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繁、杨简,你们护送公主回府。”陈司靖点了两个信得过的亲卫的名。
一直没说话的宋墨玉却忽然开口:“劳烦等我一会。”
在几人的注目下,宋墨玉转头就进了门房那,要过登记访客的纸笔在上面挥毫笔墨。
“这?”陈司靖不解。牧昭就更不解了。她先是走又是在这站了好一会,已经很疲惫,可这个宋姑娘什么都不说清楚却还要她等。唯一一个明白过来状况的陈司悬则笑了笑,为宋墨玉解释了一句:“三哥三嫂稍等片刻。或许是个惊喜也说不定。”
好在几人并没有等太久。
宋墨玉边往他们这走边吹干上头的墨迹,随后往陈司靖和牧昭面前一递:“这张药膳方子就当我送公主的贺礼吧。”
牧昭完全没想过自己从胎里就带着的病症,会有治好的可能。自她出生以后,御医院的人便成天围守在她身边。先天不足,只能靠后天将养。生在皇家,别人都是蜜罐里泡大的,唯独她是在药汤里长大,浑身都沁出一股淡淡的苦药味来。
好在她也算是平安长大,一日三餐把药当饭吃,习惯这样过活,并预计到她往后到老的日子,也会一直这样过下去。
可是今天宋墨玉却写了一张药膳方子给她,那些或珍贵难寻或随处可见的药材食材组合在一起,名为血府逐瘀粥。上头写得清清楚楚,每十二个时辰一碗粥,五日后她的不足之症就可痊愈。
牧昭此怔怔地看着这张方子,忽然又听到宋墨玉平和的声音:“若公主不放心,尽可请宫中御医一观。”
牧昭忘了自己是何时从国公府离开的,只知道她回过神来时,人已经站在将军府里头。
偌大的将军府还悬挂张贴着各种大红的囍字福字,下人们见她归来行过礼后又各自去忙碌。
牧昭贴身的大宫女看出她的犹豫,主动说道:“殿下,听闻这位宋姑娘是救治陇州疫病的功臣,所以虽为女儿身却得圣上赏赐医官令。想来她的方子应当有几分可信,殿下,可要奴婢进宫去寻张御医。”
张御医是御医院首座,看顾牧昭也已看顾了十余年,对她的病情、体质最是了解。在看方验方上也是个中能手。
“去。”牧昭终于开口,“你拿我的令牌从宣德门进,切记悄悄去寻张御医。交待清楚,这事莫叫母后和皇兄知晓。若是不成,也免得他们空欢喜一场。”牧昭下意识里想保护宋墨玉。
这些年不是没有庸医胆子大到,连皇家都敢欺骗。他们不知道从哪寻摸一张野方子来,吹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用料要么毒辣凶狠,险些让求医心切的她去了半条命。要么只是一些平凡无奇的补药,无功无过。当然这些庸医骗子下场都很惨,轻则坐牢砍头重则五马分尸祸及家人。自那以后牧昭便歇了心思,只吃张御医给自己安排的补药,不再寻求根治之法。
哪怕这方子没什么用,只要皇兄他们不知道,那也不会迁怒于宋墨玉了。
另一头宋墨玉和陈家兄弟俩到了杏林堂所在的街上。
“豁,玉京城就是玉京城啊,你们这医馆比我们那菜市场还热闹。”宋墨玉掀开帘子下马车,被眼前的盛况惊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粉丝见面会呢。
“属实有点……”夸张了吧。
陈司靖和陈司悬对视一眼,心里同时喊道。
宋墨玉不知道,几个时辰前陈司悬让人回信她会来杏林堂治一些疑难杂症后,玉京城的大夫们属实是奔走相告,把手底下所有积年不愈的病人都叫过来了。病人们听说有神医要来,又呼唤上患病的亲朋好友。此外大夫还会带上学徒,又还有许多人是道听途说来看热闹的,可不就把这条街都挤满了。
那杏林堂前留出的那条路,还是大家自觉给宋墨玉他们的马车让出来的。
四面八方都有说话声传来。
“你他娘别踩我的脚!”
“再推我要打人了!”
“原来这就是神医,好年轻的神医娘子!”
“不知道神医可许了人家,神医若治好我丈夫,我免费给她做媒!”
“听说找神医开方子不要钱,是不是真的啊?”
宋墨玉揉了揉脸,意识在随身空间里蹿来蹿去:“绝了,我就是个机器人二十四小时都在这坐班,我也看不完这么多人吧。”
药药早就料到这种情况,安抚她:“宿主别怕,这不是有我在嘛。你现在解锁了这么多道药膳,我的能力也加强了,可以一次性扫描一大片人的病情。到时候我只告诉你哪些人是这个世界的医术无法治愈的,到时候你只管治他们。”
药膳商城黑色盒海之后有一道隐秘的墙壁。每解锁一道药膳,便会有一个碎片在那墙壁上亮起。碎片亮起得越多,它的能力就越强。只是药药每次都是趁宋墨玉睡觉的时候强化自己,是以宋墨玉从没发现过。
宋墨玉这还是第一次听药药说起它本身还能强化,这个大范围问诊能力简直来得恰逢其时,她顿时放心地点点头。
柳大夫是这些大夫里唯一熟识宋墨玉的,也是宋墨玉药膳的受益人,自然由他代表大家迎上前接宋墨玉。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神医”身上,只把陈司悬和陈司靖两人当成了神医家的打手。
宋墨玉环顾四周,言简意赅地说出自己的“相面”诊疗法,她只看那些疑难杂症的病人,至于普通病症的自有各位大夫看病抓药。
大夫们认认真真听着宋墨玉的话,心中卷起波涛骇浪,他们看病都讲究望闻问切,平常要想准确无误地诊断出病情,这四点缺一不可。可现在宋墨玉却说“相面”诊疗,那岂不是只靠一个“望”就能诊出来?!
一半人深信不疑,心说神医就是神医。还有一半人则心生疑窦,这当真是神医不是骗子?
光说不练假把式。宋墨玉并不在意别人信不信,直接走到柳大夫安排的桌前桌下,淡淡道:“我只有三个时辰,开始吧。另外多说一句,太吵的不看,不排队的不看。”
此话一出,原本拥挤吵闹的人群顿时呈现诡异的寂静,所有人在大夫们还有学徒的安排下,排成了长龙。
陈司靖低声同陈司悬道:“你家神医颇有气势。”
陈司悬骄傲地抖了抖肩:“那是。”
“如果她的方子真能治愈公主的病,我定会去圣上面前为宋姑娘请赏。”陈司靖忽然开口。
陈司悬笑着点点头。
两人站在外围静静看着宋墨玉坐诊,时不时说会话。
病人们之前个个都想往前挤,其实是怕三个时辰太短,宋神医会相不到自己。但他们没想到这位神医是真的神。
别的大夫是一个一个病人地看病,宋墨玉却是一列一列地看,洗碗刷盘子都不带这么神速的。
宋墨玉眸光一扫,以十个人为基准,准确说出第几个出列上前,其余几个人是普通病症可以散去。起初还有几个普通病人不服,非要闹着找宋墨玉看病,说她随便一看谁知道她看出个什么名堂。话里话外都在质疑她的医术。
宋墨玉也不恼火,语气平和,张口便说:“你容易失眠盗汗,常觉口干口苦,还大便难行,是因为你阴虚火热。你平素喜食辛辣刺激寒凉的食物,只需在饮食上加以调理,清淡为主,用桂圆红枣粳米熬粥,不出半个月便会有所改善。若这为疑难杂症,你莫不是想砸诸位医业同仁的招牌。”
闹事那人被她说得一愣一愣。原因无他,他的症状宋墨玉全都说中了。可宋墨玉的确只是在十人中扫了他一眼啊!
那人不怒反笑,高高兴兴地朝宋墨玉拱手道谢:“多谢神医多谢神医。”说完便欢天喜地地走了。
如此一连解释了几个后,宋墨玉终于打消了大多数人的疑虑。
那些被她叫上前去的人老泪纵横,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得救。那些被她叫离的人反而都喜笑颜开。哎嘿,宋神医叫我走,说明我只是小病!
还有一些人并不是病人,而是家属。只因为亲属卧病在床实在无法坚持到此,他们只得朝宋墨玉口述。宋墨玉听着他们口述症状,又叫他们拿出病人平时用过的东西来,看过后照例写下药膳方子。
其中有些食材药材许多人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宋墨玉也会直接告诉他们,在什么地方能够寻到。
即便那处地方天南海北,即便所需花费的银钱甚巨,可终归是有了希望。
希望对于被病痛反复折磨的人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当然也有些离谱的,一条腿已经断去几年,还来问宋墨玉能不能断肢重生。
宋墨玉:“……”如果她穿越到修仙世界她可能会。不过她根据药药的话,告知了病人另一种治疗法。
虽然不是吃药膳让断肢重生,但也能让人的生活便捷些,那便是安装假肢。
只是假肢需要的工艺过高,即便是用厚木板制作,也需要深切切合病人股骨的高度。且木板上还需要多处穿孔,再用坚固的皮绳捆绑固定。此外假肢的脚底最好能加一个牛角,再固定上马蹄,增加下地时行走的附着力和耐磨性。宋墨玉写下假肢制作的详细方法,交予病人,希望他能找到手艺了得的木匠。
病人本是坐在木板车上叫家人运他来的,当他拿到那张制作假肢的图纸时,眼眶里顿时盈满了泪水。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动容。
这三个时辰,绝对是这些病人还有大夫们最难忘的三个时辰。
这期间宋墨玉没有离开过那个座位一步。她桌上的纸一直有人放新的,墨也一直有人帮她研磨。唯有陈司悬心疼她,不知上哪去买了一葫芦牛乳过来。
当越来越多的人听说这事赶过来围观时,宋墨玉已经坐上马车走了。
她治愈那些疑难杂症的药膳方子每个大夫都手抄了一份。他们个个将其奉如圭臬,紧皱眉头一个字一个字地研究着。最后他们一直决定要找书肆将宋墨玉的这些药方出成医术。
宋墨玉这个名字也在一天之内,传遍了半个玉京城。
作者有话说:
宋墨玉:药药牌扫描仪,一扫一个不吱声。
一天过后,这些问题很多人都有了答案。
当日参加大婚的人忽地恍然大悟,原来陈家如此看重她是为的这个缘故。
别说陈家了, 即便是稍微有权有势些的人家谁不想与宋墨玉交好。
花无百日红, 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或亲眷的身体能一直无病无灾下去。世上最痛苦的事就是有钱没命享,但有神医在就是多了一重保障。
而那些权势更甚的伯侯重臣之家则是歇了心思。谁不想将神医私有化, 可现在宋墨玉背后是陈家,哪怕是胆子再肥的也不敢起多余的念头了。
宋墨玉并不管外头的风云变幻,她只知道药药说口碑值又涨了一截, 回到国公府的她倒头就睡到了第二天。
陈司悬陪她吃完早饭后道:“陈平传信过来, 酱料坊有一批单子要运到玉京城来。他带队过来, 顺便护送苏如霜的两个哥哥过来参加殿试。”
“是啊,算日子是要到了。我记得宝陵县一共就他们俩还有易常够格参加殿试了。”宋墨玉道。不过苏家两位大哥读的是四大书院之一的麓山书院,唯有易常一人来自小镇上的云起书院。为着这,她记得宋之衡和她说,院主还有几位副院主门自掏腰包, 请所有书院学子去宋家好食饭馆吃了一顿。
不过最高兴的莫属于匡县令。他作为地方父母官, 能有三名土生土长的宝陵人去参加殿试,不管名次如何, 授什么官,这都是大大的好事,足以记入县史了。
“要不多留些时日,等他们俩殿试完出了结果再走?”陈司悬问。
宋墨玉犹豫了一瞬:“行吧。那我等会写两封信,你帮我寄回去,免得爹娘他们担心我们。”事实上她确实想再京城待一阵, 有好些事还需要她去做。
“今天我当真要去买铺子了!”又歇过两日后, 宋墨玉信誓旦旦地说。
“你就打算这样去?”陈司悬问道。
宋墨玉低头瞅了眼身上的衣物, 觉得他说话很奇怪:“不行吗?这裙子是贺姐姐送我的。”
薛乔和贺绮萍唯恐她不好意思张口,流水一样的衣食珍宝都送到她这间院子来。光那些衣裙就从里到外备好了一年四季的。
“我是说你要不戴上幕篱。”陈司悬一挥手,让婢女把一件雪透纱制成的幕篱拿过来,“不然我怕你人还没走上街,就被人围了。”
还不知自己红遍玉京城的宋墨玉:“……”
她拽起幕篱无奈戴上,陈司悬也做了一番改扮后,两人既不带小厮婢女,也不骑马坐车,悄悄然出门去。
陈司时正在书房里看着一本棋谱,对着残局锁眉。他只在朝中挂了几个名头好听的虚职,一年到头除非宣召不然不用入宫觐见,平时无事时他多会自己待着。
脚步声并没有引起陈司时的注意。
来的人也只是坐到一旁,并不出声。
等陈司时眉头缓开,端起茶水喝时,才发现贺绮萍不知何时过来了。
“夫人何事?”陈司时温和地问。他平素面对旁人都是一脸肃穆,说一不二,但是面对自家夫人,他自认为语气已经十分亲昵。
“今天日头好,四弟和宋姑娘出门游玩去了。”贺绮萍开口。
“他们俩都还是孩子,玉京又这般大,爱玩便随他们去吧。”陈司时点点头。
贺绮萍把手边的食盒揭开,露出里头惟妙惟肖的小金鱼来。
“这是面点?”陈司时看了一眼,这一看便有些移不开眼睛。
他对吃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但是也有一些偏好。
比如这食盒里头头顶金元宝的小金鱼,做得比画的还要好看,尤其是那金元宝做得浑然一体,倒叫人忍不住吃它了。他很喜欢。
陈司时不假思索:“想来是宋姑娘做的。”
贺绮萍垂眸,好一会才说:“自然是宋姑娘的手艺。”
陈司时“嗯”了声,道:“人家来者是客,之前做了豆乳盒子、叉烧肉便算了,今日如何又叫人家动手?”
贺绮萍理理袖口,将上头残留的一点面粉没入指尖:“我和母亲都是这般想的。但宋姑娘爱做,且四弟只吃的下她做的吃食,我们都是沾四弟的光。”
既是为了陈司悬,陈司时也没什么话好说。他端详了好一会这小金鱼,越看越中意,打算过会照着画一幅画出来,再叫金匠就着打个一模一样的。
“还有何事?”陈司时发现夫人还在时,耐心地问。
贺绮萍神色复杂地起身:“没有了!”语气竟然是少有的愠怒。
这实在不符合她以往的性子,惊得陈司时猛地抬头,却只看到贺绮萍已经恢复镇定自若的神色。就好像刚才那样的急躁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
贺绮萍出了门,一路回了房间。她身边跟着的婢女忍不住说:“夫人,您为何不告诉大爷那是您亲手做的?”
贺绮萍没说话。婢女以为她是为这个生气,其实不是。她做这些从始至终都只是想让陈司时听见她刚才说的第一句话。那才是她的重点。她期望陈司时能听出弦外之音,但陈司时在这种事上就像块石头一样。
“算了。”贺绮萍自己和自己和解了。都是老夫老妻,当爹当娘的人了,又有府中这么多事要料理,她居然还像个小孩一样在这生闷气。这要是真让陈司时猜出她的心思,怕是只会惊诧她无理取闹。
这时,门外却听见陈司时身边的小厮过来报:“夫人,大爷说今日老天爷赏脸,问夫人可要与他去城外十里亭赏花?”
贺绮萍不由朝外头看了一眼,透过打开的木窗,正看到陈司时站在廊下,手里拿着一只小金鱼点心。陈司时见她看过来,冷峻的神情中多了一抹柔和。贺绮萍站起身,笑着朝外走去。
买铺面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玉京城地方虽大,商贩也多,要想在这里找到一处合心意的铺面,属实要耗费些心力。
专业的事自然要找专业的人去忙。
宋墨玉对着牙子把自己买铺面的预算提了又提,又细细说着她的要求。
别的要求都可以让步,但是楼层必须高,越高越好,地方必须宽敞,宽到没有上限。如果能有连片的商铺一起卖,她还可以再抬高预算。
牙子听得一愣一愣的,心头震撼,看不出来啊,这小娘子出手居然如此阔绰!
要是真按照她说的买下来,起码要花费上万两银子。再加上装修的钱,牙子都不敢想象了……
陈司悬也听出名堂来,趁牙子去拿册子时问道:“这么大面积,你不止想开酒楼吧。”陈司悬宝陵县的宋家好食酒楼,其实都已经不算是完全的酒楼,还兼顾了展览、售卖杂货。那些东西的日常流水几乎能达到与吃食持平。陈司悬知道宋墨玉绝对不是只想再开一家一模一样的这么简单。
她从来不做简单重复的事。
宋墨玉眉眼弯弯:“一个酒楼怎么够,要开就开商圈啊。你想想若有一个地方能够吃喝玩乐休闲买东西一条龙,逛一天一夜都不会腻,你还会去别的地方吗?”
说完宋墨玉在心里说了句,她要在玉京城里打造一片纸醉金迷的繁华圣地,简称大俞朝版的万家丽。
陈司悬问了个最重要的问题:“你手头还有那么多现银吗?”
别的不说,光开镖局养镖师就花费了五千两。虽说饭馆、酒楼、百味鸡、酱料坊、莲花斋的分成这些都在源源不断的来钱,但是要想做成宋墨玉口中这样,这些钱是远远不够的。
宋墨玉早就把账算过一遍了:“我当然知道了,我那些店基本的流动资金我都不会动。所有店能动的钱加起来,我现在手上还能拿出来六千两。所以我早就打算拉人入股。”
“入股?”
“对啊,就是拉人合伙做生意。其实来之前我就提前跟陆云宝还有谢叔商量过。我出大头六千两银子占百分之六十,陆云宝家有钱,也多出点三千两占百分之三十,谢叔则出一千两占百分之十。临行前他们都把银票放我这了。但照我目前的想法看来,这银子还是预估少了。这一万两可能刚好够买铺子。”
“你那是买铺子吗,你那是买一条街。”陈司悬忍不住吐槽。
“差不多差不多。”宋墨玉喝了口茶,“牙子怎么还不回来?等他老半天了。”
“他自己吃不下来你这单买卖,估计正呼朋唤友呢,起码得找十个牙子聚一块。”
“那再等等他。我早就知道一万两不够,所以我做了些新东西,打算挣点钱。”宋墨玉见没人注意她们这边,从袖子里头掏出来一方东西。
这东西用油纸包裹着,还有细小的绳索捆着,四四方方的。陈司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但因为离得近,所以能闻到其中淡淡的香味:“你这两天神神秘秘是在捣鼓这些?这是何物?”
宋墨玉解开绳子,露出里头切得整整齐齐的三块肥皂来。
这三块肥皂大小和厚度差不多,但外观和香味却大不相同。一块闻着有橘子的清香,一块有着桃花的芬芳,还有一块则是高级的檀香味。
香味都调和得很好,虽然香却并不让人反感,只让人感到好奇。
“见所未见,有些像香膏,但这未免也太大块了。”陈司悬确信以前从没见过这东西。
宋墨玉一一介绍:“统称肥皂。但是我做了个小小的区分,这个是香皂,我加了牛乳和桃花汁,适合平常净手、沐浴,另外还有加山茶和蓖麻油的可以洗头。这个浅黄色的是洗衣皂,用这个洗完衣服,衣服上都是橘子香。最后这个是药皂,适合医馆大夫们还有病人使用,用这个净手可以很好地预防病症传染。”
穿越必备技能之做肥皂,宋墨玉当然不能落下。她自穿越过来就没看到过肥皂的踪迹,只听说有钱人家洗澡都用什么澡豆,穷人家就拿丝瓜瓤搓一搓身上。玉京城作为大俞朝国都,想必肥皂从这里开始流传出去,一定大有可为,很快就能风靡天下。
“我已经想好了,香皂还可以调和不同的香型,准备一些好看的包装,取一些信达雅的名字。然后放到你小舅舅的知语阁卖。洗衣皂主要针对寻常百姓,不在意包装,但是价钱要低廉,人人都买得起,可以放到玉京城中各大杂货铺卖,成衣店绸缎庄也可以分销一部分。至于这个药皂,这个制作要求高些,价钱定在中等,只在医馆药方卖。你觉得如何?”宋墨玉的思路非常清晰。
陈司悬听得目瞪口呆。他都等着宋墨玉跟他说,让他也入股做这个什么商圈的生意,只等着点头说你要几万两都成。没想到宋墨玉另辟蹊径,又另外做了这些新玩意准备大干一笔。
好在宋墨玉没完全把他忘了,起码还记得放在知语阁卖呢。
“你想什么呢不说话。”宋墨玉推他。
“不止,等舅舅的船队回来,还可以远销四海列国。”陈司悬说了个美好的畅想。
宋墨玉眼睛亮亮地点头:“不错。老实说我本来没打算把商圈做那么大规模的,但是实在被知语阁还有你家刺激到了。挣钱,我要挣钱。”
“好。挣钱。”陈司悬笑笑,“只要你的产量够,陈家名下所有的铺子,都可以铺开售卖你的肥皂。我名下的那部分我可以做主,其他的我回去和娘还有大嫂说一声。”毕竟爹和大哥都不管这种小生意。
“没问题!到时候列个契据,卖出多少算分成。”宋墨玉大气地说。
陈司悬想想又有些担忧:“你做这个累不累?如果要陈家的铺子还有知语阁都卖这个的话,怎么也要先准备个三千份。你怕秘方泄露的话,我找陈家的家生子给你做。”家生子都是几代人在陈家长大的,对主人有绝对的忠诚,信得过。
宋墨玉沉思片刻:“这个做得快,就是找材料费时间。你提醒我了,我不能一股脑全部推出,那就没有新鲜劲了,干脆排个先后顺序。”
陈司悬笑了:“既然现在你名号这么响,有名气不用白不用。”
宋墨玉就知道他很了解自己:“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已经让人送了药皂的样品给柳大夫,让他带给几位大夫先在医馆试用。那十二家给我递过拜帖的医馆,后天开始我会给他们送货,每家只供给五十份,每份卖五两银子,分成一九算。卖完即止。”
五两银子对于玉京城人民来说,只能算小钱。
宋墨玉继续说:“就算真的没人买也不要紧,我自掏腰包当托。有的东西有得买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一旦看到卖光了别人有自己却没有,那人就会很难保持理智。再说了我的肥皂又香效果又好,不可能卖不完。我这是……”
她后头的规划还没说完,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弱弱地插进来:“姑娘,你这皂真这么神奇?”
那牙子不知何时过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筐,里头装满又大又厚的册子,另外还有几张图。
宋墨玉笑眯眯把药皂朝他推过去:“相逢即是缘,这块本就是样品,而且拆过也没法卖了,你若不嫌弃便拿回去。平时孩子爱玩手上沾点泥,或者有个咳嗽喷嚏什么的,手上浸热水再用这个搓几下,干净又省心。”
牙子心中一番天人交战,感激地接过来。他刚才听得清楚,这玩意后天才开始卖,而且要卖五两银子呢!
既拿了人家好处,牙子恨不得把宋墨玉的要求当做自己的要求,尽职尽责地就筐里这些册子给他们介绍起来。
这一坐就是一下午,宋墨玉的头摇了无数次。
牙子咬咬牙:“姑娘,东市这边怕是没地方能满足您了。若您只认准您的要求,那我给您支个招,东南边杨花巷走到头,那有块地皮是空着的。偏是偏了点,但地方绝对大。”
“杨花巷,那是什么地方?”宋墨玉问道。
陈司悬眸光一深:“杨花巷整条街都是赌场,杨花巷走到头是片荒地,流窜着一群野狗。赌场里如果有人闹事或者还不上银子,就会被丢到那。”
牙子点点头:“我看您听了一下午不怎么说话,没想到对咱玉京城挺熟悉。”他说着说着就压低声音,“所以我也就是随便说说。那赌场和荒地背后的水很深,荒地挂出来这么久了也一直没人敢收。你们要是平头老百姓,还是离那远点。依我看,可以先买几处小铺子,再慢慢盘算别的。”
古代版黑恶势力???惹不起惹不起。宋墨玉做正经生意的,对此自然敬而远之。在宝陵县她有实力扳倒蔡家,在这卧虎藏龙的玉京城,她还是小心为上。
宋墨玉和陈司悬谢过牙子,一块走出去。
宋墨玉见陈司悬脸上神情变幻莫测,有些疑惑:“你怎么了?”
陈司悬仰头看天:“反正还早,你要不要去看看那片荒地?”
“可牙子不是说……”宋墨玉顿住脚步,“这赌场?”
陈司悬默默点了个头:“没错,是小舅舅的。只是知道的人少罢了。”
“……”宋墨玉又一次叹了口气。
民间传说,天下财富分十分,仙州薛家占五分,果然不止是说说而已。
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小舅舅是黑白通吃。
“用小舅舅的话说,世上只要是能挣银子的行当,没有他不做的。小舅舅今年二十九岁,比大哥还要小一岁。他十岁开始便掌管薛家的金库钥匙,十四岁正式当家。他当家后,薛家的财产至少翻了一倍不止,这其中还不包括他自己的私产。据说四海列国处处都有他的产业。八年前,圣上出兵月狐,军费还找小舅舅借了一半,当然小舅舅也没要他还。小舅舅不止是薛家最出色的一辈,也是所有世家子弟里最出色的一辈。”陈司悬说起薛容,满面笑容,话也是前所未有地多。
在他还未曾拜师,体弱自苦的那段时间里,薛容描绘的那个大千世界,不知道支撑了他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