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带着鼻音的轻嗯,像羽毛一样在耿舒宁心尖扫过,叫她脸颊一下子变成了深粉,仓皇偏开头不看他。
这狗东西,嗯个屁啊!
他竟然撒娇!!
她最受不了男人撒娇,尤其是她欣赏的类型……
她磨了磨牙,使劲儿推搡着低吼:“时间不早了!你再耽搁就来不及看铺子了!!”
见她突然发脾气,胤禛反倒不再逼她,噙着淡笑手上轻轻用力,勾着她的腰叫她站起来。
“走吧。”
耿舒宁恶狠狠撞开他,走在前头。
出门见齐温澄瞪大眼看她,耿舒宁感觉脸颊更烫,凶巴巴瞪回去。
“看什么,表哥是怕记不住自家小表弟吗?”
胤禛不疾不徐踏出门,闻言又淡淡扫了眼齐温澄的脖颈儿。
齐温澄感觉后背都起了细毛汗,捂着脖子转身,“不敢不敢,黄爷和表弟……二位前头请,前头请。”
他这会子已经完全顾不上自家表妹什么胆,连攀亲戚都不敢,总觉得齐耿两家的胆子,大概都长到了这姑奶奶身上,只有佩服可言。
云间楼在北城,约在这里,是因为北城有两家铺面,且都离得不远。
最近的是那间做衣裳和首饰的铺子,就在云间楼的斜对过。
铺子正对面,也是一家首饰铺子,叫珍宝阁,上头还挂着‘程’字招牌。
耿舒宁淡淡扫了一眼,踏入已经装饰好的铺面。
有两个身穿汉家马面裙,绾起发髻的柔顺妇人迎上来,柔柔行礼。
“欢迎贵客光临,贵客里面请。”两人温柔却不失分寸地站在两侧,轻声跟胤禛和耿舒宁介绍铺子的经营范围。
在这里当差的,都是齐家和陈家特地从人牙子那里挑选来的,捏着他们的卖身契,尽心尽力培训了。
这会子几家铺面都得了吩咐,不管谁来,都按照开张的架势来招待,让耿舒宁看一下两家这阵子忙碌的成果。
靠近耿舒宁的妇人浅笑着介绍:“男宾试衣在一楼,二楼只有女宾可进,伺候的也只有女子,试衣间内有茶点和贵宾榻供贵客休息。”
“两层都有首饰柜台,贵客可自选,也可叫奴家介绍,柜台附近有休息区,也有茶点,都是免费品尝。”
胤禛诧异扫了耿舒宁一眼,他做郡王时住在宫外,出行方便,也去过成衣铺和首饰铺子。
他还没见过这样妥帖且独树一帜的待客方式。
不过这法子,是抬着顾客的脸面,估计就没有不喜欢的,生意必不会差。
可以休息的贵宾榻,还有那些休息区,都方便客人交谈,旁边还有人伺候着,能听到的事儿就多了。
胤禛若有所思,毕竟不是真顾客,也没人敢拦他,便跟着去二楼转了一遭。
那一间一间如同包厢一样隔开的试衣间,还有用屏风和流苏隔开的休息区,都被他收入眼底。
第二家铺子,说是胭脂铺子,实则胭脂水粉和宫里传出来的洗漱用品都有,甚至还有些胤禛听都没听过的香露。
他从男宾区随手拿起一个香露,叫人伺候着沾在木片上闻,清雅如松柏的味道,叫他都有几分喜欢。
同样的,二层也有休息区和妆发区,有身形窈窕且貌美的女子,伺候着女客上妆,梳头。
从铺子里出来,胤禛对耿舒宁的本事更加赞叹,眸光不自觉追着这小狐狸走,就见耿舒宁抬头看对面。
他漫不经心跟着扫过去,又看到‘程’字布幡。
看完两家铺子就已经过了午时,他们又回到云间楼,由苏培盛伺候着用了顿午膳。
齐温澄和陈流是没资格上桌,也没资格近前伺候的,终于有时间好好歇一歇。
俩人面面相觑,甚至都顾不得松口气,就赶忙叫人将消息传回家里去。
谁都不敢多说,只叫贴身长随将口信带到晚间才下值的当家人那里。
林福在暗地里一直看着,也没拦,只叫两个暗卫偷偷跟上。
这事儿瞒不过齐家和陈家,且看他们反应。
若是识趣儿,那就是前程到了,万岁爷手里缺能人呢。
若是不识趣儿,暴毙几个小官和纨绔子弟也不算什么大事,掀不起风浪。
齐家和陈家都还没得到消息,他们一行人就先往东城去看曲艺楼。
这回在马车上,胤禛一直拉着耿舒宁的手没放,摩挲了许久。
叫苏培盛诧异的是,耿舒宁也一直走神,由着自己的手被把玩,青葱指尖被揉得通红,都没什么反应。
他总觉得,这俩祖宗之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下了马车,胤禛第一时间就在曲艺楼的对面,看到‘程’字布幡,是一家茶楼,里头有说书的,人进人出还挺热闹。
胤禛微微挑眉,看了苏培盛一眼。
苏培盛暗暗点头,后退去查。
几家铺子对面都有程家,那就不是巧合,总得查清楚了那姑奶奶的心思才是。
这回却是有人抢在了苏培盛前头,还不是心思更缜密的陈流,是齐温澄。
他大半天时间都在为自己吃饭的家伙事儿担忧呢,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弥补,心思全放在皇上身上了。
见皇上的目光看向程家布幡,他难得脑子灵光,趁着耿舒宁去更衣的时候,凑到胤禛面前。
“那个黄爷……”
胤禛冷着脸扫他一眼,唇角微敛,显然不怎么待见他。
齐温澄嘿嘿笑着给自己一巴掌,“奴才嘴笨,但奴才有点真心话想跟黄爷禀报。”
胤禛淡淡嗯了声:“说。”
齐温澄清秀的脸庞一皱,压低了声儿:“黄爷是不是疑惑,为啥咱们购置的铺子附近,都有程家的铺子?”
“说起来也是表妹……咳咳,叫人为表弟心酸,这程氏,其实是奴才小姑姑的陪嫁,这些铺子都是小姑姑的嫁妆铺子!”
因为齐家和耿家都有人做官,朝廷律例官员不允许经商,所以一般都会将铺子放在妻子或者掌控着身契的奴才名下。
齐温澄脸上有点气愤,“谁知那纳喇氏嫁进耿家,竟然趁着表弟表妹还在齐家的时候,偷走了小姑姑陪嫁的身契,买通了那个背主的奴才!”
“偏偏纳喇氏说得好听,只说自己没见过身契,铺子她只是代为打理,以后表弟娶妻,表妹嫁人,凭着账册将嫁妆归还。”
“可谁知道账册水分有多少,反正大表弟是个好糊弄的,表妹……到时候嫁妆铺子归了谁还不一定。”
若不是耿佳德金不好糊弄,纳喇氏怕吃相太难看,这铺子眼下是谁的都两说。
齐温澄小心觎着胤禛表情,“表妹也知道拿回铺子没那么容易,左右是要开铺子,干脆叫他们开不下去。”
“只剩铺面地契,齐家也有嫁妆单子,她总是拿不走的。”
至于背主的奴才?只要表妹出宫了,收拾他们不过是动动嘴的事儿。
可现在,齐温澄不确定,以眼下的局势,表妹还有没有出宫的可能。
他可能没那么聪明,但也心疼表妹,才讨好胤禛,也有试探的意思。
胤禛是谁,齐温澄这点小九九他猜都不用猜。
他只淡声问:“你们给铺子找的靠山是谁?”
齐家是清流门户,这方面的人脉还真赶不上陈家,闻声齐温澄看了陈流一眼。
陈流这才往前凑了两步,小声回禀:“听姑娘的吩咐,通过奴才阿玛的关系,找到了简亲王门上,以三成干利相送,换对方庇护。”
这是耿舒宁答应过陈珍的,也是陈珍求着阿玛挑选的靠山。
简亲王雅尔江阿是个混不吝的,又正好是陈珍婆家舒穆禄氏的旗主。
将来要是利润多了,就有资格请他出面,解决陈珍女儿的亲事问题。
胤禛早知道耿舒宁将陈嬷嬷和陈珍收入麾下靠什么,对这人选并不意外。
雅尔江阿贪财,只要利润足够,请他杀人放火都不算难事。
他身上还压着几桩官司在宗人府,老爷子念在老王爷济度和雅布父子俩军功的份上,一直没叫发作。
胤禛却有其他想法。
若这铺子按照耿舒宁的打算,要成为他的情报来源,就绝不能跟雅尔江阿这种不讲究的有关系。
耿舒宁回来后,胤禛直接做了决定。
“时间来不及了,最后一间铺子就先不看,回头朕叫人看了在地图上给你指出来。”
耿舒宁不会看天。
但她一抬头,陈流就恰到好处提醒:“这会子马上未时末了。”
宫里酉时下钥,圆明园也是一样。
回程至少要一个半时辰,才能到九洲清晏,确实来不及去西城了。
耿舒宁遗憾地点头:“听爷的。”
胤禛光明正大当着人捏了捏她的手指,“还有另一桩,雅尔江阿那边朕会让人安排,他不敢找麻烦。”
“这铺子的事情,爷叫允祥来办,往后有事儿,报他的名字。”
耿舒宁下意识抽手,她没明白,“可十三爷还只是贝勒,比起亲王来是不是震慑力差了点?”
而且十三贝勒也不是镶红旗舒穆禄氏的旗主啊。
胤禛放开了手,却垂着眸子,揉了揉她耳尖,“陈珍的事情,爷替你办了。”
“你额娘的嫁妆是你的,谁也拿不走,就算拿走了,爷也能叫她加倍吐出来。”
耿舒宁耳根子滚烫。
齐温澄就瞪着眼看,苏培盛他们也偷瞧,光天化日的,她实在不习惯这么腻歪。
一歪脑袋,她抬起眸子,对上了胤禛强势又温柔的眼神。
他含笑解释,“虽然允祥只是贝勒,但都知道他背后站着谁。”
“就跟你一样,有些事儿没必要迂回婉转,你的靠山比老十三还瓷实,省下那点子功夫,好好思量着对你的靠山‘尽忠’就是了。”
耿舒宁像被他的眼神烫到了一样,下意识偏头躲开他的眼神。
艹啊啊啊这狗东西越来越会了怎么办?
回圆明园的路上,苏培盛没进马车。
他都不用看那姑奶奶滴粉秾艳的脸儿,只看自家主子爷压着劲儿地浅笑,就知道主子想干嘛。
拿出巾子往脸上一蒙,苏培盛跟林福一起坐去了车辕上。
不出二人所料,马车刚出内城,就听到车里传来耿舒宁的轻呼。
俩人对视一眼,一个弯了眉眼,一个嘴快咧到后脑勺。
这俩祖宗折腾了小一年,好歹是见着点和睦架势了,身为伺候的奴才,他们很难不感到安慰。
马车内,耿舒宁被困在胤禛膝头,胳膊都被拽到他脖颈上,一把子细腰被灼热手掌迫着向前。
两个人几乎严丝合缝,叫耿舒宁清楚听到他的心跳,略快,却平稳,不像她一样杂乱无章。
耿舒宁感觉下巴一热,被托着往上抬。
她心里愈发慌乱,手匆忙从胤禛脖颈儿上放下,去推他。
“爷,您又说话不算数!”
胤禛手上力道半点没松,声音慵懒:“爷怎么说话不算数了?”
耿舒宁死活不肯抬头,在他胸前掰着手指嘟囔,“您说过,只要我一年内能将功赎罪,就赐我青灯古佛!”
胤禛悠闲摩挲着那把子细腰,淡淡嗯了声:“要是你能一辈子不沾酒肉,青灯古佛爷都给你,不会叫你六根不净。”
耿舒宁噎了下,脑袋不自觉支棱起来:“那您还答应,只要我证明自己的价值,就会满足我所求,叫我出……”
“你现在还想出宫?”胤禛打断她的话,语气温和,“爷以为你今天看过外头的光景,脑子该清明些了。”
夏里衣裳太薄,耿舒宁后背叫他摩挲得有些痒,推搡得更厉害,甚至伸手去挠他。
“那您今儿个还答应我了,若我不愿意,您就不会碰我!”
胤禛一把攥住她作乱的柔荑,将她两个胳膊反剪到身后,一只手抓住,另一手捏住她的脖颈儿,到底叫她抬起头来。
他鼻尖在耿舒宁鼻尖上轻轻蹭了下,“这不算碰你吧?”
耿舒宁身上越来越软,杏眸瞪得水润润的,“那这算什么?”
碰了狗……啊呸!狗碰她吗?
胤禛的薄唇轻轻靠近她嫣红的唇瓣,并没有碰上,带着薄荷香气的气息打在她鼻尖,叫她愈发心慌。
马车内,略有些昏暗,可他深邃的眸光还是让人看得很清楚,里面有认真,有怜惜,唯独没有狎昵。
“朕记得在青玉阁内发生的事情,朕答应你了,就绝不会食言。”
胤禛几乎贴着她滚烫的脸颊,气息在她唇畔,耳侧流连,声音愈发温柔。
“朕也知道你跟太后说过的话,往后你要出去办差,比寻常女子会接触更多男儿,总不能一直难受下去吧?”
“你既不把朕当男人,不如就先从习惯朕的靠近开始?”胤禛的气息最终停留在她眉心,轻轻落下一吻。
“宁儿,你要习惯,总要习惯的,不要让旁人的错误,成为你的桎梏,你可以依靠朕,展翅高飞……”
耿舒宁怔住,眉心的吻似有若无,轻如羽毛一样,却重重落到了她心上,叫她心尖儿猛地一颤。
她被松开的小手,下意识贴上了他心房的位置。
那里跳得很快,一如她的心跳。
呜呜所以她粉过的偶像,能被那么多电视剧和小说当作男主角,他是真的很会。
扔掉冷硬和刻薄以后的四大爷,实在让人难以抗拒。
她不觉得自己是动心了,只是……上辈子十几年的迷妹心肠有点控制不住。
她偷偷抬起头,去寻胤禛的目光,盈着水光的眸子似掉进一片琥珀色的海洋。
就在陷落的那一瞬间,薄唇印在她唇上。
一点也不温柔的舌尖抵进来,勾着她的,带着股子要吞她入腹的疯狂。
“唔……”耿舒宁没被这样亲吻过,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紧紧抓住他的臂膀。
想后退,却又靠他更紧。
胤禛看着闭上眼满脸通红的耿舒宁,扇子一样的睫毛轻颤着,比平日里那倔驴模样顺眼太多了。
所以这狐狸再倔强,再凶狠,臣服后还是会露出柔软的肚皮来,可爱到想叫人剥了她的皮子,揉进骨血之中。
胤禛眸中笑意渐深,眸光带着暗沉的欲念和忍耐。
再等等。
他也不相信什么所谓的一往情深,但他不是骗耿舒宁。
这样贴合他心意的小狐狸,有这么一个就够了。
等他们彼此习惯对方,相伴一生也很不错,他只需要等,等她习惯,等她离不开,再好好品尝。
眼下只能收一点利息,他压着耿舒宁细弱的脖颈儿反复摩挲,勾着她的唇始终不肯放。
等马车停下的时候,耿舒宁已经快要被亲晕了,整个人软得像一滩水。
连凶狠瞪过去的眸子都轻微红肿,沁着泪光。
这狗东西简直不是人,她记得上辈子就是跟男朋友相处一晚上,也没有这么难耐。
最叫人难以启齿的是,她感觉亵裤内……潮热一片,他还真就除了亲嘴儿,啥也没干,衬得她格外无用。
这回下马车,不见主子出来,苏培盛就懂了,赶忙将脚凳给摆好。
胤禛俊容满是笑意,揽着耿舒宁,“爷背你回去?”
耿舒宁赶紧避开他的手,因为腿软,差点趴在马车里。
她哑着嗓子拒绝,“不要,您叫苏谙达把黑布拿过来,我自个儿走回去就行。”
这会子离下钥还有半个多时辰,足够她回到莺飞阁。
她这模样,绝不可能去御前伺候,否则瞎子也看出她和这狗东西有苟且了。
胤禛低笑,“傻姑娘,回去不用黑布。”
说完,没等耿舒宁明白,胤禛便不容拒绝地勾着她的腰,将人直接抱起来,躬着身子出去,下了马车。
马车停在靠近福海边芦苇荡的宫墙边上,这里有道小门,进去就是福海的瞭望楼。
密道在瞭望楼旁边,垂钓时用来小憩的观澜堂内。
胤禛直接抱着耿舒宁向前走,没放下她。
苏培盛憋着笑,只当没看见的,在前头紧着几步打开小门。
穿过瞭望楼的登高台,进了观澜堂后殿,绕进供奉着海娘娘的小佛堂。
密道就在沿海一带保佑平安的海娘娘雕像背后,耿舒宁还迷糊着呢,突然感觉到冷风,心下便是一紧。
她抓住胤禛的衣襟,有些不安地小声问:“万岁爷,这可是密道……”让她知道好吗?
踏入暗道的一瞬,耿舒宁眼前便是一黑。
不待她紧张,胤禛的吻落在她额头,“本来也没想瞒着你。”
不只是宠信她,也是对手下人的信任。
他亲自去看过那几家铺子,若真能成为耿舒宁说的情报部门,往后必然不会只在京城。
他会给她出去的机会,有时不能光明正大出去,总要叫她知道密道所在。
但这话他没解释。
瞧着她鼓起的腮帮子,胤禛心下一动,戏谑道:“先前出来的匆忙,没来得及安排好灯烛,朕叫人准备了火把,就不用把你眼睛蒙起来了。”
耿舒宁愣了下,记起在青玉阁叫他见血那天他的话来。
“你不喜欢黑,往后你在的地方,就都亮着灯烛。”
一扭头,赵松就在不远处的拐角那里站着,手里举着火把。
胤禛抱着她继续往前走,“朕的承诺不会作假,你扪心自问,哪回你是真不乐意了,还不是你……”勾着朕。
最后三个字,叫他一低头,堵在两人唇齿间。
密道里的凉意叫耿舒宁稍微冷静了些,她略有些无语,这纯粹是淫者见淫。
她也就勾搭了他一……两三回吧,他动不动就亲她,还好意思说她勾引。
她拍拍胤禛胳膊,“您身子还虚着,把我放下吧,我自己能走。”
胤禛用了点力气把这娇娇儿往怀里摁,叫她轻呼出声才松了力道。
他咬牙在她耳边低语:“再勾着朕,朕就让你试试朕到底虚不虚!”
耿舒宁:“……”
有火把照亮周围,她余光轻易扫见苏培盛和赵松脸上暧昧的笑意,一时窘迫,将脑袋埋在他胸前,不吭声了。
她不是窘迫跟男人如此亲近,只是……跟胤禛性格相似的缘故,俩人一直都是针尖对麦芒地出招拆招,习惯了。
因为这一趟的震撼,一时叫这狗东西拿捏住,她总觉得……像输了一样。
细细品来,有点压不住的愉悦,心底却又隐约不得劲儿。
这叫她羞于回嘴,甚至连胤禛将她抱到九洲清晏后殿走廊上,她都没察觉。
“万岁爷,熹嫔带着三阿哥求见。”旁边突然有人出声,她才猛地反应过来。
耿舒宁赶忙挣扎了下,从胤禛怀里蹦下来,低着头匆匆往后殿拐。
“奴婢先去换衣裳。”
胤禛眼疾手快拉住她,“收拾妥当了到前头来,朕还有要事要跟你谈。”
耿舒宁没回头,轻轻嗯了声,脚步匆匆回了莺飞阁。
她没急着去前头伺候,熹嫔和三阿哥的到来,叫她有点上头的情绪回落大半。
收拾好了自个儿,她坐在软榻前,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慢慢喝着,仔细回忆今天见到的一切。
百姓日子不好过,无非是因这世道还处在小农经济时期。
重农抑商的政策,导致百姓,乃至他们头顶作威作福的地主、权贵都不注重商业发展。
她想要靠自己来发展商业,推动经济发展,实属痴人说梦。
皇上就算给她做靠山,也不会允许她动摇国本。
那就得换个方式迂回一下……耿舒宁喝光了冷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双手托着腮,指尖轻轻敲着脸颊思索。
不知不觉中,她脸颊上的绯色和温度慢慢褪了下去。
如果商业跟政治目的能挂钩,商人可以靠一定的律例和政策,为百姓、为国家做出贡献,换得一定的地位和权力,经济也能慢慢推动起来。
她虽然不懂政治,但上辈子她所处的社会大环境,注定她能从日常小事中得到启发。
百姓生活无非就是吃穿住行,怎么叫商人在这方面保证百姓的利益……
“姑娘,姑娘?”小成子在门外轻轻唤了几声,“万岁爷请您去前头呢。”
耿舒宁回过神,原本平静的芙蓉面上,又添了几分腻烦。
她平静道:“知道了,我先去前头看看万岁爷明日的膳食单子,半个时辰后过去伺候。”
因着今日两人之间发生的事,她有些不想见到钮祜禄静怡母子。
但半个时辰后,她到达九洲清晏,熹嫔和三阿哥竟然还在。
殿内外都已经掌起了灯,耿舒宁心里微微发沉,钮祜禄静怡要留宿御前?
她顿了顿脚步,平静无波地站到了门口,先跟苏培盛说话。
“苏谙达,御膳房明日的膳食单子我已经看过了,膳房乔总管问,万岁爷现在可要用晚膳吗?”
苏培盛一瞧见耿舒宁,脸色僵了下,心里直呼见鬼。
“姑娘这会子怎么过来了?”他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脸上倒还带着笑。
“刚才我叫赵松派人传话去后头,说叫您晚膳后再过来也不迟,许是您去御膳房,跟人错开了?”
熹嫔带着小阿哥过来,小阿哥在万岁爷怀里睡着了,一抱走就哭,只能叫人抱着在殿内走动,等着小阿哥醒了再走。
耿舒宁微微挑眉:“小成子说万岁爷请我来前头。”
苏培盛脸色猛地一变,这小成子是活腻歪了吗?
他刚要开口,熹嫔听到动静,从偏殿里出来,笑着替苏培盛解释。
“耿女官莫怪,是我叫小成子帮我传的话,怕你不乐意见我,才托了主子爷的口谕,回头我亲自跟皇上请罪。”
苏培盛已经冷了脸,若非熹嫔眼下是唯一有皇阿哥的妃嫔,他都想直接叫人架出去了。
旁人不知道,他却清楚,在主子心里,这位熹嫔娘娘和耿舒宁完全没法儿比,从来也不配比。
可念着还在殿内的三阿哥,苏培盛话到了嘴边儿,还是打了个转。
耿舒宁便抢在他前头,恭敬给钮祜禄静怡行了礼:“舒宁请熹嫔娘娘安。”
钮祜禄静怡踩着蜀锦花盆底摇曳着靠近,笑着扶起耿舒宁。
“耿女官不必与本宫客气,我能有今日,全靠了耿女官的周全,想请你过来,也是为了谢你先前的照拂。”
她冲后头的宫女挥挥手,“听闻耿女官伺候太后的时候,喜欢些金啊银的,我也不知道送御前大姑姑什么合适。”
“这是先前万岁爷在三阿哥满月的时候,赏我的镶金东珠耳珰,本宫便拿来借花献佛了,万望耿女官别嫌弃。”
苏培盛听出了机锋,熹嫔分明是借着东珠嘲讽耿舒宁,就算成了御前女官,也不过是个宫女。
就规矩而言,熹嫔身为嫔位,耿舒宁也绝对不能挑衅回去。
他不动声色退后两步,冲门口的宫人挥挥手,叫人进去禀报。
钮祜禄静怡的宫女则在主子话音落下后,扬着下巴捧上红漆盘。
盘里放着三对耳珰,首尾镶嵌东珠,中间点缀玛瑙,以金累丝串联在一起,在羊角宫灯的映射下,熠熠生辉,看着便金贵。
唔,宫女只有一对耳洞,只有身上有了诰命,或者成为后妃,才能扎三对耳洞。
耿舒宁心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下一刻却莫名有点想笑。
从刚回来听到钮祜禄静怡来御前开始,她心里就萦绕着憋闷和腻烦,才会在屋里寻思正事转移注意力。
她知道,是占有欲作祟。
这会子,在闪耀的东珠光泽中,她的烦躁消失得一干二净,眸底的波澜也都平复下来,变成了冷意。
比起先前钮祜禄静怡提醒她那次的虚情假意,这回真心实意的炫耀,倒让耿舒宁失衡的心态稳下来了。
叫那狗东西一迷惑,她差点跌进温柔陷阱里去。
她喜欢一个人时,总受不住对方缠磨,上辈子好几个男朋友都是这样上位的。
难为以冷面阎王著称的四大爷,也跟她曾经那些小狼狗学。
大意了。
感恩熹嫔。
心思愈发清明,她勾起一抹淡笑,扫钮祜禄静怡一眼,复又蹲身。
“熹嫔娘娘不必与奴婢客气,先前奴婢只是为太后娘娘分忧罢了。”
“东珠非嫔位以上不得用,若私藏,便是犯了宫规,奴婢不求您感激,倒是也别恩将仇报吧?”
钮祜禄静怡脸色僵了一瞬。
她忘了这一茬,也没想到,耿舒宁在苏培盛面前,说话也敢这么猖狂。
但很快,她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耿女官这是说哪儿的话,我只是想把我最好的东西拿出来,一时忘了耿女官的身份……”
“既然忘了,还敢假传朕的口谕,你这宫规也该好好学学了!”胤禛带着冷意的声音从殿门口响起。
钮祜禄静怡心下一紧,赶紧蹲身,柔声欲解释,“皇上……”
“回去把宫规抄上十遍,交给皇后。”胤禛打断她的求情,
“三阿哥暂时留在朕这里,明日送到太后身边,叫太后代为照看,什么时候抄完你再去接。”
钮祜禄静怡脸色大变,哀哀抬起头来:“皇上,阿哥还小啊!天天都要找嫔妾,见不着嫔妾,怕是会受惊!”
“嫔妾会尽快抄完宫规送去茹古涵今,往后定谨记宫规,您就叫三阿哥留在嫔妾身边吧!”
“苏培盛,送熹嫔回去!”胤禛没理会钮祜禄静怡的话,伸手要拉耿舒宁进殿。
耿舒宁轻巧地后退一步,避开他的动作,跟着蹲身替钮祜禄静怡求情。
“皇上息怒,奴婢与熹嫔过去情分不浅,奴婢信她没有什么坏心,求万岁爷容了娘娘这一回疏忽吧,嫔主儿往后定会小心谨慎。”
胤禛胳膊僵了一瞬,身上瞬间起了冷意,垂眸睨看耿舒宁,“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替她张目,这混账反过来替熹嫔求情?
欺负他的时候倒不见心软,现在却为了旁人打他的脸??
耿舒宁声音平静柔和送入胤禛耳中,“太后娘娘最关心小阿哥,若小阿哥因为离开嫔主儿受了惊吓,万岁爷也会心疼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