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同人)爆处组今天的晚餐by姜片的冒险
姜片的冒险  发于:2024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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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位上,戴着墨镜的矮胖男人发问。
琴酒在地图的某处停留片刻——那是这条路上的最佳狙/击点,随即报出了另一个坐标。
有时候最佳不代表最该选择。
————
琴酒登上大楼的天台,东南风让那头厚重的银色长发微微起伏,评估了一下风力,最终选择了一处点位。
这个位置算不上好,周围有高于他的大楼,前方也有遮挡,但受到风的影响最小。因为没有选择最佳点位,他大概只有数秒的窗口期,用以发射那颗子弹——在普拉米亚被押送到公安监狱门口,刚从车内探出头的时候,带走她的生命。
难度很高,但他是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只要全神贯注,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幽绿色的眼睛在等待着猎物。
那辆车来了,先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卷发的警察,紧接着是金色长发的女人。
正是时候……
“砰!”
子弹破开风,扭曲了周围的空气,死神的镰刀挥向猎物的头颅。
危机感在整个头皮炸开,猎物警觉地向右偏了一下头,空中飘过一道血线,子弹擦着他的脸颊砸入墙里。
琴酒就地翻滚,躲入掩体后,从风衣的兜里摸出伯莱/塔。
是来福/枪,五点钟方向三百米远处的大楼窗口处。
……这是来自警方的埋伏。
守在楼下的伏特加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安全通道处也布置了人手,突围的方向……
“唉。”
【剧情的抗力果然不是那么简单被打破的。】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一个女人明目张胆堂而皇之地向他走来,手里握着一把未出鞘的刀。
黑色粗硬的短发,幽绿色的眼睛,富于女性柔和气息的面容。
尽管从不去记被他杀死的人的姓名,但琴酒还记得这个难缠的对手。
“是你……”
已经确认死亡的人,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正午的天台。
没有过多犹豫,手枪发射出的子弹向她打去……被躲开了,对手长刀出鞘,凛冽刀光朝他而来。
琴酒知道还有另一个人在远处用瞄准镜注视他,做一条在阴暗处的毒蛇,而长刀的优势攻击范围在于近身。于是他不假思索地一步上前,与明日香弦鸣展开了贴身搏斗。
两人扭打作一团,狙击手投鼠忌器,暂时没有动作。
这女人的力气大得惊人,比四年前交手时更甚,她似乎也不知道痛,被打中痛点时没有任何反应。
琴酒打得很艰难,却也异常兴奋,生死边缘的刺激让他瞳仁紧缩,出招愈发狠厉,手枪贴近女人又被她拍开——
“噗。”
隐藏于怀匕首捅入了对方的胸膛。
鲜血从她的口鼻溢出,绿色的瞳孔微散,失去力气的躯体沉甸甸地盖在他身上,成为一具合格的肉盾。
狙击手还不知道她快死了,接下来只需要顶着这具躯体冲进楼道。
他确保自己被完好地遮挡,胸口插着匕首、尚未失去意识的女人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开枪。”
她发出了命令,是对谁的?
“砰!”
第二枚狙击弹,穿透女人的胸膛,亲吻了他的额头。
□□沉重的坠地声,明日香弦鸣跟着一起摔了下去。
像破开一个西瓜一样,清脆的声音,脑浆炸裂,红的白的淋了她一脸,成块的组织物顺着脸颊往下滑。
琴酒……
明日香弦鸣的手臂断了,从对方尸体上翻下来的动作有些迟缓,不过她显然很高兴。
费了一番力气,明日香弦鸣仰躺在尸体身边,满脸血色,远远看去像一个血人。
正午的毒辣阳光晒得她睁不开眼睛,灼热的刺痛感比之骨折的疼痛不遑多让。
【有点累了。】
伤还需要通过某种唯心主义的方式治疗,不过她打算一会再欺骗自己。
耳麦里传来后辈嘶哑的呼唤,逐渐与攀升楼道的声音重合。
湛蓝色猫眼的狙击手扑到她身边,大声喊叫着什么。
后辈伸手按住她血流如注的伤口,却怎么也止不住血,干干净净的布偶猫围着她打转,也被她弄脏了。
明日香弦鸣忽然有点想笑。
好吧,调整一下喉咙状态。
“能喵一声我听听吗?”

第168章 明日香的回合
布偶猫湿漉漉的蓝眼睛里满是谴责,动作轻柔地将她捞入怀中,下巴靠在肩上,他干净的外套不可避免沾上了人体组织碎片,这个动作没有想象中那么温馨,反倒充满血腥。
“不可以骗我······不可以骗我,说好了的,鸣姐会安然无恙。”
那不能是谎言,否则他要怎样接受对她开枪的自己?
完全没听到她在说什么,反倒自顾自陷入梦魇的样子,明日香弦鸣有些无奈,尚且完好的那只手臂在他背后拍了拍,不出意料地又留下两个血手印。
“给你变个魔术,看好了哦?”
她闭眼,想象排列整齐的骨骼、结实的肌肉、完好的皮肤,想象刚才的搏斗只是一场梦,身上的疼痛只是虚假。
过于笃定的幻想成为了真实,怀中的肢/体发出重构的嘎嘣声,生命力重新在他面前凝聚。
诸伏景光瞪大双眼,不愿错过一分一毫。
明日香弦鸣面无表情把他推开,眼底闪着坏光,“还想着你不在我能多点体面,你是不是故意要看我狼狈的一面。”
猫被倒打一耙。
猫懵了。
“本来还想问你要件干净的外套,现在看来是没办法要了。”她遗憾地摇着头站起身,对方眼底的慌张看得她好笑。
回过神后的猫有点委屈,垂着脑袋,轻轻“喵”了一声。
————
琴酒只能杀,不能抓,这是在计划一开头便确定的。
并非不想抓捕这位臭名昭著的top killer,只是抓住他本身就是一件过于困难的事,要关住他更是难上加难,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对方的犯罪记录。
黑衣组织作为登记在册的合法黑/帮,每年缴纳大笔税费,在背地里干着违法勾当。因为有着完整的扫尾体系,警方手中持有的证据寥寥无几,他们犯下的案件成为无法破解的死案,沉默地躺在档案室积灰。
就算把对方抓起来,没多久也会迫于利益与压力释放。
收集罪证、等待时机,这才是安室透这类卧底存在的意义。
而今,机会到了。
······
“琴酒已经被确定死亡,行动组群龙无首。”
波本将核实过的消息发给朗姆,又不着痕迹地助燃着对方的野心。
“贝尔摩德在美国执行任务,白兰地还在······”
他没有说太多,保持着一个情报人员应有的敏锐,小心地挑动、谨慎地推敲。
“我?我只是站在您这一派,您的利益是与我绑定的。”
挂掉电话,降谷零终于松了一口气,幽幽回头,注视着看戏的同期与明日香弦鸣。
他压力很大,不仅是要诱导朗姆,还要顶着后面那堆人的目光演戏,那种仿若被当猴戏观赏的诡异与羞耻差点让他抠出一室一厅。
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卧底自然是不会露出什么破绽,但这群冤种·····
“哦~波本。”
拉长语调的卷毛混蛋捏着嗓子肉麻地来了一段,在他发毛前又郑重其事地开始讨论下一步计划,让他有火没处发。
连幼驯染都在偷笑。
受不了了这明明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为什么都在迫害他?
很快降谷零就发现大家其实是在拿他寻开心缓解气氛,如同会议中途的下午茶,可悲地接受这种设定以后他投入精力继续讨论。
“组织boss的坐标已经被锁定在长野县的深山别墅,周围戒备森严,地势错综复杂,要想直接攻入会遭遇相当强的火力。”
明日香弦鸣在地图上勾画,标注可选的突破口。
“因此最理想的情况还是先引发内乱”,萩原研二揉着自己的胳膊道,前不久他在涩谷进行了一场大型作业,天知道普拉米亚是怎么在那些万圣节装饰灯笼里统统灌注□□的,他和爆/炸物处理班的队员忙活了一晚上,路过的松田阵平也不幸被抓了壮丁。
降谷零:“朗姆早就不安分了,我有七成把握他会抓住这个机会,但我们怎样利用这件事、选择什么时候利用······会起到决定性作用。”
“还有一个问题”,明日香弦鸣向众人展示她的手机,与明日香旭的短讯陈列其上,“美国那边针对贝尔摩德的计划已经开始着手了,工藤夫妇的效率可不低,得尽量减少两边的时间差。”
如果琴酒与贝尔摩德接连出事,朗姆就会察觉前方的陷阱。但如果boss老巢被端的消息传到贝尔摩德那里,保不齐这个狡猾的女人会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还只是组织里的高层,对于宾加、基安蒂这类中层的处理也叫人头疼,如果朗姆入套,属于情报组的代号成员大概可以被一锅端,后勤部、科研部这种行动力较低的还好,隶属行动组的那帮武人会相当难抓。
“而且这场围捕规模不能太大,太大就会走漏风声”,诸伏景光轻声细语地解释,“部分议员和组织有利益往来,参议院不干净······毕竟延长寿命乃至长生不死,对于那些居高位的老人诱惑太大了。”
松田阵平很不爽地啧了一声,又耐着性子继续在地图上比划,“如果黑掉这边小门的监控,从拐角······实在不行的话,炸弹也不是不能用。”
面对众人痛恨惋惜的目光,诸如【你也到了这一天吗】【屠龙少年终成恶龙】,他不自在地抓了把卷毛,“那样看我干嘛?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比起这个我更不希望······再有同伴牺牲了。”
······
“以上就是我们的计划,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黑田长官。”
————
那一天的到来比想象中要早,他们经历了计划之内的惊心动魄,得到了预料中的结局,相当庸俗的正义战胜了邪恶。
在黎明到来之际他们与带着伤的同伴对视,庆幸地发现对方都还活着。
尽管接下来要面临残党的反扑,经受利益相关方的压力,但在组织被端了大半的情况下,前景显然明朗。
看似顺利的终局,但当明日香弦鸣站在残垣断壁之间面对冲天火光时,才惊觉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已经有很多人牺牲了。
【这一切算什么呢?】
【那些观看这出戏剧的高维生物是否满意?】
【我很累了。】
······
明日香弦鸣回到了旧诊所。
这里是她第一次与这个世界相识的地方,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
积满灰的阁楼,老旧的诊所布局,被反复擦拭的酒柜,漂亮的彩绘玻璃······
以及彩绘玻璃旁翻看着发黄记录本的明日香旭。
斑斓的光线让他眼中那圈绿越发苍翠,明日香弦鸣只扫一眼记录本便收回了视线,那上面有着她熟悉的、属于明日香绪奈的字迹。内容大多是对前来诊所患者病情的思考与探讨,思路严谨缜密,也有一小部分是关于她的。
——关于一个女儿是如何在母亲眼中一点点长大的。
在那件事发生后,明日香弦鸣找到了这个记录本,并对其中的内容了如指掌。她在那些夜里抽完了明日香绪奈剩下的烟,也没有在梦里遇到母亲的训斥与规劝。
记录本大概是四年前她失踪以后又到了明日香旭手中,她对这位在母亲的死亡中起推动作用的生父没有过于深刻的恨也没有过于深刻的爱,大概更多是战友情,和正在萌芽中的亲情。
他们认识的时候太晚,一个人的死亡才终于让彼此有机会见面。他们相处的时间又太少,总是在谈正事。
他看到她,局促而和善地笑了一下,“你来了?”
明日香弦鸣没有说话。
岁月在这个男人的脸上留下深深的皱纹,没有得到响应的他顿了顿,小心抬了抬自己手中的记录本,“你是个好孩子,你一直都很好。”
不,她不是。
事实上那个记录本写满了女儿这个小屁孩是如何不喜欢说话不爱笑、一把年纪装成熟,内向独立到让人担心是不是有自闭症,以及【不愧是我女儿,轻松就把要欺负她的人渣搞定了】【小家伙做饭怪好吃的】【她和她那个小女朋友好像有点恋爱苗头】······诸如此类奇怪的发言。
她妈毕竟是个帮人把卡在体内的小玩具取出来后,还问人家要不要洗洗带回去接着用的人。
“没能参与你的成长,我很抱歉,一回头你都已经长大啦。”
抱歉应该留着对她妈说,毕竟是她妈辛苦把她这种问题儿童拉扯大。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你喜欢他们吗?”
明日香弦鸣颔首。
“他们对你确实不错”,老父亲不得不承认这一点,露出些许失落来,“和他们在一起,会开心的吧?”
他的女儿对着那扇维护良好的彩绘玻璃发呆,良久才转头,手慢慢抬起,抓住了他的右手腕。
明日香弦鸣施了力,于是手腕也生疼,那双与她母亲很像的幽绿色眼眸中有未诉尽的痛意,老父亲欣慰地笑着,轻巧而不容拒绝地掰开了她的手。
“诸伏降谷那边还需要你的帮忙吧?拖久了可不好。”
她的手中空空如也。
“去吧。”
————
缓慢走下楼梯,明日香弦鸣想起多年前的某个夜晚,自己在这里看到了笑得欢快的她妈和她妈身旁穿着诡异豹纹裙的她爹。
······
转过巷口,明日香弦鸣记起更早的夜里,她与一个持枪的好人有过一面之交。
······
明日香弦鸣于十字路口驻足,在转身回去之前——
等来了背后响起的枪声。

第169章 全文完
她攀上二楼,地板被踩得吱呀作响,彩绘玻璃散落一地,窗外亮澄澄的阳光让室内熠熠生辉。
背靠玻璃的男人被炸去半个脑袋,右手仍拿着那把致他死亡的左轮手枪,就在几十秒前他饮弹自尽。
彩色的光温柔地拥抱着他,血液压上暗色,阳光勾勒金边。明日香弦鸣瞳孔骤缩,恍惚地目击着这极为美丽、极为圣洁的一幕。
远处教堂的钟声回荡,白鸽展翅飞翔,信徒虔诚颂念,祷灵魂归往故乡。
她稳着手,从胸前摸出一包烟,可几度打火,才堪堪点燃。
“……戒不掉了。”
————
明日香旭的追悼会很吵闹,他在警界地位不低又背靠大家族,因此大人物们纷纷露面,为他献上一束白菊。而一袭黑色西装的女儿只是眨眨眼,靠着旁边那个终于能刻上【明日香绪奈】名字的墓碑,思考母亲会不会嫌弃父亲招蜂引蝶。
太多花了,绝对会吵到她的。
其实就在两天前,明日香弦鸣在这里办了另一场葬礼,到来的人只有诸伏他们几个,而被悼念的人已经死了十年。
明日香绪奈的死亡是一场不为人知的自我牺牲,她的事迹会成为隐匿在档案文字间的秘密。
闹哄哄的人散了,她谢绝了萩原研二与松田阵平的陪同,独自前往另一个墓园。
在分别之际,萩原研二这个敏感的家伙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拉住她的衣角,“我们会回家等你。”
松田阵平直视她的眼睛,“回来一起吃晚饭?”
“……好。”
下午的墓园很安静,大概是工作日吧,也没有什么人。
相比之下,这里实在太凄清,到了荒凉的地步。
人在生前分为三六九等,于是坟墓也分做三六九等,她面对的是一堆野坟,最狭窄低档的那一类,欠缺打扫修葺,只等约期一到,立刻有人铲走地皮,为新人腾位置。
明日香弦鸣在那块墓碑前停步……一束香槟玫瑰,从她胸前的口袋取出,轻轻放在碑上。
【鹤见雪川】
做出这样的口型却并未出声,只拂去碑面的灰尘。
【香槟玫瑰和你眼睛的颜色很像】
【所以也带给你看看】
————
一切都结束了。
不管是战争,还是剧本。
如果按照游戏语言,这里大概会说:【红与黑的交织】游戏结束,【红方】阵营达成100%进度。
明日香站在墓碑前,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警觉回头,与一位黑发绿眸的女性面对面。
两人如出一辙的面容已然道清她们的关系,穿着丧服的明日香,与身着背心皮裤战术靴的——
【弦鸣】
另一种发展下的她,打通了那条名为【黑方】的结局。
弦鸣走过了不同的道路,经历了相同的曲折,跨越了平行世界来见她的一面。
弦鸣看上去孤零零的,像是在黑夜中踽踽独行了太久,在见到她的那瞬间眼中燃起微弱的光,又转瞬即逝。
“你也走到这里了……一起离开吗?去找那些混蛋报仇。”
弦鸣对她伸出手。
可明日香摇了摇头,“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非常在意的人,我走不了啦。”
弦鸣眼底的痛意是那样熟稔,如同数日前的她,这次豁达而洒脱的人成了明日香,她热情地对弦鸣张开双臂,将人抱了个满怀。
【真可怜啊,她甚至不熟悉被拥抱】
弦鸣的身体僵硬着,沉默而不甚熟练地回搂住她。
明日香散发着犹如将死之人燃烧自己的热度,弦鸣快被烫化了,可她舍不得放手,攥紧了对方的衣料,西装被攥出几道褶皱。
“你走的那条路太寂寞了。”明日香轻轻说。
弦鸣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只能固守着她干涩的回忆,凭着一股执念往下走。
“……没关系的,我都没关系的。”
【可你的眼睛分明在诉说着苦痛】
弦鸣愕然,因为明日香温柔垂眸,亲吻了她的额头。
“对不起啊”,明日香阖眼,“我只是累了。”
明日香弦鸣从来都是个战士,勇敢地抗争着降临在身上的不公。而当战士放下武器的时候,她的死期也将近了——爱意是最好的温床,足够她没有痛苦地睡去。
弦鸣扯着嘴角,拉出一个笑来,“好。”
她已然跋涉过孤独的来路,也知道自己还将孤零零地完成剩下的旅程。她的恨意太过入骨,所思所想不过【复仇】二字。
脱离世界,向那些摆弄命运的高维存在宣战。这条路危险又绝望,甚至没有一点胜利的把握,然而……
“我会赢的”,弦鸣握紧了腰间系着的刀,远离了明日香。
“祝君武运昌隆。”
弦鸣没有驻足,也没有回头,她只是随意晃了晃手里的刀,“晚安。”
————
夜幕降临了。
家里有爆处组的两位双子星在等待她。
今天的晚餐该吃什么呢?

猛然从床上坐起,面对满室黑暗,诸伏景光才意识到自己又做梦了。
清楚自己再难入睡,索性起来洗把脸,他与镜中那个一脸淡漠的青年对视。
——陌生得可怕。
距明日香弦鸣出事已经过去一周了,诸伏景光住进她留给自己的安全屋。在这所充满她的痕迹与气息的房子里,他一遍又一遍回想着最后的那天,好想再见她一面,一面就好……
还没来得及告诉她的那些心意,未能传递的礼物,没发出去的消息……
身体好像被蛀空了,有什么一直支撑着他的东西,随着前辈的离去一并抽走,他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皮囊,过着荒诞又平静的日常。
要是能再次见到她……
“咚咚…咚。”
楼下传来敲门声,在不大的空间里回响。
两下重一下轻,中间间隔一段,这种敲门频率是明日香弦鸣与他约定好的暗号!
猫眼青年来不及擦干脸上的水,就那样跌跌撞撞地往楼下冲去。他跑得很急,差点在狭窄陡峭的楼梯处绊倒,勉强一拉扶手稳定住身形,已经狼狈不堪地冲到了门口。
此刻月上枝头、夜色深沉,建立在明日香弦鸣已死的前提下,或许诸伏景光应该害怕。但此刻敲门的即使是她的鬼魂,他也想将她拉进门内紧紧拥抱。
门开了。
门外站着一个绿眸的女人,被雨淋湿了,黑发狼狈地贴在黑色作战服上,像一只刚从水里捞起的伥鬼。
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却如朱砂般艳红,见到开门的诸伏景光勾唇笑了,他隐约闻到了一抹血腥味。
面前的一幕很是诡异,诸伏景光迎她进门的动作却没有片刻犹豫,或许直觉里还有些不对的地方,但先前的暗号却是做不得假。
即使是欺骗,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目前被边缘化的他牵扯不了任何人,所拥有的也不过一条性命,他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他终于俯身,将那人紧紧搂进怀里。
明日香弦鸣身体冰凉,她攀上他脖颈的手指像一条冰冷的蛇,诸伏景光打了个寒战,并未对将要害放在她手下有异议。
如果那个时候前辈确实……遭遇不测,今日正是她的头七,若是在黄泉彼岸边回头留念······
那双很凉的手摸了摸他的头。
“不请我进去吗?”
无论如何,诸伏景光是不会拒绝她的。
她在玄关处脱掉了那件吸满水的黑色外套,砸在地上时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她内里仅着一件白色背心,干干净净不见血迹。
鼻尖嗅到的血腥味或许是别人的血。
诸伏景光飞快跑去找了条干毛巾,又从鞋柜里翻出她的拖鞋,这个绿眼睛的女人好像笑了一下。
她解开了腰带,让那条同样沉重的裤子坠地,诸伏景光这才发现里面还有一条轻薄的短裤,腿环上绑着匕首。
这确实是她的习惯,只是那把刀他以前不曾见过。
“帮我处理掉。”
毛巾搭在她脖子上,黑发被她胡乱地擦了几下,现在凌乱地翘着。诸伏景光下意识蹲身去捡那些衣服,她则踩着拖鞋悠哉悠哉地往楼上的浴室走去。
他的脑子有些乱,好在扫痕迹的时候没出什么岔子,忙活一阵想起自己没给她拿换洗衣服时,她已经裹着浴巾出来了。
独居男性的浴室里当然只会有他一人的浴巾,但微妙的愣怔后他没有指出这一点,而是按照对方的指示在沙发上坐下。
是要对他说什么吗?或许她更想见到松田而不是他。
“你的衣服湿了。”
诸伏景光顺着她的指尖往下看,自己前胸的衣料因着刚才的接触也被浸湿。
她单手支起脸颊,另一只手抵在他的领口。
“脱掉。”
他愣住了,湛蓝色猫眼呈现出迟钝的茫然。
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
困惑还未来得及言明,却听见她问。
“你要拒绝我吗?”
【苏格兰】
诸伏景光垂下头,手指落在自己的纽扣上。
他解得很慢,动作甚至算得上笨拙,像是不能很好地协调肢体,而身边的那人只是饶有兴致地盯着,不带什么感情。
他缓慢地脱掉自己的衬衫,上身暴露在对方面前。
明日香弦鸣应该是在看他左胸的皮肤,那之下是他跳动的心脏,随即她的指尖放在了心尖搏动点,让他忽然生出某种怪异的直觉。
好像在过去的某一瞬间,这里已经被一颗子弹光顾了。
那幻觉是如此真实,他好像闻到了蛋白质被烧焦的气味,感受到血液连同生命力一起从那个窟辘里往外流。他对谁感到抱歉,又为死亡安心,随后是混沌与空虚。
“你还好好的呢。”
他有些看不明白对方脸上的表情。
“这很好······很好。”
诸伏景光闭上了眼睛,“这一点也不好。”
喉结滚动着,七天前的爆/炸强迫性地在脑中回放,他与这段过于清晰的记忆共处了一周,躺在床上时像一场慢性的死亡。
“牺牲前辈换来的偷生,一点也不好。”
就像是偷走了她的生命,安在自己身上,那个孤零零死掉的家伙,本该是他。
他听见对方声音中的笑意,“那么把自己捆起来吧,捆漂亮点。”
————
诸伏景光沉默地跪下,将双手背在身后,请求她打上最后的结。
这一定是不应该发生的事。
猫眼失焦,泪水从眼眶滑落,他快要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他被命令不许出声,便连呼吸也屏住了,缺氧让他难以辨别痛苦与欢愉,艰难保持着后仰的姿势。
她的手没有温度,她的笑容也没有温度,唯一能让他追寻的只有那抹熟悉的幽绿色。
他好像一直在哭泣。
可她抬着眉梢,说:“笑一笑。”
————
明日香弦鸣来了这里以后,就没有再出过门。
他们不着寸缕一起躺在床上,他们在厨房的烟火气中游戏,夜晚变得有些漫长,白昼亦然。
被鬼魅缠上的人会怎样?
在这样荒唐的日子中,他溺亡了。

樱花擦过少女们的身体,打着旋飘落在地。
黄昏的最后一抹暇光涂抹在她们的脸颊上,让少女们的脸呈现出青春独有的靓丽。
“千速。”
浅棕色长卷发的少女回头,看着向自己展露温柔笑意的好友。
“千速,我更换了志愿,和你上了一所大学,也是机械工程。”
深蓝色的眼眸有些惊讶地睁大,萩原千速愣在原地,呆呆地注视着黑发碧眼的挚友。
她穿着与她相同样式的校服,停在萩原千速身后一步的距离,声线有些颤抖。
“我想接着做千速的同桌,我不想和千速分开,我知道人们总是聚散无常,但是我不要那样,我想一直呆在千速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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