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晓瞬间就被吸引注意力,仿佛刚刚伤心的不是她,“都长什么样子呀?有照片吗?让我看看。”
乔矜己无奈笑笑,果真像个孩子。
打开手机相册,里面照片寥寥无几,几乎全都是那些流浪猫狗的。
钟晓一张一张翻过,“怎么没听你说过?”
“因为我并不经常喂它们,只是手里正好有才会。”
她自己的日子还过得很艰难呢,所以这些事情,只是凑巧。
赶上了,如果手里有吃的,她才会给。
如果手里没有,哪怕那些猫猫狗狗叫得再可怜,她也会强迫自己,躲开。
“那也不错啦。”钟晓看着照片,头也不抬,“我一般吃不完的都会扔掉,完全想不起来这些。”
乔矜己原来的小区会有流浪猫狗,搬到张不伐小区一个月,她也是这两天才注意到的,只是小区里的流浪猫很怕生,上次她叫它们全都跑远了,观察她。
那是警惕,是对人类失望后的不信任。
她也不恼,从包里拿出卫生纸平整铺放在地面,又把饭菜倒在上面,也不管它们会不会过来吃饭,直接上去了。
张不伐回来的时候,乔矜己已经做好饭菜正坐在客厅抹药,他凑过去看了眼,“手好很多了。”
说着,拇指指腹还在她手背上蹭了几下,“那些坑坑洼洼也少很多,你继续用。”
说完,就去洗手了。
乔矜己低头看向手背,比最开始是好很多了,起码都没什么口子了。
哪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用药,但那次她一个人在家,看到茶几上的药,鬼使神差地,拿了过去。
吃完饭乔矜己回到屋子里正准备学习,孙念娣忽然给她打了电话。
乔矜己按到静音,扔到一旁。
再把本子上的东西都看了一遍后,发现手机还在闪着,接通。
“什么事?”
“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我在学习,手机静音了。”乔矜己靠在床背上,“有事快说,没事我挂了。”
“你弟弟今年不是要考大学吗?你在青济那么久,看看给他找一个好的大学。”
乔矜己被孙念娣这无知以及理直气壮气笑了,“大学要凭自己本事考的,就像我当初那样。”
“你是你,你弟是你弟,你们两个能一样吗?再说了,你在青济那么多年,连给你弟找个大学都做不到,我生你干什么?”
“不都是您生的吗?”
这句话,乔矜己曾和孙念娣和乔斌说过很多次。
“你是女人,读那么多书没有用,而且你已经嫁人了,你弟弟不一样,他还要工作娶媳妇。”
“女人就不是人了吗?”乔矜己喃喃。
“什么?”
“我说,女人就不是人了吗?”乔矜己顿了顿,“我是凭自己本事考上的,用自己的双手来挣的钱,凭什么乔毅就可以享受优待?就凭他是男孩,他要继承你们乔家的衣钵吗?还有,我没那么大的本事去帮乔毅找大学,这个都是由统一部门管控的,我没那么厉害。”
孙念娣气急败坏,“那你说你读那么多书有什么,连帮你弟找个大学都不做,还不照样是个废物。”
手机后面还传来乔斌骂骂咧咧的声音,“让她给乔毅找学校,告诉她不给找下次就是挨打。”
耳边谩骂声不停,远近起伏的声音在乔矜己脑袋炸开,她头疼,难受,抱着头努力让自己清醒,可无济于事。
那些沉重的,不堪的的回忆,倾泻而来,她接不住,招架不来,最终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的无声痛哭。
她痛恨那些无厘头的指责,可又无能为力。
最终折磨的只有自己。
乔矜己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头昏脑涨,趁着还没到上班时间点,趴在桌子上。
钟晓来的时候就见她无精打采,拿出隔着温热的纸袋,碰了碰她的脸。
乔矜己一惊,看到是她后又趴回去。
昨晚孙念娣给她打完电话后,她没睡着。
一开始还在酝酿睡意,后来直接躺平干瞪眼,逐渐适应黑暗环境,又借着月光呆愣看着头顶的水晶吊灯。
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钟晓把咖啡放到乔矜己的桌上,“罕见呢乔儿,你还有没精气神的时候。”
她看到的乔矜己,虽然不善言辞,但什么时候都是都是一副身姿挺拔,充满干劲的样子。
乔矜己把咖啡推回她那边,“昨晚没休息好。”又指了指,“我不喝。”
“你喝嘛,我今天点的外卖,为了凑配送金额买了两杯。”
她这才注意到她手里还有一杯。
不知为什么,脑海中忽然想起原来张不伐对她说的话,迟疑一瞬,接过,“谢谢。”
没有吸管,她看着钟晓的动作,把上面一个小的暗扣拔起来又按进另一个口里。
仰起头,小口啜饮着。
随后又皱起眉头。
是一种苦涩的,还有些甜味的,奇怪的味道。
又再次尝了一口,是苦的。
钟晓见状不禁笑出声,“乔儿,我原来觉得你是一个很稳重的人。”
乔矜己迷茫看她。
“但是我现在发现,你还有点可爱。”
乔矜己脸轰的一下就热了。
“你看,就比如我现在在夸你,但是你却不好意思在脸红。”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猜测她是看到她喝这杯咖啡了,解释,“我没喝过。”
钟晓一愣,她觉得,乔矜己家里条件再不好,但在青济这座城市生活了这么多年,也应该尝过,起码喝过一次。
“我生活作息很规律,每天睡觉和起床时间都是固定的,所以从来不用喝这个。”
还有一点她没说,她觉得这个贵,没必要把钱财浪费在这上面。
钟晓一脸羡慕,“你怎么作息这么好,我就想早睡早起,但是我每天都放不下我的手机,不到十二点完全不舍得手机。”
乔矜己弯唇,“我没觉得手机有什么好玩的,所以我到点就睡觉。”
钟晓再次感叹一声,两人就开始工作。
晚上下班时张不伐来接的她,手中是一束米白和嫩绿色的包装纸,错落包裹住那光秃秃枝丫。
花束落到手中,乔矜己这才注意到,是迎春。
在那个山坡上,漫山遍野。
她觉得这个世道她还是不能完全理解,在她们那边人们甚至觉得占地方的东西,在这边却要被人们花钱买。
就像那家西图澜娅西餐厅,明明没那么贵的鸡肉,却硬生生要卖那么贵,甚至还有那么多人愿意去买单。
张不伐注意到乔矜己没推辞,扬眉,“是迎春,店里的正好开了,我就剪下来几枝来包装,寓意我也挺喜欢的。”
“什么寓意?”
“光明和希望。”
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是高官象征,当初周霁阔考公的时候,他就送过。
周霁阔当时说他神经病,他即使考上了也是最普通的职员,怎么就高官了。
“意思很好。”乔矜己伸手碰了下,掉了一朵,她怔住,抱歉的话随即而来,“抱歉,我碰掉了。”
张不伐完全不在意,“送给你就是你的了,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扔掉都可以。况且,它本来就不结实。”
过了会儿,他又补充,“扔掉还是算了,咱俩天天见面我刚送你你就扔我会伤心。”
乔矜己笑出声,有种乔毅小时候和她撒娇的感觉,“我不会扔掉的。”
她那天就想好了,既然和他说他不听,那她就收着,反正最后也是放在他家里,就当是他想给家里填一些别的色彩。
只不过,乔矜己低头看着手里的花,寓意很好,但——
为什么要给花寓意呢。
花就应该只是花。
只是想努力绽放自己的花。
它们每天都盛开,只是因为它们喜欢。
思绪渐渐飘忽,脑海中回荡起昨晚孙念娣说的话。
她在认死理。
她想知道到底为什么孙念娣乔斌就这么对她,只因为她不是儿子吗?
但这种性别也是她不能选择的。
如果有选择的话,她更想去林希音或者钟晓家。
起码她们的父母不会重男轻女,在她们是个女孩的时候,依旧可以把家里最好的都给她们。
她到现在都不服气,仅仅因为她是个女生,就要全盘否决她。
性别只是给人下的一个定义,她给自己的定义只是乔矜己,不是乔盼楠。
男人也好,女人也罢,都是人。
所以,她也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要给花下定义,也许它们只单纯想展示自己的姿容,而不是被人类定下一些它们毫不知情的意义。
“在想什么?”
“没什么。”
“今晚想吃什么?”
“涮锅。”
张不伐忽然就扬起嘴角。
枯燥又没营养,莫名的,乔矜己觉得两人这样像是相处很久的人。
明明很无聊,但又是两人的日常生活。
那通电话过后,乔矜己再也没收到孙念娣和乔斌的消息,反而是乔毅给她发过微信告诉她不要管他们,他会自己努力考上大学。
乔矜己没回,她不想。
她比乔毅大了五岁,在她有记忆以来,所有不好的回忆,都是孙念娣和乔斌带给她的,而乔毅算一个间接的导火索,哪怕他什么都没做。
她还小的时候,只知道父母给她生了一个弟弟,很开心,可后来她想争取和乔毅一样的待遇时,总是被打。
再后来,她上了学,等读到小学毕业后,两人不让她上初中,是后来学校老师找到她家里,让她继续读初中,等到初三的时候,孙念娣和乔斌两人不让她继续念书,让她回家干活,找个人结婚。
他们说,乔毅要上学,家里不能供两个人同时上学,所以让她回来,说她一个女娃读那么书没用。
当时她不懂,但知道要上学,只不过拗不过孙念娣和乔斌,还是在家里待了一个月。
只是来她小姨知道这件事情,特意赶过来把她带走,当时乔斌和孙念娣还不同意,但是她小姨说,“乔乔是要上学的,你们不应该不让她读书。”
孙念娣和乔斌还不服气,和小姨扯着脖子吵架。
那天她的脑袋乱哄哄,整个人都很无措,以至于现在回想起吵什么都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最后小姨说,“乔乔现在读书是受国家保护的,你们要是不让她去上学,我就去告你们。”
她这才抬眼,定定看向小姨。
“孙招娣,我们家的事凭什么你管?”
乔斌手里攥着个木棍,站在门口。
她用力攥紧小姨的衣摆,还是探出了头。
孙招娣越过乔斌,看向后面的人,“姐,你怎么想的?”
孙念娣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乔斌继续嚷嚷,“她又不当家不做主,我说不让她去就不让她去。”
孙招娣也生气了,“乔乔我今天必须带走让她继续上学。”
可能是吵闹动静太大,村书记也过来了。
在看到乔斌时,叹息一声,“现在是九年义务教育,你知道什么是义务教育吗?”
“我管它什么事义务教育,乔盼楠我家孩子就要听我安排。”
“什么乔盼楠,她是乔乔。”
乔矜己怔愣抬头,她不懂小姨这句话什么意思,但是今天的小姨打破了她对她的印象,事情最后是乔斌同意让她继续上学,村长还说如果她考上了镇里的高中还可以免学费,学校还会给她提供食宿。
乔矜己和孙招娣一起往学校走,孙招娣的手还在发抖,她用力握紧她的手,斟酌片刻,还是抬头,安慰道:“小姨你别生气了。”
孙招娣蹲下来,两人坐在石头上,欲言又止,“小姨怎么能不气。”
她不理解,“那你为什么要生气呀?”
孙招娣抬起头,抚顺她额头的刘海,“我的乔乔啊,你一定要好好学习,那是你唯一能够改变自己的方式。”
“好。”乔矜己点头,她不懂,但知道听小姨的总没错,又想起来什么,“那为什么刚刚小姨刚刚说我是乔乔啊?”
她一直以为乔乔只是小姨对她的昵称,不过今天她总觉得不是。
“那你答应小姨,听完后不要想别的,要听小姨的好吗?”
乔矜己点头。
“你本来听该叫乔盼男的,是男生的男,但是当时我知道你爸要给你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我阻止了。”孙招娣摸了摸她的头,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又很快睁开,“他们希望你是男孩,但你生下来是个女孩,盼男盼男,是盼望一个男孩。”
乔矜己眼里开始酝酿泪水,难怪,她每次都说乔毅的时候,他们会说她和它不一样,难怪,乔毅可以什么都不用做,而她不仅做了还要挨骂,仅仅是因为,他是男孩。
“我当时去找我姐,让她一定要阻止你爸给你起这个名字,后来我们两个劝说才给你换成现在这个字。”说着,孙招娣抱紧她,“很抱歉乔乔,没有给你争取来一个好的名字。”
温热的气息包裹过来,乔矜己忍不住小声哭出来,她一直都知道孙念娣和乔斌重男轻女,但她没想到的是,就连名字,都是不被期望的,都是带着对她毫无美好寓意的,是藏着他们私心的。
孙招娣继续道:“乔乔,不要想别的,你要努力,考上大学,我听他们说考上大学后可以把户口迁出去,到时候你再去改一个,你喜欢的名字。”
“好。”
那天下午,她和孙招娣在石头上坐了很久,听小姨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久到蚊虫在胳膊上叮咬许多包出来,两人浑然不觉。
后来她也真的听小姨的话,努力学习,考上镇里的高中,免学费管食宿,乔斌和孙念娣才没让她回去继续干活,毕竟少了一个在家吃饭的人,哪怕过程并不顺利。
高三做语文卷子的时候,她忽然看到矜己自饰这个词,在老师讲解意思后,她记了很久,并决定等她以后改名字就要改成这个。
她太需要肯定了,她不想再被别人否定了,哪怕这种毫无意义的方式。
等她考上大学后,也真的按照孙招娣说的那样,把和户口迁了出来,改成现在的名字。
日子平静得过分,张不伐每天依旧下班来接她,每天都会给她带点花,而她每次都会插在他客厅的花瓶里。
期间林希音见到过张不伐,威胁张不伐一番,让他对她好云云......
乔矜己哭笑不得,林希音就像个长不大孩子,没心没肺。
张不伐还真的应了林希音。
回去的路上乔矜己告诉张不伐不用管林希音的话,两人是假的,该做什么做什么就行。
张不伐在等红绿灯的间隙,忽然回复她,“可你是真的。”
摆弄花的手指顿住,“我也不是真的。”
她侧头,极其认真的,“张不伐,我会随时离开。”
在她临近最后一道防线的时候,在她察觉到危险的时候。
“乔矜己,你真胆小。”
乔矜己沉默,她只是不喜欢对自己有任何威胁的事情罢了,彻底改变也算。
天气渐渐回暖,很快就到了三月份,街边许多人都穿着风衣,怕冷一点的也都穿着大衣,张不伐侧眸看了眼旁人,依旧是个羽绒服,不过是个薄款。
“你怎么这么怕冷?”
乔矜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搭,“已经换成薄外套了。”
张不伐把车子停稳等红灯,又指了指不远处人行横道上的人,“她们都已经穿风衣了。”
乔矜己仔细看了眼,长款风衣里面只穿了件薄的的针织衫,她不理解,缩在座位上,“不实用。”
她大学时期也看过风衣,但看到详情页只有那一层布,领子下方完全敞开,买下来只是好看,她觉得,还不如买毛衣。
好看对她来说是最没用的东西。
张不伐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大衣,“那我这个也不实用?”
乔矜己看了眼,依旧是领口大敞,但是比风衣有些厚度,“比风衣强点。”
也不等张不伐问,主动解释,“领口太大了,完全不暖和,灌风。”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张不伐也摸清了乔矜己的风格,什么都要以实用为主,同样的东西永远都要买最便宜的,除非两人一起去超市,他选择贵的。
那她还能咬咬牙买下。
他清楚记得,两人去超市的时候,在他选好苹果后,乔矜己走到特价区域,挑挑选选一些干巴,皮都皱在一起的苹果,他不理解。
“你买这些干什么?”
“吃。”
张不伐指了指推车里的东西,“不是买了吗?”
乔矜己抿唇,“那是给你买的。”
张不伐怔愣片刻,随后拽着她就走了,那兜苹果还停留在上面,“什么给我买的?买了不就是一起吃的?你买那些干什么?”
“张不伐。”她很郑重喊他,“对我来说,只要能吃就可以了,我完全不用吃这么好的。”
他不理解,还是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是你别想买那些,买回去我就给你扔了。”
乔矜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张不伐其实也不是很理解,她为什么什么都要考虑到,明明最该考虑的,是自己先快乐。
乔矜己今天来单位没有往常早,等她到的时候已经有一半人都在办公室坐着了。
只是今天大家都在低着头看手机,还有几个人交头接耳。
坐回座位,凑近钟晓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钟晓把工作群打开给她看,“是领导说今晚要聚餐,因为明天是妇女节了,然后小陈在群里说是女神节女王节,被领导找进去谈话了。”
钟晓叹息一声,“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叫妇女节,女生节也挺好听的。”
乔矜己把东西收好,很严肃看向她,“因为这是联合国妇女权益和国际和平日,也是国际劳动妇女节。”
钟晓一脸不解,“那和妇女有什么关系吗?”
乔矜己听出来了,她不喜欢妇女这个称呼。
“满14周岁就可以叫做妇女,而妇女节是庆祝妇女在经济、政治和社会等领域做出的重要贡献和取得的巨大成就而设立的节日,也是纪念各国妇女在百余年来争取和平、平等、发展的节日,她是国际劳动妇女节,是每个妇女们都应该正视庆祝的节日。”
“如果你要说没什么必要,那么晓晓,希望你能先想一下,为什么许多单位要男性而不是女性。”
钟晓沉默了,须臾,才开口,“对不起乔儿,我不了解这个节日就随意评价,挺不好的。”
她没有奉承,只是听完乔矜己说的后,觉得她不应该这么想。
“现在知道就好了。”
等小陈从领导屋子里出来后,已经是上班时间。
中午吃完饭,两人正好走在小陈后面,听到同事问他领导找他说了什么,小陈不服气,就连说出来的话都是有气的,“她说我不应该管妇女节叫女王节女神节,就应该是妇女节,我就不明白了,妇女这两个字好听吗?她还有理了。”
旁边的男同事正想说什么,乔矜己直接打断,“她怎么就不能有理了?”
前面的人一愣,回头看她。
“本来就是妇女节,女神节女王节一点都不好听,她怎么就没理了?”
乔矜己平时在单位几乎不怎么说话,乍一和他们说话就是说话带刺,几人脸色也不是很好,“那又关你什么事?”
“妇女节是国际妇女争取到权益的节日,你说的女神节女王节,都是对这个节日的不尊重,所以,是你错了。”
“你们争取到什么权益?不是和男性一样?”
“不一样,”乔矜己格外坚定,“如果一样的话,就不会有这个节日了,如果一样的话,那为什么许多面试官会问到女性结婚生子的问题而却不问你们男性,如果一样的话,那为什么许多人都会认为只有男孩才能传宗接代而女生孩却不可以,如果一样的话,那为什么还要认为结婚后女生就要顾家一点?”
对面几人被乔矜己怼得默然。
还是其中一人拽了拽小陈的衣服,“我们知道了。”
乔矜己直勾勾看她,“是真的知道了?还是只是不想和我吵的知道了?”
同事一噎,觉得乔矜己有点上纲上线了,明明他们都给台阶下了。
几人没说话,乔矜己也不继续解释,她说了这么多,几人还是不相信,所以她说再多意义不大。
回到工位,钟晓凑近和乔矜己说悄悄话,“乔儿,你真的好勇敢。”
“生长环境使然。”
看乔矜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钟晓不说话了。
每个人的伤疤无论表面变现的多么不在意,但内心都会收到影响的。
所以啊,乔儿的勇敢,不在意,都是在保护自己。
“不过乔儿,你今天说的我很有感触,所以以后如果我身边的人还会说女生节女王节的话,我会和他们解释的。”钟晓弯了弯唇,“纠正错误才能使我们更好。”
“好。”
乔矜己回到座位给张不伐发了条消息,告诉他今晚部门有聚餐,让他一个人回家。
张不伐:【去哪里吃?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乔矜己看着手机屏幕,发呆。
现在细细回想起来,貌似张不伐每次都是秒回她消息。
她估摸是他工作太闲了,可以随时看手机。
晚上乔矜己和钟晓是坐王静车去的,钟晓在她面前抗拒的很明显,不想和领导共处在一个空间里在她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乔矜己倒是无所谓,坐王静的车还能省下一部分车费。
下班的时候钟晓正想问乔矜己要不要提前走两人打车,结果王静从办公室出来直接喊上她俩,钟晓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逗得乔矜己笑出声。
路上,三人无言。
王静是领导,不欲与两人多说,钟晓则是害怕领导,乔矜己本就话少。
不知过了多久,王静忽然出声,“小乔,如果我把妇女节叫做女神节或者女王节,你会纠正我吗?”
乔矜己愣住,凝眉沉思。
如果是王静的话,她说不准。
一边是自己所坚持的精神,一边是决定自己生活的决策者。
如果让她放弃自己的精神,她做不到;那如果让她放弃自己的生活.....
王静见她真的在认真想这件事情,噗嗤一声笑了,“不逗你了,我是今天中午听到你说的话了,就想问问你,你别紧张。”
乔矜己摇头,“我会纠正您,而不是沉默。”
车内沉寂的过分,钟晓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别继续说了。
虽然乔儿很勇敢,但没什么必要和领导这么说。
毕竟是两人的领导,关系到两人未来的饭碗。
乔矜己默不作声把她手放回去,在后视镜里与王静对视,她毫不退让。
她想,如果王静因为这个就把她辞退的话,那她也觉得这样的单位没什么继续的必要,哪怕她会很舍不得。
最终,王静叹息一声,似是惋惜:“我真的喜欢你的性格。”
乔矜己没吭声,同时又觉得惊讶,没想到会有人喜欢她的性格。
“你今天中午做的很对,晚上吃饭我也会强调这件事情,”红灯变绿,王静发动车子,“小乔,我希望你能坚持这件事。”
王静说的意有所指,乔矜己一以为她再说妇女节这件事,点头。
晚上王静也真的和大家说了这件事,聚餐结束的时候王静想送她俩回去,被乔矜己拒绝了。
张不伐说来接她。
钟晓也不想和领导一起,和乔矜己说了一样的话。
张不伐是在不远处的路口等她,乔矜己坐上车后问道一股异常浓郁的香味,环视一圈,定格在车座后面。
张不伐探过身子拿过来,“妇女节快乐,这是瑞香,想了好久还是觉得送你这么最合适,是祥瑞的意思。”
乔矜己诧异,他说的是妇女节,接过,“谢谢。”
“我领导今天在饭桌上说了一件事情。”
“什么?”
“今天有个男同事叫妇女节女王节或者女神节。”
“那够傻逼的。”
她头一次听到她骂人,“为什么这么说?”
张不伐侧目看她一眼,“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姐很注重这些,所以她会和我说,我多少也知道一些。对了,明天我姐说喊上你一起吃饭,过妇女节,和咱妈一起。”
“好。”
两人回到家,快速把花插到花瓶里,路上这香味熏的她脑袋疼。
张不伐看目光定格在那里,“你不喜欢?”
她实诚,“太香了。”
“那下次送你别的。”又阻止了乔矜己接下来的话,“送是肯定要送的,别想拒绝。”
他又怎么会看不出乔矜己完全不想要。
......他开心就好。
......
乔矜己再次接到孙念娣的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三月底了。
依旧是让她帮给乔毅找大学的事情,依旧是拒绝的话,换来的也依旧是毫无道理的谩骂。
乔矜己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自动熄灭,又点开,手指悬浮在屏幕上,她的号码处。
虽然每次都说要把他们的联系方式拉黑,但每次到这一步的时候,她都迟疑了。
她怕孙念娣和乔斌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也怕乔毅忽然之间发生不好的事情。
她甚至觉得自己很有病,明明他们都那样对她了,可她却狠不下心,甚至连个电话号码都拉黑不了,自虐般的,每次都要听他们的指责。
张不伐回来的时候,看到她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他今天临时接了一订单,所以让乔矜己先回来,却没想到回来的时候看到是一副了无生气,沉寂的人。
把外套挂到一旁,连手都来不及洗,先走过去抱住乔矜己。
她这才回过神,“你回来了,我去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