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的荣华富贵by莫非小妖
莫非小妖  发于:2024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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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太夫人是真的担心自己,思玉想了想说:“我有些老毛病,紧张了就忍不住想吐,其实吐不出什么。然后最近稍微有一点点睡不好。我的身体肯定没什么大问题。您不是安排了府里大夫隔三差五给我们请平安脉么,要有问题,他早就把出来了。”
睡不好确实会暴瘦。
万商想着思玉的年纪,这个年纪还不到“年老失眠”的时候,那睡不好的原因很可能是心理的,比如说压力大,再比如说因为某些原因焦躁了。这能通过运动来调节。
万商就说:“我打算这两天叫人把府里的练武场收拾出来,你要是信我呢,以后我们都去练武场上绕圈跑步,每次把自己跑累了,累得不行了,再转头去睡觉,会睡得香一点。”从科学的角度来说,跑步会分泌多巴胺,有助于缓解轻微的心理问题。
思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万商笑着说:“别觉得跑步不斯文,也别觉得出汗了脏兮兮,到时候我肯定会陪着你一起跑。你就当是锻炼身体,只要咱身体好好的,那咱未来的日子就很长。那么长的日子,你能多念多少书,多写多少文章?未必没机会把写好的文章宣扬出去。”
正说着话呢,万喜乐一路小跑就过来了。
她原本以为是从府外请了老师来,但见屋子里只有姑姑和两位姨娘,她也没多问。姑姑指着玉姨娘说:“这就是你的老师了,她愿意教你,你一定要好好跟着学。”
万喜乐也听姑姑的话。
她父母经常挂口中的一句话就是姑姑是天下第一等聪明人,姑姑总不会害你。
万喜乐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冲思玉磕头:“学生万喜乐拜见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母!既然姑姑说了决不能错过,那当然要第一时间把“母女”名分定下。
思玉:“……”
在今日之前,她哪能猜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收徒?更猜不到平生第一次收徒竟然就收了这样一个小无赖!偏万喜乐这个头磕得特别真心实意,想也知道她是真不愿错过思玉这个老师。而太夫人万商和好友金宝珠就站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
思玉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她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哈哈哈,她好似从未像今天这样畅快过。

自从时间进入三月里, 庞大用就手不释卷地拿着大纲,每天认认真真地背诵。
其实庞大用根本不需要参加安信侯府的内部考试。
因为庞大用并没有卖身给府上。他作为前朝的太监,谁敢把他买下来啊!
但庞大用却主动提出要参加考试。
他道:“虽然我只是被雇佣的, 但我如今住在府上, 承蒙太夫人看重,帮着清点整理库房, 每日过手的贵重之物不计其数。我心中感激不已。之所以要参加府上的考试,是因为大纲里的那些条条框框,我想时刻铭记于心, 然后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显得十分忠诚的样子。
不愧是在前朝宫廷里混过的,哪怕没混到贵主子们身边去,这眉眼高低也胜过旁人许多。甚至有理由怀疑庞大用没混去贵主子身边, 只因为他不想去趟宫廷浑水。
万商从来不拦着别人上进。多读读律法根本没坏处, 庞大用想考,那就考呗!
如此, 庞大用每日都在背诵, 励志要考一个好成绩出来。
庞大用如今确实住在府里, 但像他这样被雇佣的,既不是府上的主人,也不是府上的亲戚, 当然不可能住到豪华大院里去。他的住处位于外院的西北角处。这里有一排房子, 用薄墙一隔,勉强也能算个独立院子。府上雇佣的老大夫也住在这附近。
院子不大,但住宿条件并不算差。春夏时这边有竹子, 多少有一些凉意。冬天时屋子内又有炕。再加上府里一年四季都会发放福利, 庞大用非常享受现在的生活。
因为他住的地方已经比较偏了,所以日常非常安静。
庞大用倒是还挺喜欢这份安静的。
但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愈演愈烈的喧闹声。
庞大用离开屋子,正好看到府里安排的帮他跑腿传话的小童,手里捧着一块米糕从外头回来。这个小童名叫黑黑,今年还不到十岁,据说是因为家乡遭难了,全村人一起逃难,逃到京城附近时他爹娘生了病没熬过来,他只能跟着远房亲戚讨生活。
正好那会儿新皇入主京城,像安信侯府这种新贵才刚刚建府,需要采买大量的下人,他亲戚也算对得起他,找人牙子们打探了好久,然后把他塞到了安信侯府里。
都说先侯爷忠义,那相对来说,安信侯府应该是个好主家吧?
等到万商掌家时,她发现府里这种年纪小的仆从竟然很有几个。直接把这些十岁以下的孩子全部放成良籍并不现实,尤其是像黑黑这种父母都没了的,真给他放了良,他去了府外根本活不成。万商就尽量降低他们的工作量。黑黑被安排来伺候庞大用,其实那种洗衣做饭、倒尿壶的事都轮不到他干,每天只需要帮着庞大用跑跑腿。
庞大用手里其实不缺银子,他在前朝的皇宫里捞了不少呢。
但他以前没靠山,有银子也不敢用。现在被安信侯府雇佣了,他的银子就能使出来了。明明安信侯府的免费伙食不错,但庞大用不缺银子啊,就经常叫黑黑去大厨房里点菜。如此,黑黑跑得最多的竟然就是大厨房,和厨房里的老嬷嬷们处得挺好。
老嬷嬷们有时看黑黑瘦瘦巴巴的觉得可怜,会给他塞点吃的。
他手里的米糕想是这么来的。
黑黑举着米糕对庞大用说:“庞爷爷,您吃,刚出锅热乎的!”
庞大用摸了摸黑黑头上的小辫,脸上的表情竟然有几分慈祥,摇摇头说:“你自己吃吧,爷爷我不好这一口。哎,你刚从那边跑来,可知道那边为什么那么喧嚣?”
黑黑就一边乖呼呼地啃着米糕,一边回话:“听说是太夫人叫人把先侯爷的练武场收拾出来了,现在正带着府上的老姨娘们在练武场上跑圈呢!”要不是太夫人治家严谨,底下人就该议论纷纷了,这真不是太夫人想出来的故意折腾老姨娘的法子吗?
庞大用不假思索地吹捧道:“跑圈?跑圈好啊,咱们这是武勋之家,自然男男女女都要长一些刚强之气。太夫人果真英明!”当着主子的面吹捧算什么本事?真正有本事的无时无刻不在吹捧。而且都不用先在脑子里过上一遍,张嘴就能吹出花儿来。
黑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太夫人果真英明。
这一日只是试跑。之后,每日的跑圈时间就固定下来了。全都是在用过晚饭之后,略歇一歇,等肠胃的东西消化得差不多了,太夫人就带着府里女眷——也不是所有女眷,除了思玉被万商强拉着跑之外,其他人全凭自愿——在练武场上绕圈跑步。
跑步时天都黑了,那就绕着练武场放一圈火把,瞧着就很热闹。
练武场严格来说算是外院。哪怕庞大用没有特意去打探消息,但从他的住处走去库房,或者从库房走回来,路上有一段是能瞧见那个露天的练武场的。有一次正好赶上太夫人带着大家跑步,庞大用自觉是个太监,不用避讳,就驻足观看了一会儿。
太夫人换了一身方便跑步的衣服,有点像是百姓们下地时穿的那种短打。府里的其他女眷也都是如此。有几位女眷应当是跑了一阵子了,现在全退到一边歇着了,脸色被火光映衬得红扑扑的,她们笑着看向场子,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十分开心。
还在场子上跑的就只有太夫人、太夫人的侄女和一个瞧着眼生的老姨娘。
太夫人的侄女胜在年轻,因此跑得并不费劲。
太夫人瞧着也不弱。
唯独那个眼生的老姨娘,一边跑一边喘,好似累得不行了,恨不得下一秒就趴下。
太夫人大声笑着:“思玉,快一点追上来啊,喜乐马上要套你三圈了。”
思玉刚想说话,在旁边休息的一位姨娘就喊:“思玉别说话啊,说话费力气。你只管跑就是了。太夫人骗你呢,表姑娘离你还有大半圈,今天一定套不了你三圈。”
庞大用想起前朝的宫中,这个娘娘陷害那个娘娘,那个娘娘算计这个娘娘,他自小在宫廷长大,还以为有女人的地方全是争来斗去的,现在看来真是坐井观天了。
庞大用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情很好,他嘴里哼起小调,慢腾腾走回住处去了。
练武场上,已经被套了两圈的思玉咬牙坚持着,今日的目标是不被套三圈!
别说,太夫人这招确实管用。每天晚上跑得精疲力尽,跑完之后再沿着练武场溜达两圈,让全身的肉放松下来,顺便也敛敛汗。等走回汀兰院后简单洗漱一番,她早就累得不行了,真就是倒头就睡。这些天,她晚上做噩梦的频率已经下降了不少。
当太夫人得知她还有呕吐的毛病后,这些天变着法子地给她弄了海带、柚子等食物。海带是海货,在京城里一直卖得不便宜,关键是还买不到多少。柚子则是秋天成熟的果子,现在市面上就算有,也都是藏了一冬天还没坏的,自然也卖得不便宜。
太夫人又说,多吃鸡蛋的蛋白、豆腐也有好处。
当然,吃茶叶也管用。
以前思玉忍不住呕吐时,吐到最后总会吐酸,严重的时候整个喉咙火辣辣的。太夫人说这是因为胃里的酸被吐出来的,所以要吃点什么“碱”的食物与酸中和一下。茶叶也是一种“碱”的食物。思玉心说难怪,她以前用茶叶漱口,就会觉得好受一些。
那既然茶叶有用,虽说好的茶叶也不便宜,但实在不必去找海带、柚子了。太夫人却说:“若实在找不到就算了,既然能买到,那自然要多种多样,吃着才开心。”
思玉少年时作为世家旁支,其实从没为金钱发过愁。
重点不是钱。
而是一种“在意”,这种真心的在意让她和人世间重新产生了联系。
知道海货对思玉好,金宝珠还第一时间给娘家传了话,叫家里人帮忙找些品质好的海货。因为她娘家是开大酒楼的,父兄肯定认识些贩卖各种不常见食材的商人。
万喜乐本来不怎么喜欢茶道的,但自从成为思玉的学生,这几天反而能耐下心去学习茶道了,说是日后要长久侍奉在老师身边,既然喝茶对老师好,她自然要学。
万喜乐的亲娘詹花花是一个力气很大的妇人,每天思玉跑得精疲力尽了,最后溜达着走路时,都觉得腿脚发软好似不是自己的了,詹花花就很可靠地扶着她走路。
思玉原本和木蕾不熟,当木蕾得知太夫人要给思玉布置书房,竟然抱了好多书过来。木蕾说:“这些都是我木家的藏书,我弟弟特意抄了送过来的。日后还有呢,他每个月都会送新的抄本来。老实说,我没你们这么喜欢看书,平时更喜欢刺绣打发时间。这里头只要有你能看上的,你就抄了留一本吧。论理,该是我亲自抄了再送给你,但我真不耐干这事,我给你做几身新衣服!做成书生儒服那样子的,怎么样?”
还有云夫人,知道思玉一直睡不好后,竟是自责了好久,又给思玉送了亲自调制的凝神安睡的香过来。思玉却知道是自己以前瞒得太仔细,云夫人已经够好了啊。
芳姑娘和酒姑娘家底薄,好东西是送不起的,但她们本来就很亲近思玉,又因为她们最近在读和经络穴位有关的医书,读不懂的地方总要请教思玉,所以对着思玉越来越尊敬了,恨不得每天早上都来服侍思玉净面漱口,每天晚上再帮着整理床榻。
思玉觉得自己就好像是在一个壳子里躲了很久很久,终于走出来时,却发现外头的世界并不可怕。
或者说,由太夫人撑起来的这个安信侯府内院小世界并不可怕。
三月真是一个好月份,忽而又听说大皇子妃的人选定下了,是荣恩公的嫡长孙女。这个荣恩公吧,他也是边城军出身,十分骁勇善战。从辈分上来说,他和皇后的父亲是同一辈。荣恩公世子和皇后是同一辈。荣恩公的长孙女与大皇子确实很相配。
待到三月中,恩科正式开始。有资格参加恩科的读书人全进了考场。
考试分了三场,每场三天。每考完一场,考官们会把卷子收走,再下发另一场的卷子。而考生们要在考场里待上整整九天,只有三场全部考完,才能从里面离开。
九天时间对于考场外的人来说很快就过去了。
等到考院大门开启,考生们离开考场后,一时间京城里全是对皇上歌功颂德的声音。
万商虽然不会刻意去打探朝中的消息,免得被皇上发现后觉得她手伸得太长。但她手里执行层高级员工全部撒出去,对于京城中市井里的消息,从不会落下多少。
这日,高小小又急匆匆来回话了。
高小小道:“参加了恩科的考生们离开考场后,各个心怀感激,全都在夸考场里的条件,竟是比前朝好了不知道多少。举个例子,考场里本来是有臭号一说的……”
考生们整整九天不能离开考场,吃喝拉撒全在考场里。又因为需要防止内外串连,负责倒马桶的人在拎着脏马桶离开考场后就不能再回考场了。下一个马桶自然会由另一个人负责倒。因为倒一次就需要离开一个人,所以马桶不可能半个时辰一倒,哪有那么多人手!一般都是一天才倒一次。如此,厕所的味道可想而知。要是某个考生的考房被安排在了厕所旁边,那完蛋了,除了开头的半天,他之后都要忍受臭味。
高小小说,这次的马桶却没有设在考房中,而是在考房外另搭了棚子。
虽然这样一来,每个棚子都需要有人看守,但因为棚子离着最近的考房都有一段距离,哪怕还有臭味散出去,也不至于说熏得附近的考生无法做题了。然后小号马桶和大号马桶还分开了。大号的就只给上大号,每次有人用完,负责看守马桶的人都会直接铲一捧灰盖上去,这样也能有效地掩盖味道。
高小小又说:“更不要说夜里气温还有些低,考生们又只能穿单衣进考场,据说前朝时总有人考着考着就病了。这次竟然发了羊皮褥子,一人一条,那就是几千条羊皮褥子啊。而且以前考生们只能喝冷水、啃自带的干粮。这次竟然每天发热气腾腾的青菜豆腐汤,不是用碗装的,而是用皮囊装的,这样就不怕撒出来把卷子弄湿了。”
之所以是青菜豆腐汤,而不是羊肉汤一类的,是因为素汤不容易吃坏肚子。这不叫小气,这叫贴心。再说青菜豆腐看上去一清二白的,读书人喜欢以物喻情,这汤的寓意多好啊!
皇上针对考场的细节都做到了这个份上,难怪读书人心里全都感动了。
更何况本来就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哪怕皇上不贴心,读书人都要为着权势死命地扒上去,那现在皇上这样好,读书人更是要使劲把三分好吹成三十分。一定要吹啊,要用心地吹啊,既然皇上是明君,那他们就是得遇明君的忠臣良相了啊!
吹皇上的同时,也是在为自己的前途使劲,是在吹自己的名声!
如此,皇上和读书人之间的关系只会越来越亲密。
想明白这点后,万商倒吸一口凉气。难怪呢!
难怪内库都穷成那样了,皇上还要拿出钱来改善考场环境,只因回报率太惊人了!
瞧瞧人家这脑子,怪不得能当皇上呢!
等等,不对!万商忽然警惕起来。
内库花什么钱了?
好像也没花多少吧,最大的支出应该是一人一条的羊皮褥子和一人一个装汤的皮囊,可这两样东西是能反复使用的,洗洗干净收起来,之后科考时还能再拿出来用很多回。其余的新棚子、看守棚子的人手、青菜豆腐汤……这些根本花不了几个钱!
万商嘶了一声,觉得皇上这一招以小博大真是绝了。
等到詹权回来时,詹权却说:“我今日见到定南伯世子了。”
万商最近一直和定南伯府的当家主母姜夫人通着信,姜夫人在二月初成立了百花会,还给万商留了一个元老的位置。定南伯世子是姜夫人的亲儿子。他与詹权看似是偶遇,其实是给詹权送消息来的。有些话显然不能落在纸上,口口相传更为安全。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姜夫人在儿子面前挺有权威。至少在她和丈夫定南伯闹翻之后,儿子竟然没有因为父权的权威去冷落母亲,反倒是听了母亲的话来偶遇詹权。
“定南伯世子说,三月初荣恩公府的世子夫人曾求助百花会,求购了大量的羊毛褥子。因为要得急,哪怕看在同为百花会成员的份上,大家都没有加价,但这依然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世子夫人特意说了,这事要悄悄的,算她欠了大家人情。”詹权道。
羊毛褥子?难不成是考场里每人一条的那个羊毛褥子?
这不是皇上做的吗?怎么是荣恩公世子夫人在暗中采买的?
万商和詹权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啊,这沉默着不敢说话的一幕,好似不久前才发生过呢。
便宜母子只觉得心情复杂。
大皇子婚事已定。荣恩公世子夫人是大皇子的未来岳母,她采买的羊皮褥子进了考场,说明这些事情都和大皇子有关。但大皇子却没有借机给自己扬名。至少在读书人那里,他们全以为这些事情是皇上安排的。到目前为止,无一人提到了大皇子。
皇上这个人吧,如果你威胁到他的地位了,那么别管你有没有功劳,他肯定对你不客气,政治生物没有任何良心可言。但只要没威胁到他的位置,他又是那种有功必赏、有恩必报的人。
哪怕大皇子此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闭口不言,把功劳都推给皇上。但皇上绝不会就这么认下。他肯定会挑一个合适的时间站出来说,其实这都是朕的好儿子做的!
二皇子如今在读书人中有着很好的名声,大皇子未来也会有,那么至少在名声这块,二皇子的优势就不复存在了。而且大皇子的这个名声,想要什么时候传,想要怎么传,主动权都在皇上的手里,不至于和皇上的安排发生冲突,坏了皇上的事。待皇上日后说明真相,大皇子在整件事里谦虚低调、不求闻达,这不更显得他好了么!
万商从中看到的是大皇子的手段。
但皇上自认为父慈子孝,他看到的就只有大儿子满当当的孝心和忠诚啊!

万商觉得大皇子这一招着实有些高了。
虽然不知这事背后究竟是大皇子一人的手笔, 还是大皇子听从了智囊的献策,还是荣恩公府悄无声息干成了所有事,但无论真相如何都证明大皇子一派有聪明人。
万商作为游戏成真的一瞬间就自动绑定在大皇子这条船上的人, 很满意这点。
关于大皇子妃的人选, 万商想过宫里可能会给大皇子选一个文臣家的姑娘。
但转念一想,如今能在朝内外形成气候的文臣, 他们要么干脆就出身世家,要么也和世家有着很深的牵连,像这样的人, 即便他嫁了一个女儿给大皇子,他真能倒戈转而支持大皇子吗?几乎没这个可能。而要是选一个不具有那么大影响力的文臣作为大皇子的岳父,因为他没有那么大影响力, 即便他想要帮大皇子, 也有心无力啊。
还不如就从武勋中选。虽然历史告诉我们,几乎每一个开国皇上在新朝稳定后都要杀一批武勋, 但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 皇上现在的心腹大患是世家, 只要世家不除,皇上不会自掘根基地去杀武勋。因为在对抗世家时,皇上最大的优势是兵权啊。
所以, 只要世家还稳稳地立在那里, 只要武勋们脑子不昏,既不仗着功高而行明显的僭越之事,也不去和世家勾勾缠缠, 那皇上就绝对不会杀人。但要是武勋昏了头, 就没办法了。僭越或许还能饶,与世家勾勾缠缠是绝不能饶的。当然, 假使未来某日世家不存在了,那时如果武勋没点自知之明,那么杀功臣之事未必没可能发生。
现在的局势明显是利于武勋的。大皇子这个亲事做得相当有水平!
从去年看到今年,万商有理由相信在瓦解世家势力的过程中,聪明的武勋完全可以实现自身的平稳过度。在这一点上,定南伯府姜夫人就比定南伯本人看得长远。
“定南伯之前因宴会之事怪罪姜夫人,还想夺了发妻的管家权给小妾,这听上去好像只是治家不严,对吧?但往深了想,宴会上要点什么香,这类风雅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是世家啊!”万商自己想明白后,立刻给詹权分析起来,“他那个差点接了管家权的小妾更是暴露出来和世家有一些关系。那他这个表现落在皇上眼中,是什么?”
第一种可能,皇上觉得定南伯蠢,或许早先在打仗上还有一点天赋,但战事一停就什么都不是了,竟然蠢得拎不清主次。既然你蠢,那你肯定担不起大事了。
第二种可能,皇上觉得定南伯身为武勋,却疑似或者已经被世家拉拢了。皇上本来还想借着武勋来打压世家,结果你竟然这么快被世家拉拢了,以后还怎么用你?
无论哪种情况,定南伯在皇上那里失去宠信是显而易见的。
万商说:“其实事情刚刚发生时,姜夫人前脚找了皇后哭诉,定南伯完全可以后脚去找皇上哭诉,哭自己猪油蒙了心;哭自己被世家算计,竟然中了世家的美人计;哭自己从今往后一定会小心谨慎。那皇上未必不能原谅他。但定南伯什么都没做。”
詹权道:“我那时还听到一点风声,定南伯早先竟然还有脸怪姜夫人家丑外扬。”
万商和詹权对视一眼。
啧,连这种消息都传出来了,说明姜夫人已经彻底放弃了丈夫。
先后为君上、为妻子所弃,定南伯注定要被边缘化了。
在这个时代,叫妻子放弃一家之主,这其实是非常难的。不是因为妻子舍不得丈夫,纯粹就是因为一家之主倒了,府里的其他人全得不着好。但站在姜夫人的立场上,丈夫已经把事做绝了,丈夫得意,她会倒霉;那她还不如叫整个府邸沉寂几年。
万商借机教导詹权:“你现在还没有成婚,但我身为长辈,免不了叮嘱你几句。等你日后有了妻子,你要记得夫妻一体的道理,你与妻子一定要同心同德。假如定南伯尊敬妻子,那他们家就不会出事。或者出了事后,他没有怪罪妻子反而是进行了自我反省,那姜夫人未必不会提醒他……他接二连三犯错,最终连累了自己的前程。”
因为定南伯的前程已经没了,所以姜夫人肯定会越发亲近皇后,甚至还会让她的长子也就是定南伯世子和大皇子亲近。如此,定南伯府也不过沉寂这一二十年。待到日后大皇子顺顺利利登基,只要世子是大皇子心腹,那么定南伯府立马又能起来。
詹权问:“那我之后与定南伯世子……”
万商摇摇头:“你和他不一样。定南伯世子是因为父辈走错了路,他想要出头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投靠大皇子。但是你,先侯爷给你们打下了这么好的基础,你只需做好皇上一人的忠臣,你就能稳稳当当地走下去。不要辜负先侯爷的苦心。”
只要皇上放心地用着詹权,那整个安信侯府都能得着庇护。
万商又说:“至于定南伯府那边,我们府上肯定会与他们交好。但只要等我们出了孝,由我去和姜夫人交好,甚至由你大哥去和定南伯世子交好,这都没有问题。至于你,日后在朝中见到各位武勋,不失礼节就可以了,完全用不着和任何人深交。”
詹权以及朝中类似詹权这样的人只忠于皇上,这对于大皇子也有好处。如果武勋现在全投大皇子,这对大皇子来说难道是一件好事?不可能!只会给大皇子添乱。
詹权心道,这意味着家里正式出现分工了,日后和武勋维系感情主要靠太夫人和侯爷大哥,三弟则努力考科举去适当认识一些清流,而他本人则完全听命于皇上。
只有他们把各自的分工做好了,府里才能蒸蒸日上。
皇上正与皇后说话。皇后笑着说:“原是亲事定下后,我打趣说泰儿的弟弟们都还小,这是我第一次迎儿媳妇进门,到时候总要办得热闹些。结果泰儿听了这话,却说以前打天下时,他在云城见了许多婚礼,也没说一定要耗费巨资的。有那个钱来讲排场,不如把钱用在更需要的地方。我那时还说他呢,婚礼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办得热闹些,也是给女方的体面。他没有反驳我,我就以为已经把他的想法打消了。”
皇后说着说着就摇起了头:“谁知泰儿竟然悄摸悄地找上了荣恩公府,当着荣恩公世子的面提出要见我未来的儿媳妇,世子自然不允。结果他愣是找了机会,丢了一封信在我那未来儿媳妇的院子里……哪有这样办事的!这不是活脱脱一登徒子么!”
皇上听得哈哈大笑。爬墙送信,这事他少年时也做过啊!
皇后显然是想起了什么,脸一下子就红了。因为当时她就是那个收信的人。
在皇后的讲述中,大皇子写了信给未婚妻,在信里说打算婚事从简,因为现在国家需要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比如去年报过西北干旱,再比如恩科那个考场十分破烂,工部在年初就递了折子,想要支一笔款子修缮考场,结果因为没钱一直都没批复。大皇子还说,所谓的婚事简办,只是少花一些钱,但该有的庄严肃穆绝不会省,比如他一定会亲自来荣恩公府迎亲,而不是让礼官迎亲,在仪式上绝不委屈新娘子。
“一般的姑娘见到这种信,心里难免会有些委屈,但荣恩公府好教养呢……”皇后继续说。她那未来儿媳妇见到信后,立马就去找了荣恩公世子夫人,说愿意从自己嫁妆中挪出银子来采买一些羊皮褥子,在恩科中分发给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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