也是,如霁长老这样的大能?都束手无策,自?己一个不到百年的剑修又能?有什?么办法?。
或许等这颗道?心彻底散尽还?可以磨砺第?二颗。
但修士之所以比凡人长寿是因为?拥有灵骨,骨头一旦衰退,寿数便所剩无几。
何况,大概等不到那个时候,他就会先因不断紊乱的灵力爆体而亡吧。
难怪境界越高之人,沾上道?心的问题几乎都是死局。
白燕行曾经觉得自?己的仙途满目疮痍。
而这么满目疮痍的仙途,如今也要?到此为?止了。
百年不遇的旷世奇才也好,有望登凌绝顶的剑修也罢,无数美梦编织而成的高塔摇摇欲坠,那些名垂千古的冀望,万世流芳的梦想,最终居然活不过百年。
不知高塔底下仰头殷殷期盼的人,得知这个事实会流露出何种眼神呢?
在那个晚上,他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命运”的无常。
便朝着圆月放声大笑,越笑越张扬,越笑越恣意。
于是,从那一刻起,白燕行就告诉自?己,他不要?再被束缚。
如果终究逃不过一死,那么至少?在死之前做完他该做的事,他想做的事。
他要?让牵制他的一切都在这一生里终结——使命,前途,门派兴旺,家族荣耀。
一个不剩,一个不留。
哪怕声名狼藉,哪怕名誉扫地。
他也要?将他们一并带走。
两年后,白燕行说到做到,率先就朝白家腐朽已久又盘根错节的中?心——长老会和父亲白石秋下了手。
毕竟族亲对他毫无防备,更想不到他会突然发难,整个白氏只在一夕之间?就轻而易举地被他控制住,包括听命于众长老的保守派弟子、嫡系血脉等等都没放过,全数关进了深渊地牢之中?。
这是他头一个要?除掉的。
而第?二个,就是剑宗。
白燕行体内的连心血契打在了心脉附近的灵骨上,从前想着突破化境修为?之后便可凭境界压制迎刃而解,如今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有禁制在身,他没办法?直接向观澜动?手。
和普通的血契不同,“连心”违约不是简单的反噬。
因为?这原是驭兽道?用来控制灵兽的术法?,作为?“兽”的那一方,他永远无法?做出任何反抗“饲主”的行为?。
一旦萌生出强烈的杀意,便会当场毙命,伤不到观澜分毫。
这些年白燕行私下里去过很多地方,询问过许多精通驭兽的修士,想试着寻找能?破除此术方法?。
直到一位驭兽高手告诉他——
“‘连心血契’是单方面终生受锢的封印术,没有解开的可能?。”
“噌”的一声。
观澜的剑撞上了一堵黑火缭绕的墙,对面的青年将裹挟着黑雾的手放在眼前轻轻一扣握成拳,铺天?盖地的杀意硬生生把这位剑宗主人逼退至一丈之外。
奚临到底还?是放开了煞气。
丹修长老没见过这么迫人的威压,直觉不好——掌门怕是要?输。
他追在观澜屁股后面替他随时疗愈伤口,一面转头看向底下。
不看还?好,这一看愈发叫人眼前一黑。
白燕行正叫个臭丫头缠得难舍难分,一时竟脱不开身,而他家大弟子更能?耐,还?在边上瞧起了热闹!
“纪川!你发的什?么呆!”
他气急败坏,“还?不快来帮忙!”
那大弟子一个激灵回过神,丹修长老一句话瞬间?给他的纠结盖棺定?论?,他忙唤出本命剑,再无犹疑地飞身而上,一头扎进和奚临的战局里。
而瑶持心是万万再分不出精力来拦他。
光是个白燕行就够她受了。
她视线不过才挪开半瞬,雷霆犁地似的光已然穷追不舍地向面门袭来,是一点喘气的机会也不给!
剑宗大弟子已御剑飞出他二人斗法的范围之外。
白燕行余光不着痕迹地瞥过对方的背影,重新调整了姿态,一直背在身后的手微微变动?,掐了个将成未成的手诀。
——“‘连心血契’没有解开的可能?,灵兽杀不了自?己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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