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绝色反派爹by神仙老虎
神仙老虎  发于:2024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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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宴请周二郎,一来南州府总被隔壁江州府压着一头,千年老二当得憋屈,这次周二郎是为南州府挣了脸面,六元及第,江州府永远也够不着,即便是够着了,那也只能是第二人。
为南州府挣脸面,也是为他挣脸,证明他治理下的南州府人杰地灵、人才济济,与情与理都得大肆宣扬一番。
二来,翰林那是离皇帝最近的人,消息自然也最是灵通,结个善缘对自己没坏处。
因为是家宴,为了显得亲厚,王重礼特意邀请了对方家眷一起同往。
朱云娘平时都不怎么出家门儿的,名副其实的宅女,叫她随着二郎去巡抚大人家里赴宴,可给吓坏了,连连摆手,说自己不要去,让二郎带着大姐去。
周二郎哭笑不得,他带着大姐去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巡抚大人要他带家属,可非随便客气,这是一种暗示,暗示把他周二郎当成了自己人,他焉能不识抬举。
与娘子说明利害关系,说不得她更紧张害怕了,周二郎笑道:“这样紧张做什么,就当去串个门儿,你去了只管吃吃喝喝,想说话就与人说上几句,不想说亦可以不说,点点头,或笑一笑就过去了,没人会为难娘子。”
朱云娘:“云娘怕自己愚笨,去了礼仪上有何不到之处,给夫君丢人。”
周二郎安慰她,“二郎乃寒门出身,娘子即便有不周到之处,亦是情有可原,她们若因此笑话与你,不懂礼数的是她们,并非娘子。”
开导半天,朱云娘仍旧是忐忑不安。
“娘子既是如此害怕,那便不去了吧。”周二郎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夫君,我……”
“时候不早了,睡吧。”周二郎直接熄了灯。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朱云娘便早早从床上爬起来,坐在梳妆镜前梳洗打扮。
周二郎睁开了眼皮,嘴角儿勾了勾,披了件外衫,起身下床,走到朱云娘身后。
朱云娘回过头,周二郎长指理了理她鬓角的碎发,“不是不要去么,嗯?”
“夫君是不是生云娘的气了?”朱云娘小声道。
周二郎轻“嗯”了声,一手拿起梳妆台上的黛笔,一手托起云娘的下巴,道:“别动。”
他擅长丹青,手稳得很,亦懂得眉要浓淡合宜,笔尖轻轻扫过蛾眉,在眉尾处由浓到淡延展开来,一边的眉毛便画好了,又去画上另一边。
画完眉,他又用小指指尖蘸取了朱红口脂,以指作笔在朱云娘嘴唇上一点点涂抹晕开。
慢慢地,朱云娘脸红了。
周二郎见她突然脸红,轻笑了声。
朱云娘大窘。
周二郎买东西一般都会选能力范围内最贵的,给家里三个女人带回来的胭脂水粉俱是京城里的上等货。
无论是描眉的黛笔还是涂唇的口脂,颜色都十分自然好看,云娘本就是小美人,如此一打扮,更显出精气神儿。
大人都收拾妥当了,这才把钰哥儿叫起来洗漱。
这次周二郎给家里人买回来了更高档的牙刷,大人的是马尾毛做的,钰哥儿的亦是马尾毛,不过价格要比大人的贵了十余倍,据店家说娃子齿龈娇嫩,这些毛儿都是从一种名贵的马尾上挑选出来最细的制作而成。
京城那边的人亦不用粗盐水刷牙,而是以茯苓为主要原料掺杂了数种草药熬制而成的一种膏子。
钰哥儿刷完牙,周二郎给他检查了一下,见他后面的大牙也刷得仔细并未有偷懒,摸了摸小脑瓜儿夸赞了两句。
牙齿是一个人的门面,儿子长得这般好看,一定得把小牙给保护好了,等将来换牙的时候,亦会换得好。
刷完牙,洗了脸,周二郎选了套衣裳给儿子换上,按理说,这些原本是云娘的活儿,但周二郎伺候起儿子来还挺有成就感,他觉得自己比娘子做得要好。
他编的小百岁辫儿上松下紧比云娘弄得好看,他给儿子扎的发带结比云娘好看,他给娃搭配的衣服也比云娘好看。
男人呦,只有他想不想干,就没有他会不会干这会事儿,他自己倾注了心血的,那都金贵宝贝的了不得。
简单吃了一点儿东西,一家人出了门。
现在家里的出行装备升级了,驴车换成了马车,还有专门儿的司机,亦不用二郎赶车了,一家三口只管舒舒服服坐在车里就好。
松木雕花的车厢,车厢很高亦很宽,两边都有窗户,人在里面毫无憋闷之感,车厢里有休息的椅凳,还有小桌子,两侧的长条椅凳不算窄,可以直接躺在上面休息。
周锦钰还是第一次坐爹从京城里赶回来的大马车,还是御赐的马车,有点儿新鲜,躺在长条椅凳上,头枕在爹腿上,翘起小二郎腿儿,脚尖儿随着马车的晃动,顾自美美的惦着,不要太享受。
“爹,你看我这样像不像个小少爷。”
“我儿本来就是。”
“嗯,我现在是货真价实的官二代啦。”
周二郎听到儿子创造的小词儿,忍不住乐。
周锦钰又道:“爹,我长大了,若要做个游手好闲的执绔子弟,你会不会生气呀?”
周二郎摸摸他小下巴,“你说呢?”
周锦钰答非所问,“不是谁都能游手好闲的,这得拼爹呀。”
说完他自己咯咯笑了。
周二郎砸摸了一下这词儿,品出点儿味儿来。
他觉得四个多月没见,儿子变化好大,娃子还是带在身边的好,每一天都在变化,一不小心就不知道错过了什么。
周锦钰没发现他已经彻底融入了这个家,彻底把自己当成了周二郎的儿子,对周二郎完全没有了当初的戒备,在他面前越来越放松。
他灵魂呆在小孩子的身体里已经快两年了,两年来模仿小孩子说话,模仿小孩子的动作,被所有人当成小孩子一样看待,用哄娃子的口吻对他说话,他已经越来越想不起自己穿来前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了,前世的那些记忆仿佛也在淡化痕迹。
他已然完全适应并认可了自己孩子的身份,亦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孩子了,毫无障碍地跟周二郎撒娇,“爹,想吃你从京城里带回来的那种罗罗糖。”
周二郎剥了一个塞他嘴里,又剥了一个喂给云娘,自己亦吃了一个。
车里很舒服,周锦钰不过是睡了一小觉,就到了南州府,马车沿着朱雀大街直奔巡抚大人家去。
朱云娘控制不住自己的紧张情绪,她不像自家大姑姐,天不怕地不怕,关键脸皮还豁得出去。
周锦钰小手握上她的,“娘,有钰哥儿陪着你,谁敢欺负娘,钰哥儿可不让,我们一家人是受他们的邀请来赴宴的,可不是来受气的。”
之前周锦钰都尽量避免和朱氏肢体接触,总感觉自己在占周二郎的便宜,别扭得很。如今他认可了自己的身份,自然而然就慢慢放下来芥蒂。
这辈子他有爹有娘,爹喜欢娘,娘亦喜欢爹,爹和娘都爱他,谁也不能破坏他们的家庭。
他知道这个时代的男□□妾成群再平常不过,越是地位高的男人,越是如此。女人在他们眼里更像是一种炫耀的资本,家里只有一个女人一个娃子反倒叫人笑话。
他想讨周二郎喜欢,他在爹的心里的分量越重,以后他反对爹纳妾时说出的话才越管用——要儿子还是要女人,你自己选。
朱云娘听着儿子小男子汉般护着她的话,忽地就觉得儿子长大了,忍不住楼过他小脑瓜儿,眼圈儿红了。
周二郎轻声叹了口气,发愁:“爹第一次去巡抚大人家,跟谁都不熟悉,去了也不知道该与人聊些什么。”
周锦钰没听出他爹突然间酸溜溜的语气,还挺认真地给他爹宽心,“不就是个巡抚请客吃饭么,爹这样的,以后都是要当首辅的,怕他小小的巡抚做什么。”
周二郎被儿子逗得哈哈笑,云娘也笑,笑着笑着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马车停在了巡抚大人的府邸,周二郎先行下车,扶着云娘下来,又抱下儿子,将手里的受邀贴子递给守在门口的其中一人,那门房见对方竟是最近名震整个南州府的六元及第新科状元大人,忙躬身行礼,“原来是状元郎周大人,小的失敬,请您随小的这边来。”
周二郎抱起孩子正要随着他往门里走,迎面林士杰从门里迈步出来。
林士杰自己的举人怎么来的,心里有数,但他不死心,仍去了京城赶考,没考中,落榜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短短几个月而已,彼此再见面,已然是身份大不同。
周二郎是皇帝钦点的状元,瞅瞅那一连串的赏赐,状元府邸,奴仆,田地,庄子等等,就算他是六元及第,也未免太破格了,明显是皇帝喜欢得很。
入了翰林,不要说礼部尚书,就算六部之首吏部尚书都管不到他头上,他的提升可以不受吏部约束,由皇帝陛下直接提升任命。
别看林士杰仗着家里是豪绅氏族牛气哄哄,在真正的地方大员王重礼面前,他什么都不是,端午节过来送礼,连留下来入席的资格都没有。
但对面周凤青竟然是领着家眷过来的,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周凤青可以进入到巡抚大人的“家宴”圈子。
这其中的重视程度简直不言自明。、
林士杰脸上的变化极其精彩,周凤青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笑道:“林兄好久不见,在书院,林兄对周某照顾倍至,周某铭记于心,他日定当加倍报答。”

第58章
对林士杰,周二郎并未真正放在心上,林士杰这种人做他的对手不够格,他的格局亦不至于这样小,与这种人纠缠没完。
南州府书院的同窗都知道他俩那点儿恩怨,他若真对林士杰做什么,才叫落了下乘。
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在自己的仕途上步步高升就好了,他升得越高,林士杰的日子就越难过。
周二郎带着妻儿随门房穿过长长的水榭回廊,有丫鬟上前对着云娘福身一礼,道:“请安人同小少爷随奴婢这边走。”
朱云娘紧张地手心出汗,忍不住目光看向了丈夫,周二郎抬了抬下巴,温声道:“去吧,为夫就在前厅,有事可使人唤我。”
旁边儿站着巡抚大人家的下人,周锦钰担心娘关键时刻掉链子,惹了爹的不快,想替娘解围,又担心他表现太过,让爹觉得娘连个孩子都不如,急得不行。
忽地,他急中生智,对着朱云娘道:“娘,我尿急!你快带我去茅厕。”
说完,他自然而然地拉起朱云娘的手,对那丫鬟道:“姐姐,快快前面带路,钰哥儿憋不住了。”
小娃子存不住尿,说想尿尿,那就必须得尿,没有人怀疑他是装的。
朱云娘这会儿顾不上自己会不会给夫君丢人了,这要钰哥儿尿了裤子,可没有带替换衣裳,丢死人了。
小丫鬟被粉雕玉琢的可爱小娃子逗得不行,又听他竟然叫自己姐姐,更加喜欢这小娃,忙道:“小少爷快随奴婢这边来。”
三个人急匆匆走远,周二郎嘴角儿微微翘起。
钰哥儿上次尿急憋不住的时候,小手儿抱着肚子,小腰直都不敢直起来,两条腿恨不能夹着走,可非现在这般轻松自在的走路姿态。
小小娃子,想太多了。
周二郎觉得儿子有点儿过于早熟,这才几岁啊,竟开始操心爹娘的感情了,是没有安全感么?
不容周二郎多想,耳边传来阵阵谈笑声,前面会客厅到了,周二郎年纪最小,进来后先与王重礼见礼,又与其他众人一一见礼。
坐到王重礼这个位置,与他来往者皆非等闲,能被他邀请入席的俱都是在南州府能说得上话的。
这个层面儿上的人都会说话,周二郎虽初出茅庐,但言语有度,分寸感极强,既不会抢人风头,亦不会过于谦虚,毕竟是六元及第,不能叫人看扁了去。
一顿饭可以说吃得宾主尽欢,散席的时候,王重礼亲自送到了门口,道:“周大人此去京城前途无量,莫要忘了家乡父老啊。”
周二郎听得懂话,所谓莫要忘了家乡父老是官方语言,说人话就是——兄弟,互相照应啊。
朝中有人好做官,朝廷有什么政令,皇帝陛下有什么动向,王重礼需要第一时间知道。
他之所以对六品修撰周二郎如此礼遇,却不屌之前的官阶更高的翰林学士姜茂林,那是因为姜茂林的前程基本上一眼看到头儿了,不值得投资,周二郎却是有无限可能。
反观周二郎这边,他亦需要有王重礼这样有实权的地方大员加以支持。
是以,周二郎忙拱手道:“周凤青焉敢忘本。”
他这话翻译过来就是,“合作愉快。”
回来的马车上,朱云娘显然精神放松了许多,天真道,“奴家没想到那些官家娘子竟是很好说话哩。”
周二郎就笑,王重礼那样的人,知道自己寒门出身,焉能不交代他的夫人,巡抚夫人给云娘面子,其她那些人自然是马首是瞻,说白了,面子俱都建立在利益之上。
朱云娘又有些担心地问,“夫君,巡抚大人送了如此多的礼物给我们,云娘总觉得不妥。”
朱云娘问出了周锦钰心中的疑惑,爹这架势不对头儿呀,咋有点儿向着大贪官发展的势头,有点儿危险。
周二郎:“有何不妥,端午佳节,我们带着礼物上门,人家回礼不是很正常么。”
朱云娘:“可他们的回礼也太贵重了。”
周二郎:“嗯,对于我们来说贵重,对巡抚大人来说都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玩意儿,人家好歹是巡抚,哪能太过寒酸拿不出手。”
周锦钰见他爹一本正经云淡风轻的样子,差点儿就相信他说的了。
可是巡抚大人执意要送,爹若死乞白赖不要,就真的好么?
再说对方的回礼虽然贵重,好像确实如爹说得那般,也算是附和人家的身份。
算了,相信爹就行了。
担心他也帮不上忙,瞎给爹添乱。
折腾一天,周锦钰眼皮子开始打架,周二郎把他打横抱起来,让儿子头枕在自己的臂弯,可以睡得更舒服一些。
朱云娘递过来一条薄毯给盖身上,道:“也不知道京城有没有比薛神医更厉害的郎中,钰哥儿可怜的,看到人家许多没见过的吃食馋得不行,知道自己肠胃不好,又不敢多吃一口。”
周二郎目光低垂下来,“以后我们钰哥儿想吃什么,就叫人给他做什么。”
朱云娘就笑,“瞅着睡踏实了,把娃放下来吧,抱一路胳膊疼呢。”
周二郎摸了摸儿子的小脑瓜,道:“自己的崽,好像也并不觉得累,看他睡得这般香甜,软软乎乎的一团躺在我怀里,反倒觉得很舒坦。”
朱云娘:“钰哥儿病好以后突然就不吃奶了,奴家还觉得不适应了好久呢,那会儿才想明白,不是娃离不开大人,是大人离不开他哩。”
娘子的话,周二郎深以为然。
“娘子,你看咱儿睡着的时候,小鼻子可真可爱。”
朱云娘凑过来,“今天好多人夸他呢。”
周二郎:“她们都夸我儿什么了?”
“就说钰哥儿皮肤白,眼睛大什么的。”
“还说什么了?”
“还说他嘴巴很可爱。”
“嗯,嘴巴长得像娘子。”
“除了嘴巴,哪儿都像夫君哩。”
周二郎笑了。
他的儿子,自然要像他。
接下来几天,周二郎又配合王重礼,参与了一些重要活动,无非是借着他六元及第的名头,宣扬教化,鼓励读书,以彰显南州府对人才的重视,对皇帝陛下政令的响应。
五月十六日,总算是消停下来,他亦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皇帝陛下给的假期可不是无限制的,全家要准备启程进京了。
家里的宅院虽然不大,可它承载的是永远也不会再拥有的岁月,是一家人生活的点点滴滴,是全家人的感情寄托。
无论走多远,这里始终是一家人最难以忘怀的地方。
这房屋说也奇怪,有人住着可以住很久,若没人住了,很快就倒塌老化。
周老爷子把房子交给了周二狗,让他住着,顺便帮忙打理。
这对二狗一家来说,简直是馅饼从天降,他们一家子大大小小七口人挤在两间茅草顶的破土坯房里,一到了雨季,天上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儿。
这下不但有房子住了,还是三间正房,两间厢房,房子里的各种生活用具周家都给留下了,院子里还有那厨房,驴棚,杂物棚子,关键还有一口水井哩。
二狗千恩万谢,领着一家子给老爷子磕头,发誓肯定会把院子给打理好。
周凤英做主,把家里的鸡全都送给了好姐妹周秀莲,对方是卖也好,想养着也好,都随便。
两个从小一块儿玩儿到大的女人抱头痛哭,兰姐儿和周秀莲家闺女也抱着哭。
周秀莲家闺女妒忌过小姐妹,可当分别在即,兰姐儿又送了她那样多的珍贵礼物,记着的便全都是对方的好了。
至少此时此刻,两个小姑娘的眼泪都是发自内心的不舍,友谊在分别的一瞬间拔高到了巅峰,都觉得彼此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故土难离,最后再看一眼老房子,摸一摸屋前的柿子树,坐一坐睡了这么多年的床铺,周二郎的手指在自己刻苦攻读过的书案上轻轻划过,一滴晶莹的眼泪从他眼中滴落下来。
周大郎坐在小青河边,嘴里含着一片细细的柳叶,吹着不知名的小调。
小青河留下太多他们三姐弟的回忆,他带二郎学枭水,寻思着就是狗刨啥的,两只胳膊随便一扒拉就行了,再好学不过了,不成想差点儿把弟弟给淹死,幸好弟弟帮他瞒着了,否则爹非把自己屁股揍开花儿。
他们姐弟三个有一次还偷了娘唯一的一根儿缝衣服针,给烧红弄弯了,用来钓鱼。
鱼没钓上来,倒是钓上来个王八,大姐说王八好,别人想钓还钓不上来呢,人家都说王八大补,老二读书费脑子,吃了王八肉,准能补脑子。
大姐打小会做饭,敢下手,虽然没做过王八,但是肉就得煮熟了吃,就是那王八的壳子不好弄下来,三个人捣鼓半天也找不到窍门儿,还把大姐手给切了。
二郎恨那王八,直接把王八给扔到开水里烫死,给大姐报仇。
大姐说还是得吃了才能不亏,不成想那王八被开水烫过之后,反倒是好去壳了。
姐弟三个人第一次吃上王八肉,他想给爹娘留一些,大姐说,“那要让娘发现咱偷了她的针咋办?”
二郎说:“赶紧吃完给收拾干净,咱们啥也没干,啥也没吃,啥也不知道。”
一家人驾了三辆马车,还带上了自家的小毛驴,这牲口喂久了,就成了家庭的一分子,舍不下。
在全村人的送别下,周家人与众人依依惜别。
忽然,一个小闺女儿从人群中冲了出来,追着远去的周家马车奔跑。
小闺女儿个子不高,但跑得贼快,像是一阵风一样撒开脚丫子全力追着马车奔跑,黑色发髻上漂亮的红绸绳随着她的奔跑甩动,阳光下甩出一道道金色的星光,那是红绸绳上珍贵的金线。
周大郎看到后面有小娃子远远地追了上来,忙叫停了马车,纳闷儿这是哪家的小娃子,追着马车干啥,莫非是钰哥儿在庄子里的小玩伴儿舍不得他?
周锦钰也以为是,寻思着是铁蛋儿还是大牛呢,这俩人平时得他的好处最多,爹给买的小零食有一大半儿进了这俩货的嘴巴里。
没良心的,爹中了举人,大人不让他们来找自己,真就再也不敢找他玩儿了,呸,好朋友不应该是两肋插刀么,这点儿考验都经受不起。
这会儿倒是良心发现了,晚了!
他都要走了,跑来煽那门子情,害他难受,周锦钰的大眼睛湿润了。
还没等眼珠子完全湿透,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咋是周二妮呢,他跟她不熟啊。
周二郎目光落到二妮头上的红色绸绳上,眼睛眯了起来,才五岁就学会私定终身了,连定情信物都给人家小姑娘了,钰哥儿可真能耐呀,这要不管教,自己保准年纪轻轻就喜当爷了!

第59章
周二妮儿跑了一头汗,自个儿早上让大姐捯饬半天给扎好的发髻散了,小头发狼狈地沾在脸侧,小脸儿涨红,呼哧着扶住周家的马车大口喘气儿。
朱云娘忙从马车上跳下来,掏出帕子心疼地给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妮儿,你咋追过来了,瞧你跑得,把自己累坏了可咋办。”
“婶儿,俺,俺找钰哥儿。”二妮儿亮亮的黑眼睛盯着车上的周锦钰。
周锦钰见竟然真是来找自己的,抬头瞅了瞅他爹周二郎,周二郎没吭声,把娃抱下车。
二妮儿见钰哥儿下来,上前一步在他跟前站定,一脸认真地道:“钰哥儿,俺是来告诉你俺的大名叫啥——俺叫周春笛,春天的春,笛子的笛,这名字还是俺爹找你爹给俺起的呢,你爹吹笛子可好听了,你看到他吹笛子,你就能想起俺了。”
周锦钰:“……”
周二郎:笛子有什么好吹的,我以后改吹箫了——呸,我改抚琴。
周二妮儿见周锦钰不说话,鬼精灵的大眼睛射出几分泼辣威胁来,“周锦钰,俺叫周——春——笛。你记住了没有!”
周锦钰看她凶巴巴的样子,想笑,道:“周春笛,很好听的名字,我记住了。”
说完,他又把自己发辫儿上的宝蓝绸绳解开来,递给她,“二妮儿,你两条换着用吧。”
他眉眼温柔,小奶腔软软润润的,温暖的像是三月里的春风,宝蓝色的绸带衬地他白嫩的小手一看就是牵不起的样子。
二妮儿经常被庄子里的男娃子欺负,从来没见过钰哥儿这般温柔又心好的男娃子,可他就要走了,她再也见不到他这么好的人了。
二妮儿没有伸手接那漂亮的宝蓝绸带,小姑娘猛地转过身,撒腿就跑,跑出去了老远,忽又站定,回过头儿来,冲着周锦钰用力挥动小手,“钰哥儿,你要把身体养好,以后长大了可不要像你爹一样呀!”
说完这句话小姑娘的眼泪突然就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她很想让周锦钰给她家做上门女婿,但她们家养不起,虽然上门女婿做不成,她还是想让周锦钰记住她,她也会记着周锦钰,世上再没有这么好的男娃了。
二妮儿把头转了过去,狠狠抹了把眼泪,流眼泪是最没有出息的,她不想让人看见,她要做家里最有出息的女娃子,就像钰哥儿他爹那样,家里只要有一个人有本事了,全家都跟着过好日子!
周二妮儿只是周锦钰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因缘际会有了短暂的交集,然后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渐行渐远。
周锦钰不会记得周春笛,周春笛却永远记得那一份珍贵的温暖,让她相信这世间总有温柔的男子。
那条珍贵的红绸绳二妮儿再也没有戴过,她不懂“喜欢风,不一定要拥风入怀”但她懂自己拥有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比如爹娘,比如姐姐妹妹们。
马车哒哒哒继续前行。
周二郎搂着儿子,低头问他:“二妮儿头上的绸绳是你送给她的?”
周锦钰点点头。
周二郎“哦”了一声,又道:“钰哥儿喜欢二妮儿?”
周锦钰客观评价:“爹,二妮儿很可爱。”
周二郎捏了捏他肉肉的小腮帮,“比不上我们钰哥儿。”
朱氏抿嘴儿偷笑,在夫君眼里,儿子身上就算生个虱子,都得是个双眼皮儿哩。”
周二郎又道:“钰哥儿五岁了,有些事情爹以前没有教过你,现在要告诉你,大干朝男女七岁不同席,钰哥儿虽然还小,但也要知道男女有别。”
顿了顿:“钰哥儿不能看女娃子可爱,就随便送给人家礼物,尤其还是自己贴身用的东西,男人送女人礼物是男人对女人的一种承诺,送了就要对女娃子负责,是要娶人家的,钰哥儿明白吗?”
周锦钰心说爹你想得太多了,你儿子才五岁,二妮儿也才六岁多,小姑娘还什么都不懂呢,不过周二郎说的话他是认同的。
他轻轻点了点头,“钰哥儿记下了。”
“记住了就是好孩子。”周二郎喂了他一颗罗罗糖,状似随口道:“那根红色绸绳爹最喜欢,当时选了很久,还因为它贵纠结半天,最后才咬牙买下了,现在我们倒是不缺钱,就是很难再买到一模一样的了。
周二郎看到自己给儿子买的头绳戴在不相干的人头上,碍眼。
还有,这个二妮儿忒不会说话,再没有比她更不可爱的小娃子了。
周锦钰听他爹这么一说有点儿不好意思,他当时没想那么多,易地而处,如果是他给爹买的东西,被爹转手送人,大约他也会觉得不开心,尤其还是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被转送。
他小脑瓜儿蹭了蹭周二郎的胸口,“爹,对不起,以后不会把爹给钰哥儿买的东西送人了。”
周二郎摸摸他头,“钰哥儿以后要送礼物给朋友,可以和爹说,也可以和娘说,爹娘陪你去选,也可以给你建议,但爹送钰哥儿的东西,是爹的心意,心意是不能转送的,明白吗?”
周锦钰点头,“爹,钰哥儿知道了。”
薛良有三个月到半年的观政期,且大概率会外放,因此没有带家属随行,三个女人拉着他依依不舍,哭得不行,尤其是老三。
她有身孕了!
只是现在还不显怀。
薛良怕刺激周二郎,毕竟自己稍微那么一养精蓄锐就一举得子,也没这么夸张,举了多少次记不太清楚了,反正老三怀孕一个来月了,应该是刚回来那几天怀上的。
他不想刺激,老三个傻白甜不懂事儿呀,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她怀孕了,声音大得身边人都能听见,“哥哥,我生产的时候你一定要回来啊,你不回来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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