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仿佛洗完澡甩干身上的水的狗勾一般,猛地挣脱降谷零的手,自暴自弃地往地上一躺。
开始摆烂。
脸上还留着两道可怜巴巴的面条泪痕。
“你们快点弄死我吧,恨屋及乌,我赶着回去和那个降谷零离婚。”
佐佐木梦子安详地闭上眼睛。
“希望是不痛的平静死法,阿里嘎多。”
还很有礼貌。
降谷零:“……”
诸伏景光:“……”
突如其来的悲伤情绪逐渐消失,重归平静。
冷静地回忆了一番自己刚刚说出来的爆炸性/事实,一心求死的我感觉自己与嗝屁只差最后一步。
没准就能回家了。
……但也可能是真的嗝屁了!!
豪赌.jpg
然而, 在地上瘫了一会儿,我发现对面的两个人毫无任何提刀拔枪的意思。
而是在小声交谈着什么。
声音太小了,我竖起耳朵也听不清。
仿佛加密通话。
“?”我艰难地坐起身来,抬头质疑,“你们怎么还不弄死我?这对你们两个来说很简单吧?”
无人理我。
我想了想, 补充道:“我手无缚鸡之力。”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停下交谈,纷纷扭头, 异常复杂地看着我。
见自己终于吸引到了他们的注意力, 我撅撅嘴,示意了一番自己至今被捆得毫无自由可言的模样,表情非常真诚。
“这么好宰还不下手??”
这俩人也太谨慎了吧??
“……”降谷零抿了抿唇, 似是在压抑心中的复杂情绪, 半晌才声音沉静地开口,“你是哪方的人?”
我老实巴交地说:“我来自平行世界,昨天刚穿越过来, 所以认识你们。”
诸伏景光:“……”
降谷零:“……”
他们一脸“你他妈骗谁”的表情。
我沉吟片刻, 艰难地伸出被捆住的双手,戳了戳地上的证件:“这是我的曾用名。”
我故意停顿, 满意地看到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微微皱眉地看向我。
嘿嘿,他们现在肯定能懂了吧。
诸伏景光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你的代号是?”
声音很清润, 但语气不善。
我:“?”
代号?什么代号?
我眨巴眨巴眼睛:“我曾经叫佐佐木梦子, 现在叫降谷梦子……你们还没懂吗?”
降谷零:“……?”
诸伏景光:“……?”
“他的我不知道, 不过我知道你之前叫波本……这是你的代号吗?”
我偏着头回忆了一会儿, 试探地问道。
“……”闻言, 降谷零眸色沉沉,染上几分我看不懂的深意,“我已经听够了你的胡言乱语。”
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我:“我没什么耐心。”
降谷零抬起手,手中握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枪。
冰冷的枪口轻轻地抵在我的额头上。
降谷零的手指扣在扳机上,面无表情:“再给你三秒钟坦白的机会。”
我全身僵硬,一脸懵逼:“…………”
等一下!!这个是很痛的死法啊!!
降谷零举着一把仿真玩具枪,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前这位可疑分子的反应。
他没有放过对方一丝一毫的微表情变化。
对方好像吓傻了,还有些微微颤抖。
降谷零心下了然。
应该不是组织的人。
……组织基本不会有连枪都没摸过的年轻人。
他手中的这把仿真玩具枪做工非常粗糙,内行人一眼便能分辨出真假。
哪怕是组织的后勤人员,这么近的距离,多看几眼也能明白。
降谷零看了一眼差点吓瘫的佐佐木梦子:“……”
而这个显然完全不认识真枪。
不久前,他还在和诸伏景光讨论这个人的可能来历。
能够瞬间道破他们的真实身份,不能随便放她离开这里。
不过……
降谷零抽抽嘴角:“……实在太呆了,那个组织不会收这种类型的下属吧。”
诸伏景光沉思道:“给琴酒开车的那个人……好像和她是差不多的风格。”
脑中闪过那个壮如熊的身影。
降谷零:“……伏特加?”
想到这里,降谷零微微眯了眯眼睛,故意轻微地移动了一下枪口的位置。
他感受到枪管传递过来的身下人的战栗感。
“能能能换一种吗吗吗这个实在太痛痛痛痛了了了……”
佐佐木梦子不受控制地又开始掉眼泪,结结巴巴地开口。
不是坦白,也不是招供。
临死前的遗言居然是换个死法。
降谷零:“……”
他心下有了判断,但面上的神色依旧晦暗不明。
卧底之路本就艰险,绝不能有任何差错。
……眼前这个可能会暴露身份的人不能随便放过。
佐佐木梦子又哆哆嗦嗦地开口了:“我说实话……我刚刚都是乱说的……其实我脑子有问题……我是从医院逃出来的……QAQ”
她不停颤抖的睫羽沾上了点点泪珠,晃了半天,最终“啪叽”一声掉在她的裙摆上。
绽放出朵朵深色的泪花。
降谷零:“…………”
开玩笑,哪怕连伏特加都可以眼都不眨地开枪崩一连串人头。
而眼前这个看起来都快吓晕了,甚至口不择言。
降谷零试探地做出一个要摁下扳机的动作,手指虚虚地扣上扳机。
——噗通。
“……”
噢,真的晕了。
降谷零停顿了半晌,确认对方不是装晕。
诸伏景光凑近过来,有些为难:“……完全查不到她的身份信息和人际关系,她出现的那段时间的监控也没有任何异常,人脸识别也没有结果,除非是易容……她就像是不存在的空气人。”
“昨天拨打过报警电话,说自己的车被偷了——那辆车的车牌也是不存在的。”
“手机内容至今还没能破解,像是被人加密过。”
诸伏景光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透明袋子,里面装着佐佐木梦子的手机。
“是很成熟的加密手法,甚至……”
有点像你的风格。
诸伏景光最终还是吞下了后半句话,继续说道:“除此之外,防晒霜的生产批号也不对劲,显示的时间是多年以后。”
“而且她与我们之前的经历毫无任何能够联系在一起的部分。”
降谷零一边补充道,一边随手把仿真玩具枪丢在茶几上,垂眸看着软绵绵地倒在地上的佐佐木梦子。
佐佐木梦子刚才哭了很久,眼角还有些许未干的泪水,泛红的眼圈在白净的面容上分外显眼。
她的双手和双腿都被粗绳捆着,已经留下了圈圈红印。
降谷零的视线慢慢地移动。
佐佐木梦子很白,而这些泛红的地方给她整个人增添了几分脆弱的氛围感。
他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刚刚的场景——
湿漉漉的焦糖色大眼睛,因哭泣而显得分外柔软的声音。
还有,因恐惧而战栗的身体。
“……”
理智告诉降谷零,眼前的人绝对不简单,可能还很危险。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很危险。
但很难说对方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
……很令人捉摸不透。
但昨晚看到佐佐木梦子的第一眼时,降谷零却莫名有股想要相信她的冲动。
而他确信自己从未见过她,
……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冲动。
毫无缘由的那种。
降谷零觉得有些矛盾。
他觉得自己想看她哭。
……却又不忍心让她哭。
“……”
降谷零的目光慢慢游离到佐佐木梦子蜷缩的双手上。
昨晚搜她身的时候,他仔细查看过了对方的手。
细皮嫩肉的,不像是在黑暗中摸爬滚打的人。
从茧的分布位置来看,倒像是……画画的?
无名指还戴着一枚钻戒。
同样,这也是一枚目前找不到任何存在的线索的钻戒。
“……”
降谷梦子。
他想起了这个刚刚出现在佐佐木梦子口中的名字。
降谷零深呼吸了一口气:“时间不能再耽误下去了,hiro,你继续跟进之前的任务吧,别让组织的人发现端倪了。”
“这个人……我来盯着吧。”
这次是在沙发上醒来的。
甚至还盖着毯子。
我心如死灰。
这个世界的降谷零连枪都能架在我头上。
好生气。
……可是我又不敢骂他,他好凶QAQ。
等我回家了,一定要狠狠地把气撒在那个熟悉的降谷零的身上!!
……不过我可能回不去了。
“……”
百无聊赖地瞎想了一会儿,我觉得自己第一天太冲动了。
不该冲上去和降谷零相认的。
平时的降谷零的表现让我几乎快要忘记他曾经是一个游走在危险之间的警觉卧底了。
……直接说出“降谷零”这一本名的我简直就是在他的雷区蹦迪。
可是现在木已成舟,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我叹了口气,伸手挠了挠头。
“……欸?”
我这才发现,系在自己手上的绳子已经松开了。
我坐起身,发现腿上的也松开了。
我:“?”
我自由了吗???
我飞快地站起身,上下打量了自己一阵。
发现手腕上多了个漂亮的手环。
……但是车钥匙防晒霜手机证件都不见了。
我:“……”哪来的手环啊。
我低头研究了一番,正想伸手摘下来看看时,身前响起了一个声音。
“那是炸弹。”
非常平静。
我:“???”
我惊恐地收回手,抬眼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降谷零。
他镇定地端着两个碗,站在我面前。
碗里装着热气腾腾的乌冬面。
“所以别乱动。”
降谷零说完,转身把碗放在餐桌上。
然后便扭头看着我。
我:“……”
降谷零:“……”
面面相觑。
虽然他没开口,但我觉得应该是做给我吃的……吧?
我:“你下面给我吃吗?”
降谷零:“……”
我:“对不起!!!重来!!这面是你下给我吃的吗?”
降谷零:“…………”
我闻了闻乌冬面的香气,决定先搞明白自己的人身安全状况:“这是炸弹……?”
降谷零挑了挑眉:“对,只要你想逃跑或是传递消息,就会被炸。”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遥控器,朝我晃了晃。
我:“……”
我:“…………”
更痛的死法。
降谷零若无其事地把遥控器放回口袋里,微微颔首:“吃吧。”
已经一天没吃饭了,饥肠辘辘的我瑟瑟发抖,不敢靠近降谷零。
看着降谷零似是又要把手放进口袋里,我一激灵:“别别别别——我吃!!”
我蔫巴巴地坐到餐桌边,面如菜色地拿起筷子,开始吸溜面条。
味同嚼蜡。
心神不宁。
所以在降谷零状似无意地问我味道如何的时候,我下意识地说了实话:“太淡了,没你之前做的好吃。”
刚学做饭还没多久而且并不是很娴熟的降谷零:“…………”
感觉到身前人的沉默,我才想起来眼前的降谷零和我差不多大。
还不是那个修炼了多年厨艺的前任咖啡厅招牌服务生。
……而且他也根本就不相信我来自几年后的平行世界。
回过神来的我:“……”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呃……这个……我也没怎么吃过未来的你下的面……所以未来的你的厨艺其实也……呃……不对不对,我脑子有问题……我在乱说话……”
越讲越乱。
我自暴自弃:“别炸我,我脑子有问题。”
“……”降谷零挺拔地坐着,神情复杂地看着我,“继续。”
我:“?”
他面无表情:“继续说吧。”
非常有耐心。
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听到我说什么未来异世界穿越就拿枪抵着我。
我:“……”
我没太懂他让我说什么,但是出于炸弹的胁迫,我还是磕磕巴巴地随便说了点。
“呃……就像之前说过的那样……我未来和你结婚了,然后你把你所有的秘密都告诉我了……所以我才能精准地认出你和诸伏景光……”
我想了想,补充道:“不过你应该已经查到了,这个世界并没有我,所以你之后肯定就不会和我结婚了。”
“而如果我回去和降谷零离婚,两个世界就能达成统一了,无论是哪个你都没和我结婚=w=。”
我严谨分析:“……等等,难道这就是上天在暗示我离婚吗!!”
我越想越合理,又吃了口面。
降谷零:“…………”
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放在口袋中的那枚钻戒。
是降谷零和佐佐木梦子的婚戒。
食物总是能让人忘却烦恼。
我埋头吃了半晌,剎那间以为自己还在家里,含含糊糊地问道:“……真的有点淡,你家有酱吗?不辣的那种。”
直到面前被人摆上一瓶酱料,我才猛然想起——
我穿越了来着。
我胆战心惊地抬头看着降谷零,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只有这个,凑合吃吧。”
我面前放着一瓶已经拧开了盖子的酱。
还有几张餐巾纸。
我眨眨眼:“……谢谢。”
……好像也没什么好怕的。
从这个细心程度来看,确实还是降谷零嘛。
只是年轻了好几岁,而且不认识我罢了。
我开始美滋滋地挖酱。
想了想,我主动抛出橄榄枝,企图建立友好的关系:“你真是个好人。”
降谷零:“……”
降谷零一言不发地看着对面幸福吃面的佐佐木梦子。
根本不是什么炸弹,随口吓吓对方而已。
一个追踪器和窃听器罢了。
对方完全没发现那个手环的真实作用,倒是在他意料之中。
……毕竟连枪也不认识。
让他有些诧异的是对方的反应。
倘若真的是穷凶极恶之人,发现自己被对方装上了炸弹,自己还和对方保持着如此近的距离。
……第一反应想必是扑过来威胁“要死一起死不然就给我解开”吧。
而佐佐木梦子完全没有。
“……”
相反,她还有闲心思考别的乱七八糟的事。
……还想要酱。
吃完了面,我擦擦嘴,忐忑地朝正襟危坐的降谷零伸出手,好声好气地说:“还给我嘛。”
降谷零斜睨了我一眼。
我以为他没懂,解释道:“我的防晒霜和证件和手机和车钥匙和钻戒,你估计都拿去检查过了吧。”
“防晒霜你留着吧,其他的还给我嘛。”
我万分期待地看着降谷零。
他注视了我片刻,从口袋中掏出我的手机和车钥匙放在桌上,手指轻轻一推。
我的手机和车钥匙缓缓地滑动到我的面前。
随后,他又从口袋中拿出钻戒,顿了顿,慢慢地伸手,把钻戒放在我的手上。
我正想拿起手机看看,降谷零开口了:“放桌上看。”
他的视线移动到我的手机上。
我:“……”
该不会是怀疑我要传递消息吧。
我不敢造次,把手机放在桌上解锁,发现毫无未接电话和未读信息。
……看来穿越之后就打不通上一个世界的电话了。
我有点难过,手指一划,不小心打开了相册。
琳琅满目的照片和视频。
甚至还有之前拍的vlog。
我:“……”
我:“!!”
我:“欸欸欸!!!”
我大惊,顾不上对面的降谷零,愣愣地从桌上拿起手机,凑到面前:“这些居然都在吗??”
“什么?”
降谷零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他不知什么时候移动到了我的后面,手臂撑在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和我的手机。
降谷零丝毫没有收敛身上的压迫感,凑近了几分,在我的身前投下一片阴影。
我:“……你这下该相信了吧!!我真的是好人!不然怎么会和你有这么多合影呢!”
我点开之前的vlog,兴冲冲地展示给降谷零看:“这是我们……啊不对,我和降谷零之前出去玩的视频!”
一开始我还没注意,视频播了几秒,我才发现点开的是游乐园的那个亲亲vlog。
原本只是打算贴贴但最后莫名开始热吻的vlog。
我:“…………”
我手忙脚乱地想要关上,手机却被降谷零一把夺走。
他比我高很多,我完全抢不到刻意为难我的降谷零手中的东西。
我满面羞红,顾不上什么炸弹,伸手就去抢:“……不许看!!!还给我!!!”
虽然视频里的人和眼前的人都是降谷零,但是我却莫名有种很不好意思的感觉。
降谷零置若罔闻,随手按住我想抢回手机的手,盯着屏幕看了半晌。
良久,他终于松开手,我飞快地抢回手机,关掉视频:“你什么都没看见!!!你不许记住!!!”
同龄人降谷零也好恶劣!!恶趣味!!
这种视频居然看得津津有味!!
在我眼中看得津津有味的降谷零飞快地拿起桌上的碗,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所以我没能看到他微红的耳根。
不仅看别人手机!看完还一幅被非礼的样子!!
听着厨房里传来的水声, 我想了想,有点别扭地挪动了过去。
“咳咳。”
我刻意发出一点动静。
对方垂眸看着碗筷上的泡沫, 并没有理我。
看起来像是生气了似的。
我:“……”
你还生气!!我才应该生气吧!!
我狠狠腹诽了几句, 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
毕竟眼前的这位好像是一个随手掏出枪和炸弹的狠人_(:з)∠)_。
我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呃……既然你现在还在卧底中,那你应该对外宣称自己是安室透……吧?”
“为了防止我嘴贱暴露你的身份,从现在开始我就叫你安室透吧。”
降谷零, 啊不, 安室透依旧垂眸看着泡沫,低低地应了一声。
特别像偶像剧苦情男主的造型。
而女主则是被他深情注视的那一堆冒着泡泡的碗筷。
我:“……”
男人心海底针,我不懂他。
纠结了片刻,我最终还是忐忑地问道:“……请问能放我走吗?”
从目前的状态来看, 我貌似可能也许是被他……软禁了吧?
毕竟还给我戴了个炸弹qaq
安室透头也不回地盯着泡沫,语气轻飘飘的:“走?你能去哪里?”
我:“……”
没身份没钱。
哪里都去不了。
我:“…………唉。”
我沮丧地看着地板。
“你可以住我这里。”
就在这时,安室透突然开口。
没待我反应过来,他补充道:“你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里,我不会过来。”
……住安室透这里?
我对对手指:“这好像不太方便叭……才刚认识。”
终于,安室透飞速地扭头看了我一眼:“没身份没钱的你想带着炸弹到处跑?”
我:“……”
谈到炸弹,我开始关心自己的人身安全:“那我洗澡怎么办呢……会炸吧……”
安室透再次回头盯着碗筷, 随口瞎扯:“防水。”
一脸严肃, 一身正气。
再加上那张和降谷零一模一样的脸。
我瞬间信了:“啊QAQ”
安室透:“…………”
这也能信???
他盯着眼前不断破碎的洗洁精泡沫, 觉得佐佐木梦子确实毫无威胁性。
还没待他无语多久,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张脸。
佐佐木梦子弯腰凑过来, 仰头直视着安室透, 挡住了他看向洗碗池的目光。
“反正你也知道我不是坏人了,把钱包还我。”
她眨巴眨巴眼睛。
“我去商场买防晒霜时还是带了钱包的, 现在不见了, 肯定在你那里吧。”
佐佐木梦子严谨地推理道。
“快点还我。”
她理直气壮地伸出手。
安室透的视线倏然与佐佐木梦子的视线直直相撞。
在俯视的角度下, 他有一瞬间的微怔。
“……”
这个角度。
和刚刚视频里的角度很像。
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亲吻佐佐木梦子的时候,有几秒钟睁开了眼睛。
很短暂。
不仔细看根本发觉不了。
视频中的佐佐木梦子毫无察觉,而摄像头真实地记录下了一切。
那是令如今的安室透觉得有些陌生的眼神。
异常缠绵的亲吻结束之后,他们对视的眼神,也让安室透觉得有些陌生。
屏幕里,佐佐木梦子的眸中满是羞赧与柔和。
……而那双眼睛看向安室透的时候,显然不是这样的。
想起视频的内容,安室透下意识地有些不自然:“……”
不过他飞快地调整好了表情。
眼前的佐佐木梦子并没有察觉到安室透变化莫测的心思,憨厚地把手伸长了一些,在他眼前晃了晃:
“怎么谈到还钱就盯着碗发呆?你该不会是拿不出来吧?”
“……”
佐佐木梦子一脸震撼地大放厥词:“我里面放的钱也不多啊!不会吧安室透!你以后工资不仅数量多份量也多啊!现在居然混这么拉?看不出来啊?”
安室透:“…………”
……他很想把手上的泡沫沾在佐佐木梦子的脸上。
这原本只是一个莫名幼稚的报复想法,他却不由自主地发散了几分。
比如沾在鼻尖。
沾在脸颊。
她肯定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到处乱窜,找餐巾纸来擦脸,然后咬牙切齿地佯装凶狠,转头放一些毫无威慑力的狠话。
“……”
安室透看着眼前的佐佐木梦子,突然觉得心里有种莫名的情绪。
“你自己拿吧。”
他鬼使神差地说。
佐佐木梦子一脸懵逼:“啊?我哪知道你放到哪里去了??”
安室透垂眸直视着佐佐木梦子,镇定自若地说:“我外套口袋里。”
“……”他举起沾满了泡沫的双手,朝对方示意:“你自己拿。”
“?”佐佐木梦子满脸狐疑,“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你刚刚拿绳子捆我,还用枪对着我,现在突然让我翻你口袋??”
“……”安室透觉得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愈发汹涌,“不要就算了。”
“要要要要要!!我这几天还得买衣服呢!!不可能只穿这一套啊!!”
佐佐木梦子是非常审时度势的人,瞬间见好就收,吞下剩余的吐槽,伸手往安室透的外套中探去。
“我只拿钱包啊!你等会别说我趁机想要谋害你!”
感受到口袋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声,安室透的心情有些复杂。
哪怕被他当成可疑分子,可佐佐木梦子却对他并没有什么防范心。
甚至还很相信他说的话。
……是因为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吗。
于是我住下了。
一住就是一个礼拜。
安室透好像终于相信我是来自异世界的人了。
因为在他临走的时候,我鼓起勇气又问了一次:“那你的朋友们现在还好吗?”
看着诸伏景光尚且存活,我估算了一下,比较有可能已经去世的只剩下萩原研二。
安室透顿了顿,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的时候,他开口了:“为什么要这么问?”
我:“……咦。”
居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我有点犹豫,但最终还是坦白了。
我把降谷零之前跟我说过的事都告诉了眼前的安室透。
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
伊达航。
安室透越听眸色越沉。
直到我说出诸伏景光的死因和时间时,安室透的脸色霎那间变得有些苍白。
他转头就往外走,声音有些模糊:“……你自己小心点。”
留给我一个关上的门。
我想了想,决定自己已经努力过了。
努力让这个世界的安室透以后能少难过一点。
然后便是非常无聊的一个礼拜。
我算了算剩下的钱,精打细算了一番,买了一些换洗的衣服。
然后便每天自己出去吃饭,吃完饭就回安室透家看电视打游戏看漫画。
这里没有工作,没有会议,没有设计稿。
同样,我也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
和我有关的一切事物都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我算了算时间线,发现距离现实中的萩原研二去世已经过了几年。
上网搜了搜相关新闻,我发现了些许不同。
这个世界的那个炸弹没有爆炸。
那天,不仅并无任何人员伤亡,两名犯人还被就地逮捕了。
所以萩原研二并没有死。
我:“……欸?”
那岂不是说明,松田阵平也不会死了?
某天我去餐厅吃饭的时候,身边坐着两位灰头土脸的男人。
看起来像是刚从什么土堆里爬出来。
我无意偷听,但恰好听到他们聊到了爆/炸/物/处理班。
正在吃布丁的我:“……嗯?”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不就隶属于这个部门吗?
“今天那个任务还真是惊险啊,加班时间好长啊——”
“说了多少次说了多少次要穿防爆服!公寓那次如果不是因为及时抓到犯人的话,你没穿防爆服多危险啊!!”
“诶呀小阵平火气不要这么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