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人聊天啦,有事可做啦。
不用在这打扰冷霄看书了。
温暖暖转身对上冷霄,小脸上一片喜气洋洋,语气轻快的赞叹:“冷霄你好厉害!猜的真准,我去忙啦,趁着清净,你看书复习吧。”
说完一溜烟的打开门跑了出去,远远传来软糯糯的回音:
“来啦来啦,快进来!”
冷霄微微闭上眼,宽阔的背脊靠向圈椅,精致面庞哪有刚才的半点柔和淡然,恢复成一贯的阴郁凛然,整个人寒气森森。
甚至更盛。
温暖暖穿着羊皮小靴欢快的跑在清扫干净的院子道路上,直接跑到垂花门前,喜盈盈的道:“正等着呢!比我预计的晚了些。”
“我们怕来早了扰了夫人休息。”林婶子笑容满面的回。
夫人对她们真重视。
不过她永远记得主家来庄子第二日上午吩咐事宜时,主子对着夫人温和小翼生怕扰了她休息的模样。
事实上,整个庄子不止当初在场的人深刻的知晓,回去后他们耳提面命的跟不在场的老老小小反复提及,让他们也得时刻放在心底!
主子极宠夫人,宠到甚至比他自己还重要的地步,谁都不能触了逆鳞,他们心里清楚惹恼了主子,无论是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温暖暖已经习以为常,自从冷霄来到庄子第二日开早会那无心的一番话,她连解释都懒的解释了。
爱睡懒觉就爱睡懒觉吧,反正身为一个现代人,名声是什么,面子是什么,在睡懒觉面前都能抛掉。
热情的招呼道:“厨房收拾干净了,快进来吧。”
熬好一锅最少得三个小时,趁早熬好也能早些回去。
“好!外头冷,夫人先去厨房,我们搬好东西就进来。”赵大娘笑容满面的说完,改而往广亮大门外走去。
温暖暖这才注意到,进来的人数很少,大部分妇人还在大门外等着呢。
她倒不急,所以也跟着林婶子赵大娘往外面走去。
一出大门就看到好几辆板车,上面摆放着高高大大的水桶,用麻绳绑的紧紧实实固定住。
徐家婶子正在解麻绳,一抬头就看到温暖暖,喜悦的解释:“外面怕路滑洒出来了,就想出这个法子,特好使!一滴都没泼出来!”
温暖暖跟着点头,刚准备伸手帮忙解麻绳,围着的一圈妇人惊吓连连:“夫人不用动手!待会教我们如何熬麦芽糖就行,这些粗活放着我们来做!”
好吧,温暖暖讪讪的收回手。
她们把她当做主子对待,即使她有意无意的纠正也不行,她们说有她这样的主子反而心安,后来她干脆不再纠正,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尽快习惯这个身份。
乐的大家都自在。
一桶桶发酵好的原液拎进厨房,李秀娥利落的生起火。
“夫人家的铁锅大,我们怕时间来不及,份量差不多的几家合在一起,熬好后再均分,这样估摸着未时就能熬好了。”冯家的媳妇说道。
未时是下午一点到三点,现在是上午十点左右的样子,温暖暖心里算了下可能不到一点就能熬好。
“时间早的话,要是怕家里人多不够吃,还可以添加些花生、芝麻、米花用麦芽糖浆做些花生糖、芝麻糖、米花糖出来。”温暖暖看着为数不多的发酵原液建议。
庄子上的人家不像她家,有好吃的各种糖。
麦芽糖对于他们来说不光好吃,还精贵,这些份量已经是狠了狠心,牙齿缝里节省出来的粮食,能值得她们如此对待的也就只有过年了,待过了年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做的。
而这几桶熬出来的麦芽糖,十八户人家分到户的也没有多少,家里人又多,添加些别的食物,能多分几块糖果的同时也更加好吃。
孔家媳妇怯怯的问:“是城里卖的那种花生糖、米花糖?可这些,我们能学么?”
“夫人都将做麦芽糖的手艺毫无保留的教给我们了,别的糖不藏着掖着不是正常的嘛。”赵大娘爽朗的道。
“那,夫人,这手艺是不是让我们明年好做麦芽糖卖了挣银子?”
温暖暖一愣,她没想到庄子上的妇人想了这么多。
做麦芽糖的手艺在华国根本不是秘密,随便一搜索一大把的教学视频,人人都能跟着学跟着做。
而在这儿说不定是轻易不外传的祖传手艺和秘方。
可即使是不外传的祖传手艺和秘方,温暖暖也没想过用它来挣银子。
无非是不和底层百姓争生计。
和品行高尚之类的无关。
根本原因在于小吃食的手艺活非常累,麦种发芽、挑出杂质清洗、捣烂、浸泡糯米、搅拌、发酵,这么多步骤后才是刚开始,再到熬煮,前期准备工作前后就得十天半个月。
制作完成后,才到真正关键的环节:售卖!
如何卖出去?
温暖暖见过桐城点心铺子里的糕点糖果,数量多达二十几种,颜色、造型、口味也非常不错,小小一个桐城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何况是京城?
开点心铺子做大做强的话,温暖暖自认没那个本事,她会的主要是做菜,以及少数几样步骤简单的糕点,远远达不到开点心铺子的样数。
没有核心的产品和品种多样性,根本竞争不过其他商家。
而单单只卖麦芽糖的话,估计也只能和小摊贩一样,挑着货在路旁或者走街串巷,挣银子么?那肯定是挣的,不然也不会说有个手艺能养家糊口。
但要说挣多少,那肯定也不会多就是了,毕竟纯手工耗时长、产量低,也卖不起来价。
温暖暖摇了摇头,肯定的道:“不是,这只是我觉得简单,顺手教了。你们不用花银子买糖果,孩子也能有个甜嘴的小零食,没想过靠卖麦芽糖挣银子。”
让专人去摆摊卖麦芽糖很不划算。
庄子上的人,按照她的预想,各有分工。
他们到来的时间有些晚了,再加上庄子上衣食住行太过破败,不得不先将基础打好。
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现在属于养兵的阶段,待过了年再开工干活也不迟。
围绕一群的老少妇人没想到不用来挣银子,惊讶的朝温暖暖看了过去。
赵大娘性子直爽,抢先问:“会做麦芽糖的人肯定不多,麦芽糖虽然没有红糖值钱,但也是贵的吃食,夫人我们、我们闲着也是闲着,真不做些拿城里卖了挣些银子吗?”
“我们是过年时候才舍得吃一回,但京城里贵人多,买得起的应该也不少,夫人是不是怕我们做的不好,卖不出去浪费了粮食?夫人别担心,只要我们谨慎些,少量多做几次,掌握了其中的诀窍,熟练后再拿出去卖怎么样?”徐家婶子眉头皱起,有些怕错失了挣银子的机会。
“夫人觉得可行不?”
一个个布满风霜的脸上是对挣钱的热切,迫切到连可能产生的问题都提前想到了。
太热情了。
温暖暖脑子里想的是啥时候她要是对工作也这么热情就好了。
做麦芽糖虽然不累,但也不轻松啊,步骤还不少,怎么她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不像是做活,倒像是享福似的。
不过不得不说在庄子上待久了,见识确实会产生局限,京城里的贵人是多,买得起麦芽糖的更是多,但他们不会买麦芽糖吃呀。
他们吃的更是精细,这种入不了他们的眼的。
温暖暖扬起一抹甜甜的笑,想好理由轻劝:“好啦,明年你们其中不少人还要跟着我去城里开吃食铺子呢,余下的在庄子上也有不少活计要做,哪有空闲拿来做麦芽糖去城里卖?再说了,麦芽糖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好卖啊。”
一提到卖货,原本沸腾的热度立马降了下来。
在场的妇人有的长长叹气,有的歇了这份心思,有的想到做好后卖不出去的话、损失的粮食而面露心疼......
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很少见到陌生人,别说出去卖货,就是想到和陌生人讲话,就不自觉的心里发怵开始深深的惧怕。
让她们在家里不停歇的做食物或者干活可以,但不能和外人打交道。
可如果做出来了,必然要拿出去卖了挣银子,她们不去,换成庄子上男人去的话,想了一圈,也没想到哪个汉子适合在城里卖货。
都是不善言辞的人家。
他们这十几二十多年一直窝在山水间,和田地打交道,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也全是熟人,如何能适应的了外面?
“夫人说的是,还是我想的简单了!”
“我也是,只想着做出来容易,没想过难卖。”
“是呢,要是卖不出去,那么好的麦子、糯米不全浪费了?该有多心疼。”
温暖暖凑趣:“卖不出去也不浪费啊,自家吃了呗,刚好家里人都喜欢吃。”
贺大娘哼哼:“我倒是知道家里人喜欢吃!那也要看配不配、吃不吃的起,要不是托了主家的福,我们哪里有如今的好日子,别说吃上麦芽糖,就是吃饱都成问题。”
“过年做一次已经非常难得了,那群兔崽子就心里偷着乐吧,也别不知足的还想着平常也能吃到。
原本想着挣银子才提议多做,要卖不出去的话,那还做啥?给他们吃不是白糟蹋粮食嘛。”五大三粗的卫家妇人笑着挥舞着铁铲大声嚷嚷。
其他妇人忍不住笑出声。
温暖暖也跟着笑开来,不忘提醒:“这原液才刚熬煮到冒泡,熬好还早的很,有要做花生、芝麻、米花糖的,趁着这个时间段快些回家拿来哈。”
刚刚还在笑着认可家里人不配吃的妇人们‘轰’的一声散开,相互叮嘱几句,开始分批跑回家拿食材。
灶洞里由旺盛的大火转为中火,又从中火转为小火,最后恨不得利用余热烘烤时,大大铁锅里原本八分满的汁水也已经只剩低低的小半锅糖浆了。
铁铲翻动间愈加吃力,每一次翻动都拉出长长的糖丝,温暖暖在众人翘首以盼中宣布:“做好啦。”
负责搅动的三个妇人一听命令,手脚麻利的将锅中软软的糖块盛出放在木托盘上,预备待会儿均分。
锅中重新倒入发酵好的原液,灶洞中又添上柴火,准备制作花生糖之类的。
花生、芝麻已经在旁边的小铁锅上炒熟,米花是大米在油中炸到浮起,这是前些天做油炸丸子时一起做好的,今天拿过来待会直接拌上糖浆,趁热切块就行。
很方便简单。
第二百九十九章 铃声响起
这次不用像刚才那锅一样熬到特别浓稠,只要熬到糖浆能在锅铲上挂起就直接倒入食物拌匀即可。
加上已经成功了一锅,大家的心情此时转为轻松愉快。
哪怕是聚在一起干活,众多妇人还是一脸欢喜。
做的不是动脑子的活,也没有勾心斗角阴阳怪气,轻松自在的相处谁又不喜欢呢?
温暖暖也很喜欢这种不费力的氛围。
铃铃铃铃铃
东厢房下的铜铃发出急促的响声!
锅里正在收尾,哪怕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温暖暖和其他妇人还是忍不住分心。
发生了什么事?
铃声响的这样急切,肯定是有重要且迫切事情要回禀的。
“没事,也有可能是哪个顽皮的孩童一时手痒,摇着玩哩。”温暖暖想到这个可能性。
其他人没有反驳,但心里有志一同的全部想到不可能。
家家户户的孩子,千叮咛万嘱咐,威胁恐吓通通说了无数遍,哪怕是不懂事的孩子也知道对主家每个人打从心底的尊敬。
怎么敢把主家的铜铃摇着玩?
那不是明晃晃的想吃竹笋炒肉么!
不过在场的人也知道确实‘没事’,至少不是威胁庄子的大事。
因为之前天主子去城里买杂货那一次,给庄子上十八户人家每户一个铁哨,有重大危险的时候就以哨声示警!
乌把头带着匪徒来的那次,就是以铁哨声通传的,哨子声一响,家家户户的人不用问就知道要抄家伙了。
而今,铁哨声没响,代表着不是危险的事。
搅拌的妇人连忙收敛心神,专心致志的将麦芽糖浆和花生等快速的混合在一起。
只要不是危及庄子的大事,就都没有她们眼前的事重要!
温暖暖见锅里已经在收尾,有她没她没啥区别,打开厨房木门朝院子里看去。
就看到小弟脚步飞快的往书房跑去。
需要小弟喊冷霄处理的事,会是什么?
可后天就要过年了呀,现在的庄子上每家每户衣食住都差不多齐备,也没啥事了吧?
随即就见冷霄修长劲瘦的身躯出了书房,大步往外走。
温暖暖眼巴巴的行了一路的注目礼。
事实证明,还是非常的有效果滴!
冷霄路过厨房时,高大身形微顿,轻声询问:“在河岸那边,还想去看吗?”
温暖暖脑袋瓜直点!小脸上满是期盼,闪着探知的光。
远处好啊,代表真的有事发生!既然不危险,只是走走路而已,当然想去看!
冷霄凤目满是无可奈何,最后转为叮嘱:“穿好大氅、戴上雪帽、手围。”
“好滴!”温暖暖就差一蹦三尺高表达她的兴奋了,连忙转身将靠椅上之前脱下搭在上面的大氅穿好,又拿上雪帽戴好,手围没戴来,不过没关系,等会走到无人的地方,在冷霄和小弟的掩护下拿出来也很方便。
“不好意思,要留你们在这,我要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温暖暖歉意的找好理由。
“夫人放心去看热闹吧,我们已经知道怎么做了,不用担心我们的。”
温暖暖更加尴尬了,她们都知道她要去看热闹啊?
“夫人别让主子久等了,早早去看了回来说不定还能赶上告诉我们哩!”
温暖暖立马化尴尬为动力,比了个握拳的努力手势,保证:“我一定快快回来,你们做慢些,等我回来!”
“好!”
“夫人快去吧!”
......
催促声中,温暖暖轻快的奔向冷霄,很有心机的一上来就握住少年干燥宽大的手掌,让他没机会责备她没戴手套。
冷霄沉沉凤目从两人相握的一大一小两只手上一闪而过,抬脚前行,抿唇不语。
温暖暖偷偷乐,果然又被她猜对了!
庄子离河岸估摸着得走二十分钟左右,温暖暖习惯性的摇晃冷霄手臂,边走边转头对着后面的小弟询问:“小弟,出了什么事?”
刚才是小弟开门的,肯定对着前来报信的人问的事无巨细,才评估出值不值当打扰自家大哥看书。
而冷霄这个人一向只听结果不听过程,所以小弟和他汇报事情是直接说结果,要想知道细节,还得问小弟才对!
冷云稚气的脸上染上兴奋,对着自家嫂子激动的分享得到的讯息:“本来河岸旁边的瞭望台预计是明年盖起来,但上次乌把头带着匪徒来,把大家都吓怕了嘛,所以只要不下雨不下雪,庄子上空闲的汉子就自发的驾着牛车到后山驮大石块运到河岸旁,准备尽快将瞭望台建起来!”
温暖暖:......考虑的对!这些汉子也是真在使力气干活。
他们人虽然都在庄子里算安全的,但来年盖猪圈养猪、盖鸡棚养鸡、还有鸭呀鹅的,马圈里的马匹耕牛,这些牲畜也没法全部放在庄子里啊。
幸好庄子被一条还算宽阔的河流包围住, 只要守住桥,防止大批人马闯进来,再时不时沿着河岸巡查有无陌生人,庄子上的人和物就是安全的!
庄子上的人主动自发的做这些事,确实是真心将庄子当做家了。
冷云继续道:“刚才李大力来报,说他们刚运石块过去时,发现河对岸躺着一个老者,问我们的意见,是收留还是不收留。”
温暖暖了然,怪不得摇晃的铜铃那么急切,这么冷的天,又是个老者,去晚了的话还不知道有命在不。
而收不收留,只有主家说了才算。
“那我们走快些!”温暖暖催促道。
怕去晚了,耽误一条人命。
“好。”
三人同时加快脚步,冷霄还好,大长腿只是快步行走,温暖暖和冷云几乎一路小跑。
好不容易气喘吁吁的赶到河岸旁,就见老一辈的有李老爹林老爹赵天明三人,年轻一辈的李大力李大山、孔武、徐大壮徐大亮、张家兄弟十多人团团将一辆牛车围的水泄不通。
后排的人还在够着脖子往里看。
山水间好久没见过外人了,大家都好奇的很。
孔武转头看到三人,嗷的一嗓子喊道:“主子夫人和云主子来啦!快让让!”
人群立马分散开,让出一个明显的空缺。
以及牛车上躺着的人。
第三百章 昏迷之人
“主子夫人、云主子好!”一致的恭敬喊声中,人群分散的更开,让出的空缺也更加扩大。
一个个脸上的激动掩都掩不住,希冀的望着三人。
冷霄神色如常,波澜不兴的上前,居高临下的低眸看向马车上躺着的人。
温暖暖和冷云则是一脸兴奋的窜到牛车旁,目光灼灼的盯视着除了乌把头那次,唯一的一个外人!
真稀奇呀真稀奇。
好不容易庄子上来了个陌生人。
呃,准确的说,不是到庄子上来。
不过一个老人家在临近新年的腊月二十八,竟然独自一人在外,还是偏僻的不能再偏僻的地方,想必是遭遇了困难事。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
牛车上的老者闭着双眼,嘴唇发青,李大力返回来时带了热水,正扶起老者给他喂水。
膀大腰圆的赵天明身为猎手和屠夫,是庄子上最壮也最胖的人,盯着昏迷中老人家圆滚的体型,眉头深锁的赞叹:“这老人家身上穿的衣裳,非棉非麻看不出来是啥子布料,但怎么看也不像是出身穷苦人家。”
穷苦人家也养不出这一身的膘啊。
“头发梳理的很是整洁,脸上虽有风霜却不凄苦,衣裳尺寸合身,看装扮和神色不像是偷或捡了富家的,这老人家应该不是乞丐,也不像是落难之人。”林山分析的同时也将自己的见解说给三位主子参考。
温暖暖不自觉的跟着点头。
林老爹年轻时候家境好见多识广,识字又为人通透,不愧在庄子上一直相当于里正的存在!
分析的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只是,老人家这双手,也不像是出身富裕人家啊,太糙了!怎么看起来比我这双使惯了锄头钉耙的手还粗糙嗐!”李石满脸不置信的纳闷道。
他可是瓦匠出身,孩童时期就经常和泥巴沙土打交道,还有比他双手粗糙的人,真是稀奇!
随着李老爹的话,围观的人全看向昏迷老者的那双手。
粗糙,但不仅仅是粗糙。
还大大小小的布满了极细极微小的伤疤伤痕,每一道都很微小,不是很严重的那种,但能落下伤疤的伤口当初受的伤想必也不浅。
都是庄稼人,手上受伤太正常不过了,只是这老人家的双手受伤次数确实有点多呐!
“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双手。”温暖暖小小声的嘟哝了一句。
冷云在一旁无比认同的点头,接了一句:“别人是手上找伤痕,他这是伤痕里面藏着手!”
也不知道靠什么维持生计,能将一双手伤到这个地步。
京城人的生活也太艰苦了些!
哎,外面的日子也难啊,没有他们以为的那般好。
众人有志一同的叹气。
老一辈的三个人在主家面前说完话后,小一辈的才开口。
李大力离的近,看的真切:“你别说,指甲倒是修理的整整齐齐,指甲缝也没有泥巴脏污,怎么手指头上乌屈麻黑的?怕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大哥你说的好有道理!极有可能是怕拖累了子女,才到这偏僻的地方来等死,呜呜,这个当爹的也太为子女考虑了!”李大山一向极为拥护哥哥,跟着说道。
“真是太感人了!”有了弟弟的认可,李大力只差哽咽。
李老爹脸色黑沉的快滴出水:.....这两个大孝子是不是在暗示他什么?怕不是两个大傻子吧。
也不知道当初咋生出的这两个玩意!真是来添堵的。
别人家的孩子是报恩,他家的是报仇来着。
“不对啊,我怎么感觉像是某种植物的汁液浸染造成的?你看十个手指头上深浅不一,颜色也不尽相同。”王健双眼凑近好一通观察,觉得好像他摘桑葚野果子吃了过后的手。
“咦?这老人家的头发也很不寻常,你们看别人是发根先白发尾黑,他倒好,头发白的发亮,可是发根处暗暗透着黑,这是咋回事啊?林老爹,你见识多,你能和我们说说不?”王康双眼疑惑的望向林老爹。
林山表情凝重,回想了好大一会,无奈的摇头放弃:“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只有看主家知道不知道了?”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期盼的望向温暖暖三人!
温暖暖:......苍天啊,大地啊,她怎么可能知道!这又不是华国,还有染发这门手艺,而且就算是华国,染发后长出来的头发也是发根是白色而发尾还是黑色啊。
像老者这样发尾是白色,发根是黑色的,属实没见过!
但,也有可能是:“有没可能......返老还童?”
冷霄扫过来的凤目里隐隐含着无可奈何的笑。
冷云啧啧称奇,嫂子思考能力真好,想法真新奇。
温暖暖对着身旁的冷霄小小声的嘟哝:“好嘛好嘛,我就随便说说,别笑!这种话别人也不会相信呀,你就当听个笑话呗。”
众人:......“夫人说的极是!”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莫不是个老神仙吧。”
“哎哎,老神仙不可能,别乱按名头!”
“怎么不可能了!”
“哪个老神仙有这样一双粗糙的手?这分明是干活人才有的手!”
“......好吧,说的对,还是夫人说的最靠谱。”
汉子们嗓门大,相互争辩了几句,温暖暖听的汗颜,她随口乱扯的话,他们怎么就信了呢。
在此基础上发散思维升华了一番,比她还夸张!
庄子上的人说归说,笑归笑,心肠却极好,喂水的喂水,替老人家搓手的搓手,从他们过来到现在,基本没停。
不过,努力了好大一会,老者也没有转醒的迹象。
他穿的衣裳厚实,雪帽皮靴也没有打湿,可能不是冻晕的,而是累的或者有啥病症。
“先驮回去,将倒座房收拾一间出来给他休息,好了再送出庄子。”冷霄淡声吩咐。
转身牵着看热闹的温暖暖往回走。
热闹看的差不多,听林老爹李老爹分析后了解的也差不多,温暖暖颇为心满意足,当下毫无意见乖巧的跟着冷霄回家。
冷云很有眼力见的自觉跟上,悄悄溜到自家嫂子那一边。
身后众人驾着牛车驮着还处于昏迷的老者,喜滋滋的回家。
主家真不错!
愿意收拾一间屋子出来给老人家养伤。
虽然这位老人家不一定活的过来,但主家有这一份救助的心意就很不错!
这年头,本就是死容易,想活下去难。
活不活的下去,看他的造化了。
当不属于庄子的陌生人抬进倒座房后,孩童沸腾了,争相伸长脖子观看。
冷天和冷晨见已经没有学习的心思,不再强求,干脆宣布放学。
而厨房里的妇人们听到声响后出来观看,知道要收拾一间倒座房给伤者暂住,随即身手矫健反应快速的返回厨房。
有拿木盆装水和抹布过来抹灰,有拿扫把过来打扫卫生,还有的开始生火烧炕。
倒座房一直是给下人家丁住的房屋,没有地龙,但有炕,烧热了冬季也不冷,青砖房里也蛮舒适的。
十来间倒座房其中三间用来教学和处理庄子上的杂事,剩余的一直处在空置状态,两个多月没住人,里面灰尘不少。
好在刚好在厨房做吃食的妇人多,又个个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刷刷洗洗清清扫扫,没一会就收拾的颇为干净整洁。
当初乌老爹走后,他们库房里储存以及在用的乌老爹和家丁的所有衣裳被褥垫子,一股脑的全部分发给庄子上的人家,所以现在的房间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倒也太干净了点!
“大弟小弟,你们将你们淘汰下来的那两床垫褥抱过来铺上,再抱过来一床厚实的棉花被,拿个杯子和水壶过来。”温暖暖对着冷天冷云轻声吩咐。
“好的嫂子!”冷天冷云听到后连忙往房屋奔去。
幸好从遥州过来时,凌遥给他们准备了好几床新的被褥,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这么冷的天晕倒在路边,也是命不该绝,被建造瞭望台的李老爹林老爹他们发现了。
只是天寒地冻而后天就要过年了,山水间离京城又远,哪怕明天去城里请大夫,想必也不会有大夫愿意过来看诊。
要是把他运去城里,也不知道老人家的身体吃不吃得消......
运是运回来了,能不能活过来就看他自己求生的意志力以及听天由命了。
脑子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心里还是生出一些不忍,温暖暖转头对上冷晨小小声的询问:“二弟,你看我们存储的药丸子里面有没适合他喝和吃的?”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冷晨双眼注视着老者的手掌,秀气的眉头蹙起,听到温暖暖的询问猛然回神,思索了一番后,回道:“我学艺不精,还不会号脉,也不知道他生的何种病,不敢贸然给药吃。”
说完羞愧的低下头。
这次是不认识的陌生人晕倒了,可以听天由命,要是熟悉的人、在意的人呢?他什么都不会,连简单的救治都不会!
之前只想到和家人分开不舍得,这一刻他只担心找不到好的药铺,没有出名的大夫愿意教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