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折枝by阿虞呀
阿虞呀  发于:2025年0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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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她没答应,谢祯神色缓了缓,淡淡道:“这点苦都吃不得,这样的偷奸耍滑的丫鬟哪能来你身边伺候?不让她进你院子是对的,我会吩咐傅嬷嬷给她挑一个好差事。”
见他面不改色地倒打一耙,虞枝忍着笑意点点头:“既然夫君有主意,那我就不操心了。”
虞枝有预感这事没那么轻易完,却没有料到风波来得这么快。
第403章 分家
次日她去老夫人那儿请安,出乎意料大夫人也来了。
毕竟这些日子她一直都以身体抱恙为借口,连请安也不来了。
虞枝微感讶异,在和对方目光相撞时,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微妙的不怀好意。
她掩去眼里的若有所思落座,没隔多久大夫人的话题突然转到她身上:“三弟妹与三弟成婚已有些时日,想来已经能够很好地代入妻子这个角色了。”
虞枝偏头看去,好整以暇静待下文。
连老夫人的目光也落到了大夫人头上,本能地皱了皱眉。
大夫人笑吟吟继续:“咱们做妻子的就要大度些,要主动为夫君分忧解难,我之前送给三弟的那个通房,这么久了也没听到有什么动静,可是三弟不喜欢?若是不喜欢,我回头再让人挑两个?”
这下明眼人都看出她的意思了。
别的都不说,人家小夫妻刚成亲,就迫不及待给人塞人,哪有这么缺德的?
谢家是不让纳妾,不过区区通房丫鬟,倒没人计较这个,大夫人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老夫人都忍不住脸色冷了冷。
不过她没急着出声,打算看看虞枝怎么应对。
她总要学着一个人应对这些的。
二夫人才在虞枝那里吃了瘪,这会儿巴不得看她的好戏,在旁边抄着手没吭声。
虞枝安静片刻,语气依旧温柔,脸上却没了一贯的笑意:“大嫂若真如此热心肠,不如替大哥张罗张罗,想来您定是寂寞了,找个伴解解闷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大夫人一怔,脸色难看,不敢置信地出声:“你说什么?!”
其他人也都神情惊愕地看向虞枝。
可能是她平时展现出来的一面都是温温柔柔的,谁也没料到这番阴阳怪气是出自她的口。
这可不就是在讽刺大夫人吃饱没事干管得宽吗?
虞枝有些惶然地眨了眨眼:“怎么,大嫂不是这个意思吗?难道是我误解了?”
她迎着大夫人狰狞的目光,有些羞涩地垂眸:“大嫂有所不知,夫君成亲之前便对着妾身许诺过,除了我不会再有别人。”
大夫人冷笑一声:“男人说是这么说,但我们身为女人总得体贴知趣些,你一个月总有那么几日身子不方便吧?再加上万一你以后有了身孕,难道也霸道地不允许三弟去找其他人吗?”
虞枝抬起眼睛,黑白分明的眼底透着疑惑:“为什么不可以?女人生育不异于到鬼门关走一遭,我辛辛苦苦为他生儿育女,他付出一些不是理所应当吗?”
“你!你说的都是什么胡话,简直闻所未闻!”大夫人震惊地瞪直了眼,看她的眼神像看疯子一样。
虽说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可谁会蠢到把心里话说出来?
那是善妒!
虞枝瞥了眼老夫人的脸色,见对方没有表现出不适,这才慢悠悠继续:“说我善妒也好,小心眼也罢,我与夫君才成亲不久,正是该好好培养感情早日开枝散叶的时候。”
她丝毫不脸红,笑眯眯地望着大夫人,“我呀,怕是这辈子都做不到像大嫂您这般善解人意,您若是不介意大可把疏影接回去送给大哥呀,夫君又不喜欢她,我正愁不知道如何安顿她呢!”
“你!”大夫人气的猛地站起身来,一股热流直冲天灵盖,“你简直疯了!”
虞枝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大嫂不乐意吗?莫非您之前说的为人妻子要善解人意都只是说说而已?”
大夫人脸色一黑,气的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夫人忍着笑意,面无表情出声平息这场闹剧:“行了,老大媳妇你也是,人家小两口刚成亲就惦记着往人房里塞人,怎么,自己家那点破事不够你操心的?”
大夫人被戳了痛脚,脸色越发难看,闷声不吭坐回去。
老夫人又瞥了眼虞枝:“阿妤你也是不像话,怎么跟你大嫂说话的?”
虞枝十分乖巧见好就收,主动认错:“大嫂,刚才是我不对,说话语气冲了点,您别往心里去。”
大夫人险些气笑,她那是语气不好吗?分明是看她不顺眼!
老夫人有意和稀泥:“你年长些,也别跟小辈过不去,多包容一点。”
说完,她话音一转,“今日叫你们过来呢,是有一件事要宣布。”
虞枝心神微动,注意力集中到老夫人身上,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我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你们各自也都有了自己的前程,所以我想了想,还是抽个时间,把家分了吧。”
“分家?”二夫人一听到这话顿时坐不住了,她笑容有些勉强,“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分家了?”
放眼这三房,分家无疑是对他们二房最为不利的!
大房有谢明衍撑着,现在入了仕以后说不定能混到什么程度,三房谢祯一人足以顶起一片天,唯独他们二房什么都没有!
大夫人听了这话也有些意外,不过眼下分家她倒是乐见其成。
她儿子未来的前途一片光明,之前衍儿出事的时候这些人没帮上什么忙,以后也别想跟着沾光!
虞枝并不太意外,毕竟之前谢祯就提过。
她只是有些惊讶老夫人会这么早下决定,这是不是说明,她也意识到自己已经时日无多?
她心里忽的有些难受。
“这件事我很久以前就在考虑了。”老夫人轻飘飘斜了眼二夫人,“这么大个家管理起来确实不方便,更何况你们现在都有自己的想法,同住一个屋檐下,也只会徒增事端,倒不如分开各过各的。”
三人齐齐陷入了沉默。
这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的,可不是吗?
“只是分家,你们所想继续住在府里尽管住,想搬出去老婆子我也没意见,只是往后各自负责自己的开销罢了。”老夫人将利弊一一摊开,“至于府里的田产铺子以及现有资产,你们三房平分,我自己留一份,也不会偏向哪一房。”
二夫人仍有些不甘心:“可是……”
老夫人已有些体力不支,拍板定案:“就这么决定了,抽个时间让你们男人也来一趟。”
第404章 醉酒
之后的几天,三房齐聚在老夫人院子里,商议着分家的事情。
老夫人的确做到了公平公正,将所有的家产都平分,即便是大夫人和二夫人全程盯着也没有找茬的机会,心里还颇不是滋味。
意识到老夫人是铁了心要分家,她们也只好接受了这个事实,尽最大可能为自己谋取利益。
老夫人一向雷厉风行,大概确定好了财产的划分,就起了分家书,并请来了谢家德高望重的族老做见证。
族老也没想到老夫人这么果断,说分家就分家,不过谢家的事他们也不好置喙,确认了几房对此事并无意见,挨个在分家文书上签字画押,又送去官府盖了章。
一系列流程下来,这件事才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陛下曾赐了我一座宅子,只是如今里面还是一片空置,我让人添置些东西,收拾好了我们再搬过去?”
谢祯询问着虞枝的意见,倒也不是一分家就急于搬离,他对搬不搬倒是无所谓,主要是担心他不在的时候虞枝受委屈。
他那两个嫂嫂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时常来找茬也让人心烦,倒不如搬出去图个清静。
虞枝有些犹豫地盯着他:“这么快就搬出去,母亲不会不高兴吗?”
谢祯闻言勾了勾嘴角,上前几步揽住她的腰,低着头两人呼吸几乎交缠在一起,他低着声戏谑:“你倒是事事都想着母亲,这个儿媳做的挺像回事儿嘛?”
虞枝面颊红了红,手在他胸膛上推了一把,语气含嗔:“和你说正经的呢!”
他喉咙里滚出一声笑:“放心吧,母亲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况且陛下赐我的那座宅子离这里也不远,你要想来看她老人家还不是几步路的事?”
谢祯这么一说,她放下心来。
私心来说,她自己也更想搬出去住,和大房二房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怪不自在。
谢祯突然转了话茬,语气透着股耐人寻味:“我怎么听说,有人当着母亲的面说要给我开枝散叶?”
虞枝一怔,吃惊地瞪大了眼,脸倏地红到了脖子根,他怎么知道?
当时不过是为了气大夫人,她就那么随口一说,事后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没想到这话居然传到了谢祯的耳朵里?
他生怕她不够窘迫,哼笑一声:“我竟不知你这么迫不及待?”
她急的上手捂他的嘴,瞪着湿漉漉的眼睛语速飞快解释:“我那是说给大嫂听的!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什么迫不及待?她哪里有迫不及待了!
谢祯露在外面的眼眸噙着一丝似笑非笑,虞枝以为他不信,脸上更觉羞恼,语气酸溜溜的:“大嫂还说要给你再挑两个通房呢,你怎么看的?”
一点不夸张地来说,她就是不高兴,大夫人的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谢祯好整以暇垂了垂眼,虞枝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捂着他的嘴,慢慢将手拿开,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他,似乎一定要讨个答案。
他目光慢悠悠在她脸上转了一圈,语气玩味:“我可不敢,毕竟家里的夫人善妒,可是要使小性子的。”
虞枝目瞪口呆片刻,想原地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她红着脸转身:“睡……睡觉吧。”
再说下去她怕改明日就找块豆腐撞死。
谢祯轻轻挑眉,眼含笑意,没有继续逗她。
“傅嬷嬷,之前那个疏影,你把她安排到哪儿去了?”虞枝偶然想起这事,找来傅嬷嬷问了问。
傅嬷嬷恭敬地回:“夫人,奴婢将那丫头安排去花圃照看花草了,您觉得这个安排如何?”
给花浇浇水除除草总不叫累吧?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虞枝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嬷嬷做事我总是放心的,就按照你的意思吧。”
本以为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没想到好戏还在后面。
这夜谢祯迟迟未归,因他提前着人递了消息说要应酬,说不必等他,虞枝也就没有多想。
她洗漱完毕又看了会儿书打发时间,守到很晚都没有等到人,又实在困倦的厉害,在银翘的劝说下打算先睡会儿。
“待会儿大人回来了叫醒我。”
她担忧谢祯喝醉酒无人照料,阿渡和宁七两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
银翘应了,她这才放心睡去。
谢祯接近半夜才回来,他今日喝的不少,于是回来的时候没有惊动虞枝,自己主动去了书房,打算将就一晚。
银翘本来打算叫醒虞枝,被阿渡拦了下来:“这么晚了,就别劳烦夫人了。”
银翘一想也是,自家夫人睡得晚,再起来一趟不知道折腾到什么时候才能入睡,于是心安理得地继续躺着。
谢祯撑在桌上,头昏昏沉沉的厉害,但没有到人事不知的程度,他抬手让宁七去厨房烧点热水。
这一身酒气他着实难以忍受。
阿渡主动道:“那我也去给三爷煮壶醒酒茶来。”
谢祯点了点头,两人退下了。
书房外不远处,疏影藏身在假山后,眸光浮动。
她本来是起来如厕,无意间听见这头的动静过来察看,没想到遇到半夜归府的谢祯。
谢祯看上去像是喝醉了?
这倒是个好机会。
疏影眯了眯眼睛,她在谢家浪费了这么多时日,又是当牛又是做马的,主子交代的事情却一点进展都没有,焉能不急?
特意去找虞枝闹了一通,虽说没能如愿到虞枝身边去,不过眼下这个结果也比之前好太多,至少她能自由出入主院了。
看着阿渡和宁七一前一后离开,谢祯这会儿身边没人,疏影顿时动了心思。
她放轻了脚步进了书房,谢祯倚靠着桌,双目紧阖像是睡着了。
她嗅了嗅房间里若有若无的酒气,微勾了勾唇,上前柔声试探地唤道:“三爷是醉了?奴婢给您倒杯茶吧?”
谢祯没有动静,深邃的轮廓散发着淡淡的冷漠,眉心紧紧拢着,被醉酒折磨的不太安稳。
疏影直起身子盯了他片刻,眼里浮动着晦暗莫测的光。
第405章 抓奸
她之前一直未能有机会踏进这间书房,为了不引起谢祯的防备,也没有主动靠近过。
疏影打量着四周,眸光微微一凛,迅速翻找起来。
她动作放得轻,搜寻的速度却并不慢,翻了半天都是一堆无用的书籍,疏影眉头无意识蹙了蹙。
谢祯当真是谨慎,书房里竟没有丝毫有用处的东西?
她一边翻找一边不忘记留意谢祯那头的动静,背过身来全然不知,本已睡着的人正悄无声息睁开眼注视着她,眼底凝着化不开的冷意。
疏影找了许久,总算是在一本书籍里发现了几封夹在里面的信,她眼底闪过一抹喜色,打开信看了看眸光微动,心中大喜。
这封信竟然是关于京畿大营的部署!
她迅速将信折叠揣在了衣袖里,这时却冷不丁听见外面传来若有若无的动静:
“夫人,你怎么起来了?”
紧接着是虞枝的声音:“大人是不是回来了?我过去看看。”
疏影神色变了变,当即把东西整理好归于原处,她正想转身从窗户离开,突然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抹戏谑。
谢祯这狗东西折磨她这么久,自己若不报复一二实在难解心头之恨!
突然醒来的虞枝披了件衣裳,得知谢祯在书房歇下了,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刚来到书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顿时惊的顿住脚步,和银翘对视一眼。
后者神情茫然。
虞枝加快脚步上前推开门,眼前的一幕让她猝不及防愣在原地。
疏影衣衫不整地跌在地上,神情凄楚,脸上还挂着泪。
谢祯手撑着额角睁开眼看过来,脸色一度十分冷冽。
虞枝身后的银翘眼睛瞪的贼大,颤着手指着疏影,看上去比虞枝还要气愤:“你怎么会在这里?!”
疏影双手抱肩,眼神隐忍地看了眼谢祯:“奴婢本来看三爷喝醉了身边也没个人伺候,想给他倒杯茶,谁成想三爷竟然对奴婢……”
她话没说完,那仿佛受到羞辱的神情却让人浮想联翩。
银翘气的差点儿扑上去打她:“花圃离书房那么远,你半夜不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还说不是别有企图!”
虞枝这才缓缓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她脸上面无表情,眼神不温不凉地扫了一眼地上的疏影,继而又落到一言不的谢祯身上,蓦地扯了扯唇:“倒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了,不打扰夫君兴致,银翘,我们走。”
她说完,也不等谢祯什么反应,转过身走的干脆利落。
银翘气愤地瞪了眼疏影,谢祯她不敢瞪,只能跺了跺脚转身去追虞枝。
阿渡和宁七正好回来,看见两人还一脸殷勤打招呼:“夫人醒了啊?那正好啊,要不我们就不进去了,您将这醒酒茶送进去?”
宁七刚说完就史无前例遭到了虞枝的冷眼:“这不是丫鬟的活计么?你乐意做你做,我是没这个闲工夫。”
银翘也重重冷哼一声:“白瞎了我们夫人大半夜起来!”
他惊愕地睁大了眼,看着主仆俩冷漠的背影,一脸茫然地指了指自己:“不是,我招谁惹谁了?”
他在脑海里已经把自己近日做过的事情都过了一遍,愣是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惹虞枝不高兴了。
阿渡一脸沉默地指了指书房:“兴许不是我们得罪了夫人……”
两人望着书房里的情况,纷纷陷入了沉默。
宁七默默在心里想,啧,夫人还是脾气太好,骂他骂得太轻了!
谢祯额角轻轻一抽,冰冷的目光扫了眼地上的疏影,眼底不着痕迹掠过一丝杀气。
宁七和阿渡想装作没看见转头开溜,撞见了这么一出好戏,不被杀人灭口都算好的,谁还敢往枪口上撞?
谢祯却不给两人机会,冷声斥道:“滚进来!”
两人身子一僵,这种情况自然不能当作没听见,只能灰头土脸地进了门。
用脑子想自家主子这也是被算计了,只不过目前能算计到谢祯的人还没出生,是以两人才格外惊讶。
“主子,这个要怎么处理?”宁七硬着头皮问道。
此时的疏影拢着衣襟,垂着的眼底划过一抹幽深。
谢祯看都没看她,按捺着心中翻涌的情绪:“拖出去,明早发卖。”
若不是留着对方还有用,敢这么算计他,这会儿已经尸骨无存。
宁七有些诧异,这惩罚会不会轻了点儿?
不过他也没敢多问,依言把人给带走。
谢祯看了眼虞枝的屋子,里面的灯还亮着,他起身打算过去解释一二,只见银翘抱着一床被褥出来,见了他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家夫人说了,体谅三爷辛苦,这几日你睡书房就好,喏,被子都给您抱出来了,贴心吧?”
谢祯:“……”
他看了眼熄了灯的房间,手指按了按眉心,深吸一口气。
算了,今夜太晚了,还是明天再找她谈谈。
谢祯想的很好,明日一早便找虞枝解释清楚,谁料次日对方压根儿不见他。
他刚要迈进屋子,银翘就神出鬼没地飘了过来,露出一脸假笑:“三爷,夫人还没醒呢。”
谢祯皱了皱眉,有些不信:“这个时辰了还没醒?”
虞枝往日素来起得早。
银翘抿了抿唇,不着痕迹说风凉话:“可能是昨晚等人等的太晚,半夜又被吵醒没睡好吧?”
谢祯听罢神色一顿,不由认真打量了一眼银翘,后者挺直了脊背任他打量。
都说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婢,虞枝性情温柔,没想到这丫头倒还挺会阴阳怪气。
他倒不至于跟一个小丫鬟计较,她是虞枝的人,从小贴身伺候,会为她打抱不平也不奇怪。
眼看着快要到上朝时间,谢祯也不好继续磨蹭下去,他看了眼紧闭的屋门,薄唇微抿:“替我转告夫人,我下值回来有话和她说。”
“奴婢知道了。”银翘笑吟吟地应了声,等他转身离开,脸色瞬间一垮,吐了吐舌头,“呸,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阿渡听到这话抬起头:“臭丫头,怎么说话呢!”
第406章 旧案
银翘闻言没好气朝着他翻了个白眼。
“你管我!”
说完扭身扬长而去。
阿渡摸了摸鼻子:“……”
成,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宁七一脸苦大仇深地回来,直拍手:“完了完了!”
阿渡一脸莫名看向他:“昨晚上不就完了吗?对了,你不是去送那个丫头了吗?怎么样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宁七沉重的脸色透着愤懑:“我就说那个疏影肯定不简单吧!我前脚把她交到人牙子手里,后脚人就没了,就一转眼的功夫你敢信?!”
阿渡睁大了眼:“能在你眼皮子底下溜走,有点东西啊!”
宁七不悦地纠正他:“什么叫在我眼皮子底下溜走?我是把她交给了人牙子后她才跑的!不过这也没什么区别……”他两眼发直,神情麻木,“你说主子会不会劈了我?”
阿渡语气迟疑:“应该不会吧,毕竟你还是跟了主子那么久……”
宁七闻言松了口气,就听到他幽幽地补充,“最多也就砍成几截吧。”
宁七:“……”
谢祯这一整天都心事重重,薛淮景来和他报备,手里还抱着一叠卷宗:“之前你让我查的东西有了些眉目,我将近十几年的案子都查了一遍,姓贺的人家都整理了出来,都在这里了你瞧瞧。”
他勉强收敛了思绪,逐一翻看起来,直到看完了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见他眉头紧锁,薛淮景抱着胳膊耸了耸肩:“我也一一看过了,都是些陈年旧案,没什么疑点,子孙们大多搬离了京城,也派人调查过各自的背景,看起来都挺正常。”
谢祯眉头紧蹙,难道他猜错了方向?
贺兰玉和盛京并无联系?
他无意中瞥见薛淮景怀里还抱着一份卷宗,微微皱眉:“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个?”薛淮景挑了挑眉,语气纳闷儿,“这家不姓贺,但我觉得有点可疑,顺手也带过来了。”
他随手将东西递给谢祯,“说起来你应该对这家也有印象,他们家要是没发生那事儿,这会儿说不定还能和谢家分庭抗礼呢!”
谢祯展开竹简一看,入目的几行字让他愣了愣。
“傅丞相?”
那个时代总会有那么几个光辉耀眼的人物,谢祯的父亲谢太傅算一个,当年的傅丞相也算一个。
先帝在时,傅家的荣宠绝不比谢家少,这位傅丞相更是权柄在握,深得先帝信赖。
他看过父亲早些年留下来的文书,多是对这位丞相的批判,认为其行事作风太过激进,两人政见不合,在朝堂上吵起来也是常有的事。
然而这些批判词中,偶然又能窥见几分欣赏,立场不论,父亲对傅丞相的人品私下是认可的。
然而后期的笔记里,提到这位傅丞相,他却总是三缄其口,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欲言又止。
只因永宁二十二年,发生了一桩震惊朝野的贪墨案,涉及赃款白银几十万两,案子的主使人正是这位傅丞相。
人证物证俱在,傅丞相百口莫辩,先帝震怒不已,当着众朝臣的面罢了傅丞相的官,并且下令满门抄斩!
不仅如此,先帝还实行连坐制,和傅丞相交好的一众官员一概被牵连!
这算是近百年来牵扯最广,最为轰动的一桩案子。
很长的一段时间,盛京众人都不敢提及“傅家”这个存在,生怕被殃及池鱼。
谢祯入朝为官后,因偶然接触曾仔细阅读过相关卷宗,发现那些所谓的证据都非常耐人寻味。
他对政治的敏锐洞察让他意识到,血淋淋的几百条人命,归根究底不过是因为一句功高盖主。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傅丞相不懂得收敛锋芒,于是傅家成为了政治的牺牲品。
然而这案子已经过了十几年,又涉及到先帝的颜面,翻案的可能十分小,谢祯纵然觉得嘲讽,却也无可奈何。
这也间接影响了他决定放弃大好仕途投身锦衣卫。
若他选择入翰林院,未必不能走的更远,可所谓的荣宠不过在帝王的一念之间,哪里有真正的权利在手来的让人踏实?
他不愿谢家成为第二个傅家,更不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谢祯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你为什么会觉得傅家可疑?”
薛淮景意味不明地笑笑:“你我都清楚,当年傅家的案子分明有猫腻,若是傅家的后人尚存于世,你觉得他会回来报复吗?”
谢祯眉心不由拢了拢。
满门的性命,血海深仇,他想,换做是他,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可傅家当年可是被抄了全家。”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先帝可不会放任给自己留这么个祸患。
他记得傅丞相有个儿子,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才四岁,也一并死在了那场惨案里。
薛淮景慢悠悠出声:“我调查过,傅丞相有个儿子名叫傅珏,他的母亲就姓贺,十八年过去,那孩子现在也有二十二岁,想来和贺兰玉年纪相仿,你说世间当真有这么巧的事?”
谢祯眼眸轻轻一眯:“傅珏,贺兰玉……”
珏,合在一起的两块玉。
他眼底闪烁着晦暗难明的光。
如果贺兰玉真的是当年侥幸存活下来的傅珏,那他的意图就已经清晰明了,他是回来报仇的。
难怪贺兰玉对皇室一直存在着若有若无的敌意。
谢祯冷冷地道:“贤王这是在与虎谋皮。”
贤王也是皇室中人,贺兰玉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帮他登上皇位?
不过是拿他当搅乱朝政的棋子罢了!
谢祯突然想起前世他在战场上和那个姓贺的军师对峙,当时两人皆负了伤,他一身白衣染血,体力不支地半跪在地上,而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耳旁厮杀声震天,空中弥漫着血腥与黄沙。
对方咳出一口血,噙着嘲讽的笑望过来,身后是尸骨成山,眼里是鲜明的恶意:“谢祯,别做出这副义正严辞的模样,你若经历过我的人生,恐怕不会比我高尚到哪去。”
谢祯当时不解其意,如今却只剩满腔复杂。
第407章 小倌
谢祯敛去眸色复杂,觑了眼薛淮景,语气淡淡:“这次的事办的不错。”
薛淮景得意地眼尾上挑,大言不惭:“笑话!小爷我哪次办事不力了?”
谢祯皮笑肉不笑地牵动嘴角:“是吗?玉玺的下落确定了吗?”
“……”薛淮景瞬间眼睛心虚地乱转,“那也不能怪我啊!都怪贤王那狗东西,藏东西真有一手!”
谢祯将竹简重新卷好,沉着一张脸:“我早在陛下那儿夸下了海口,你自己看着办吧。”
薛淮景噎了噎:“行了行了,知道了!”
眼看着快要下值,他瞬间恢复了精气神:“到点了,我先走了啊!”
“等等。”谢祯突然想到什么,叫住他。
后者疑惑地转过身来:“还有什么事吗?”
谢祯的神色有几分古怪,看上去竟有些欲言又止。
这在薛淮景看来别提有多毛骨悚然,这家伙也会有开不了口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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