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看起来雍容华贵中又透出一股凌厉的威仪。
下首站着高高壮壮,一脸不服气的太子凌宗,偌大的室内,鸦雀无声。
大宫女不敢乱瞟,恭谨的回话:“回禀皇后娘娘,三皇子凌默在永安宫外求见。”
“哦?”贾皇后斜倚的身躯坐正,目光流露出不可思议来,开口询问:“他何时回来的?”
凌宗抢先抱怨道:“母后,他一定先去父皇那告状了!现在说不定是来示威,母后你要帮儿臣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谁才是主子!”
“闭嘴!那是你皇弟,谁是他主子?谁能当他主子?你做错事、留下明晃晃的把柄,还不反思反思吗?本宫是你的母后,亦是他的母后,你让本宫如何出手教训他?”贾皇后明艳的容貌此时此刻盛满怒气,冷声呵斥。
凌宗一听更加不乐意,嘟嘟哝哝着反驳:“儿臣才是你的亲生儿子,只有儿臣身上流着母后的血脉,母后不帮儿臣,反而帮其他妃嫔生的孩子?”
贾皇后不再开口,一双凌厉的眼睛沉沉的盯着太子,胸口剧烈起伏不定,显然被气得不轻。
一旁站立伺候的孔嬷嬷忙上前,轻轻拍抚着皇后背部,对上大宫女问道:“三皇子见了哪些人?”
大宫女战战兢兢的回禀:“三皇子哪里都没去,在遥王的陪同下,刚入宫就来咱们永安宫拜见皇后娘娘了。”
三人同时怔了一怔。
凌宗脸上满是不敢相信,但又找不出反驳的话,眉头紧紧皱起,思索对策。
贾皇后和孔嬷嬷对视一眼,孔嬷嬷转头对上一脸叛逆不听管教的太子,劝道:“太子,皇后怎会不帮你?只是这事非同小可,一个处理不好,可能、可能会影响你的太子之位呐。”
身为自幼陪伴贾皇后的贴身大丫鬟,一路从贾府到皇宫内院,孔嬷嬷的地位自然非同寻常。
凌宗听到最后一句话时,脸上的不服气和怨恨凝结,嗓音慌乱了一瞬:“那、那现在怎么办?母后,儿臣知错了!还望母后替儿臣从中周旋。”
贾皇后看着自己高高壮壮的儿子此刻慌乱惧怕,脸上的怒火顿时烟消云散,涌起心疼,满目慈爱的保证:“没事,有母后在,母后来想办法。
你切记!以后再不可如此鲁莽,母后能护住你一时,不能护你一世。”
凌宗脸上露出放心的笑容,不甚在意的道:“母后什么事都能替儿臣办妥,儿臣有什么好怕的?
再说了,还有外祖父在呢,北面疆土全靠外祖父把守,父皇看在你和外祖父的面上也不可能动儿臣!儿臣知道父皇其他孩子是兄弟姐妹,但儿臣并不想承认!
他们哪能和儿臣相提并论,他们的生母哪有母后身份贵重?他们的外家哪有外祖父手握重兵威风凛凛!”
贾皇后面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嗔道:“你这孩子,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以后不可再说了,也不可在外面说,当心传到你父皇耳中!”
圣上自是不喜他的儿女手足相残,也不喜外戚手握重兵,不过她的儿,以她和她的父亲为傲,真不错,不枉她生他养他。
待她儿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子,他们贾家才会真正的荣盛为权势无双!
到时别说华将军家,就连唯一亲王的遥王爷,也只能对贾家望其项背!她好不容易一步步爬上后宫主位,就是要让贾家一族享尽富贵荣华......
凌宗狭长的眼睛偷偷瞄了一眼母后的神色,知晓他的话说到母后心里去了,趁热打铁道:“母后给儿臣安排的侍读、伺候的宫人、结交的臣子,时时在身旁提点,儿臣不敢忘却,他日继承大统,一定要让外祖父一家享尽世间美事!
母后也请放心,这些话,儿臣自不会在外面说,怎会传到父皇耳中?况且经过这事后,儿臣以后做事必定考虑周全、万分小心,绝不会再留下明显的把柄!”
一说到这,他就有气!
他本只想给凌默那小哑巴一点教训,让他知道动了他的人的下场,谁知那小子得罪的人真多,其他人要置他于死地,白白的让自己背了黑锅!
他可真冤!
“那些刺客,还没查出来背后指使之人?”
孔嬷嬷叹息:“全是秘密培养的死士,一口咬定受太子指使,随后咬破藏在后槽牙内的毒囊,服毒自尽了;皇后,这幕后之人心思真歹毒,这是冲着咱们的太子而来呢。”
凌宗细细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不可思议的问:“那是冲着本宫来的?不是凌默那小子得罪了其他人?”
“我的儿!你怎么如此天真?凌默那孩子乖巧谨慎、懂事,不多话又有眼力劲,如何会得罪人?一个无宠才人生的不起眼皇子,杀了他又有什么好处?这明摆是冲着你来的。”贾皇后先是恨铁不成钢,随后眸色转利,恨恨道。
这招借刀杀人,太狠毒了!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这招委实高明。
第四百二十章 搞定药品进贡
一旁的孔嬷嬷转头,不解的问:“太子何苦和三皇子过不去?他一个对你毫无威胁的皇子,你好好拉拢,让他为你所用,不是更好吗?”
凌宗默然不做声。
他为何会和凌默过不去?
大概就是每每他背不出来的诗句,凌默背的出来;
他理解不了的文章,凌默理解的了;
关于干旱洪涝灾害的应对之法,凌默答得头头是道。
对于赋税征收、民生疾苦,凌默能行云流水的说出应对之策......
这些原本是帝王该懂该做的,凌默抢了他的风头,还敢鼓动温太师动他的人!
害他被大皇子狠狠的嘲笑了一番,说凌默比他更适合那个位子,他如何能忍?
当然要狠狠的教训教训,让凌默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天下之主!
皇后见太子一直不答话也不认可的模样,心提了上来,叮嘱道:“你别再和凌默对上,反而应该拉拢他,让他当你的左膀右臂、辅助你才对。
这次他受伤,不管是表面上还是暗地里,都是因你而起,看在这上面,你也应该放他一马。”
凌宗在两人看不到的角度,不认可的扯了扯嘴角。
现在母后说是冲着他来的,他才不信!凌默那闷沉无趣不知变通的性子,其他人想凌默死很正常。
他根本不在意,父皇子女众多,除了他,也就先皇后生的长公主是嫡女,身份贵重些,但可惜她是女儿身,而他是男儿,自然不能和他相提并论。
其他的,他才不承认是他的兄弟,皇室子弟,也不会有真正的手足情深。
抬眼对上软塌上的人,凌宗笑道:“母后放心,儿臣经过此事后,已经深知其中的厉害,再不会犯相同的错误!”
下一次,他一定更加周全,更加隐蔽~
贾皇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这是她的儿子,她和娘家的希望,幸好,他是个成器的,也是个听劝的,“你在西暖阁略微待一会,母后替你笼络凌默,以后也可成为你的助力。”
像凌遥对待先皇那样。
哪怕凌默和他儿不是一母同胞,但是只要他尽心尽力辅佐她儿,她也不是那等容不了人的人。
凌宗撇了撇嘴角,脑子里想的是,等他继承大统后,才不会放凌默一马,他要看他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嘴上恭谨的感激道:“劳烦母后为儿臣费心了。”
贾皇后脸上现出慈爱的笑,欣慰极了:“去西暖阁待上一会,吃点茶点,别饿着自己。”
“是。”
凌宗转身走后,贾皇后脸上笑意消失,对上跪地的大宫女吩咐:“传凌默进来见本宫。”
烧着地龙、焚着名贵香料的东暖阁,纯色雪狐门帘一打开,暖和又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凌默压住心底浓烈的不适,径直走到软塌前方才停下,乖巧又恭谨的道:“给母后请安。”
贾皇后抬起的脸上满面春风,看到眼前半大的孩子还带着遮挡面部的帷帽,笑容一顿,但随即很快恢复,笑意融融的关心问道:“皇儿,这些日子受苦了吧?
都是你那受人挑唆的皇兄,被他人当刀使了,你待会见到你父皇,可不能乱说呐。”
凌默语气诚恳又透露出明显的不解:“母后说什么呢?这是儿臣运气不好,和皇兄有何关联?”
贾皇后听这话心头一喜,不过隔着一层纱帘,看不清凌默的表情,终归还是不放心,遂迟疑的轻声试探:“皇儿,见到母后还不将帷帽取了?也让母后见一见你。”
“儿臣、儿臣怕吓到母后。”
贾皇后耐心告罄,忍住不满,不在意道:“怎么会?你也是我的孩子,母后怎么可能会被吓到?”
凌默唇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手掌伸起,缓缓扯下帷帽。
随着帷帽落下,软塌上明艳照人的贾皇后在看到面前这张稚气小脸上遍布的疤痕后,双眼圆睁,倒吸一口凉气!
天,这伤如此重吗!
待会见到皇上,如何瞒得过去?
皇上见到此景象,不得雷霆大怒?
那她的太子岂不是危险了?!
不可,不可,她一定要替她儿圆满的解决这件事才行......
凌遥小小的稚气脸上现出惶恐不安,乖顺的害怕道:“吓到母后了吧?都是儿臣的错!儿臣还是戴上帷帽比较好。”
“没有,哪有。”贾皇后口中说着没有,却并未阻止凌默戴上帷帽的举动,脑中快速的思索解决方法。
“其实儿臣这趟出宫,甚是幸运,碰上南诏出名的药王谷白神医,得他施以援手救助,方才捡回性命。
尤其脸上的伤口,不仅愈合快,他还赠送了儿臣祛疤膏,说再有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完全消失不见,和以往一般无二呢。
儿臣原本想着养好伤再回宫的,但一来思念父皇母后,二来也想向父皇举荐白神医赠予的神药,看能否成为宫中贡品,也好报答白神医一二。”凌默将帷帽戴的严严实实,认真的一一说道。
“十天半个月就能完全消失不见?”贾皇后一字一句重复的问了一遍。
只见凌默诚恳无比的点头,兴匆匆的回复:“是呀,母后别看现在样子甚是吓人,那是因为母后没看到刚受伤时的恐怖样子,皮肉外翻、鲜血横流......
我原本还以为好不了了呢,所以能有今日的效果,完全是白神医赠药的功劳!待会见到父皇,我一定要和父皇好好说说之前受伤时的样子,让父皇同意这么好用的药成为贡品才是!”
贾皇后立即接过话头,定下:“六宫事宜一向是母后管理,你父皇每日要处理国家大事,无需去烦扰你父皇,这等小事只需母后同意即可。”
“啊,真的?”凌默欣喜的叫了一声,随后又皱起眉头,局促不安的问:“可是,白神医制作的药效虽好,但装药的瓷瓶看起来不是很好,要是、要是”
贾皇后松了口气,笑道:“这有何难?孔嬷嬷你去吩咐瓷器房,三皇子每次要多少,就送多少过去就是,不可推延刁难!”
“是!”孔嬷嬷领命退了下去。
凌默开心的就差跳起来似的, 整个人洋溢着愉快的气息。
真好打发啊,贾皇后心底默默的想,同时正了正神色,准备将之前想好的要求说出。
兽耳云纹香炉里,一缕青烟寥寥升起,依稀海天云气。
凌默目光落在那抹淡若无物的烟雾上,内里早已思虑万千,面上却未显露分毫。
眼前居高屋、住广厦、雍容华贵的女人是他们的母后,但太子才是她的亲生儿子,以往的他真是可笑至极,竟还想着在学业上出类拔萃,期望能让父皇母后看见他。
太子将他视为眼中钉再正常不过了,被其他皇子忌惮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哪怕他性命不保、痛苦不堪,也不过是太子和大皇子之间相互扳倒对方的一颗棋子而已。
上无父皇母后庇佑,下无钱帛动人心,外无可借力的权势、内无可用人手,落到如此田地,他连反击之力都无。
现在是太子和大皇子伤他、辱他、害他,以后亦会有其他人。
他又穷又弱,任谁都能来踢他一脚,责骂两声,且不用担心他有能力报复回去,真是最好的发泄人选.....
凌默敛了敛心神,神色恭敬,有礼的请示:“母后,药膏的银钱定多少合适呢?”
皇后描画精致的细眉不悦的蹙起,状似不满的斥责:“皇儿,你不该将心思放在这些银钱俗物上,你应当关注看书作画、闻香品茗这些高雅之事。”
“母后教训的是,只是儿臣经此一事后,方才觉得还是银钱好,竟一点也不想学文章、习治国之道呢。”凌默腰背微躬,说到文章和治国之道时,语气中带有明显的不喜不愿。
皇后微微诧异了下,尔后心头一喜,嘴角上翘,口中却叹息:“唉.....你这孩子,不过无妨碍,生在皇家,银钱是最唾手可得的东西,皇儿想当一个闲散王爷,尊贵又富足,也,甚好。”
原本因着温太师破例教导凌默,她暗自提防了许久,想来还是她过度担忧以及高看了温太师的眼光!
今日一看,凌默这孩子也是个俗物,只是一点点打击,就心灰意冷,成为敛财爱财一心只顾黄白之物的废人了。
她脑海中快速闪过凌默稚嫩小脸上遍布的凌厉伤疤,转而又想到:那样的伤害,也不能算一点点打击了吧?
说到底只是个十岁的孩子,经历了九死一生的事,受了惊吓看开了性情转变也是常事。
这么说来,她的太子心狠一些未尝不是坏事?至少除掉了一个她原本认为最大的对手。
此时看来,那个幕后之人,倒是无意中帮了一把,真是天助她儿!
“那些药材金贵,制作过程繁复,想来多些银两也是寻常事。”皇后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端起茶几上的杯盏,轻轻抿了一口,悠悠的开口。
然后想到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接着道:“虽说皇子十五岁才能出宫赐王府另居,但你此次身心受难,本宫和你父皇时时挂念,本宫做主赠你一座府邸,如何?
你放心,府上固定费用支出、官员差役、佐领管领、俸禄给养,均按照亲王爵位分拨,这可是绝无仅有的恩宠!”
凌默小小的身躯立即开心雀跃的感激:“谢谢母后,母后对儿臣太好了!”
虽然隔了一层轻纱,看不真切眼前孩子的表情,但贾皇后从他高兴快跳起来的肢体动作看出,是真的欢喜?
她不怕皇子爱财,也不怕皇子贪色,甚至残害百姓殴打官员通通无所谓,甚至还叫一声好。
她只怕皇子勤奋上进、爱民如子、在百姓中素有贤名,在百官里甚有威望!
原本小小年龄的凌默占全了,她不得不杯弓蛇影的提防,而今好啊,他贪财!这是他的缺点,对于太子一派来说却是最好拿捏的弱点。
她将之前想好的决定,怜爱的说出:“你是我的皇儿,母后岂会对你不好?
这次你出宫遇上意外,想来是那些随行的宫人侍卫不行的缘故,母后想着还是得给你增派一些得力的人手,对你、以及在你父皇那,也是一个交代。”
凌默黑白分明的双眼仿佛盛满无边黑暗,冷的骇人,口中却感动的道:“儿臣感念母后挂念,只是儿臣还小,无需太多宫女侍卫随从,且儿臣也不会管教奴仆,待以后儿臣大了,再慢慢挑吧。”
他需要银两、需要人手,银两府邸可以接,但人绝对不行!
至少不能接皇后给的,不然以后他的府邸,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会传到皇后耳中,清晰的不能再清晰。
侍卫随从更是如此,到那时,别说在王府里,出门在外他的所言所行、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会事无巨细的传到皇后和太子耳中!
皇后明艳的容貌上笑容如同春风拂面,更加和蔼可亲,“皇儿说什么呢?你年龄尚小,贴身宫女不必太多,本宫倒是认为侍卫随从那是万万不可少的!”
宫女多了无用,凌默还太小,一来不知晓男女之事,二来在皇上面前不好看——说不得反而会认为她有让凌默沉迷女色之心。
有害无利的事,她做了无益。
但侍卫随从,在皇上眼中是保护凌默的出行安全,光明正大表明了她身为凌默母后的重视。
寸步不离的跟随,也就相当于凌默的一举一动全部暴露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他以后再也翻不出波浪。
人手是一定要安插的,不管将来凌默入朝堂还是当个富贵的闲散王爷,都要牢牢掌控在她和太子手掌心,不会有半分脱逃的可能。
“你若不要母后费心为你挑选的人,母后还以为你是不信任母后的眼光呢?”皇后伤心的掩面,半真半假的试探。
倘若凌默真的不介怀,王府上有她和太子这派的人又有何不可?
他一心一意拥护太子,不做损害太子的事,又有何好惧怕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凌默再不要就是不识好歹了,更是对她和太子还没有真正的放下芥蒂...
凌默原本低垂的小小头颅立马抬起,稚气未脱的嗓音满是惶恐,怯怯又感激的道:“母后为儿臣做的事,儿臣铭感五内!只是儿臣还需到僻静的庄子上养伤,这些人手,恐怕”
皇后不在意的直接打断,强硬道:“无妨,宫女带着不方便的话,就放在府邸吧,但既然庄子僻静,侍卫随从就更加需要带着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山水间清静不了了
凌默咬了咬下唇,低低的应下:“是,儿臣脸上的伤痕白神医说十天半个月能褪去,但儿臣想在庄子上多待一些时日,不想早早的回京城。
一来其他臣子看见不好,二来院子里憋闷,不及山山水水间让人心情开阔,还请母后准许!”
这番话无疑正中皇后下怀,她原本就打着他在外面居住的心思!
现在听到凌默主动提起,还是在更加偏远的山野间,连京城都不是,如何不准许?
她巴不得他离的远远的最好,让宫人、让臣子看不到、也无闲言碎语可说,这真是打瞌睡立马有人递枕头的喜事呢。
正合她意。
“母后准了,放心,你父皇那自有母后去说情,这次回宫,可住上几天?”还是直接回那僻静的屋子去?
凌默乖巧的摇了摇头,“不了,儿臣这脸……留在宫里人多嘴杂,恐不好。”
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头一次看凌默顺眼多了。
凌默乖巧的接着保证:“待会儿臣会在遥爷爷陪同下,去见父皇一面,遥爷爷说这是礼法孝道,不可违。
不过母后放宽心,儿臣知晓如何应对,绝不会让父皇对皇兄做出处罚!”至于心底的忌惮,那就不是他能保证的。
他们害他至此,他人弱言轻势单力薄,无法有仇报仇,但谁人被捅刀子划伤脸会不怨不恨!
但他此刻的怨恨,不单单会害了自己,还会牵连拖累姑姑他们……他可以忍……
皇后只觉得今日的凌默无比顺眼,内心暗自窃喜。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这凌默被太子敲打一番,鬼门关前走一遭,连性子都变得讨喜许多。
“母后自然放心,即使你说了什么,母后也自信摆的平。
不过,难得你对母后有这份孝心以及对太子忠心,以后遇上事了,尽可来找母后。
前朝的事你父皇做主,但你要明白,这后宫之中银钱用度,皆听从于本宫。”
凌默知晓这是皇后在用银钱敲打他,头低了下去:“谢母后信任,儿臣定当对得起这份信任!”
皇后淡淡的抬眼,不轻不重的下发指令:“本宫会将皇儿的侍卫随从精心挑选好,以及三万两的银票,皇儿今日出宫时,一并带上吧。
府邸则需要一些时日收拾,洒扫的嬷嬷宫女和俸禄给养银子,到时再一同入府上库房。”
“一切听从母后安排。”
“去吧,你父皇说不定等急了。”
“是。”
永安宫属于后宫,凌遥自是不能跨近的,他选在皇帝办公的西苑外等候着。
正圆圆圈圈的不知道走了多少回,就远远的见一个带着帷帽的小小身躯,正被一大堆宫人簇拥着朝他走来,不是凌默还能是谁?
当下乐呵呵的迎了上去。
那些宫人见到凌遥,行了个礼后,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不离开也不靠近。
“这是皇后的旨意了,监视着你呢。”凌遥皱了皱鼻子,小小声的咕哝一句。
凌默露出自永安宫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轻轻道:“正常,换做是我的话,也会如此做。”
凌遥抬眼看向身侧小小的孩子,呆呆的问:“你也太平静了,是我的话,估计要跳脚,闹得人尽皆知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处才罢休!”
那是你跳脚就能闹得人尽皆知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处,换成他的话,是能闹得宫里人尽皆知,但是又如何呢?
很快就会被压下去,宫人闭口不言或私下议论纷纷,对于他没有任何用处。
父皇只会厌烦离弃他,母后提防他,太子和大皇子更加作践他,十岁的他无能无用,他不想二十岁、三十岁的他依然无能无用,任人作践。
“那是太子的母后,帮着太子是人之常情。”
“但皇上也是你的父皇啊。”
“天下间,偏心的爹太多太多,父皇也是人,偏心又有何不可呢?”
“那、岂不是对你太不公平了......只是生母不同,差别就如此巨大。”
“公平?这样才公平啊,母后一步步从嫔位登上后位,让她的子女成为嫡子嫡女那是她的本事,不然努力又有何意义呢?
父皇能继承大统,也是父皇的本事,至于太子,能不能君临天下,也看他有无那个本事了。”
凌遥这回是真的惊讶了,圆碌碌的眼睛眨呀眨,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最后总归为一句:“难为你看的如此通透。”
通透吗?他看的不通透,他开始也怨恨自己为何没有一个厉害的母后,为何同为父皇的子女,父皇区别对待的如此明显!
可是,遇到他们这样一群人后,他发现,人都是偏心的、都是护短的!
换做姑姑的话,她骂人,他助威;她虐人,他喝彩;她杀人,他递刀,不,他不会递刀,他会替她杀了,不让她手上沾血。
还有冷云、冷晨、冷天、白芷.....他们对他而言,自然和其他人不同。
他都做不到的事,如何要求父皇母后做到?大家各凭本事吧,各自护住想护之人!
凌默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腰背笔直的踏入西苑,出来时,多了一块如陛下亲临的畅通无阻令牌。
凌遥在一旁惊叹连连,恨不得立马让他传授经验,但环顾四周,还是闭上了嘴。
到了妹子那,多少话说不完!
不急于一时。
可当他看到宫门外列队整齐、牵着健壮马匹的众多年轻力壮侍卫时,决定收回他之前说的话!
怪怪,这得有多少人!别说在屋子里说悄悄话了,就是飞进来的苍蝇是公是母,他们都能调查的明明白白吧。
“完了,山水间清净不了了~”凌遥哀叹一声,乐呵呵的圆脸垮了下来。
“对不起。”凌默低垂着头,自责的道歉。
他太无用了,拒绝不了皇后安插进来的眼线。
凌遥急急的辩驳:“不怪你,怎么能怪你呢?换做任何一个皇子,也无法拒绝你们母后安排的人啊。”
还打着‘为你好’的名义!
尤其凌默这个无权无势无根基的皇子。
只是,这么多的探子到了妹子那,以后的日子他们这一行人可怎么过......
天色已晚,两人赶在宫门关闭之前出来。
身后是排列整齐的三十八名年轻健壮侍卫,坐在马车里的凌遥和凌默面色深沉,相对无言。
因突然多了三十多个随行的外人,原本约定在冷霄温暖暖京城宅院中居住显然是不可能了。
根本住不下啊。
计划被打乱,主要凌遥凌默两人的脸色不是太好,哪怕最没眼力见的冷天也看的出来,这多出来的几十人对他们来说不是好事。
“我们带着侍卫住在我京城的亲王府吧,那有嬷嬷婢女打扫,厨子饭菜一应俱全,白师父、冷天冷晨你们也一并到亲王府歇息如何?”凌遥见气氛沉闷,率先发挥出乐观的天性,提出眼前的解决之道。
冷天冷晨并未回答,而是抬头看白术,这车厢里他最年长,当然以他的意见为主。
白术摆摆手:“别看我,我不管事啊,不过以我来说,我还是想住徒儿家,自在!你们随意。”
他就是个云游闲散之人,哪里适合让别人伺候?更别说在雕梁画栋的亲王府居住了,真真手脚都不知如何摆放。
干脆在自家徒儿家里住着,有吃有喝还随意,多舒坦呐。
不过他们年轻孩子,和他这个老头子想法可能会不同,年轻人嘛,说不定更想去见识见识王府的气派。
冷天咧嘴笑道:“我还是住自己家吧,我对吃喝住都不是太讲究,自家住着舒坦。”
他反正不适合被人伺候,还是婢女之类的女子,像打水这些小事,他自己来就可以了,落得清净。
然后想了想遥王府厨子做的饭菜,坚决的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用!”
吃过摆盘精美的宴席,他真的真的理解了那句话:山珍海味比不上一碗自家的酸汤饺子~
“我和师父、二哥一起。”冷晨应道。
一旁的凌默更加落寞了。
原本他今晚也是能和他们一起的。
现在已经如此不方便,若是带着这一大批的人马去了庄子,岂不是更加不方便?
凌默抿了抿唇,艰难的一字一顿道:“要不,我明日还是不去”
“不行!说好了的事,怎么变卦了?”冷天直接打断。
他只听一个开头,就知道不是啥好事!
“可,外面随行的人......去了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自在了,连带的你们也随意不起来。”凌默低着头,扯了扯唇角,脸上神色深深的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