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终于支撑不住,从窗台上落了下去,但他腰间的绳索还系着,他没有坠楼,掉在19层和18层之间,晃晃荡荡的还在挣扎,一边痛呼一边怒骂,叫嚣着要重新爬上来。
“愣什么!砍断绳子啊!”旁边阳台上又响起了女声。
屋里的两个人顿时反应过来,一个伸手拽住外面的绳子固定好,另一个拼命用刀去磨。
好在这些暴民装备不全,用的不是专业绳索,只是普通的绳子,在两人发了疯的又砍又磨之下,绳索在那人攀爬上来之前断了。
窗外半空传来一声惨叫,最后是沉闷的咚声。
那人直接坠到了地面上,死的透透的。
屋里的两人累到手脚发软,想要开口感激隔壁邻居,但一回头,左边阳台的窗户早就已经关紧了。
舒馥重新锁好窗户,关掉随身防护罩,拉下脸上的黑色大口罩,把用胶带绑在射钉抢上方的强力手电筒关掉,从空间取出一排新的直钉,半蹲在那里,沉默着重新给射钉抢安上。
一排直钉30枚,可以连发,十米内都可以打入目标。
而她家阳台和隔壁卧室的窗户,距离不过三米,完全在射程之内。
舒馥装好射钉抢,检查了一下,搁到一旁,最后重新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幸好她今晚睡得早,哪怕三点被吵醒,也睡足了六个小时。
她可以清醒的守在这里,同时继续拨打救援电话。
上午九点,救援队的人终于赶到。
一夜惊悚、混乱。
对吉星小区的一些人来说,这一晚上是弥漫着鲜血的噩梦。
但对大部分人来说,这一晚上是咬牙坚守,是一边怕的发抖一边鼓起勇气拿着武器守卫自己的小家。
多亏了郑菲菲发送在吉星小区群里的消息,其实当晚在她发现这个情况的时候,也有其他个别住户发现了,他们同样打不通救援电话和报警电话。
他们原本慌乱无比,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趁着那些人还没过来,先逃出去?
他们总觉得,只要能坐电梯达到一楼车库,坐上自己的车,他们就能安全离开这里!
然而所有混乱的心情,在看到这一条条防御告诫后,慢慢的,冷静下来。
小区里的人互相间总会认识几户邻居,他们各自拨打自己熟悉人的电话,一一唤醒对方,互通消息。
就这样,在那群暴民开始故技重施,想要在救援队的人赶到之前扫荡完整个小区的时候,悄无声息醒过来的住户们防御住了入侵者,拖延了时间,给了救援队赶来的机会。
成遇和刘爽有些惊讶,因为这是第一次,他们在这个小区大楼外的地面上,看到了好多暴民的尸体,而非普通住户的尸体。
他们长得都很普通,但他们很好认,因为在他们的左手胳膊上,都系着一根白色的布条。
参与这场暴动的那些难民里,应该有熟悉作战行动的人,他们设定了计划,悄悄分成了众多队伍,一部分去更远的地方,偷袭几个重要的建筑:加油站、医院、银行。
他们自制燃烧瓶,制造混乱,架着人质假装要求谈判,极其高调,每到一处,附近的民众就会把救援队和报警电话打爆。
就这样,他们用这种方式把部队、救援队和警局的人员、力量都吸引了过去。
然而大部队却悄悄打散,分头行动,先在几个关键路口用车子树木建筑物设立路障,最后在雨夜里悄无声息的汇聚在早已探好路的数个小区以及超市,实行真正的抢掠计划。
他们成功了,以至于事件刚发生的前几个小时,根本无人知晓在城东的另一头,在黑夜和大雨的掩饰下,真正的抢掠杀戮正在进行。
吉星小区和其他几个小区的距离最远,位置也最偏。
数量警车、军用吉普车开进小区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心都凉了下来。
在他们之前去的其他小区和几个大大小小的超市,刚一驱车靠近就能听到各种哭声和呼救声,可一直到他们开车进到吉星小区里,依然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
一个队长忍不住道:“不会吧,难道这里这么惨烈……没一个活口?”
另一个队员瞥见副驾驶座上队长的脸色,朝他做了个闭嘴的眼神。
虽然只有一个人开口猜测,但这个猜测却无声在每个人心里都滚了一遍。从昨晚至现在,这不到12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已经见到过太多的鲜血和惨烈场面。
一部分的部队成员和救援队成员,都曾有过去边境地带执行任务的经验,但他们这一夜依然过得极其艰难。
车停住了,车上的队员们一个跟着一个快速且无声的下车,他们全副武装,衣服、手套和头盔上都是斑斑血迹。车外还在下大雨,他们仿若未觉,下车之后,熟练快速的排列好队形,端着抢,伏低身体开始前进。
然而,直至他们穿过小区中间空地来到建筑楼下,周围依旧静悄悄的一片安静。
紧接着,他们在周围发现了歪七扭八的尸体。
“我们果然来晚了……”一个队员无声呢喃。
“不对!”但很快,另一个队员开了口,“这不是居民的尸体,这是那些暴乱者的尸体!”
“稳住,小心有诈。”成遇回头,朝自己的队员做了几个手势,那几人了然,分别带着自己组的组员散开,警惕的四下搜查。
刘爽和其他几个小队的队长也分别在不同的区域开始巡查。
大楼外的队员四下散开时,大楼内从半夜留守至今的居民都小心翼翼的隔着玻璃窗朝外查看。大楼里的可怕动静已经消失了挺长一段时间了,但他们不敢出来,怕这只是那些人的另一个欺骗陷阱。
他们依然堵死了大门,拿着武器在窗边防御,同时又抽空在住户群里互相打气,也有人说自己已经拨通了救援电话,救援应该很快就来。
所以此刻,一直守在窗边的人听到外面细微的动静,纷纷探头张望,同时在群里热烈讨论。
“那是部队的人吧?”
“拿着抢呢,应该是吧?”
“会不会是那些暴徒假装的?”
“不会吧,那些暴徒穷的很,砸了半天的门,连把抢都没有。你看看楼下的人,队列走位明显很有规律,身上的装备都是一模一样的,肯定是部队的人!”
“别急,再看看,也不差这么一会……”
有人犹豫不定,有人却已经打开窗,拿着一个喇叭,朝外面大喊起来:“唉!楼下的,你们是部队的吗?”
有了第一个喊的人,便有了第二个:“喂,那个有没有证件可以出示一下啊?”
“对对对!要出示证件,我告诉你们,我现在有鉴谎牛逼症!”
“小伙子,你们瞄着腰在外面树丛里钻来钻去干嘛呢,赶紧进大楼啊,我隔壁那户天亮前就被骗着开了门,赶紧去看看人还有没有得救!”
大楼外端着抢,警惕走位的队员们:……
相比城东其他几个遭遇劫掠的小区和超市,吉星小区以极其微弱的死亡人数,成为这一场劫难里最幸运的小区。
但这份幸运,并不是天降,而是人为。
所谓的自助者天助,用在这里最恰当不过。
混乱一夜之间就结束了,后续收拾残局却断断续续进行了好几天。
除了救治伤员,清理尸体,加固小区出入大门,修补损坏的楼房大门和窗户之外,楼底还要加装防盗门,安装密码锁,最重要的是挨家挨户查看人员,确认是否有暴民趁乱鸠占鹊巢,伪装成普通住户。
这些工作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暴乱者中有几个小头目被抓,供出了计划里的逃跑路线,一路向西,往海拔更高的大片山区而去,另一路向东南,绕开1号大坝的位置,从两处大坝的缺口处——海拔较高的丘陵地带朝高墙外逃。
不过,那些暴民小头目虽然设计了逃离路线,但也清楚这一场行动实际并没有退路可言,在社会秩序尚未崩塌的城市做这些事,一旦被抓,就是死刑。
所以,他们煽动更多人加入这场行动时,各种演讲洗脑,将这一犯罪行为包装成历史的必然进程,一个新时代的崛起和开拓。
当然,那些加入的人里,也有不少社会边缘人物,原本就唯恐天下不乱,毕竟这世道不乱,他们就没法随心所欲的生活。
到最后,所有人都被煽动得热血沸腾,他们行凶作恶时,甚至没有一个人挡脸。这些人,即便在部队赶到之前逃了,也逃不过大街小巷和建筑楼内外的摄像头。
那些人的每一张脸和特征都被记录下来,他们成为了通缉犯。
而讽刺的是,计划这一切的小头目们,每一个都低调的护住了自己的脸。不过现在娄云城倾全城之力来抓捕他们,想逃也没那么容易。
此外,针对此次混乱的举报电话也开了数个,但凡发现有可疑人士聚集,全民皆可举报,举报正确会获得一定物资奖励。
吉星小区虽然才四栋大楼,可每一栋楼住户极多,所以挨家挨户检查人员的任务繁复而重大。
做这个检查的人员不能单一化,首先得有拥有住户资料和熟悉住户面孔的物业和居委会的人,其次每天还会随机分配过来数名部队或是救援队的人协助,才能开始检查。
这一举主要是为了防备屋内有假装成住户的暴徒,总之一半文职工作,一半武力工作,分工合作。
郑菲菲那天虽然改了微信名字头像和群内备注后才发的防御告诫,但物业和居委会的人都加过她好友,点开头像看看聊天记录就知道她是谁了。
她本身做这一举动也只是为了在当夜防备群内出现反水的小人,怕有人在恐惧之下,把她示警吉星小区的事情告诉入侵者,导致对方直接定位她家,上门找她麻烦。
现在事情已经过去,被物业和居委会那边知道也没什么。
而且说到底,这次吉星小区里大部分人能守住家,好好的活下来,得多亏郑菲菲发出的防御告诫。这是她近期第二次救人了,居委会的人直言,会合并之前的事,给她向上提报,申请更好的奖励。
但她这次聪明了,提前问了舒馥。
果不其然,舒馥想也没想,当下表示不想冒头,让她不用提到她,而且说的方式也差不多,表示她只提醒了她一个人,是郑菲菲自己想到要提醒整个小区的人。
这就是她自己的功劳。
“这次,你或许可以问一问沙城通行证的事。”如果说上一次水龙卷事件时,郑菲菲的功劳不够,那么加上这次,或许可以试试。
郑菲菲嗯了一声,又朝舒馥说谢谢。她觉得,这才是舒馥不想揽功的最主要原因。
对方知道她很想去沙城,可一张通行证,只有直系亲属可以一同使用,所以她把机会让给了她。
舒馥失笑:“谢什么,现在也不一定真能拿到通行证,只是说试试。”
“嗯。”这一点郑菲菲也同意,“一次功劳不够,两次功劳可以试试,虽然这样说不应该,但如果现在哪里又出来到点事正巧又让我们占了功劳,三次加起来或许就真的可以了……”
但这话,郑菲菲也只是随便说说,无论天灾还是人祸,能不发生最好还是别发生。
电话到最后,郑菲菲又喊舒馥今晚过去吃饭,说这次不止是她,连她爸妈都想好好谢谢她这个救命恩人。
“我们这边还没检查完呢,现在才到13楼,你也知道,没检查完之前,住户暂时只能进不能出去……”她这次倒真不是故意推辞客气,而是现在真不知道3号楼的检查要到几点才会结束。
听说昨天2号楼的检查工作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十点多,这事急不来,大家也都很配合,甚至希望检查能更仔细一点,不要留下任何隐患。
更何况,4号楼和3号楼中间连通的两个通道都暂时被封掉了,4号楼的检查工作明天才会开始。
她今晚如果去郑菲菲那里,得从楼外走,进倒是能进,但出就出不来了,必须得在她家里过夜。
“晚就当吃宵夜咯,过夜就过夜好了,你和我睡,我们还能聊聊天,多好!”
郑菲菲发出了过夜邀请,但最终还是被舒馥婉拒,这几天居民们都出不去,食水都靠外面的人送,因为需求数量多,送的大多是单一的菜或是速食,这种时候她又去吃饭又过夜的,不是平白无故给人添麻烦?
这个时候的舒馥并不知道,打脸会来的如此之快。
半个小时之后,正努力布置出租屋,使之看起来更像有人在内居住模样的舒馥感觉到了她家“小可爱”的颤动。
来活了!
舒馥精神一震,解锁手环,取出黑色笔记本。
【今晚24点前,打卡郑菲菲家,接受对方吃饭过夜邀约,将获得木筏3级10%进度条。(木筏3级目前进度:45%)
注:未完成此任务将扣除10%进度条。】
舒服:……
如果她现在打电话过去,告诉郑菲菲她今晚不论多晚都要过去吃饭,还要在她家过夜,会不会显得她像个神经病?
舒馥觉得,她家的“小可爱”,最近变得有点不太可爱了。
这已经是近期第二次出现完全打乱她计划的任务,虽然但是——她依然不得不努力完成。
毕竟没有完成任务要扣进度条,她没得选。
物业和居委会的人上到21楼的时候是晚上六点多,检查完她所在的21楼,上面还有四层楼需要检查,最起码还得花费一到两个小时。
这个时候舒馥早已给郑菲菲打过电话了,不过她感觉晚饭肯定来不及去吃,所以直接说了过去过夜,郑菲菲在电话那头啊一声,明显很惊讶,但很快又高兴起来,表示可以等她过来再一起吃饭。
“别,都不知道要等到几点,我会吃完饭过来,你们也按时吃。”舒馥硬着头皮打完了这个电话。
任务时间是今晚24点前,她肯定不可能让别人不吃饭干等着她,反正过去后随便在郑菲菲家啃个面包或是泡个方便面,把吃饭任务做了就行。
而且,这种会倒扣进度条的任务,一般都会伴随一些“幺蛾子”,吃饭应该不是重点。她已经准备好了射钉枪和电击棍,都已经放进背包,到时会直接带上。
门外,除了物业和居委会的人,还有三个全副武装的队员,其中一个是熟人。
刘爽见到门内的人,也先愣了一下,她朝上推了推头盔,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三个字:这么巧?
舒馥早在之前就预料到了。
那天救援队的人赶至,小区里的住户一夜惊魂未定,一开始不确定外面来的是真救援还是假救援,于是楼层低距离又近的好些住户便拍下了外面救援队队员的照片传到住户群里,问其他人脸熟不熟,是不是那些暴徒假装的?
其中一张照片,刚好拍到了成遇的大半张脸。
舒馥已经有点习惯了,内心对这样的巧合毫无波澜。
当天,部队和救援队的人只是大致的清扫了现场,大楼内部虽然挨家挨户扫了一遍,但那是为了确定每家都安全,只要大门窗户完好,现场无搏斗痕迹和血迹,就算是安全,之后会快速去下一家。
当时舒馥并没和成遇刘爽两人打上照面。
现在则是细查,检查通过之后的住户都会当场拍照,之后领到一张电磁卡,电磁卡上有照片,一卡对应一人,小区出入口扫描后,保安室的电脑上会出现持卡人的门牌号。
这是以后出入小区的凭证。
“刘队长。”舒馥主动开口打了招呼。
“你怎么会住这里?成遇说你和你亲戚——”刘爽的话到一半就被她自己掐断了。
显而易见,寄人篱下并不是一件多美妙的事,尤其在现在这种环境下,一个很久没见过的上门投奔的亲戚显然不怎么受欢迎。
而她又是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聪明女孩,觉察到了自然会主动离开。城东是整个娄云城秩序最差最乱的区域,但这一区的房租也是整个娄云城最便宜的……
刘爽只说了半句话,但却觉得想象出整个事件的全貌。
她看着面前的女孩,换了表情,重新开口:“原来你就是2106的住户,听他们说,是你救了他们。”
他们这一行人过来前刚结束旁边那户人家的检查,期间听那对夫妻提到那晚被2106救了的事,所以她敲门之前就对这家的户主很好奇。
那对夫妻被救第二天就上门道谢了,还提着谢礼,舒馥没收,也没有深交串门的意思,两人只得多说了几声谢谢。
“嗯。”舒馥一脸坦然,拎过一旁的背包,取出一把射钉枪,“用这个救的,会被收缴吗?”
“这是建筑工具,我们看起来有这么无聊吗?”刘爽被她逗笑了,接过射钉枪瞧了瞧绑在上面的手电筒,赞叹着递还给她,“你倒是聪明,不过也是,你孤身一个女孩,是得聪明一点,厉害一点。”
几个队员进门后动作很快,毕竟房子很小,大活人也只有舒馥一个。
舒馥则向物业和居委会的人出示了自己的租房合同、证件,还有她在住户群里的名字。
确认无误后,对方给她拍了照片,用携带的机器当场制作了一张电磁卡出来,让她小心别遗失,之后又把3号楼新装的防盗门密码通过住户群里的单独聊天框发给了她。
“那等今天3号楼全部检查完了,我可以出去吗?”
“可以。”物业的人点点头,但难免奇怪,“这么晚还出门?”
“去隔壁4号楼看看我朋友。”
“可以是可以,但过去了就出不来了,得明天4号楼全部人都检查完领了电磁卡你才能离开。”
“我知道,我今晚住她家。”
一行人离开时,刘爽特意留在最后,叮嘱她最近要小心,如果看到可疑人物立刻拨打救援电话,又关照她不要逞强,之前能成功救人是条件使然,不是每次见义勇为都能保证自己平安的。
现在城东乱得很,让她记得遇事先保全自己。最后,她又让舒馥把她的手机号码写下来给她,说自己还在任务中,不能使用手机,她把手机号带回去再加入通讯录。
舒馥立刻去桌子那里撕了张便签,把手机号和微信名都写给了对方,之后又打开冰箱,取了六个三明治和一袋橙子出来。
这是她给郑菲菲打完电话后自己做的,里面放了火腿、鸡蛋和芝士片,连蔬菜都没有,是最普通的那类三明治,主要去别人家做客,不能空手去。
因为时间多,她做了很多个,用保鲜膜一个个包好,大部分都收进了空间置物架上,冰箱里留了六个,一袋橙子刚好也是六个。
她把六个三明治和那袋橙子装入塑料袋扎紧,连同那张便签一起递给了她。
刘爽把便签收入冲锋衣内侧的口袋放好,却没接那个袋子:“执行任务不能收谢礼。”
“不是贵重的谢礼,是橙子,还有火腿鸡蛋三明治,正好都是六个,你们检查完这栋楼可以先垫垫饥。”
刘爽侧身站在门口,一抬头,刚好能看到自己两个队员看着自己的眼神。
他们是救援队队员,不是部队队员,这些小东西其实是没问题的,之前其他队的队友检查1号楼和2号楼的时候,住户为了答谢他们送的一些吃的喝的他们都收了,只要别在任务期间吃就行。
然而刘爽是几个月前跟着成遇一起从部队调到救援队来的,这方面更严格一点,一天下来所有住户给出的东西一律拒绝。大家为了尽早结束检查,都已经饿了一天,难得见到一个和队长认识的朋友给东西,自然都有点期待。
火腿鸡蛋三明治什么,听着就很好吃啊,比上车之后啃压缩饼干强……
刘爽哪里猜不到他们的想法,最终还是笑了笑,从舒馥手里接过那个袋子:“那我替他们一起谢谢你。”
“别客气,刘队长。”舒馥也笑了。
刘爽有一点被这个笑容晃到眼,想起之前刚刚把她从水域里救出时的模样,又看到她此刻干干净净白生生的小脸,心底某处又莫名软了下去:“别叫刘队,以后叫姐姐吧。”
“刘爽姐。”舒馥从善如流。
“乖了,回头和你聊。”她拍了拍衣服处收便签的位置,带着其他人去了下一户。
晚上八点半,已经吃过晚餐的舒馥背着背包穿上雨衣,去了4号楼。
4号楼大门内有几个救援队员在守门,防盗门已经装起来了,不过每栋楼防盗门密码都不一样,只有本楼住户才知道。目前4号楼还没经过检查,所以就连本楼住户也不清楚。
舒馥想进去,得救援队员给她开门。
被安排在四号楼守门的两个救援队员见她出示的是这个小区的电磁卡,很快就开了。
“3号楼2106室的,过来找朋友——是1005室。”舒馥拉下口罩,快速报出门牌号让对方登记。
对方一人接过电磁卡去刷,一人登记,同时告诉她4号楼现在只能进,不能出。
“我知道,谢谢。”
电磁卡没问题,登记也做完了,舒馥很快被放行,等电梯的时候,她听到守门的队员在嘀咕:“这么晚了小姑娘还来串门啊,年轻真好……”
舒馥:……
她也不想啊,她也想躺平在她的漂流岛屋里不问世事……
今天下雨不打雷,舒馥直接坐电梯上了十楼,这边的户型和3号楼不太一样,电梯在中间,出来之后有三条走道,门牌号排列也不按顺序。
她绕着走了两圈,走廊上的感应灯一路亮亮暗暗的,不知道是不是打扰到了旁边的住户,经过一户人家时,那户人家的大门被拉开了,一个穿着居家服的女人半探出身子,抬起的视线刚好和她对上。
舒馥虽然穿着雨衣又戴着口罩,但这样近距离脸对脸,依然能看出是个女孩。对方看了她两眼才收回目光,伸手把一袋垃圾放在门口靠墙处,动作很流畅,像原本就是出来丢垃圾的一样。
那扇门重新关上,舒馥收回目光时瞥见了大门旁的门牌号:1009。
还好,这次她找对了,这条走道再朝前的拐弯处,就是1005。而1005再转过去没多远转就是电梯间,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绕了个大圈子。
郑菲菲脚步匆忙的来开了门,舒馥站在门外脱雨衣,郑菲菲帮忙接过,见她还站在门外,便去拉她:“进来啊,先进来再换鞋!”
舒馥进屋之前,回头看了眼1009的方向。
刚才,那种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对方的熟悉感又出现了,1009的那位住户——她一定见过,只是暂时还没能想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舒馥知道,有时候越是着急想要记起,记忆就越是不肯帮忙。
所以进屋之后,她没有继续纠结这件事,而是开始专心做客。她礼貌朝郑菲菲的父母问好,同时从背包里拿出了礼物:六份打包好的三明治和一袋苹果。
舒馥并不知道几天前半夜,自己冷静缓慢又有条理的一则则告诫因为郑菲菲开了公放,被对方父母听到了全过程。
经过以前种种,郑菲菲已经明白,在自己父母心里,她永远是他们的孩子,由她开口说的话,无论多有道理,效果都不如其他人直接说来的好。
也许是她不够决断,遇事还不够冷静,突发状况时独当一面的能力太弱,所以没能给父母足够的信任,让他们相信自己。
但她知道,舒馥可以。
她是比她小,可大多数时候她都觉得对方拥有远超年龄的成熟心智。每次当她遇上事情,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她总能给她有用的建议,让她不知所措的心快速安定下来。
果然,那晚她父母听完舒馥的话之后,完全打消了原本的念头,只记得一句话:不想让她这个女儿死的话,不要同情泛滥,不要心软,不要手软。
危机最终平安度过,再加上之前水龙卷的事,现在的舒馥在郑菲菲父母眼里,是自带光芒的存在。
他们不仅做了丰盛的晚餐,还每种菜都单独给她留了一份,甚至还留了一小锅猪骨汤。
于是刚刚进门不到五分钟的舒馥,就在三人的热情之下,坐上了饭桌。
“小馥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下次直接过来吃饭!”郑妈妈热情极了,“菲菲说你是一个人住,平时还得自己做饭吧,我们家菲菲啊,到现在炒个菜还会糊……”
饭桌上全是郑妈妈的声音,穿着围裙的郑爸爸放下汤锅,说了声吃啊吃啊,转身又进了厨房。
“叔叔,先别忙了,其实我吃过了……”舒馥挣扎着说了一句,一回头,郑妈妈已经给她盛了一大碗骨汤。
“没事,你们年轻人睡得晚,等会留着当宵夜吃,让菲菲给你热热就行!来,先喝点汤!”
舒馥转头看郑菲菲,她正在忍笑:“嗯,喝点汤吧,其他的等半夜饿了,我们再一起吃。”
“你爸爸……”
“他在给你做饼,他炸的葱油饼可好吃了,不过这饼得现炸的才好吃,你等会稍微尝一口就行。”
舒馥:……
舒馥开始在两人的注视下喝汤,郑菲菲父母的厨艺很不错,大概因为材料缺乏,骨汤里没放配菜,只撒了一把自己种的葱花,再加上白胡椒粉,却已足够鲜美。
胡椒粉去湿气,现在的天气又冷又湿,一碗热热的撒了胡椒粉的猪骨汤下肚,让她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厨房里,很快飘出了葱油饼的香味,这香味实在勾人,哪怕她已经吃了晚饭,也觉得可以再吃一口。
她记得原来在绥城住的那栋楼里,有几户邻居也总爱炸这样的葱油饼,那香味即便是在雨天,也能飘满整个楼道——舒馥的记忆在这一刻突然复苏,她想来了!
她想起来刚刚那个人是谁了!
雨天、炸油饼的香味、傍晚灯光昏暗的楼道里——对方的名字是,对了,她叫钟丽。
片刻之后,舒馥一边啃葱油饼,一边在“万事通”郑妈妈口中得到了不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