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之所以敢这么笃定，是因为正好在三十多年前来过这颗星球一次。
那时是曼达特地请他来做治理，想让他帮忙清除表面存在的瘴气，这颗资源早已枯竭上千年的垃圾星，历史悠久，污染源也极难排查。
蓝砚舟不想费时费力，又听见曼达说是为了讨好一个女人，顿时没了兴趣，什么也不说就拒了。
当时编排的理由是什么来着？
他都有些忘了。
没想到，时过境迁，他又再次来到了这颗星球。
这次，还是为了讨好一个女人。
但那个讨好女人的人，却从曼达变成了自己。
接着，便是在蓝砚舟的引导下，四处探寻污染源。
这里到处都是生锈破烂的废旧金属碎片，如果不是穿着特制的钛合金防护鞋，恐怕走几步就会被锈迹斑斑的铁钉贯穿整个脚掌。
曹颖带着三人往左环巡，她带人往右。
分开时，姜南摘下自己的光脑递给蓝砚舟。
“有什么事，你可以用这个联系我们。”
蓝砚舟不屑用这种伪劣的现代科技品。
拒收后，指了指她脖颈上制成的珍珠吊坠。
“这是鲸泪，可用于传话，有什么，你就对着它，我能听到。”
姜南脸色一变，“那我不对着它说的，你能听见吗？”
“只要想，就能。”
“……”
这么说来，难怪他一直对自己的某些习惯和事情了如指掌？感情是早就放了个监听器在自己身边！亏她还觉得这颗珍珠质地特殊，泛着淡紫色光泽，煞是好看，没想到居然只是他的一滴眼泪。
鲸泪也是珍珠吗？
和鲛人一样？
上次把冷如星弄哭后，她还特地用他的鲛人泪传成了珍珠手链，她扬起手晃了晃，下意识地对着珍珠手链喊了声，“如星如星，你能听到吗？”
四周静默无言。
身后的三名雌兵满脸惊奇的看着她。
“副将……您这是在做什么呢？”
姜南脸微红，重重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没什么，继续找吧。”
蓝砚舟说污染源指不定是什么，但一定会很醒目和与众不同。
姜南灵机一动，用光脑搜索了其他星球上发现的污染源都是些什么。
结果看完以后更迷茫了。
因为还真像他所说，什么污染源都有。
有机污染源、无机污染源、热污染源、噪声污染源、放射性污染源、病原体污染源……
越往后查越看不懂。
她昨晚连夜做的功课，大多是在查询垃圾星是否能够居住和改造？得到的回答都是一致的，只要找到污染源，把根源清除，治理好环境，资源就会慢慢恢复。
但网络中有关于F37星球的信息几乎为零，查无可查。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被人特殊屏蔽了。
不然绝对不会连一条相关的信息都搜索不到。
她隐约有点印象。
是什么博士说过，污染源的特征会影响整个星球的污染状况。
能让金属生锈的东西？
生锈是一种化学反应，本质上是金属的氧化反应。
一般都是是铁制品长期暴露在空气中和氧气发生了氧化反应，或者是被水中的氧元素侵蚀成为氧化物。
所以污染源应该是某种气体？或是水？
“蓝砚舟，这颗星球上有水吗？”
蓝砚舟带来的随侍正在辅助他做地下层水质调查，闻声，他会心一笑，“还不确定，我在追溯水脉。”
说到水脉。
姜南立刻想到了冷如星。
经过半天的搜寻，她才总算明白，一开始蓝砚舟为什么会问她只带了这么几个人来？
因为这颗行星大到离谱。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搜寻了五天，却还是一无所获。
而她和蓝砚舟也依旧保持着这份微妙的关系，白天搜寻污染源，晚上教他做饭。
在蓝砚舟看来，自己的伪装，简直天衣无缝，至今没有让姜南察觉一丝一毫。
直到搜寻工作展开的第七天。
她们终于有了突破。
为了这一次的治理，姜南近乎走访了所有认识的人，只要是能对找到污染源提供一丝帮助的，她都不厌其烦的邀请她们共赴F37星。
连曾经在M20星雌性学校中给她上过课的班主任李慧都被她千里迢迢的请到了F37星做地质勘测。
只因听说她是雌性中较为杰出的采矿师，对地层结构颇有研究。
李慧得知她在做的事后，只问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
“你为什么要治理F37的环境污染？”
姜南也没有一丝隐瞒，“因为我想创建一个只属于雌性的幸福家园，让所有雌性都可以在这里得到平等的尊重和对待，让她们在这里自由的追寻一切想要的。”
李慧听完她的回答后便陷入了久久的一阵沉默中。
很长时间后，李慧才满含热泪的说道：“好，我帮你。”
隔天早上，李慧带来了曾经的地质勘测团队。
二十一名，全都是雌性。
这些曾为中央星地质勘测作出杰出贡献的雌性们，至今仍是各行各业中籍籍无名的小辈。
无一例外的，她们看向姜南的眼神，竟都是充满了感激和自豪。
有了专业的地质勘测团队加入。
她们终于在当晚凌晨四点三十四分。
找到了F37星被污染的真正源头。
而蓝砚舟那边，也顺利的追溯源头，找到了一丝纤细的水脉。

只要有了水脉，无论纤细或是粗壮，都必将能重新唤醒这个星球。
连续挫败了数日后，好消息接踵而至。
先是蓝砚舟将几近枯竭的水脉激活，再是李慧率领地质勘测队，深度挖掘到了污染源。
真正源头，竟然是来自地层之下的不知埋葬了多少年的腐臭尸体。
这些垃圾星人的断肢残臂流淌出腥臭的脓水，将原本正常的表层土壤腐蚀得发绿，从而阻断了水脉的流通，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空中浓烈的紫色瘴气。
那么问题又来了。
怎么样才能把这地表之下数以万计的腐臭尸体移除呢？
深坑中，这些土壤与某些不知名的金属躯体早已混为一滩，要想把尸体单独分隔出来，简直难于上青天。
凝滞低沉的气氛中。
不知是谁带头鼓舞了一句，“没关系，我们已经很棒了！就算这颗星球真的不适宜迁徙居住，至少我们有了地质勘测的经验啊，只要有时间，我们还可以继续寻找下一颗行星。”
“没错！”
附和声纷纷响起，短暂地驱散了众人心间的阴霾。
“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清除污染源的事，我会再想办法的。”姜南出声道。
李慧特地来到她的身旁，拍了拍她的肩鼓励道：“你已经是我们雌性学校最优秀的学生了，别太为难自己，这件事大家都知道难度有多高。”
“我知道的，李老师，谢谢你，也谢谢地质团队能来帮我们的忙。”
“别客气，往后如果还有任何地方需要到我们，你尽管开口就是了。”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行动，至少拉近了和雌性学校的关系。
毕竟，往后如果顺利的花，她还打算说服雌性学校搬离M20星，亦或是在重建的星球上再开一个分校呢。
等待所有人陆陆续续离开后。
蓝砚舟才走近，开口，“我有办法可以帮你清除土壤之下的污垢。”
“什么办法？”她语气平静，不是不信，而是更好奇他为什么等到所有人离开后才说。
“做我的王后。”蓝砚舟目光直视着她，“鱼族生来就有净化污染源的能力，只要你与我结成伴侣，到时候自然可以行使王后的权利，让它们为你效劳。”
姜南笑了，“兜兜转转，原来你是在这里等着我呢？早说啊，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蓝砚舟很不喜欢她此刻的笑容，凉薄中带着几分讥讽。
“我不是在威胁你，而是合作共赢。”他继续说道：“正如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想要建造一个新的国度也是你的事，我没有理由白白帮你，你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这还真是你一贯的作风啊。”姜南拽住他的手臂，“不用考虑了，我答应。”
蓝砚舟顿住，“你！”
“如你所愿，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能把土壤净化干净？”虽然，她很不喜欢，也很不乐意用自己的感情做筹码，但如果就凭自己小小的伴侣之位就能换来所有雌性安居乐业的家园。
自己又何乐而不为呢？
蓝砚舟抿了抿唇，“后天是我的诞辰，届时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宣布消息。”
“海统领还真是下得一手好棋啊，哦不对，应该说是滴水不漏，差点就让我以为，你是无偿，自愿帮忙了。”
蓝研舟也不恼，“一开始的确想无偿，但治理土壤污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恐怕需要出动整个海族之力，如果你我只是朋友，那本王也不必做到如此份上。”
“可是，选择权一直都是在你手里不是吗？”
姜南无话可说。
谁知第二天，他竟然也不装了，光明正大带了两个随侍，来到她的家里。
随侍双手捧上一件以珍珠贝壳穿引为衣的礼服，远远看去，那件礼服好似在他们手中闪闪发光。
“这是统领这几日连夜请鲛人族的织女们帮忙穿制的。”
姜南穿着拖鞋和黑色真丝吊带裙从楼梯走下。
火辣的身材一览无遗。
蓝研舟“蹭蹭”几步走上前，挡在两位随侍的前面，“你怎么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她不理，只是磨着牙笑，“海统领还说自己不是环环相扣？”
“不是就不是，本王没必要说谎，这件礼服的确为你而做，但倘若你不接受本王的求爱，本王只会将它永远的封存于海底，永不面世。”
她小声“切”了声，绕过蓝研舟，顺手把礼物收下。
“对了，昨天忘记跟你说了，你要嫁给我也不是不行，但我现在名下已经有五名伴侣，你好像也没还没有和他们都见过吧？择日不如撞日，我已经让他们今天赶回来了。”
蓝研舟静默着等待她说完。
姜南也不是想耍赖，但就是不想这么让他如意。
所以故意刁难说：“如果你今天能让他们都满意，我就心甘情愿的让你入我的门。”
蓝研舟心里很清楚她这是在故意气自己。
所以才说成他要嫁给她。
但与此同时，她有五名伴侣的事也的确是事实，自己就算娶了她为王后，照样要和五个男人一起分享她，这么算起来，倒算是真的带领着整个海族嫁给她了。
蓝研舟心里怪怪的。
所谓“嫁娶”，本就是将女方从家中取走，变为自己的女人。
所以自古以来就从未有过男人嫁给女人的说话，一切都怪那个该死的曼达，若不是他为了实验，四处搜刮来一些所谓珍稀的雌性，还就势颁布了那些莫名其妙的律法，中央星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可是气愤归气愤。
情绪只是一时的。
冷静下来的蓝研舟仔细一想，谁嫁谁娶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们都要一起搬到F37星去。
姜南想到F37重振家园，而那里的污染源没有海族就不可能被清除。
说来说去，其实他们两人的命运，早就在冥冥之中被绑定。
她注定无法甩脱自己。
谁让她做的这样一手好菜，还把自己耍的团团转呢。
门外传来指纹解锁的声音。
不给蓝研舟任何思考的时间，五个男人陆续从玄关处走进。

白慕川勾着程承的肩，吊儿郎当地走在最前面，还把直接捏得嘎嘣脆。
“听说，今天有位不怕死的想要加入我们？”
程承目光锐利如鹰，直勾勾锁定从沙发上起身的蓝砚舟。
“原来是海星的统领大人。”
蓝砚舟只见过姜南的几位伴侣，平视扫了一眼。
心中忍不住惊呼。
这几个男人，看起来就只有冷如星好对付些。
事实上他也没有预判错误，碍于海星和水星常年友好往来的关系，冷如星的确不打算参与这场“战斗”。
毕竟，就算没有他，海星的统领也未必能通过考验。
冷如星手中抱着一架飞行器模型，飞快地来到姜南身边，“妻主，我送你的飞行器用的还顺手吗？最近这款尾翼我又改造出了新款，我特地带了模型回来，你看看喜欢吗？”
姜南看了眼推开那模型，“还真是你一如既往的风格，不用了，我对现在的‘它’很满意，等用坏了再说。”
冷如星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丝嫌弃。
“不好看吗？”他举起模型研究起来，很难接受被拒绝。
紧接着走来的是许从意和梁子期，一个手里提着两个笨重的白色医疗箱，另一个则手中拿着几份文件。
梁子期好像压根没看到蓝砚舟似的，径直坐到了姜南的右边。
见状，冷如星颇为自觉地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梁哥，考验海统领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我上去泡个澡，我工作室的机关自从上次被妻主改掉后，出水系统就老是出错，害得我都好几天没进水了，皮肤好干，难受死了。”冷如星嘀嘀咕咕地往楼上走。
正好碰到睡醒了，准备下楼的安丽娜。
冷如星好心地伸出一只手臂将她拦住，“嘘”了声，“下面马上就要决斗了，安丽娜女士还是再睡会儿吧。”
安丽娜偏过头，往楼下看了看。
“决斗吗？我要看！”说着就钻过冷如星的手臂，噔噔往楼下去了。
“哇呜，今天是什么日子啊？难得看到你们一家团聚。”安丽娜的声音一出现，气氛立刻从凝重变为欢快。
可沉重的话题却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中断。
反倒是在她落座于姜南身旁后。
再度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仪式这么仓促，那聘礼呢？海统领准备了什么？”问话的人是梁子期。
其余三人不动声色的互看了彼此一眼。
他们和姜南登记时，梁子期可从来没有提过这茬，看来是很善意的放过了。
主夫就是主夫，狠辣程度也是旁人难以比拟的。
蓝砚舟不慌不忙，一字一句道：“愿以海星为聘。”
梁子期顿住，他知道姜南要和蓝砚舟结成伴侣的真正原因，但亲耳听到蓝砚舟说出这番话，却还是有些惊讶。
“你觉得你能给妻主什么？”
每人三个问题，这已经是梁子期的第三问。
蓝砚舟眯了眯眼，知道如果连主夫的考验都应付不了，那么后面那三人，绝对比他更难应付。
所以，干脆一句话把话说绝了。
“我能给她她想要的。”
“你？”白慕川讥讽插话，“妻主想要什么？你才几天，就自以为很了解她吗？”
程承和许从意保持沉默，一看就是要等梁子期发话。
“慕川。”梁子期低声喊他，“友好一点。”
白慕川冷笑，“好，听您的。”说归说，人还是走上前，推了把蓝砚舟的肩，“听说你已经活了上千年，算是星际中最年长的一批古老生物，不会还是处，男吧？”
他这话让蓝砚舟狠狠皱了下眉头。
相比梁子期，这个看上去一脸暴力，处处想找麻烦的刺头才是最难处置的。
这个问题，无论怎么回答，都有弊端。
“小白。”姜南勾了勾手指，白慕川吊儿郎当的靠了过来，她随即一把拧住他的耳朵，旋了个圈，“这个问题不如我先问问你？难道你嫁给我时，已经不是处，男了？”
白慕川俊白的脸庞染上一抹胭脂，“松开松开！你胡说八道什么？他还没过门呢？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维护他？是不把我们几个放在眼里了吗？”
姜南当即下手更重了一点。
“你少在这里火上浇油，快回答我！”
白慕川看了眼四周的人，忸怩的央求，“你非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我这个问题吗！晚上告诉你！”
说罢，灵巧地挣脱了她的手，跑开了。
蓝砚舟也因此逃过一劫。
但在他的心里，却并不认为刚才发生的插曲是姜南故意替他解的。
所以，他决定主动出击。
“我知道我没有你们和她相处的时间长，也没有对她怎么了解，但我至少知道她目前最大的需求是什么。”
“曼达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他既然发布了通缉令，今后也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毁掉她，所以，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安身之所。”
“放眼整个星际，不受中央星管辖的未知名行星不胜枚举，但多多少少都残留着某些无法解决和攻克的问题，而这颗F37星虽然资源受损，但从长远利益来看，它无疑是最符合她需求的安居星。”
这话一出。
鸦雀无声。
连姜南这个惯常喜欢挑刺的人，今天也挑不出他话里的毛病。
他说得没错。
自己这么多天到处搜寻可居住的行星，为的就是应对将来的曼达。
人造雌雄的凭空消失，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是因为什么。
只要事情败露，那么，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哪怕是乖乖交出安丽娜。
从答应帮安丽娜的那一刻起，她就在进行一场人生的豪赌。
赌赢了，一切如她所愿，可是如果赌输了呢？
后果不堪设想。
蓝砚舟的目的达到了。
他只用了短短几句话，就完美的征服了所有人。
以至于冷如星晚上泡完澡下来时。
他们一桌人正围聚在一起，其乐融融的享受着蓝砚舟这几天的学习成果。
俨然已经是一家人的模样。
冷如星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的走上前。
“你们……这么容易就被摆平了？”

许从意瞥了冷如星一眼，一屁股把他原本要落座的座位用腿扫开。
“你这么能耐，刚才哪儿去了？”
冷如星支支吾吾，“我这不是充分相信你们的能力吗？谁知道你们一个个居然这么……雷声大雨点小。”
“你说什么？”四个人瞪起眼向他砍来。
冷如星赶紧收声，“没有没有，我是说没想到你们一个个居然这么好相处。”
蓝砚舟给他盛了一碗饭递来。
“五哥，吃饭吧。”
“噗嗤。”冷如星扭过头，好半天才整理好表情坐回，“别，别这样。”
按照辈分，他都要称呼蓝砚舟一声祖爷爷了。
哪能让他叫自己一声哥啊……
这要是让父王知道了，那还不得打死他？
蓝砚舟又把筷子双手奉上。
冷如星颤颤巍巍的接过。
他还是继续当排行最小的人吧，他突然觉得当哥也没什么意思了。
“海统领，您还是叫我小冷吧，我听你叫哥，太不习惯了，总有一种诚惶诚恐的感觉。”
蓝砚舟轻飘飘回道：“你比我先进门，我理应称你一句哥的，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还请多多关照。”
为了讨好他们，他的思想觉悟倒是挺高的。
姜南扒了几口饭就吃饱了。
对着蓝砚舟偏了偏脑袋，示意他到一边说话。
两人走到客厅。
就事论事。
她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就是，“F37的土壤问题要多久才能治理完毕？”
“最多半个月。”
半个月，这也太久了。
蓝砚舟寿诞当天。
仪式现场并没有如姜南所想那般盛大和热闹。
海星与世隔绝，他又长年不问世事，深居海底，来贺寿的人也屈指可数。
只有鲛族的首领带了两个儿子来祝贺。
“恭喜海王，贺喜海王！老夫这次特地带了最小的两个儿子前来讨杯喜酒喝。”
“小儿冷晏，冷晔。”
两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小男孩偷偷向姜南瞥了几眼。
待话音落下。
姜南才朗声喊道：“见过父王，久仰父王大名，但一直没有机会和如星回去拜见您，还请您不要怪我们。”
冷志成傻傻愣住。
“你！你就是我儿如星的妻主？”
“是。”
冷志成只在儿子空中屡次听他提及过，但从没机会见识她的真面目，今天见到了，心里直呼满意，但很快，又看向站在姜南身旁的蓝砚舟。
“这……这下可完了！海统领，那老夫以后可该如何称呼您是好？”
蓝砚舟也犯了难。
姜南挽住他的手臂，“实在不好统一的话，不如就各叫各的吧。”
蓝砚舟闻声，朝着鲛族的首领微微鞠了一躬，“以后您才是我的长辈了。”
鲛族首领连忙扶住他，“惹不得，惹不得啊海统领，这是要折老夫的寿啊！”
“不碍事。”
接着，便是在海族所有人的见证和祝福中。
蓝砚舟幻身巨大的鲸，遮蔽了海底搭建的舞台光线。
鱼尾轻摆，欢快地尾着姜南游来游去。
一连串的泡泡从他的口中吐出，显得欢乐又可爱，那些泡泡很快一一融合，形成一个巨大的水泡，轻盈地飞到她的身旁。
姜南伸出手指轻轻一戳。
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将她整个吸得前倾，“咕嘟”一声融进了气泡之中。
紧接着，蓝砚舟推着“泡泡”不断地向海面上游去。
直至突破海平面。
“砰”地一声。
泡泡像礼花一样在海面炸开。
姜南从半空落下，失重的她很快被一双沉稳的大手接住。
四目相对。
他深情缱绻地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
至此，礼成。
趁着两人离开海底的间隙。
鲛人族的首领找到观众席上从容吃瓜的自家儿子，戳着额头大声训斥，“孽子！你怎么没告诉我今天和海王成亲的雌性是你的妻主！”
“父王，您也没问我啊？”冷如星吃着海底制作的凉拌小菜，不亦乐乎，回答完又继续嚼了几口。
“你要是早说！我也不必送如此贵重的贺礼了！”
冷如星听不明白，“父王您这是哪里的话？她也是您的儿媳妇，送给自己的儿媳妇难道不比送给外人划算吗？”
鲛人族首领的脸气得铁青。
站在身旁的两个幼子也磨磨唧唧地走上前来向冷如星行礼。
“三哥哥。”两人齐声喊道：“刚才那个姐姐就是你的妻主吗？她好漂亮啊。”
冷如星一听，立马停下了咀嚼，把东西囫囵咽下去。
“你们两个还小，以后还会有更漂亮的女人等着你们的。”
“真的吗？”冷宴和冷晔自从见过姜南后，心中一直念念不忘，这回儿听到冷如星这么说，不由厚着脸皮央求道：“父王说再过两个月我们就成年了，到时候也可以向三哥哥一样上岸历练，到时候……”
“不可以。”冷如星听都没听完就直接拒绝，“你最好想都别想。”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两人心底在打什么小算盘。
冷宴不服气地鼓着腮帮子，“不是，你都没有听完我们要说什么。”
“我没听完都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跟着父王早点回去吧，外面可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简单，很危险的。”
兄弟俩很不满意，见冷如星不同意，又转过头去求自己的父王。
结果冷志成却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下来。
“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让你哥哥跟工作室的负责人打个招呼就好了，你们去跟着他学学怎么制作机甲也好，省得没人照顾，到处给我惹乱子，对了，住的话，也让你哥哥安排一下好了。”
冷如星正想开口拒绝。
那两个小鬼却无比机灵的整齐喊道：“我们要住三哥哥家！和那位漂亮姐姐住在一起！”
“什么漂亮姐姐！你们应该叫她……”叫什么好呢？
冷如星想了半天，挤出三个字，“叫嫂嫂。”
“嫂嫂多难听。”
“是啊，难听死了。”
两人一左一右的吐着槽。
冷如星听得冒火，一人给了他们一个脑瓜崩，“鲛族的本事你们都学会了吗？竟然就想着上岸来历练了？别到时候被人卖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
两人重重哼了声，跑开了。

晚上，宾客散尽之后。
小鱼医官找到姜南，告知她按照海族的规定，她要留在海底三天三夜后才可以上岸。
可当她问到为什么时，小鱼医官的脸却莫名一红，眼神躲避的挤出两个字。
“洞房……”
哦，是了，她居然把这茬给忘了。
一心只想着赶紧结束，好早点让蓝砚舟带人去F37星。
“海王大人带族人祈福去了，海底没有雌性，我给你找了两个听话的少年随身伺候，你有什么事要做，就吩咐他们好了。”
姜南：“等下，你说什么？海族没有雌性？”
仔细一回想，她来到这里几次，似乎的确没有看见过雌性的踪影，那他们是如何靠着全雄性繁殖后代的？
这简直不可思议。
她在主殿后的寝宫内等到都要快睡着了，蜡烛灯芯几乎燃尽。
耳旁才传来小侍从的声音。
“夫人，统领回来了。”
她正在困头上，睁不开眼，心道回来就回来呗，难不成还要自己专程出去迎他不成？
迷迷糊糊间，又睡了过去。
等彻底清醒过来。
房中漆黑一片，却隐约能听到另外一人清浅的呼吸声。
他回来了？
姜南佯装翻身，向床榻的另一侧摊手。
她睁开眼，半坐起身来打量了一眼。
猛然发现蓝砚舟居然躺在不远处的一张，用来午休的竹塌上。
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出声喊他名字，“蓝砚舟。”
这还是姜南第一次这样指名道姓的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