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贴得极近，京昭仰着脸从墨镜缝隙能窥见他低垂的睫毛。长而直，颜色浅，就像曾经无数次隔着电子屏幕注视过的那样。
他眼尾微微泛红，湛蓝的眼睛一眨不眨，就这样从屏幕那边终于走到身边。
那一瞬间无数记忆蔓延开，世界像被按下暂停。
“悟？”
她也只说了一个字，尾音上翘。
五条悟所有的克制和深埋心底的情绪在这个字的尾调里溃不成军，他掌控在少女后腰的手掌微一用力，把人带进怀里紧紧搂住，彻底压实了二人之间仅存的那一丝缝隙。
蒙在男人胸口，京昭以一种完全把持得住的冷静语气闷闷道：“你先等我一下，我剧情还没玩到这里呢。”
五条悟：……
怎么会有人十年后重逢，依旧如此不解风情。
怀里人突然不再作声，身体发软微微下滑。
五条悟以一种抱小孩子的姿势，轻而易举地把人圈回来捞起，发现少女已经合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又给我增加工作量啊，五条。”
四周降下薄雾，时间暂停。
一切保持静止，周遭路人定格行进的步伐，就连手中拿着的冰淇淋也不再融化……除了被雾气笼罩的五条悟和蓦然出现的黑发女人。
女人伸手作势要接过五条悟怀里的少女，结果被五条悟故意无视。
她无语撇嘴，收回手接着道：“今天她会离开「舱」是个意外……本来只要把她带回去就行了，记忆快要导入完毕了，临门一脚的事，你就这么等不及吗。”
五条悟收紧了锢住怀里人的胳膊。
“……我可是等太久了啊，看到她怎么可能忍得住。”
“那也得让我带她回去，术式恢复完成了，但是记忆的话还差一点进度……你跟我一起走？“女人似乎是确认了五条悟不会愿意把少女放下，无奈询问。
“我也过去没关系吗？不会影响你们工作吧？”五条悟视线不离怀中的人，假惺惺地开口。
黑发女人，或者称呼她为“零一”，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反正到这一步也没什么是你们不知道的了。跟上。”
京昭完全记得自己的诡异经历。
想出门走走晒晒太阳，结果发现走出公寓楼，离开小区范围，居然直达东京。
还有……活的五条悟。
*不是说游戏里是死的啦。
虽然感觉他不太像游戏里那个很好揉搓的小猫咪，无论从身形还是气场都更趋于熟男了……
在熟男版五条悟怀里晕过去，再一睁眼居然又回到了熟悉的房间，平板就放在床边触手可及的地方。甚至都不用起身，躺着就能够到捞过来打开游戏。
京昭冲天比了个中指。
搞什么？昭门的世界？
如果再也玩不了游戏，祝你早午晚都主线通关？
她下床，毅然决然地再次推门准备出去。
“就说都怪五条……”
观测到剧烈跳动的预警，零一无奈，伸手打开舱门。
“欢迎回来。”
空荡荡的房间，头顶的黑发黑眼的女人眸光温柔，表情有一点点“真拿你没办法”的意味。
京昭推开门，或者说，真正再次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
“零一……？”她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零一一脸惊悚：“你连我都记起来了？等我查一下进度……这完全不对啊。”
眼看女人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个平板电脑四处乱划的样子，京昭好心地补充：“不，其实我完全不觉得我们认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嘴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她总觉得女人手指在颤抖，也并没有在那个疑似她玩游戏的同款平板电脑上真正查到什么“进度”，只不过是试图让自己忙起来，好掩饰此刻慌乱的情绪而已。
零一听言手一僵，把没有派上任何用场的平板收起来了。
……？不是，这个世界终于疯了吗？她到底是从哪掏出来的平板，现在又塞哪去了？
京昭面色复杂地盯着零一：“所以，可以先给我解释一下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我又是什么情况吗？”
零一再次掏出平板，这次不知为何有点偷偷摸摸的意思，不知道在防着谁，她很谨慎地低声道：“简单，帮你恢复记忆就行。你想来见效快的还是温和的。”
*很像在中学门口卖奇怪光碟的不法分子……
京昭觉得这人还挺可爱的，而且第一眼就觉得亲近，也学她压低声音回：“见效快的。”
零一比了个“OK”，正要在平板上输入什么密钥，二人耳畔忽的传来班主任式的警告声。
“零一。”
当然，京昭只是被声音出场的突兀性惊到，真正心虚僵直的是零一。
“都是你的错啦！也就提早两天，为什么不可以！”零一开始不讲道理，蛮横和声音对呛。
“我不否认自己的工作疏忽，但是要我提醒你吗？最后确认的，是你。”那声音依旧平稳，毫无波澜，“是你说，那才是她的世界。”
零一噤声，房间一时间寂静得吓人。
京昭摸不清眼下状况，干脆也保持安静。
“但你说的对，是我的错。况且，我要退休了，不是吗？”
那道声音一转口风，仿若还带了点笑意。
“零一，你的心软是因为她是例外？还是一向如此呢……不过，也不再会出现任何例外了。”
说罢那道声音不再出现，而最后一句极轻，几乎难以捕捉。

在零一还是实习期的时候, 她的继任者就出现了。
虽然……岁数看起来有点过于小了，几乎还是在牙牙学语的年纪，就从不知道哪个时空, 掉进了实验室。
她工作的地方没有具体的表述。
有时候他们自称“监督局”、有时候自称“管理局”或是什么其他的, 但前缀很固定——“时空”。
时空管理局, 穿梭在时间空间裂隙, 维护各方世界稳定的一群……零星几个人。
这个工作门槛太高, 可能几百年、几千年都找不到接任者。
不出意外的话, 零一将会是时空管理局下一届的核心。
他们的工作场所称之为“实验室”, 实际上是以最基础的平板电脑为媒介，监控、分类、修改各个世界的重大变动。
“实验室”可以连接任意时空、任意世界。
目前在职的几位监管者皆来自不同世界, 但没人知道这位空降实验室的小女孩来自何处。
毕竟她甚至还不会说话。
作为几人中仅有的女性, 零一担起了照顾小女孩的重任。
其他人都按照编号顺序, 理所当然地叫小女孩“零二”, 只有零一从不改口。
三千世界新奇有趣的事情太多，零一有时候把它们当成娱乐项目, 放映连续剧给小女孩看；有时候从喜欢的世界找一些教科书，囫囵全部丢给小女孩；有时候陪她玩游戏——实验室的控制核心真正沦为普通不过的平板电脑，载入了各式各样的游戏……甚至还有花样繁多的乙女游戏。
小女孩渐渐长大，监管者们也渐渐卸任, 实验室最终只剩下两个人——实验室现任核心零号, 和零一。
零号告诫零一, 是时候让小女孩参与进管理局的工作了，作为……下下任核心。
“我不需要继任者。”零一很酷地发表了愿意终身任职的宣言。
零一给小女孩取名叫“京昭”，是选用了某个文明繁荣的世界里的一句话。
“名动京城, 才貌昭昭。”
零一很得意自己的取名天赋，在心里给前几位同事扮黑脸：她是京昭, 才不是什么“零二”呢。
每个独立的世界都像是作者的作品，但当作者不爱笔下世界的那一天，就是世界即将毁灭之时。
时空管理局会向这种即将崩坏的世界投入一个设定好的“救世主”，来改变世界的走向，扶大厦于将倾。
世界线成功改变后，“救世主”的存在会被抹除，其他人的相关记忆也会被修正。
编号162号世界，是咒术、战斗与热血少年的世界。
162号世界时间2017年始，世界线出现崩坏，主线剧情、重要人物行为全线出现偏移。
时空管理局接手，初步设定“救世主”投放至12年前，即2005年，回到一切的起点。
最初负责162号世界的仍然是零号，他已经掌权管理局核心百余年，做着始终如一的工作。
直到零一出现，他开始慢慢培养她接任，终于看到了退休的曙光。
他像从前一样，根据162号世界简章，设定了该世界“救世主”的基本特质——
坚不可摧的勇气、永恒稳定的理智、超脱现实的逻辑、积极昂扬的情绪和一颗善良温暖的心。
至于“救世主”的具体能力和水平，根据不同的世界力量体系，被投放后往往会按照推演自动生成最佳方案。
零号点击【生成并投放】时，才察觉到不对。
生成“救世主”时，管理局内并不会有任何变动，因为管理局早已跳出时空线，成为了独立的“监管者”。
但主控屏幕上的【错误】警告弹出的分明是从未出现过的错误代码——
【ERROR：162号“救世主”不在服务区，请手动投放】
所有受监管世界都隶属于服务区，而“不在服务区”的唯一指向，只会是在管理局内部——这个人很好排除，不会是零号自己，也不会是下任核心零一，那么只剩下一个人选。
零号从未处理过如此棘手的情况。
“救世主”肩负改写世界结局的重任，因此对个体素质要求极高，一向由管理局核心计算推演生成，从未出现过是现实对象的情况。
“事情就是这样。”零号不是优柔寡断的人，立马和零一说明了情况。
“现在说是不是有些晚了？她在这里长大，何况她又不是核心生成的虚拟角色，怎么能去……”零一猛地站起身反驳，说到关键部分哑了声。
零号：“……没有那么糟糕，这是过去不曾出现过的情况，或许正是因为零二在管理局长大，才满足了‘救世主’的设定要求。“
零一情绪激动：“别叫她‘零二’！她有名字。”
零号不语，转而去看刚刚走到门口，已然15岁的少女：“你听到了，要不要成为162号世界的‘救世主’，选择权在你。”
零号本可以无视一切直接选择投放，恪尽职守。
但如果这样，零一一定会闹，下任管理局核心可不能这样情绪不稳定。
他漫不经心地想，反正他要卸任了，这个责任他还担得起。如果不愿意，那就不去了。
零一拽紧京昭的胳膊：“162号世界太危险了，你不能去。你本来也没有义务去做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你都不了解那里，不是吗？”
零一看到少女弯起的眼睛，生出一种无力感，渐渐松开了拽着她的手。
“你想去。”
零一语气笃定，京昭是她带大的，没人比她更了解她。
“零一，你总是说我不属于管理局，不用承担监管者的责任……我一直在想，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那我属于哪里呢？”
京昭抱了抱这个近十年容颜不改，随着她的成长，似母亲似姐姐似朋友的女人，“或许那里才是我的世界。”
零一没有和她僵持太久。最终她轻声道：“去吧，但愿你一路平安，桥都坚固，隧道都光明。”
或许是受零一在她成长轨迹中，繁多而复杂的培养资料影响；或许是她本就有着非同一般的战斗天赋；或许是162号世界崩坏程度本就需要这样一个强大的“救世主”；亦或是真的只是因为玩多了乙女游戏……
京昭觉醒的生得术式名为“咒术与恋”，形式类同于乙游抽卡，可以将接触到的术式化作卡牌，再抽取化为自身技能。
不仅如此，她还具备不输、甚至超越天与咒缚的格斗技能和肉-体力量。
2007年，京昭顺利完成了属于“救世主”的任务，本该被抹消记忆和特殊能力，回到管理局。
但不知为何，极大可能是因京昭并不源于管理局核心虚拟设计生成，而是有自我意识和身体的、活生生的人。原世界主线人物有关京昭的记忆并没有被修正，从前违和却不被注意的漏洞也随之显现。
和京昭最亲近的几个人——
五条悟、夏油杰、家入硝子、伏黑惠，再次偏移162号世界既定剧情，转而开始探究“消失的她”，几乎触及了时空最隐秘的情报。
162号世界再次出现崩坏危机，而这次的源头，来自管理局。
零一成为新的核心，接手了162号世界，出于私心也好、为了世界重回正轨也罢……
基于京昭的生得术式“咒术与恋”，零一建构出《咒术与恋》游戏系统，将回到管理局后失去记忆和术式能力的京昭放入「舱」中，虚构出一段生活轨迹，将游戏系统导入其间，给了162号世界一次二周目的机会。
这一次，只为让京昭脱离彻底回到这个世界，也彻底离开时空管理局。
零一能做的仅是提供方案和搭建框架，《咒术与恋》的实际运转还需要162世界自身的力量体系——咒力维持。
162号世界所有知情人都往游戏中注入了咒力，用来维持游戏内剧情的运转。
待周目二结束，这些返还的咒力将化作记忆与他们融合。
“游戏”所谓的主线剧情，只不过是帮助京昭恢复记忆的过去重现，而所谓的磨砺系统和等级设定，也是为了帮助她重新掌握术式。
至于战斗系统嘛……那本来就是她自身的天赋，只是在游戏中以这种形式表现出来。
零一算无遗漏，却唯有一点，失去控制。
千年的大脑虽然好杀，却难死。
周目一的羂索被收入系统背包，居然选择断尾求生，它蜷缩在背包里，机关算尽留下了一小部分自己，藏在其间。
虽然直至周目一结束，它都在做无用功，只能在背包里透过那一点点自己，和真正的消亡越来越近。
但令它意外而狂喜的是，这世间居然真的有力量能改变时间——
羂索成为了被带入162号世界，周目二的那个例外。
被系统判定为“病毒”，它只能在《咒术与恋》各个模块里乱窜隐藏，免得被实时监控的零一揪出去抹杀。
但它很快就发现，只要控制范围和力量波动，它完全可以轻微改动《咒术与恋》的进程。
毕竟系统归根结底是以咒力为核心，它和咒力打了上千年交道，没人比它与之更熟悉更亲切。
在这样一个以咒力为血液输送能量的系统中，羂索宛若一条阴暗却不易引起注意的游鱼，自由作乱。
连诅咒之王都难逃被祓除，而它羂索却全知全能！这是多么令它激动的事啊！
羂索畅想自己将成为最后的赢家，而胜利的果实，需要亲眼见证、亲手培育。
羂索自认为大局在握，天命在手，迫不及待地推算要如何等待最终结局到来之时，一举脱身，夺走《咒术与恋》系统持有者京昭的身体，拿到这个最强力的天赋。
它沾沾自喜，洋洋自得，仿佛已然看到胜利的果实，又开始幻想计划如何达成杀死六眼的目标——这是它的千年来的心结。
羂索太贪心了。
它并不满足于《咒术与恋》这个超规格术式天赋，它还想要更多，它想要得到十种影法术，还想杀了五条悟得到六眼……
于是它就像伏地魔诱惑单纯的小女孩打开日记本打开密室那样，在主线开始前，小心翼翼地，装作系统，建议着——
选择禅院吧！选择十种影法术吧！杀死伏黑惠彻底掌握十种影法术吧！
……这样，最后攫取这一切的，都会是它羂索！
强大的生得术式谁不想要？待京昭杀死伏黑惠，清扫一切障碍，它再夺回属于它的一切！
努力升级其实是在为它做嫁衣……脸色一定会很难看吧？死之前应该会痛苦地哭出来吧？
羂索阴暗地、无声无息地狂笑着，期待着……
然后眼睁睁看着京昭一次次“TD”、“不要”、“烦不烦”……直到，二周目的自己依然被装进背包，被活活磨死。
直到因心急如焚露出马脚——
名为“羂索”的病毒，被零一从系统彻底抹杀。
这就是为什么明明京昭二周目的游戏主线，本该依旧是被五条悟“捡”回东京高专的天才插班生，却莫名其妙成为了禅院家大小姐，拥有限时版十种影法术的原因——
不过是有位自我感觉过分良好，实际上连个身体都不曾拥有的脑子，曾做了一场春秋大梦罢了。
不过还得感谢这位爱梦的梦男（脑），禅院大小姐的身份足以给二周目带来全新的活力和变化。
总监部焕然一新不说，关键是京昭有钱了……
*仇恨榜上仅次于两面宿傩的榜二大哥，有钱你是真给刷啊。千里送钱权，情义轻礼重。
一键导入记忆效果绝佳，京昭捂住脑袋。
*这下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本来周目一相关的记忆是该在约会剧情慢慢导入给你的，但没想到你会突然自己离开「舱」，还撞见、哦，被撞见五条悟，就干脆现在就融合周目二至162号世界了。”零一说着扶了一把站不稳的京昭。
京昭：“说到这，五条悟呢？”
零一没好气道：“管理局是他能久留的地方吗？久别重逢你和我没话说？第一句居然先问外面的野男人？”
京昭笑着搭上零一的肩：“他不是什么野男人……他是……”（那种语气）
“我不同意！你干脆别回去了！！留在管理局陪我。”零一佯装怒色瞪她，下一秒因被紧紧抱住哑声。
“零一，我好想你……还有，谢谢你。”
“……哼，这是你该谢的。”

周目二融合后, 禅院家一夜之间如被人下了降头。
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家这板上钉钉的下一代家主禅院直哉，哪看哪不顺眼。
还总觉得, 未来家主应该是大小姐而不是大少爷……
*羂索！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禅院家无辜受牵连, 陷入“混乱”debuff了吧！
因为羂索的暗箱操作, 融合初期的小混乱不可避免, 对于其他人来说无伤大雅, 只是苦了禅院家——
“你觉不觉得……？”
“你也……？”
“……是吧, 就是说啊！”
禅院家上下窃窃私语，往来间打量禅院直哉的眼神微妙了起来。
就连禅院直毘人, 也陷入沉思……
禅院直哉：？
虽然他这两天也产生了莫名其妙的诡异错觉, 总觉得自己不配当未来家主, 还应该有个姐姐才对……打住！
可恶！这背后必有妖人指点, 他堂堂禅院直哉，怎么可能会妄自菲薄, 冒出这样离谱的想法！
虽然162号世界此时时间线已是十年后，但谁让周目二玩家留下的印象太深刻，时至今日一旦融合，某些根植禅院的变化实在难以忽视。
管理禅院家忌库的侍从, 例行检查清点咒具时, 惊觉禅院家最强咒具, 逢魔之剑不在其列。
“奇怪……明明理智告诉我这是重大纰漏，但好似又有不存在的记忆……算了，上报家主好了, 这不是我一个小小管理员该操心的。”
禅院直哉正巧和禅院直毘人坐在一处，机密商讨着禅院家近日的诡异现象, 初步推测是遭受了什么范围伤害，导致大家出现幻觉，被植入了不存在的记忆。
收到汇报逢魔之剑遗失的消息，禅院直哉拍桌而起：“什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没有家主许可谁能擅闯忌库？还从众目睽睽之下带走逢魔之剑？”
禅院直毘人面对儿子的暴怒，出现可疑的沉默。
不存在的记忆里，怎么好像是他本人同意将逢魔之剑送出的啊……
思及此，禅院直毘人翻出禅院家流水账目和股份划分。
“2006年x年x日，现任家主禅院直毘人自愿赠与京昭15%禅院家股份。”
京昭？好熟悉的名字……但怎么连股份都送了？？？
完蛋！禅院家陷入源头未知的大危机！
东京咒术高专
“让老师看看可爱的同学们都在做什么，有没有在好好练习呀～”
五条悟双手插兜，心情很好、大摇大摆地晃进高专训练场。
一年级的体术课，夏油杰斜倚在树下，浅笑注视着场上几名学生对练。
“不是说去出差？这么快就回来了，是玩忽职守吧？”意识到五条悟有话要说，夏油杰比了个手势，示意学生们暂停练习。
尊师重道的乙骨忧太喊了声：“五条老师。”
“这家伙一向不干正事。”禅院真希收起咒具，对某轻浮男教师翻了个白眼，“笑得好夸张，感觉不怀好意啊。”
熊猫兴高采烈地招呼：“悟！出差回来有给我们带伴手礼吗？”
狗卷棘慢吞吞扯了扯衣领，举起手：“鲑鱼。”
“有哦！老师就是特意来通知大家的呢～给大家准备了super——surprise！！”
五条悟神秘一笑，双手比耶，自顾自地踮起脚尖自转一周，而后双手合十做许愿状，表情很虔诚。
“大家要好好闭起眼睛期待哦～”五条悟监督他们一一闭眼。
熊猫、乙骨忧太和狗卷棘乖乖闭上眼睛，看起来是真的有在许愿。
熊猫美滋滋地嘀咕：“我想要最近很火的那个城市限定挂件哎……”
禅院真希“嘁”了一声，表情似乎有点不情愿但还是顺从合眼。
“杰也要哦～”五条悟就像监督有没有人闯红灯的警察一样，严格执法。
夏油杰冲他屁股上来了一脚：“有话快说，别耽误我的课堂时间。”
“杰真的没有愿望要许吗，说不定今天可以实现呢。”五条悟没躲也没开无下限，眼角眉梢喜气洋洋，“不过还是慢了我一步哦～”
多年默契让夏油杰立马捕捉到这句话的潜台词。
夏油杰猛的转过头盯着他：“提前了。”
他语气笃定，不做疑问。
“讨厌的成年人们……能不能快点发礼物！不要再浪费时间了！！”禅院真希忍无可忍，暴怒质问，“让我们闭上眼睛自己去聊天的老师们是屑！”
五条悟毫无歉意：“这就来咯！”
他给学生们一一分发礼物袋：“超美味甜品店的限量新品树莓口味奶油挞，一人一份哦～”
学生们一齐无语。不就是每次敷衍他们的甜品嘛！到底有没有必要搞得这么神秘啊！
顶着夏油杰的死亡凝视，五条悟又不知道从哪推出一个大箱子冲过来，哼着慷慨激昂的小曲给自己配BGM：“杰的话——”
他的话音被打断。
“要闷死啦，该死的大龄幼稚男青年，想出来的惊喜计划烂到爆啊。”
可能是在箱子里待了半天，少女柔顺的黑发略显毛躁，钻出来的时候有种毛茸茸小动物出窝的感觉。
她表情略带抱怨，但很快明媚起来，笑容比日光更晴朗。
“好久不见！杰……虽然对我来说我们昨天才见过。”
“——噔噔噔噔～掌握冻龄秘诀的前同期一位！”五条悟长臂一捞，提着腋窝把人从箱子里拔出来放到地上，像展示手办一样在旁边激情推销。
夏油杰：……
虽说阴雨之地苦阳光已久，但骤然多云转晴，第一反应居然是茫然。
“好伤心，昭居然叫我大龄男青年，明明五条先生正处人生中最完美的适婚年龄段呢～那杰是什么？大龄阴湿男吗？”五条悟西子捧心，哀怨抛媚眼。
*完全没反驳幼稚呢……
“悟。”京昭走向夏油杰，听此回头喊了一声五条悟。
“嗯啊？”
“28岁的你，好变态。”她刻薄评论道。
五条悟媚眼抛给瞎子看，捂着胸口石化。
“不抱一下吗？还是根本没有在想我？”京昭站在夏油杰面前，直勾勾看向他眼底。
夏油杰今年27岁，在学生面前风趣幽默，在同事面前温和有礼，在长辈面前谦和尊敬……
处世从不慌乱，待人接物从不困扰的夏油老师，面对17岁那年暗恋的女孩子，依然痛恨自己毫无长进——
他还是成为了那个等着对方先向他走近的人。
不存在什么时过境迁，或者什么人事全非，她一如十年前鲜妍动人。
而这十年，夏油杰曾在脑海中描摹这重逢画面千百次。
他打破预演中的台词——故作轻松的“好久不见”，终究还是顺从了本心。
男人单手扣住少女后脑勺，另一只手臂环过她的腰往身前一拉，不等她反应便垂首把自己的下颌沉进对方颈窝。
夏油杰微微偏了偏角度，确保自己呼出的气息能拂过她的肌肤，稳住少女脑袋的手慢慢下滑，无意间勾过耳垂，留下过电般的颤栗。
“别给我安上如此深重的罪名……我无时无刻都盼望你在身边。”
京昭拍了拍他的脊背，又像摸大型动物一样顺了顺毛：“杰现在走大龄脆弱男青年这一套吗？不过应该会蛮招女孩子喜欢的吧。”
夏油杰：……
原来十年的鸿沟，没有影响同期情、挚友情或者其他，更没有影响到某些人的不解风情。
影响的只是该死的、拉大了十岁的年龄差……
毕竟是久别重逢，五条悟难得没有上手直接将两人分开，只是在一旁阴森森地发出动静捣乱破坏气氛：“你们两个注意影响，这里可是还有未成年，禁止有超过拥抱的任何过界举动。”
一年级的几位学生被两个无良教师晾在一边，熊猫看热闹不嫌事大：“请不要在意我们！”
狗卷棘摸摸口袋，掏出瓜子分给同期们：“鲑鱼鲑鱼。”
唯有禅院真希，一眼认出陪着五条悟完成这场闹剧的少女，嘴唇颤了颤，不知该不该上前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