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一时不察,被她挣脱,回过神时一头卷毛已经被薅成鸟窝。
众人投来问询的目光,松田阵平顶着鸟窝头,有些无奈地道,“这家伙没怎么喝过酒,现在有点醉了。”
明日香弦鸣放过了他的头发,凑到刚才的萌妹面前,勾起了人家的下巴,“亲爱的,你的眼睛真好看,像一块温润的墨玉……”
醉酒的明日香弦鸣像打开了什么奇特的开关,花言巧语张口就来,把她面前的受害者撩得脸红心跳腿发软。
她不一会又换了一个人,这边说“身形挺秀如竹”,那边说“今日识君桃花面,从此阡陌多暖春。”
她的身上带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人不自觉想要靠近她。她碧眼黑发,一根小辫翘在脑后,笑起来颇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再配合上那低沉磁性的嗓音,几乎没有人能够抵挡她的攻势。
松田阵平被她看成绵羊,萩原研二好像被她当作了什么植物,他俩就这样被忽视了个彻底。等到回过神的时候,明日香弦鸣已经左搂右抱,几个漂亮妹妹哭着在她怀里说让她给个姬会,她那副胸怀大海的模样,像是要拉着这房间里除他们俩以外的所有人开银趴。
“小弦鸣喝醉了居然是这副模样吗?”萩原研二有些头疼,他再次试图架起明日香弦鸣,却被她一巴掌拍在胸口,还说他是植物,身上硬梆梆的不舒服。
松田阵平牺牲了他的绵羊卷毛,这才成功架起了明日香弦鸣,和萩原研二一起向其余人道别。
一路上明日香弦鸣极不安分,像爬树一样趴在了萩原研二身上,形状优美的长腿盘住他的腰。萩原研二好容易背起了她,她又要伸手去薅松田阵平的卷毛。
“醉成这样,也不放心就这么让她一个人回去,要不把她带到我们合租的公寓,我俩在沙发上凑合一下?”
“也只能这样了。”
“等等,这家伙领口夹的什么?”
松田阵平注意到明日香弦鸣衬衫领中伸出来一截白色的长条物,抬眼去看。
大概是注意到他的目光,明日香弦鸣对他放肆地一笑,拉开了衬衫的领口,一堆纸条滑了出来,全是联谊上那些漂亮妹妹留下的联系方式。
“喂,快把衣服拉好,这样像什么话!”
松田阵平被她隐约露出的白嫩胸口一激,连忙缩回了脑袋,不敢去看她。
萩原研二作为背着明日香弦鸣的人,对她身材发育得有多好很有了解。明明她勾住自己脖子的手没有勒紧,他依旧产生了一种喘不过气的错觉。
明日香弦鸣的脑袋靠在了萩原研二的肩上,两人发丝相交,她在他的耳边轻声呢喃。
“研二,研二……”
这大概就是他吹的那口气的报应吧。
感觉温热的气息扑打着敏感的耳畔,萩原研二知道自己的耳朵肯定红透了,他心里也期待着明日香弦鸣要对他说什么。
“……香槟塔”
什么香槟塔,难道她表面上沉迷学习,其实背着他们偷偷去了牛郎店?
“乖,小弦鸣,告诉我,什么香槟塔?”
他语气温和地哄着醉鬼,想从她嘴里听到去了哪家牛郎店。
他回头就找点这店的腌脏事把它举报了!
“想给研二……点香槟塔。”
萩原研二哭笑不得,“我可不是牛郎啊,小弦鸣。”
“研二……脸好看,值得。”
萩原研二没有躲过这记直球,被她语气中的诚挚砸了个头昏脑胀。
“既然喜欢我的脸,小弦鸣想不想一直看?”
他带着引诱地发问,想要得到一直以来期待的问题的答复。
“大家,都好看,每天……不一样,新鲜!”
萩原研二苦笑着摇头,得了,这位真的心怀大海,他想光靠脸上位是不可能的了。
折腾了半天,总算把人带回了他们合租的公寓。
明日香弦鸣被安置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靠着,萩原研二看她这样有点担心。
“我去给她煮碗醒酒汤。”
萩原千速上了大学以后经常有喝酒的情况,有时候刚好喝完回家,就开始奴役弟弟煮醒酒汤,被这样磨砺一通,萩原研二也知道醒酒汤要怎么煮。
松田阵平看着陷入沙发里的明日香弦鸣,看她灯光下冷白的肌肤、浓密的睫毛,看她微微起伏的胸脯、纤细的腰肢。
明日香弦鸣拥有相当精致的五官,但她本人却有一种自在洒脱的气质,这让她没有被局限在单调的美中,反倒举手投足间一股子风流的韵味。
这种风流不是奢靡混乱的风流,而是流风馀韵的风流,是才华出众、自成一派、不拘泥于礼教的风流。
“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松田阵平问自己,但他没有答案。
“乖,喝一口醒酒汤。”
萩原研二试图把煮好的醒酒汤喂给明日香弦鸣,但那黑乎乎的碗一靠近,明日香弦鸣就直往后缩。
好容易把她按住,萩原研二将碗缘抵在她的唇边,撬开了她的嘴往里面喂。明日香弦鸣大概一口气没喘上来,呛了一下,连带着碗也一抖,半碗醒酒汤都喂了衣服和地板。
地板上正好有张纸,黑色的汤液被纸吸收,留下一大块污渍。
松田阵平突然觉得那张纸有点眼熟。
“那不是我的工图,对吧?”
萩原研二打开了大灯,地面上赫然是松田阵平被污染的工图作业,书桌就在沙发旁边,大概是风把它吹到了地上,成为明日香弦鸣呛醒酒汤的受害者。
“啊?”松田阵平跪在地板上,试图补救他仙逝的工图作业,整个人透露出一种生无可恋的气息。
萩原研二幸灾乐祸,强忍着没有笑出声。他把明日香弦鸣从沙发上抱了起来,让她立在一旁。
“在这里稍微站会儿,我去找条毛巾给你擦一下。”
他嘱咐完就进了浴室拿毛巾。
明日香弦鸣晕晕乎乎地听到了这句话,知道不能坐在沙发上,但她又觉得天旋地转,站也站不稳,只能扶着沙发边的书桌坐下。
等萩原研二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明日香弦鸣坐在属于他的书桌上,纤细匀称的小腿悬空,一翘一翘地,像是在玩。
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坐的好像是他的工图作业!
醒酒汤沿着衣摆滴在桌面上,他认真绘制的工图作业也没能逃过一劫,字迹污损,线条被浸透扭曲,显然是没法拿去交的。
果然不该对着小阵平幸灾乐祸,这不风水轮流转,灾难就降临到他头上了。
一碗醒酒汤摧毁了两个人的作业,也算是破坏力巨大。
始作俑者一脸无辜地看向他,“研二,站不稳。”
好吧,对着她,萩原研二根本生不出气来,他只有苦兮兮地把桌面和地板收拾干净,又领着她进了浴室,递给她一件自己新买没穿过的T恤。
“把衣服脱了,扔进篮子里,我一会帮你洗。拿这条毛巾沾水擦拭一下,然后换T恤,知道了吗?”
明日香弦鸣像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乖巧地点头答应。
“这是一次性的洗漱用具,已经帮你拆开了。”
萩原研二看她一个人应该没有问题,这才急急忙忙回到了书桌边上,加入了赶工图双人豪华套餐。
工图作业明天就要交,他和松田阵平又都喝了酒,手也没有那么稳定,这一赶也不知道要画到什么时候。
罢了,大不了就是一个人、一支笔、一晚上、一个奇迹。
明日香弦鸣洗漱完就迷迷糊糊推了不知道谁的房间门,在床上睡着了,不过床的主人也不在意这些,他们今晚连沙发都没得睡。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画了个通宵,才把工图作业补完,他们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上课了,匆匆洗漱后带着昏昏沉沉的脑子往学校跑。
萩原研二走之前看了一眼室内,总觉得忘了些什么,但脑中的昏胀让他无暇多想,连忙跟在幼驯染身后离开了房间。
忘了什么呢?
明日香弦鸣捂着头,从床上坐起,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发现不是自己的公寓,这才稍稍惊醒。
这个房间处于整洁和混乱之间,应该不是松田阵平的房间,以她对他的了解,她进门的时候就会被地面上的零件绊一跤。
那就是萩原研二的了,整个房间呈现出一种序中有乱的风格,规划合理的分区,和每个分区内零散的对象。倒是很像萩原研二给人的感觉,稳中带皮。
对于男孩子的房间里有什么,明日香弦鸣并不感兴趣,她开始慌乱地在房子里摸索自己的手机,终于在沙发的夹缝里找到了它。
一看时间,12:30。
很好,病生实验都下课了。
她失去了她的全勤。
她记得萩原研二好像有说会叫自己起床,但好像昨晚发生了什么,她喝醉以后似乎干了些坏事,导致她现在一回想起就很心虚。
今天下午没课,明日香弦鸣直接摆烂,她宿醉后的头疼并没有缓解。但也找不到萩原研二公寓的医药箱,她想着反正都睡过了,也不差第二回,就又躺回了萩原研二的床上,裹着带有皂角香气的被子沉沉睡去。
“果然下次还是要拦住小弦鸣喝酒。”
萩原研二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对自己同样眼下乌青的卷毛幼驯染说。
松田阵平想起自己的工图作业,心有余悸地点头。不可否认,在明日香弦鸣说自己不能喝酒的时候,他是存了想看看她喝醉了什么样的心态的,但这一通下来,折腾的明明就是他自己。
“说起来,昨天联谊的大部分人都来找我要小弦鸣的联系方式了,她的魅力还真大啊。”
松田阵平又想起昨天晚上昏暗路灯光线下雪白的胸脯,和其间夹着的各种写有联系方式的小纸条,不由得一抖。那些纸条和他的工图一样毁在了醒酒汤之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联系方式千万不能交出去。”松田阵平态度坚决,他生怕哪天警察给他打电话,让他去局里捞人。
离他们上次睡觉已经是将近三十个小时前了,午饭用三明治草草解决,两人回了家决定大睡特睡。
松田阵平快要困到失去意识,推开自己的房门,熟练绕过地上的零件,几乎是倒头就睡。
萩原研二看到他床上躺着的人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他忘了叫明日香弦鸣起床。
察觉到有人靠近时明日香弦鸣就已经睁开了眼睛,一看是熟悉的人,想要坐起的身体又躺了回去。
“研二,我头疼。”
她把大半张脸埋入他的被子,闷声闷气地说。
她的嗓子沙哑得厉害,萩原研二连忙去给她倒水,看着人喝完了大半,才想起昨天醒酒汤撒了大半,明日香弦鸣几乎没怎么喝下去。
萩原研二又要去看灶上的醒酒汤,衣角却被明日香弦鸣拉住。
“别走,帮我按按脑袋。”
“好好好,我不走。”
他拖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看她精致的脸庞近在眼前,自己的眼中也不自觉带出一丝温柔。
灵巧的手指力度恰当地按压着头部的穴位,明日香弦鸣舒服得眯起了眼睛,所以她才对手指灵活的人很有好感,总是能够刚好戳到点上。
明日香弦鸣看上去又要睡着了,萩原研二还惦记着醒酒汤,一起身却被一股大力拉住,直接给他拽到了床上。
“你又要走。”
她像抱抱枕一样将他搂入怀中,耳畔传来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
“你不要走。”
她穿着属于他的衣服,盖着属于他的被子,仿佛整个人都沾上了他的气味。
细白的长腿从T恤下摆伸出,其中一条霸道地压在他的身上,控制着猎物不让他逃脱。
萩原研二能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流拍打在他的喉结上,有点麻,又有点痒。
柔软的身体紧紧贴住了他,手臂搭在他的腰上,有点沉,但份量很踏实,让人莫名地安心。
那双幽绿色的眸子闭上了,浓密的睫毛在白皙脸颊上留下扇形的阴影,她就这样安睡在他的身边。
萩原研二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就着这个姿势为她按摩肩颈,不一会困意袭来,他抱着明日香弦鸣沉沉睡去。
明日香弦鸣难得地梦到了前世,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相关的梦了。
那个有着修长手指,会弹钢琴的红帐篷头牌,轻柔地点了点她的眉心。
明日香弦鸣看着他起身穿好衣服,又替她掖了掖被子。
他的脸模糊不清,她早已忘了他的模样。
她听见他说:“我要走了,我打听到了妹妹的消息。”
“我知道去城外九死一生,但我真的好想再见她一面。”
明日香弦鸣又看见金丝眼镜,他难得得空,两人坐在院子里那棵柳树下喝茶,他坐在矮板凳上,架起了二胡。
和螺丝电路板打交道的手指,拉起二胡不妨多让,明日香弦鸣忘了那天他拉的是什么曲子,总归和她惹恼他以后他半夜在她房门口拉的那种半死不活的调子不一样。
他的脸也是一片模糊,明日香弦鸣惊觉她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太久了,久到无法回忆起他们的脸,久到已经忘记了他们的声音。
金丝眼镜在说着什么?
“这次……事关重大……务必成功转移。”
“我留守……以备不时之需。”
明日香弦鸣笑他休息的时候也一板一眼,像个小老头,后来才意识到,这就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
早知道就穿件好看点的衣服去了。
她刚刚救完人,身上的手术服还沾着血,被他一阵嫌弃,说糟蹋了他的茶。
金丝眼镜说他还有事,收起了二胡,起身离开了。
明日香弦鸣他毫不回头地离去,嘴里的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真的好想说。
“你不要走。”
他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感觉眼前的景象玄幻起来。
他的两位朋友,背着他睡到了一起去?
床上的两人紧紧相拥,身体彼此贴合,睡得不分你我。而门口的松田阵平觉得自己不过是补个觉的功夫,就像错过了十几集的剧情一样。
他当然能看出他们之间没有发生什么,但心里就是莫名地不得劲,憋得慌。
开门的声响惊醒了明日香弦鸣,她在萩原研二身旁睡得很沉,一般有人走到门口她就会醒,但这次松田阵平发出了很大的响声她才醒过来。
萩原研二是什么助眠神器吗?
勉强从环抱中抽出手,明日香弦鸣伸手捏了捏枕边人的脸,这年轻就是不一样,皮肤嫩滑,身体也结实。
萩原研二还处于刚睡醒的懵懂中,将脑袋埋进明日香弦鸣的颈窝蹭了蹭,“小弦鸣~”
一抬头才发现幼驯染在门口黑着脸盯着自己。
萩原研二笑嘻嘻对他打招呼,“早啊,小阵平。”
“早什么早,外面天都黑了。”松田阵平白了他一眼,“你俩怎么回事?”
“小弦鸣邀请我一起睡的哦,你说是不是小弦鸣?”萩原研二笑着躲到了明日香弦鸣身后,不去面对幼驯染黑乎乎的脸。
明日香弦鸣想了想,发现确实是自己让萩原研二给她按摩头部,这才拉他上的床,谁成想后来两个人都睡着了。
说是邀请萩原研二一起睡觉也没有问题,于是明日香弦鸣对着松田阵平点头。
“嗯,是这样的。”
哎呀,小阵平要气坏了呢。
明明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但还是会觉得不高兴吗?
“不去吃饭吗?”明日香弦鸣没去管脸黑的松田阵平和心黑的萩原研二,她这一顿直接跳过了早饭和午饭,现在饿得可以吃下三个萩原研二。她把环在腰上的手臂摘了下来,赤着脚站在地板上。
她身上还穿着萩原研二那件T恤,一双细白的长腿暴露在空气中。
“小弦鸣,衣服给你洗完烘干了,但我忘在烘干机里没有拿出来。”
萩原研二才不乐意她就这么露着腿给别人看,即使是幼驯染也不行。
“真贤惠啊研二。”明日香弦鸣背对着他比了个大拇指,推开堵在门口的松田阵平自顾自去找衣服穿。
晚餐选择了楼下的寿喜锅,三人吃饱后决定送明日香弦鸣回家。
夜晚的东京是霓虹灯的世界,各种花花绿绿的灯牌从大街小巷中伸出,彩色的灯光在水泥地面上留下炫丽的痕迹。
走在大街上,能够听见商场里歌曲欢快,能听见年轻人们嬉笑打闹,能听见汽车引擎发动。
这是一座繁华的城市,光鲜亮丽的人多,满身污秽的人也多。
明日香弦鸣带着两人抄小路回家,她一般不这么走,因为去东大并不需要走这个方向,只是去其他地方的时候走过几次,对这条近路有点印象。
“其实没有必要送我的。”明日香弦鸣对身后的两人说,“我酒也醒得差不多了,来这边有两年,地形也摸熟了。”
“但是担心就是会担心啊。”萩原研二双手画圆,夸张地比了个担心的程度,“怎么说小弦鸣也是女孩子,我可没有让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回家的想法。”
松田阵平手插在卫衣兜里,闻言只是点了点头,表达了对幼驯染的赞同。
明日香弦鸣有些无奈,她知道东京不是个和平的城市,这个世界不知为何,谋杀案和爆破案特别多,但她有足够的能力解决面对的一切危险。
能够被关心其实也不错。
“那你们回去怎么办?我也会担心走夜路回家的男孩子的。”
明日香弦鸣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萩原研二倒没有回答什么他打架技术不错能够应付危机,他浅色的下垂眼带着甜腻柔和的笑,对明日香弦鸣道:“那么我和小阵平以后合租公寓就租在小弦鸣的公寓旁边吧,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明日香弦鸣分不清他是认真的还是随口说说,不过她还是许下承诺,“那我以后换租的时候会通知你们,顺便帮你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公寓。”
三人聊着天,拐过墙角,明日香弦鸣立刻就发现了有一辆熄火的车停在小巷深处。她上次来还没有这辆车,不过那也是很久之前了。
车前盖上积了厚厚一层灰,能看出很久没有挪动过。这条小路知道的没几个人,一般人也不会往这里走,是以这辆车就这么一直停了下去。
松田阵平也注意到了那辆车,有一种莫名的直觉促使着他上前调查。他本来是想自己上前去看看就好,但明日香弦鸣和萩原研二也来了兴致,表示不能放任松田阵平一个人行动,也跟着加入了调查。
车窗玻璃上贴了黑色的防窥膜,车的挡风玻璃上是厚厚的灰尘,看不真切里面的事物。
明日香弦鸣将从寿喜锅店铺里顺走的纸巾贡献了出来,三人围着挡风玻璃一阵猛擦,车内的景象才勉强显露。
看到里面的东西,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皆是面色一肃,明日香弦鸣则露出了“该来的还是躲不过”的无奈神情。
“报警吧。”
车内是一个仰面卧在驾驶座上的中年男子,唇色殷红,神情麻木,瞳孔涣散,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明日香弦鸣原来的衣服被萩原研二洗过一道,她藏在夹层里的发夹不知道被洗到哪里去了,现在也开不了车门锁。
这是一款老式车,车门的把手上还带着钥匙孔,末世的时候明日香弦鸣最喜欢撬这种车门,一撬一个准,撬开了打好火就能直接开,可惜那时候科技还算比较发达,这种老车寥寥无几。
报警经验丰富的萩原研二很快完成了案情交代,他挂了电话,有些郁闷地蹲在了明日香弦鸣身边,“总觉得再这样下去我都可以去警局当接线员了。”
明日香弦鸣正蹲在车边调查车外周的痕迹,松田阵平在车的另一侧查看情况。
闻言,明日香弦鸣随口道,“你不如去当警察,这样还可以达成光速出警,都不用等他们开着车来。”
萩原研二摸着下巴,“当警察也不错啊,收入稳定,而且姐姐也计划着考警校,说不定我还能当她学弟。”他对自己未来的职业其实没什么规划,只求工作稳定。当年那场经济危机虽有明日香弦鸣出手投资他家修车厂,但最开始那段艰难的时光,父母在昏暗的灯光下忧心收入和出路的模样还是给他造成了一定的阴影。
明日香弦鸣神色大变,“不不不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千万别当真。”
萩原研二察觉出她的某种态度,出言询问,“怎么了,小弦鸣讨厌警察吗?”
“不是讨厌,是敬佩,因为知道那是一群怎样的人,感觉自己的思想达不到那种程度,所以敬而远之吧。”明日香弦鸣回想起她以前几次做笔录看到的办公室里睡倒一片的糙汉,和几个警察聊天时吐槽的无休止加班。想起当时她揍完整个仓库的拐卖团伙后,蹲在地上一点一点收集物证,保证程序正义的警察眼底的乌黑。她又想起隐姓埋名多年,至今只见过女儿两次的卧底父亲。
“警察虽然工资不低,但是忙起来是真的可怕,工作环境也很恶劣,不仅要面对社会上的各类人群,还要接触各种阴暗面和危险。没办好案子的时候还会被骂税金小偷——虽然我有时候也会这么骂,东京的犯罪率是怎么回事啊,让民众毫无安全感。”
明日香弦鸣扭头与萩原研二对视,她认真地看着那双浅色的眼眸,“如果你是我刚认识的人,决定去当警察的话,我会觉得你很了不起。但你是我很重要的人,我更希望你平安和幸福,所以你要决定走上这条路,我会劝你多加考虑。”
萩原研二有些发愣,他在对方幽绿的眼眸中看到了那让他一直触动的珍视与热诚。
【别那样看着我啊,这样会让我忍不住生出奢望,就仿佛你也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着我】
她的手在自己的肩膀上拍打,他听见她对自己说,“不过你要是非这样不可的话——我会成为你的助力。”
萩原研二再难抑制住自己雀跃跳动的心脏,他嘴唇颤抖着,声线也有些紧绷,“小弦鸣,你愿意当······”
“喂,聊完了吗?”松田阵平从车的那端伸出一个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这边发现了一个圆洞,一般来说车辆设计是不会特意这样做的,有些古怪。弦鸣你过来看看?”
“好嘞,我简单观测过死者的表象,初步推断为一氧化碳中毒,极为可能是汽车本身打火是产生,就是不知道这件案子的性质如何。”明日香弦鸣站了起来,涉及到自己的领域,她眼里总是带着光。
“单看一氧化碳中毒看不出什么,这可能是自杀、意外和他杀中的任意一种,我需要和这起案件相关的信息。不过你发现的那个洞或许能成为关键突破点。”
【啊,走远了】
萩原研二捂住了自己的脸,以防体位性低血压,他缓缓地从蹲姿转为站姿。
【这种环境确实不适合告白,没有鲜花、没有烛光也没有音乐,一点也不浪漫。】
【唯一拥有的只有我一时上头的勇气,但是现在也没有掉啦】
萩原研二抬脚向仔细打量洞口的两人走去。
“你们不要忽视我啊,我也要参与调查!”
从警车上下来的那位警官一看见蹲在路边的明日香弦鸣就发出这样的感叹。
“哟,目暮警官,最近发福不少啊。”
平心而论明日香弦鸣接触案件的频率并不算高,但恰好她每次遇见的都是这位警官。
“什么叫又是我,我诅咒你以后一定会遇到一个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频率比我还高的家伙。”明日香弦鸣和他打过几次交道,双方也算比较熟,所以此时才会开玩笑。
“饶了我吧。”身材由壮逐渐转向圆的目暮警官拉了拉自己的帽子,越过明日香弦鸣开始打量起案发现场。
警方的人将车门撬开,从各个角度拍照记录了现场情况。明日香弦鸣因为在以往案件中贡献不小,是以她要观察现场目暮警官也没有阻止。
找物证科的人借了一双手套,明日香弦鸣在死者脚边的车垫上发现了一些蓝色的粉末——那还是萩原研二刚刚指给她看的。这些粉末剂量不多,不仔细去找就会漏掉。
“有发现什么吗?”注意到明日香弦鸣的视线,目暮警官问。
“这些。”明日香弦鸣将物证袋提起,里面是少量蓝色的粉末,“死者脚边的粉末,我怀疑是三/唑//仑,可以拿去检验一下,如果证实,这件事请就比较有意思了。”
她将自己目前为止的观察结果交代了一遍,因为三人明天早上还有课,晚上需要好好休息,笔录被推迟到了第二天。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终于安安稳稳将她送回了家,明日香弦鸣对两人潇洒地挥挥手关了门,留下两个怅然若失的家伙面面相觑。
“还以为会有晚安问候。”萩原研二叹气。
“你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样?想要的东西得直接说出来啊。”松田阵平倒是不以为然,他的心里还惦记着今天遇到的案件。之前明日香弦鸣遇上人体器官走私案件时,以他们年纪小为由把他们强行遣返了,现在他们可都是不折不扣的成年人,她应该再没借口推脱他了。
松田阵平还以为自己好歹能进人家家里喝瓶矿泉水,和人家聊聊关于案件的线索,谁知道她就这样潇潇洒洒关了门。这时候再来通电话让她请自己进去坐坐,倒是显得他死皮赖脸了。
“想要的东西要直接说······”
萩原研二不得不承认,松田阵平虽然在人际交往方面不拘小节,但对明日香弦鸣的了解确实不比他少。
“道理谁都知道,但真要这么做却很难。”
萩原研二苦笑着感叹。
困于面子的松田阵平和困于勇气的萩原研二对视,莫名就建立起幼驯染间感同身受的联系。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