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主任拍拍他的肩膀：“不想那些了，都过下来了，你现在做的就很不错。”
简锋带着鼻音嗯了一声，然后问起裘主任：“我后来也去找过您，但是他们说您调走了。”
裘主任：“我确实是调走了，去了西北，前段时间才调回来。”
简锋试探着问道：“那我是不是不该叫主任了？”
裘主任，不，现在是裘副局了。笑起来：“不讲那些，还是叫主任吧。”
简锋为裘主任高兴：“那可太好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裘主任心念一动。
“小简，有个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简锋忙不迭点头：“您说。”
裘主任斟酌着词句：“这两年，下岗的职工太多了，我现在负责的就是安置下岗职工。目前也做了一些措施，比如给下岗职工做职业培训，也给补助，但这些效果吧……”
也不能说不明显，就是老调重弹，没有多大的新意。
“有些职工家里是真的负担重，学个车的钱也拿不出来，我们安排的工作呢，又大多都是些对口厂子或者什么单位的，那些家里有老人孩子的，也腾不出空来。”
“所以我想问问你，看你有没有一些更好的办法。”
简锋想了想：“裘主任，之前棉纺厂的下岗职工帮扶部门我去看过的，咱们的职业培训大部分还都是丝织工，一些是其他工厂的职业技能。但我觉得，我们可以更灵活一些。”
“现在很多工厂已经无法容纳那么多的工人了，小摊贩也并不丢人，对于很多有家庭负担的来说，小摊贩更能快速的攒下钱，时间也灵活。”
裘主任：“你是说，加一些小摊贩的经营品种？”
简锋点点头：“像是糕点，小吃这些，怎么都能有人买，也好学。一个星期就能学会，学会就能摆摊。”
裘主任陷入了深思：“你说的也对。”
他们总想着让工人们再进厂，可是厂子已经不行了，未来也看不到会有行的势头。
倒是衣食住行，这些东西总有市场。
简锋：“就是有一点……”
裘主任郑重道：“你说。”
简锋挠挠头：“今年城管查的有点严，经常的收秤撵人……我当然知道这个跟市容市貌有关，但可以划定点时间和地点嘛。”
有些城管暴力执法，抓住小摊贩就是收秤收摊，有些人闹，还会给秤撅断，一杆子称是不贵，但天天收天天赶，小摊贩们总是被赶着跑。
裘主任眉间拧出一个川字：“这个我会去协调沟通的。”
去年七月放出消息说取消福利分房，下半年就好多家厂子倒闭，今年更多，裘主任的工作难做，这些想法也只是想法，总要跨部门的沟通协作。
裘主任欣慰的看着简锋：“有时间我安排个座谈会，到时候你也来。今年国营厂下岗工作是重中之重，你来做个示范，给下岗职工们讲讲心得体会。”
简锋：“啊？我不行的，我说话紧张……”
裘主任：“这有什么紧张的。”
他意味深长道：“这可是个露脸的好机会，要的就是你这种勤劳致富的例子，你要是现在开个大公司，这次的座谈会我还不想让你上呢。”
简锋激灵了一下：“……那行，我听您的。”
裘主任这才满意的点头：“你好好准备准备，你老婆也来，你们两口子都打那时候过来，说出来的话也有示范意义。”
简锋走出茶楼，人还蒙着。
前头还在说什么座谈会，裘主任突然提出看看他的礼盒，简锋赶紧把手里的礼盒都送给裘主任。
裘主任看完，把礼盒塞回给他，然后又提出要他做二十份礼盒，包装等着他们局里定。
“马上就又要有几个考察团来，还是我来接待。你准备点礼盒，最好是咱们本地的东西，到时候报个单子给我。”
简锋按捺住心里的激动，赶紧应下来。
“好好干，好日子就在前头呢。”
****
简梨生日前，王梦梅把去年欠的六万块如期还给了银行。
剩下的贷款，简锋算了一遍自己公司最近的盈余，告诉王梦梅，这笔钱年底就能攒够。
“后半年还有好几个节日呢，再说还有过年的大单。”
连着拿下的几个单子大大超出了简锋的预期。
裘主任的单子虽然不大，但是这是个很好的开始，要知道这样的关系可不是好攀的，简锋无心插柳，反而得了这么个好处，最近走到哪儿都是脚步颠颠的。
王梦梅这边，则是终于决定了要开一家分店。
“现在长青街这边的生意已经稳定了，倪浩也能独当一面，我的想法是，再开几家专门卖麻辣烫和快餐的小饭馆。”
做餐馆难度大，但是做快餐，王梦梅觉得一点都不难。
麻辣烫和酸辣粉的料她可以提前配好，雪花酪的东西也好准备，至于什么炸鸡这种小东西，王梦梅只要负责腌料和原料，剩下的全部写下来，任谁都可以做。
还有快餐，王梦梅自然是抽不出时间去亲自炒，但是配料还是容易的。甚至于这样的工作都不用找专业的厨师，只需要找个做饭不错的主妇都能干。
王梦梅的想法得到了一致认可。
林慧更是说道：“早该这样了。”
王梦梅的店面每到饭点就很多人，麻辣烫这种神物，迅速的在桃城传开，不过很多人还是只认长青饭馆这一家，有人大老远跑来吃。
以前每到周末，生意都要冷清点，现在不是了，很多大学生骑着自行车专门跑来光顾。
有王梦梅家饭馆的人气带动，长青街都热闹了。
以前那几家打擂台的麻辣烫老板，再看到王梦梅都笑眯眯的。光是来光顾的找错地方的顾客，都已经让他们的营业额翻了一倍。
有钱挣，也没人乌眼鸡一样盯着王梦梅。王梦梅的心情也很好，除了每天去夜校学计算机，其他时间她都在风风火火的找门面。
还不等王梦梅找好，时间来到了九月，到了简梨的十八岁生日。

算上上辈子多活的几十岁，现在她对那些遗憾已经释怀。
父母的事业不大，但小富即安，简梨很满足。
所以在简锋拿出又一份房产证的时候，简梨哑然许久。
“爸，你不是说没钱吗？”
简锋挣的多，但是他花的也多啊，维护关系，进货存储，给十来个员工开工资……
简梨都在心里想好了，要是家里明年贷款还不上，她就拿出自己的小金库来奉献一下了。
听到女儿的质疑，简锋故作轻松：“什么没钱，你爸我有的是钱。”
本来把林慧的房子买过来的事，是要到年底才有希望。可简锋这边突然来了个大单，瞬间就解决了房子的事。
说起来这件事还是得了裘主任的帮助。
之前裘主任说让他们夫妻两个去参加座谈会，简锋自己是存了点跟人搭关系的心思，王梦梅却直接表示这是好事，她肯定去。
简锋有点奇怪，自从王梦梅去年在老家炫耀那么一把，引来后患无穷之后，她就总是把“低调”挂在嘴边。怎么这次突然改主意了？
王梦梅喟然长叹：“这又不一样。”
这是帮人的事啊。
王梦梅花了一晚上整理了十来个摆小吃摊的方子，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去完善。
等到去开座谈会那天，王梦梅拎着一口锅去的。
简锋一看老婆带着锅，自己也换上了一件平常的蓝色卡其布外套。夫妻两个这副形象出现，裘主任都呆了。
“你们怎么这样就来了？”
王梦梅跟裘主任不熟，闻言先紧张了一下，解释道：“咱们这不是给下岗职工培训的吗？我就是想顺便带来一点产品，给大家看看。”
此话一出，裘主任顿了一下，眉眼舒展：“那行，你先上去说，说完我给你腾一间办公室，用给你找个操作台不用？”
王梦梅：“不用不用……要是有一次性杯子就好了，我给大家分着尝尝味道。”
裘主任叫来一人：“去，找点杯子过来，再找点牙签。”
转过头，裘主任和颜悦色：“今天人来的比较多，你慢慢讲，不用着急。”
说完使了个眼色，让人来带着王梦梅上台。
王梦梅倒不是第一次面对着众人讲话，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简梨的成绩优异，作为去开家长会的优秀家长，王梦梅早在家长会上锻炼出了对众人演讲的能力。
只是这么多人还是头一次。
王梦梅对着台下二百多人，咽了一口吐沫，然后开始了讲话。
她从自身出发，讲起自己从在菜市场卖烧饼，到后来开小店，然后店被偷，接着又继续干……
越说越顺。
台下来参加座谈会的，一大半都是女性同胞。
王梦梅说完又主动提起给大家尝尝自己做的样品，又拿出了自己做好的小册子。
“这个上面，都是我尝试过，味道没有太大问题的小吃种类，大家有需要的，可以来拿一份。”
台下的妇女们看着王梦梅，王梦梅今天穿着针织毛衫，下身是黑色的裤子，看起来漂亮又自信，一点都不土。可这样一个人，说起创业，头头是道，连曾经被偷了店，也能笑着讲出来。
底下有妇女先举了手：“我要一份！”
不就是下了岗？别人都能站起来，她也可以！
连着好些人都抢着举手，有些人尝了一口王梦梅带来的东西，连话都不说了，直接去抢。
眼看着场面超出意料的火爆，裘主任赶紧揪着身边的干事。
“快拍！”
小干事拿着相机咔嚓咔嚓的拍。
热闹的场面，让裘主任很是满意。
就在这时候，几个人从外面走进来：“老裘，这次的活动办的很成功嘛。”
裘主任赶紧迎上去：“您怎么来了？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台上那位演讲者的丈夫，简锋，现在在经营一家粮油食品公司。他们都是棉纺厂下岗的职工，我这次请他们来，就是来讲讲先进经验。”
简锋对来人一无所知，只不过看裘主任十分殷勤，料想对方的身份应该是很高，也赶紧伸出手跟人握了握。
那位领导模样的人问了简锋几句话，简锋都斟酌着回答了。
恰好有刚入职的小年轻没眼色，端着王梦梅的大锅都走过来。
“裘副局，他们都不吃样品了，都在那儿抢食谱，您看怎么办？”
裘主任赶紧安排起来：“去找咱们后勤的同志，给大家伙多印点啊，快去。”
小年轻哎了一声，端着大锅跑，跑出去几步又退回来，把锅放在桌子上……看的裘主任眼皮直跳。
生怕这小毛头办错事，赶紧安排另一个经验丰富的跟过去。
再一回头，领导已经吃上了。
裘主任：！！！
他赶紧赔笑：“您怎么吃起来了，这都是做的样品，凉了吧。”
领导拿着牙签戳起一块炸肉放进嘴里：“还行，凉了也挺好吃的，你不尝尝？”
裘主任硬着头皮塞了两口，心里紧张，什么味儿都没尝出来。
倒是简锋，这会儿他倒是大方了，一个个给人介绍。
“这个我爱人说是牙签肉，做好之后凉了也能吃，用来当个下酒菜再好不过了。”
“这个是浇汁土豆泥，我女儿最爱吃这个，我老婆改良了一下配方，可以做三个口味，香辣的，咖喱的，黑椒的……”
“肉蛋堡，我之前去东北进货，看见人家那儿有的卖，我媳妇在家里摸索着做的，我觉得蛮好吃的，可以用来当早餐，而且在学校门口应该很好卖。这个需要做一个专门的模具，我找人家打铁的问了价格，在那个册子的后面，成本上都有。”
领导笑了笑，语言里满是赞扬：“你们两口子倒是很实心眼，还做成本核算啊？”
也是头一次跟这样的人打交道，简锋索性坦诚道：“我觉得，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好点。我老婆把方子准备了，我就帮着做点细碎活。这次选的几样，成本都不超过五百块。”
“好啊，有你们这份心，我们的工作也更容易开展了，你说你是吧？”
这话是对着裘主任说的，裘主任听到这么一句评价，心里早乐开了花。
“您说的是。”
领导带着几个人又走了，裘主任送完人回来，脸上的红光遮都遮不住。
他拍拍简锋的肩膀，意味深长：“你小子，运气是真好。”
座谈会结束没几天，裘主任就让简锋过去。
一个大馅饼砸在简锋头上。
“机关食堂的粮油，一年的合同期。”
简锋整个人都呆住了，哆嗦了一下。
裘主任：“高兴傻了？我说过的，多露脸，对你有好处。”
简锋老婆给他挣来了一份好结果，那天座谈会之后，在大会上，他被领导点名表扬了。
裘主任乘胜追击，趁机划定了几处区域作为摆摊的活动地点。然后又推进了一把，找来了一些摆摊项目，目前虽然还看不到太大效果，但好歹也是做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简锋拿到了天降大单，回到家就拉着王梦梅去找林慧买房。
王梦梅犹豫了片刻，家里现在还有十万的贷款没还呢。
简锋不由分说：“贷款不用管，我会挣到的。”
短短半年，他已经挣到了之前数十年才能挣到的钱，这让简锋对未来有了极大的信心。
两人以市场价买下了林慧的房子，原本林慧买的时候，这套房子才只要七八万，现在再卖，市场价已经到了十二万。
这一笔出去，简锋心里总算是舒服了。
“房子还写简梨的名字吧？”
就当是女儿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简梨听她爸说完，捂住了脸。
这……这很难不躺啊！
爹妈朝着富一代狂奔，她未来真的可以做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了。
简梨的十八岁生日，简锋在饭店开了两桌。
王跃东夫妇，王梦兰夫妻，还有特意请假出来的王云云，王帅，钱苹……
林慧也带了礼物来，一个小小的绑着粉色丝带的小盒子。
程瑜则是带了三份礼物来。
简梨点了点：“你的礼物呐？”
程瑜笑了，送给她一张光盘：“我用电脑给你做了礼物，你家里不是也买电脑了吗？你拿回去看看。”
简梨收了一大堆的礼物，幸福快要把她淹没了。
晚上坐在客厅拆了半天。
王云云送她的是几本书，不同的是，这几本书都是签过名字的。可见王云云这几年写的东西成绩很不错，甚至也有了自己的圈子。
王帅抠门人设不倒，给简梨送了一套手工雕的木头小狗小猫。
钱苹就很大气了，盒子拆开，里面是一瓶香水，牌子还挺响亮的那种。
简梨把每个都珍惜的放在身边。
到了程瑜，简梨打开了电脑，插上光盘。只见页面上跳出了一小段方块动画，一个小猴子蹦蹦跳跳，然后撒了一捧鲜花。
【祝我最好的朋友简梨生日快乐！】
简梨心里暖暖的。
其中最让简梨意外的，是林慧阿姨的礼物和程瑜哥哥的礼物。
林慧阿姨的礼物是粘起来的几个三棱镜，简梨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林慧阿姨为什么会送这个。
总感觉，按照林慧阿姨的习惯，不会送这个。
盒子里面有林慧阿姨的纸片，写的让她把三棱镜挂在窗户上。
简梨看看窗外，天色已经很晚，挂上去也没有任何光芒。
简梨把三棱镜放进盒子里好好收起来，不论如何，这是别人的心意。
程瑜哥哥送的，是一颗亮晶晶的灿黄色吊坠。
【简梨同学你好，谢谢你对我妹妹的帮助，这颗芬达石吊坠送给你，希望你在未来可以学业有成。】
暖黄色的宝石做成了太阳造型，简梨戴在脖子上臭美了一会儿。
然后在电脑的聊天室上给程瑜留言。
“咱哥审美真好。”

简梨的水笔没了一根又一根，手上握笔时间太长，都多了一层茧子。
简锋王梦梅心疼闺女，可也没有旁的法子帮她。
学习么，谁还能替呢？
王梦梅找好了新店的地址，跟人签了合同，最近正在购置各种设备。
这次的新店，她选在了热闹的街区，距离林慧的美容院不远，周边全都是商户。
王梦梅进了几台冰柜，还弄了个很大的选菜台，各种蔬菜都洗好切好放在上面。这家店主要卖的，就是串串香。
关于串串香，是简梨提出的概念。
王梦梅很不理解，本来那种麻辣烫不就挺好的吗？干嘛要换样子。
但简梨很坚持：“你先上嘛，等到后面如果不行，你再撤下来。”
经历过曾经的一些失败，简梨也知道了，有些东西它是很有时代的局限性的，以后那些风靡大街小巷的小吃，可能现在还不到该出现的时候。所以她并没有咬死串串香一定行。
提这个建议，纯粹是觉得这个挣的多，要是能干下来，比原先的大碗麻辣烫可强多了。
王梦梅将信将疑的同意了。
在简梨的要求下，她找人打了一台带着凹槽可以加热的铁皮摆摊车。
虽然在室内还用这样的车子属实有点奇怪，但王梦梅本着自己干不了还能再卖的心思，决定先做七天的试营业看看。
为了这些串串，王梦梅请了个兼职工来串菜。各种各样的蔬菜串好，定价时候犯了难。
简梨毫不犹豫：“定高一点！”
这东西要做差异化，放在学校周围，都是学生，等着他们选好，时间和效率都跟不上。但是这里是哪里？
这是城市的中心！
至少未来的七八年，这里都会是中心。
商业街这种地方的店租决定了，周围的东西就不会便宜。所以价格不是关键，而是要做到好吃还贴心。
“素的一串一毛，荤的一串三毛，主食加三毛。”
王梦梅：“……这一串菜才几片！”
要是按照总店的标准，一碗的价格换成串串，要花上三块钱！
这价格硬生生的翻了倍。
简梨：“你不算你的人工成本和店租成本啊！”
找个串串的一天都得给人家十块钱呢。
王梦梅咽下去了想说的话。
是啊，分店不是自己的房子，支出实在是太多了。
就这样，在简梨的指导下，王梦梅的新店终于确定好了方向。
主打的就是卖串串香麻辣烫，煮好的串串放进凹槽里，浸泡在小火慢炖的麻辣底料汤里。
客人如果想在店里吃，就可以围着这个车子吃，王梦梅做了延伸，周围能坐下十几个人。要是不想在这儿吃，就可以选择挑完了结账，王梦梅会给对方去掉签子打包。
林慧来看了一眼，就觉得这个法子好。
“小梨就是聪明，马上就冬天了，这样吃，暖和。”
王梦梅愣了一下：“我倒是没有想那么长远。”
不过现在看，确实是的，这样一个小推车，最方便的就是能自选还不怕凉。
结账也好结，只要一数签子，多少钱就都知道了。
很快到了试营业这天，王梦梅放了两串鞭炮，就当是讨个开门红。
上午一直没什么人进，一直到了饭点，才有年轻的姑娘进了店。
王梦梅开业第一天肯定要镇场子，她让一个学徒工负责煮菜，自己则是招呼客人。
“看看啊，想吃什么都能拿。素的一串一毛，荤的一串三毛，主食三毛。”
这个价格一出，两个年轻姑娘立刻不犹豫了。
“就这里吧，给我们来两个碗。”
王梦梅脆生生应了：“好！桌子上有调料，葱花香菜吃了自己加。”
长发的女孩十分稀奇：“这倒是方便了。”
她最讨厌吃葱姜香菜，平时在家里还好，但是在店里上班，她每天在外面吃就成了大难题。每天中午苦着脸挑自己不吃的东西，简直成了例行节目。
她的同伴也接腔道：“确实是哎，你看，他们还有芝麻酱和盐，想吃什么加什么。”
王梦梅把碗放在两人面前，笑道：“嫌太辣了可以尝尝右边的，右边是不辣的。要是觉得不够辣，桌子上有红油辣椒。对了，你们吃什么主食？店里可以煮方便面，手工面，还有烩面，烧饼，馒头，粉条……”
“哇，这么多吗？我要一份方便面。”
“我要烧饼。”
两个人虽然是在同一家店里卖女装的，但是口味根本不统一，这会儿有了选择，两个人都尽挑着自己喜欢的点。
把串串放在碗里配上酱料吃，两个人很快吃的热腾腾直冒汗。
“真好吃。”
“是不错，比咱们那边的那家炒饭强多了，我再也不想吃炒饭了。”
一个挑着麻辣的土豆片豆腐丝吃的热闹，另一个则是爱上了里面的肉丸子。
等到一口气吃完，王梦梅结账。
“你这一份是三块五，你这份是两块八。”
王梦梅心虚了一瞬间，生怕人家觉得贵。
两个姑娘只是稍微诧异了一下，却没觉得怎样，爽快付了钱。
“我好撑啊。”
“我也是。”
“下回还是要悠着点拿。”
两人没觉得贵，反正那家做的很不好吃的炒饭也卖一份两块五。今天贵了一点，但是好吃啊，这个价格也可以接受。而且都是自己挑，下次要不想这么贵，就挑少一点嘛。
目送客人走远，王梦梅心安了。
第一天的营业额不好不坏，剩下了不少菜，王梦梅把还能放的荤菜放进冰箱，素菜则是把不能放的直接拿回总店炒了做员工餐。
第二天，那两个姑娘又来了，不光来了，这次还带了几个。
这一块挨着批发市场，好几个大百货都在这里，里面的档口几百上千，这些姑娘们大多都是里面卖货的。
麻辣烫这东西好啊，能挑能选，有些姑娘为了瘦身，来了就只选一些蔬菜，不要主食。
很快，简梨就从王梦梅轻快的脚步里推断出。
她妈的新店应该是很不错。
眨眼间，时间来到了十一。今年的十一，法定的假日是七天。
王梦梅熬过去了试营业，在十月一号正式宣告开业。
分店的招牌写着几个大字——长青麻辣烫，右下角一行小字，一号分店。
王梦梅拿个大喇叭宣传：“新店开业，今天六折！”
串串香迅速的在周围火了，店都挤不进去，很多人只能排队，打包带走。
王梦梅眼看着忙不过来，一个电话叫来薛玲帮忙。
一直忙到晚上九点，人才将将少了下去。
王梦梅准备的东西全部卖完，连串串的大姨都一天没走，一直在后面串。
王梦梅抻了抻胳膊：“成了，我明天给你们配人手，今天一人发五十的奖金！”
新店她肯定要经常来，但人手显然还不够，王梦梅打算再招两个长期工。
分店的利润撑得起这几个人的工资。
就在分店刚刚开业没几天。
王梦梅接到了赵春兰的电话。
赵春兰在电话里喜滋滋的提要求：“梅啊，你回来接我跟你二弟一家吧，这两天要去成才的女朋友家里提亲。”
王梦梅：……
不得不说李霞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为了让自己借车，干脆把赵春兰也给捎上了。
不过想想这几年老娘都没来过城里，王梦梅认命道：“我明天开车回去。”
她是不看好王成才的事，但要是不借车，以李霞的性子，往后多少年都要挂在嘴上，把责任推给她。
肯定要说是她这个姑姑不借车，这才让王成才跟人成不了。
王梦梅索性不当这个坏人，不就是借车么，借就借。
正好这次赵春兰来了城里，她也尽尽孝道。
不过王梦梅还是留了心眼，她给王跃西两口子定了个旅馆，给赵春兰带回到砂轮厂的房子里。
她才不会傻乎乎的让王跃西两口子也住自己家。
简锋是女婿，还犹豫了下：“这样是不是不好啊？”
现在周围的人大多都不是这样的处事风格，亲戚来家里，不住家里住旅馆，他怕李霞两口子回去说王梦梅怠慢他们。
王梦梅才不管那些：“我让她住家里，她就不说我了？我就是给她一大把钱，她照样要说我。”
李霞就是这么个人，她就不会对谁感恩。
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与其这样，不如两下干净。
王梦梅一脚油门开去王家庄，也不知道李霞怎么说动的赵春兰，赵春兰美滋滋的先钻上了车。
王梦梅皱着眉看李霞：“你们去人家女方家，不带东西？”
李霞满不在乎：“我去市里买。”
王梦梅看了她一眼，也不多话了，直接带着他们一家三口和赵春兰进了市区。

第153章
王梦梅把李霞两口子放在旅馆，无视了对方黑的跟锅底一样的脸色，带着忐忑不安的赵春兰扬长而去。
“……这就是你的好二姐！咱们又不是叫花子，谁稀罕住她家！至于给咱赶出来吗？”
王跃西嫌弃老婆在门口人来人往的地方大嗓门叫嚷，拽了下她的袖子。
“别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偏心我哥。”
这几年回老家，王梦梅都是只给王跃东家走礼，礼物是越拿越多，但从来没说给他们分一些。
通常都是王跃东过后分他一两箱年货，说的好听是王梦梅交代过，但王跃西早知道她这个二姐就是不待见自己。
李霞咬着后槽牙：“狗眼看人低，早晚咱们过好了，也不搭理她！”
王梦梅订的旅馆其实条件不错，有热水有电视，一张房间两张床，甚至还有吹风机。
王跃西看到房间才心里舒服点，两个人分别洗了澡，
可李霞一晚上翻腾，就是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