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九五筒子楼日常/小富即安/重回九五之小富即安by酥肉锅
酥肉锅  发于:2024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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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想顺着夸两句,转念一想,不对啊,西瓜酱是她做的,馒头是她蒸的,这丫头就出个手拎一下,怎么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凑活吧。”
简梨:……
就知道在她妈这里听不见一句好听话。
王梦梅把两个馒头吃完,汤也喝完。
简梨这才瞅准空时机说道:“妈,我爸刚才说,让你带点钱过去。”
说完简梨一缩脖子,看着王梦梅肉眼可见的发起火来。
“……钱钱钱,今天刚借出去的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呢!”
老太太是胃癌,从查出来之后就没在医院待多久。医生也说了,病情发展到这个功夫,也就是熬时间。
运气好能熬到国庆,运气不好就是这个夏天。
老太太也明理,晓得这病治不了,直接就说不治了。她只有刘向东一个儿子,下岗了之后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她自然是不舍得花干了家里的钱,再给儿子留下一个满是窟窿的家底。
王梦梅看不上刘向东两口子,但对于老太太还是有几分敬重的。
而正因为对老太太这份尊重,她骂刘向东更狠了。
“整天就知道拿自己亲妈当筏子,说什么借钱都是为了给老人吃点好的。呸!真当我不记得他在医院什么嘴脸吗?”
老太太查出病来说不治,那刘向东倒像是得了赦一样,满脸的庆幸。
那是他亲妈,就算是说不治了,他怎么就答应的那么快!
好像生怕老太太反悔,连一点挣扎都没有,直接带着人就回了家。他媳妇也是,假模假式的跪在那儿,假惺惺的说什么下辈子再当牛做马伺候婆婆。
王梦梅光是想想都觉得恶心。
没说非要你砸锅卖铁的治,毕竟癌症治不好,大家都知道。
但你做人子女的,怎么就把老人的好意当做理所应当?
还有刘向东的媳妇张琴,你婆婆还没死呢,这么些年给你照顾孩子,做饭洗衣的。最后这些日子,你好好对待,也算是全了一点孝心。可你当着人面跪下算什么?指望着叫旁人看你的“孝心”吗?
王梦梅是个孝顺女儿,打那儿开始就对刘向东两口子意见格外大。
这段时间,刘向东两口子更是借着他妈在大院里行下的东风,到处借钱。理由现成的,老人病了,最后这点时间不能委屈了。还有就是西药吃不起了,总得开点中药。
借的最多的,还是几个发小家,其中最频繁的,是简锋家。
一来简锋就一个孩子,压力小一点,二来也是老太太当年给简锋遮风挡雨的,有这个恩情在,简锋不给反而是落人话柄。
王梦梅刚开始没说不让给,但她气的是这些钱压根也花不到老太太身上。
刘向东张琴两口子顶多给老太太买点桃酥吃,理由都是现成的。
“胃癌到了时间,旁的东西都吃不下去。”
前些天王梦梅去看老太太,老太太就是抱着一块桃酥一点点抿,看着让人心里难受。
老太太还给这两口子找补:“我现在吃不了别的了,只能叫东子给我买点好克化的。”
偏偏慈母遇上不孝顺的儿子,叫王梦梅看着心酸。
王梦梅回到家火气就冲着简锋去了,说不再借给刘向东钱。有那钱,她往后年年给老太太烧纸都不给刘向东两口子!
现在算起来,刘向东前前后后一共借了自家六百多块钱了。
六百块,是简锋两三个月的工资了。
王梦梅吵,简锋就不说话,总而言之就是一句“不忍心”。
今天更过分,居然自己就把工资借了那么多出去。
王梦梅倒是想问问,自家的日子就好过吗?
她在菜市场的摊位租金要交五百块,上个月愣是凑不出来,还问她姐借的钱。结果自家这个每次大几十一百多的往外借,眼睛都不眨一下。
王梦梅越想越气:“还拿钱,拿个屁!”
现在老太太没了,给钱还不是便宜了刘向东两口子!
王梦梅气冲冲的在原地转了几圈,有火不能发,她简直想找到简锋狠狠骂一通。
就你能!就你有心肝!人家现成的亲儿子都没良心,你倒是冲的欢!
简梨看着她妈气的头发都要炸了,心里也想起上辈子。
上辈子,刘向东借她爸的钱,后来到了了也没还。
这也是后来数年父母吵架经常翻的“旧账”。
她妈吵起来就说刘向东心眼多。根本就是故意借钱的,其实家里日子早就比自家好过。
这也是她后来才想明白的,刘向东怕是早就觉得厂子不会维持太久,生怕几个发小问他张口,所以先给众人留下自家没多少钱的印象。
可事实上呢?
刘向东瞒着旁人,老太太死了之后还有一笔保险金,他爸在乡下给他留的三间房后来还拆迁了。
就连他去的那个小厂,工资虽然少,但是额外的油水却不少。后来刘向东混到了退休,一个月退休金也有好几千。
刘向东一家过了非典没多久就买了第一套商品房,后来更是赶在房价起飞给两个孩子都预备好了房子。
那时候自家正是最难的时候,简锋去要钱,人家愣是连屋里都不让一下,只在门口探个脑袋就哭穷。
总而言之,没钱还。
简梨皱着眉,她爸的发小,赵晓鹏和刘向东两个,都各自坑了她爸一把。赵晓鹏坑的狠,但刘向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到这里,简梨跟她妈说道:“妈,刚才小鹏叔叔来找我爸去他家喝酒,还有建国叔叔,他过来通知的我爸。”
王梦梅转悠的脚步停下:“赵晓鹏找你爸喝酒?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有许建国,上回他媳妇来找我问摊位的事,我说没摊位,她不是都甩脸子给我了吗,这咋还……”
王梦梅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眼睛大大的瞪着闺女。
简梨摸摸鼻子,瓮声瓮气的说道:“妈,要不你也去找我几个阿姨一块?”
都是一个大院长起来的发小,刘奶奶那时候对她爸好,对另外几个也好。
没道理人不在了,她爸带着妻女出面出钱,另外几家就光出个人吧?
王梦梅咬着牙,心里把赵晓鹏和许建国翻来覆去的骂了一通。
平时这两人嘴里锋哥锋哥的喊,也就是发工资了亲热点,一遇到事,都是往后缩,拱着自家那个不长心的往前上。
就拿刘向东借钱这事,这俩人卖惨哭穷最厉害,愣是就借出去几十块。就自己那个憨的,一口气借了好几百。
想到这里,王梦梅一跺脚:“走!”
许建国好意思先来找简锋去,她就好意思叫上几家的媳妇一块去。
要是她们不去,自己也不去!
她就不信了,各家的媳妇都在场,到时候刘向东好意思伸手借钱。要是借了,那就各家都借!
王梦梅有了主意,也不气了,直接让女儿回家,自己则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去各家通知。
简梨在背后喊她妈:“妈,明天早上你还开铺不?”
王梦梅盘下的这个菜市场就在她家没多远,铺位还是托了熟人才搞到的,这几天刚开始营业,就早上卖。光是白糖烧饼和椒盐烧饼,每天一大早就要起床。
王梦梅翻个白眼:“够操心的你……当然开!”
家里没钱,还欠着她姐的几百块没给,王梦梅光是想想就觉得心慌。
简梨嘿嘿一笑,自己先回了家。
回家之后先帮着王梦梅把准备工作做一做,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
然后就是打开电视机,一边看电视,一边做深蹲。
“一,二,三,四……”
沉重的身体,做到二十多就已经眼前发黑。
简梨硬是撑着又做了五个,这才气喘吁吁的躺倒在沙发上。
然后在看了一大堆怀旧电视剧之后,简梨又拿出来自己的课本翻了翻,制定了一个学习的计划。
等到忙完这一切,看了下时间已经到了深夜。父母还没回来,简梨也不困。
于是她拿出一张大白纸,在上面画出一个个的线条格子。
郑重的写下日期之后,在后面记录上今天的饮食和运动。一页的格子画了四十五道,简梨在最后一个格子下面写了一百五十斤。
“暑期结束目标。”
简梨心满意足的到处找透明胶,准备把这张纸贴到最显眼的地方去。
结果这时候大门吱呀一声,简锋和王梦梅回来了。
简梨小心翼翼的一看,她爸脸色很不好看,她妈……
她妈虽然也黑着脸,但却在她爸身后,对着一脸探究的简梨比了个手势。
简梨:……懂了,她爸肯定是被友情暴击了。

简梨哦了一声。
简家只有三十平,勉强隔出来了一间小卧室给简梨住,简锋和王梦梅两口子就在客厅放了一张大床,晚上睡觉的时候帘子一拉。
家里没有卫生间,简梨于是自己端着盆子去走廊尽头的水房洗漱。
屋子里只有简锋和王梦梅两口子。
王梦梅半是畅快半是心疼:“我说了你不信,今个你自己可长了眼,你看看向东两口子今天的样子,那小心思都冒出天际了!”
简锋闷着头:“向东……”
开脱的话就在嘴边,但他心烦意乱,不知道怎么说。
今天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快的叫他难以理解。
刘老太太去世,他赶去的时候一句话没说,先是响当当的冲着遗体磕了三个头,然后眼泪就不自觉的掉下来。
这是一位何其善良的老人啊,简锋忍不住心里难过。
刘家老太太也是早早丧夫,但是跟他妈不一样的是,老太太是选择了带着儿子过活。刘向东那时候小,接不了班,她就先自己顶工作。
等到儿子大了,她干脆利落的把工作给了儿子,自己则是在厂子里找了个后厨洗菜的临时工活计。
几十年艰苦辛劳,这个老人在家属院的风评十分的好,不少晚辈都赶来磕头上香随礼。
也有几个差不多岁数的老姊妹,叫儿孙搀着过来,哭的不能自已。
就在这一片哀悼的氛围里,刘向东没哭一会儿就来讨他的主意。
“锋哥,你说接下来咋办啊?”
简锋是他们五个里年纪最大的,遇到事情理所应当的爱往前上,刘向东上来就来讨简锋的话,简锋本也没在意多少,立刻就跟刘向东说起老人怎么发送。
“寿材寿衣这些现成的去买,烧的东西你看着来,问问你爸那边的长辈烧埋有没有说法。还有就是你爸的坟是早定下的,这次你妈埋在哪儿你看要不要找个看地仙看看……”[注释1]
“对了,现在天气热,最好是租个冰棺。”
简锋说的口干舌燥,越说越伤心,勉强忍着去拍拍好兄弟的肩膀。
“东子,老人已经走了,你也往前看。”
赵晓鹏和许建国也跟着说,满口都是劝刘向东节哀顺变。
刘向东尴尬的一愣,嘴边的话翻个轱辘,最终还是说出来。
“锋哥,我知道……但就是,我这边实在走不开,要不你们帮着去订下寿材?”
刘向东这话一出,赵晓鹏和许建国立刻不吭气了,简锋倒是想应下来。
偏偏这档口上,王梦梅来了。
王梦梅把各家的媳妇都喊上来,左手是赵晓鹏的老婆吴海霞,右手是许建国的媳妇孙艳,身后跟着的是王利明的老婆孩子。
王梦梅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来的正是时候。
她一嗓子嚎哭打断,接着就要给老太太的遗体下跪。
——就凭她生孩子那会儿,亲妈都不来给她坐月子,但老太太愣是给她送了好些天的饭,这个头她磕的心甘情愿。
刘向东只能打断刚才的话,跟自己老婆张琴一块去扶王梦梅。
等到王梦梅站起来,刘向东刚才的话就没法说了。
都是成了家的人,男人们之间尽可以一两句话就借钱借东西,可老婆但凡在,识相的都知道刚才那种话已经是过分。
刘向东冲他老婆张琴使了个眼色。张琴翻个白眼,然后就换上一层掺杂着哀痛的脸色来招待几个女人。
赵晓鹏和许建国的媳妇当然看出来了里头的情况,咬着牙来了,但却对王梦梅意见很大。这俩人平时跟张琴的关系好,三个女人就一起凑在一旁说话去了。
王梦梅哼了一声,跟王利明的老婆薛芳一块在灵前给老太太化纸钱。
王利明不在家,薛芳也没个商量的人,只能偷偷问王梦梅:“嫂子,你打算给多少啊?”
都是一样的发小,一家给多一家给少的,再不好看。
薛芳不爱出头,就想着别人给多少她就给多少。
王梦梅在心里算了一把人情往来:“给三十块!”
不算高也不算低,薛芳心里松口气,她就怕大家开口就是五十一百的,她现在独自在家带孩子,上哪儿去找那么多的钱。
“那就三十,我等明天送来。”
王梦梅就欣赏这样有话直说的,要是另外那三个,保管这时候要叽叽歪歪是不是多了是不是少了。
哪儿像薛芳这样的,问就是问,问完了也不矫情。
两人就在灵前化纸,等到人来了差不多,刘向东的老家人也来了,她们才让出位置来,起身拍拍裤腿。
刘向东的老家人来了都是辈分大的,王梦梅很是松了口气,毕竟长辈来了,后面甭管怎样,自家这个都掺和不了。
哪知道她的心刚放下来,那边就出了事。
因为是晚上,叫的响器还没来,倒是做白事席的先来了。刘向东的一个老家长辈就是干这个的,直接带着家伙什到了。[注释2]
结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刘向东冷不丁的来了句,说要他这个几个发小给他妈抬棺。
“这么多年了,我妈早给你们当我亲兄弟了。”
王梦梅顿时就怒上心头。
老太太活着时候都没说收干儿子,现在死了倒叫这几个不清不楚的抬棺,算哪门子的道理?
那到底算是干兄弟还是普通朋友?
王梦梅烦死刘向东两口子整的这出,一只手狠狠拽着简锋不叫他说话。
开玩笑,抬棺,刘向东为了不还钱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果不其然,赵晓鹏和许建国老婆都不乐意。
只不过大家嘴上都说的客气。
“还是按照规矩来吧,咱们不差这点形式。”
到最后,到底是没成。
刘向东没达成目的,脸上有点挂不住,找个借口出去了。
其他几家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许建国媳妇孙艳说了一句难听话。
“真是给别人都当傻子了。”
就他两口子聪明!为了点钱简直脸都不要了!
简锋又不是真傻,稍微一想也想明白了,顿时心里沉甸甸的就不太好受。
他能接受昔日的发小变得精明市侩,但他接受不了对方居然什么都想利用。
刘向东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简锋本想着好好在那儿帮忙的,可这么一出,望着白惨惨的灵堂,他忽然就觉得没意思透了。
于是在那儿忙活了半宿,他拒绝了刘向东提出的留宿,跟着老婆回家来。
王梦梅哪儿能看不出来简锋的失落,看他这样也不忍心,叫他赶紧洗漱睡觉。
“明个还要上班呢!”
简锋嗯了一声,躺在床上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闺女今晚上在饭桌上说他的话。
“人都是会变的。”
可到底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唉……”
简锋一声叹息,仿佛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随着那位温和老人的去世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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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简梨起床时候她爸已经去上班了,她妈也去市场了。
简梨打开锅盖,看到里面放着两个馒头,箅子下面是小米粥。大碗里是早上刚拌好的黄瓜。
简梨砸吧砸吧嘴,翻箱倒柜找出来一罐子她妈腌的咸鸭蛋。
从罐子里拿出一枚,用刀一切两半,黄澄澄的蛋黄就流出来,顺着手腕就往下淌,简梨赶紧用筷子把咸鸭蛋的蛋清蛋黄夹进热馒头里。
白白的大馒头顿时沾了一层黄色的油光,一股咸香气味铺面而来。
简梨咬了一口馒头,独属于碳水和油脂的快乐,霎那间叫她满足的眯起眼睛。
再来一口清脆的黄瓜,清爽和油腻,正正好的搭配。
简梨就着小米粥吃完了一个馒头,依稀还能感觉到被撑大的胃在叫着不满足,可简梨还是停下了筷子。
她收好了桌子,然后开始波比跳,一组十个,她跳了三组,已经累的满脸通红。
等到歇过那股累劲,简梨这才把咸鸭蛋兜起来,临走时候想了想,又从柜子下面找出来一包豆奶粉。
她赶到市场的时候,正是上午最忙的时刻。
简梨精准找到她妈的摊位,半上午的时间,有些来买菜的人顺手就买个烧饼吃。
但总体来说,人不算太多。
王梦梅女士一向是心情好了就万里晴空,心情不好时候看见狗都要骂几句的主,这会儿脸色就不是很好。
简梨很清楚。
上辈子也这样,这个市场是刚起来的,刚开始的几个星期压根就不行,那时候她妈差点放弃。
结果后来上人了,是方圆十公里最大最热闹的菜市场。
可是她妈也后悔过一件事,就是最开始摆摊时候市场管理处来登记,问经营范围。
她妈那时候想的不多,直接就说是卖烧饼。人家问她愿不愿意换位置,换到熟食多的区域去,她妈不去,觉得自己挑的位置最好。
但后来证明了,这是个错误的选择。
熟食那边人流量大,远远比这个区域好,更重要的是,她妈挨着的两家卖菜的都不好相处,卖菜的还老占道,总是挤占她的摊位招牌。比邻多年,跟两边吵架打架都好几次。
这也是后来王梦梅女士没挣到什么钱的根源。
为了不让王梦梅女士重走上辈子的老路,简梨打算给亲妈推一把。
简梨顶着她妈的“死亡射线”,自顾自的把咸鸭蛋摆上,用自己带来的黑水笔写上。
“咸鸭蛋——三毛一个。”
作者有话说:
注释1:看地仙,就是看风水地穴的算命先生。
注释2:响器,送葬的唢呐队伍。

“简梨,你找打是不是?”
王梦梅一上午没卖出去几个烧饼,本来就满腔子的怒气,再看简梨把自己腌的咸鸭蛋拿出来摆上,当即就找到了发火的渠道。
简梨嘿嘿一笑,要是上辈子,她肯定这会儿就躲回被窝哭去了。但重开一次的她早就看清王梦梅那副张牙舞爪之下的虚张声势。
王梦梅骂归骂,但是绝对不会动手。
这在整个大院都是稀罕的事,要知道大院里没几个家长会不打孩子,打的多还会被人夸“家教严”“孩子懂事”。
但王梦梅从小到大骂的震天响,也从来不伸一指头。
用她的话说,就是“打坏了还要去看医生,白花钱”。
这份母爱太含蓄,以至于简梨上辈子过了二十五才逐渐发觉。
现在……
简梨抱着她妈的手臂就开始用黏倒牙的声音撒娇:“妈,你做的咸鸭蛋,可——好吃了!咱们卖卖看嘛……”
王梦梅这辈子的死穴就是吃软不吃硬,简梨拿出缠人的这招,她硬是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好。
简梨其实自己也黏糊的难受,但她觉得自己要是难受,王梦梅肯定更难受。
果然,王梦梅难受的不行,把她的手撸下去,眼不见心不烦了。
“起开,爱干啥干啥去,别腻我身上!”
反正三毛一个咸鸭蛋,傻子才会买。
再算一算时间,药也快吃完了,等过两天再带去医院检查一下,要是没事就给这丫头送乡下去过暑假,好过一天天在家里吃了睡,也不做暑假作业。
王梦梅算的清楚,但简梨却在心里欢呼一声。
她之所以先斩后奏,就是因为她妈这人太犟脾气。
用她姥爷的话说,就是属驴的,凡事总是固执己见。
简梨想让她妈换摊位,她妈能信她才怪。
所以简梨就打算先给她妈加单品,然后守在摊位这儿,等到人家市场管理处来登记,她怎么也要让她妈换到那边去。
可惜简梨等了一上午,来的人寥寥无几。
王梦梅看着做出来的烧饼发愁。
天气太热,这种吊炉烧饼已经是昨天做出来,今天又烤了一遍的了。再剩下来等明天,就有点不太像话。
中午王梦梅让简梨去食堂打个菜,母女两个就着菜吃了两个烧饼。简梨冲了两包豆奶粉,勉强算是补充点蛋白质。
简梨戳着铁饭盒里的油豆角炖土豆:“妈,食堂的菜越来越糊弄了。”
连做个油豆角都不舍得用猪油了,吃起来水叽叽的,一看就是加水炖久了。
自从这几年效益不好,食堂是变化最明显的。
简梨印象里,她小学还能吃到食堂浓油赤酱的红烧肉,卤的滋味正好的鸡腿猪蹄,还有各种吃起来不逊色于小饭馆的素菜。
可现在的食堂,不是图省事的蒸面条,就是缺油少盐的食堂菜,这让吃惯了王梦梅手艺的简梨很是受不了。
她掰开一个烧饼,把咸鸭蛋夹在里面,再把那没多少味道的食堂菜也加了几筷子,然后一口下去,终于有点滋味了。
王梦梅都给气笑了:“嫌弃难吃就少吃点吧。”
简梨眯着眼睛:“我不!”
她一口一口的吃的香,叫原本没多少食欲的王梦梅也打开了胃口。
王梦梅起身拿了一个咸鸭蛋,往热腾腾的烧饼里一夹,别说,滋味确实好。
两人就着热烧饼和油豆角炖土豆,这顿饭终于是吃的还算满意。
临近中午,周围的摊位也都在吃午饭,因为市场里不让生炉子,所以大家都是去食堂打个菜,然后随便就着馒头吃几口。
眼见着王梦梅和简梨母女夹个咸鸭蛋吃,不少人也都动了心。
“梅姐,吃饭呢?”
这没话找话的,一看就是有事。
王梦梅没寒暄几句,那人就把话转移到咸鸭蛋上。
“梅姐,你这鸭蛋咋腌的呀,刚才瞅你吃的太香了。”
王梦梅乐呵呵一笑:“还能咋腌,就是红泥巴加盐,放点花椒香叶,最后喷点酒……”
简梨没拦着她妈说做法,反正旁人照着做也做不出她妈那个味,
但等到王梦梅说完,她就插嘴道:“阿姨,你是想买咸鸭蛋吗?三毛一个,五毛钱两个。”
对方尴尬一笑,她原本搭话是想着平白讨一个吃的,毕竟咸鸭蛋又不值什么,市里前些年开了个养鸭厂出鸭绒的,本身就有不少鸭蛋到市面上,导致本地鸭蛋价格便宜,一个鸭蛋均下来一毛多。有时候甚至还能买到一毛以下的。
三毛一个虽然不贵,但是这年月但凡能自家做的,都不爱在外面买。她是眼睁睁看着简梨一上午没卖出一个,还以为能占个便宜。谁知道倒叫这丫头将了一军。
现在不买倒是不好看了。
“那给我来两个吧。”
她跟她家那口子,一人一个。
简梨利索的应了一声:“阿姨,我给你挑了两个最大的。”
说着从里头摸出两个最小的。
王梦梅脸色涨红,跟要付钱的女人撕巴起来。
“孩子说着玩的,哪儿能真要你钱,就两个鸭蛋,你拿回去吃吧……”
“可别这么说,小梨多会做生意啊,说好两个的,五毛钱我给你放这儿了!”
王梦梅捏着五毛钱,目瞪口呆之后就揪住了简梨。
“简梨!”
连名带姓,给简梨吓的缩了下脖子。
王梦梅气不打一处来。她刚来这个市场,周围大多都是跟她一样的棉纺厂下岗工人,以后说不好还要在一起相处多少年呢,几毛钱的鸭蛋还要钱,这么抠唆,往后这关系还怎么处!
王梦梅恨铁不成钢,这钱她去送人家肯定不要,要是简梨去,对方估计还能收。
“你把钱送过去!”
简梨侧过身子:“我不去。”
那女人上辈子卖菜,跟她妈挨着摊子,没少因为占道的事跟她妈吵架。小摊贩的生活哪儿有那么光鲜,王梦梅挨着的这两家尤其难缠,仗着自家男人在,总是先挑事。多少次,王梦梅气的回家哭。
简梨看王梦梅马上要爆发了,赶紧兜着自己的鸭蛋:“我才不去!我去旁的地方卖鸭蛋!”
这市场里一大半都是她妈的熟人,要是个个都不要钱,她还卖什么?
简梨说完就跑。
王梦梅在后面气的直跺脚。
简梨兜着自己的二三十个咸鸭蛋,挨着摊位问人家要不要。
有些摊位的认识她,笑呵呵的给她塞块糖或者零食,她也大方收下,然后给人家说一筐好话。
“谢谢叔叔,叔叔发大财!”
“阿姨你真好,等我下次买米花糖我就来你这儿买。”
事实证明,人对嘴甜都没有什么抵抗力。
简梨胖是胖,但小脸热的粉红色,看着还怪可爱的。走一路也收获了不少真心的善意。
当然也有不少买鸭蛋的。
简梨看见认识的就便宜一两毛,看见不认识的就说自家摊位在哪儿,下次去给优惠。
等到这点鸭蛋卖完,简梨已经揣着六块八毛钱了。
她揣着钱去买了两根小豆冰棍,自己吃一根红豆的,给王梦梅带一根绿豆的。
王梦梅本来铁青的脸,在看到她把鸭蛋兜售一空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都卖完了?”
三毛一个咸鸭蛋,就这么全卖了?
简梨嗦着冰棍:“都卖了。”
王梦梅很是震惊,这股震惊甚至冲破了她刚才那点怒气。
“咋能都卖完了……”
腌鸭蛋又不难,对王梦梅来说,你就是两毛一个,她都不会去买。
自己腌能花多少钱?
能省钱为什么要大手大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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