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秋然院长在周雅雅记忆里的颜色太过浓烈，浓烈到鹿爻有些逃避，生怕这个历经心酸仍旧笑对生活，把周雅雅当成女儿的女人知道周雅雅已经不在了。
她有一百种理由不进入童心孤儿院，可她还是没忍住走进来了，对上张秋然眼神的那一刻，她想起来另一个世界里，记忆早已模糊的妈妈。
那个心心念念回来给她过生日，却遇到空难死去的妈妈，还有一起葬身天空的爸爸。
张秋然轻抚着鹿爻的背，欣喜道：“回来也好，现在没人会来孤儿院找你了，你躲在这里，他们不会发现。”
“我听小慧说你有异能了，还是你把她救出来的，小慧说你特别厉害，所有人都打不过你……”
张秋然的话里是藏不住的担忧。
鹿爻恢复一下心情，扶住张秋然的手，引着她朝周雅雅记忆里的屋子走去，笑着道：“老师，你不用担心，现在A市已经没有人可以威胁到我了。”
鹿爻这不是大话，现在A市顶层的异能者已经被她抽的差不多了，一般异能者也被她抽了大半，要几天才能恢复异能，估计明天开始，新的消息传出去，所有的异能者都会躲着她走了。
现在反而是她希望这些异能者自己来找她。
张秋然眼里的担忧终于散了一点点。
前几天她以为已经死了的张慧以布偶的方式回来了，现在她一直担忧的周雅雅也回来了，她的孩子都重新回到了她身边。
孤儿院里年龄比较小的孩子都睡着了，大一点的孩子却还在闹腾，得知周雅雅回来，所有人都聚了起来。
“雅雅姐，你回来啦——”
“雅雅姐，我好想你。”
“雅雅姐——”
周雅雅才离开两年，孤儿院里的孩子还是周雅雅记忆里的面孔，只是大家都长大了一点。
在一大群半大小孩里，被赵听抱着的布娃娃张慧显得有些诡异的和谐。
张慧回来之后就一直呆在孤儿院，赵听为了陪她也借宿在了孤儿院。
夜深了，这群孩子都被张秋然赶去睡觉了，屋子里只剩下了鹿爻和张慧、赵听。
张慧期待道：“雅雅姐，你的事情全部办好了吗？是不是以后都不走了？”
鹿爻：“不，我路过这里才回来的，明天就走了。”
“这样啊。”
张慧有些失落。
鹿爻想起了一开始从凌兰那里拿到书后看到的花纹，突然起身道：“小慧，我记得教室里的墙上有个特殊的花纹，我想去看看。”
张慧一时间没想鹿爻说的是什么花纹，连忙道：“我们和你一起去。”
三人一起到了孤儿院孩子平时上课的教室，鹿爻打开灯，穿过老旧的桌椅走到最后方，指着墙偏上位置的黑色花纹道：“小慧，你记得这个花纹是什么时候存在的吗？”
鹿爻在F市的时候就很在意这个花纹，不仅和那本黑色的书上的花纹很像，还和她原来世界那个废弃的道观里的花纹很像，她总觉得这些里面是有关联的，从狐狸和苏许双那里她无法得知这个花纹的来源，她想知道张慧的记忆里有没有线索。
张慧看着花纹，毫不犹豫道：“雅雅姐你说这个啊，这是你画上去的啊。”
鹿爻：“我画的？”
张慧：“对啊，你忘记了吗？孤儿院是院长的家，一开始只有东边那栋两层的房子，后来院长说房间太少了不够住，就扩建了房子，教室、食堂、厨房、图书室都是那时候建的。”
“房子建好，把书桌搬进来那天晚上，你跑到进来这里，用书桌椅子垫着爬上去画的。”
这点张慧记得很清楚。
当时大家都失去了爸爸妈妈，所有的小孩都在抱团相互取暖，晚上经常听得到被子里有哭声，那天晚上，张慧想爸爸妈妈一直没有睡着，到了半夜，她突然看见周雅雅出门了。
周雅雅是所有孩子里最大的，也是唯一一个不哭的，张慧很依赖这个姐姐，见周雅雅出门，她想也没想的就跟着出来了。
看到周雅雅爬上桌子又爬上椅子的时候，她吓到了，生怕周雅雅跌下来，连忙跑过去扶着。
周雅雅用钢笔在墙上花了这个花纹之后就下来了，把桌椅放好后她们就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张慧才想起来问周雅雅为什么晚上去教室墙上画画，可周雅雅并不记得自己干过这件事。
后来教室投入了使用，其他孩子似乎没有发现这个花纹，没有人会抬头看，久而久之，张慧也忽略了这个花纹。
鹿爻沉默了，她完全没想过这会是周雅雅画的。
张慧说完这些，突然道：“对了雅雅姐，你说你在抽所有人的异能对吧，我的异能你还没抽呢。”
鹿爻看向张慧，她是感知到张慧是个异能者，但她压根没想过抽张慧的异能。
张慧很想为鹿爻做点事，那双赵听精心画出来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鹿爻。
鹿爻拿出异能卡书道：“好，谢谢你，小慧。”
张慧把她的布偶手放在了书上，光芒浮现，花纹一点点成型，一张名叫‘守护’的异能卡出现在鹿爻手里。
她刚想说什么，空间里那本黑色的书籍突然亮了起来，所有的异能卡齐齐震动。
鹿爻脸色一变，说了句“我回空间一下”就消失在了童心孤儿院。
进了空间，鹿爻看到异能卡一张张的融进了黑色书籍，吸收了异能卡后，黑书的黑色一点点褪去，变成了宇宙一样极深的蓝色。
它的表面花纹像是活了过来，不断的重构描绘，书籍上散发的气息鹿爻越来越熟悉，直到最后一张异能卡被吸收，这本书化作一道光芒冲进了鹿爻体内。
无数光点在脑中浮现，鹿爻想起来了——这本书是她的笔记，里面是她所有的记忆，以及所有的约定。

第150章 开端
我自宇宙中诞生，无形无体，没有时间没有生命，我知道我是一抹意识，这是我诞生之初就懂得的东西。
宇宙中与我一样存在有很多，但我们大多不会互相沟通交流，肆意在宇宙中游走，偶尔擦肩又各自离开。
直到我一次小憩，我喜爱的珠子被不知何时到身边的邻居吸进口中，我第一次发怒，主动打了他。
我也不知道我们打了多久，等我停手以后，彻底清醒的邻居才很懵的问我【为什么攻击我？】
我们没有名字，交流不需要语言，可以直接用意识沟通，我把喜爱的珠珠拿起来，控诉他的行为。
【哦。】
邻居不知道我为什么对宇宙中随处可见的小球如此喜爱，知道了我打他的原因，他又懒懒的闭上了眼睛，放空了思绪。
看他这副模样，我又生气了，还想再打他一顿，可我突然发现了比打他更重要的事情——我最漂亮的一颗珠珠里有了意识。
虽然很微弱，可那是真实存在、非常活跃的意识，还有宇宙中从未有过的生命。
生命，好神奇的东西，我感受到了比星光更充沛的能量。
一群有生命的意识，奇怪的沟通方式，繁衍延续的行为……我对这些生命产生了兴趣。
我专心的看着生命诞生、旺盛、消亡，又诞生出更多的生命。
——太短暂了，我才眨一下眼睛他们就死了。
我想让他们活的久一点点，所以我对珠珠里所有的生命传递了力量。
我看着他们运用我给的力量变得越来越聪明，无师自通的学会了修炼,从珠珠里汲取新的力量。
珠珠里的一切太过神奇，我不满足于旁观，我想进去和他们一起玩，可我太过庞大，根本挤不进珠珠里。
——有了，我可以模仿里面的生命，分出一个小小的我进去。
我的分身有比月之光辉更为洁白的毛发，修长有力的四肢，短短的尾巴，湛蓝流光的眼眸，头顶是积蓄力量的犹如繁枝的四个角。
我在珠珠最为干涸的时候带着雨水落下。
携水而来，不染一尘，所踏之处皆为玉石，仿若流光剔透，他们称我为鹿。
珠珠里最聪明、最为厉害的人修走到了我身边，俯首问我：“道为何化鹿而来？是想告知世间生灵机缘吗？”
不不不，我就是看这里很热闹，下来玩的，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机缘，也不知道鹿是什么，珠珠里奇怪的生命太多了，我没看完。
人修脸上有了错愕的表情，他看着我，敬畏中有了一丝对待初生稚子的慈蔼。
我好奇各种生命的交流方式，好奇他们的衣着饮食，好奇他们的喜怒哀乐，好奇所谓的思想文化。
我被人修带在了身边，他为行走于世的我推演了一个人族的名字。
“其鸣如谣，其身熠熠，伴水而出，四海皆平，是为祥鹿，天地之身，大道之形，阴阳交替，变化更迭，当以为爻。”
我有了名字——鹿爻。
我听不懂这个人修说的这些，看他给我取了个名字就吐血昏迷了，我有些担心，他死了其他生命更不敢靠近我了。
幸好，他晕了半年就醒了，醒来之后大笑不止，说什么“机缘已到，今日我巨昌以推演证道。”
“以爻为符，象易六爻，推道之变动，演万物生息，大道成！”
巨昌每说一个字，天地的能量就变动一分，我感觉到我投入珠珠的力量被他吸走了好多，他所说的这个世间多了一种东西——规则。
我融入了这个规则之中，真的成了他口中的道。
这世间的修士以参悟规则、探寻规则，获取天地的力量。
巨昌带我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的生命， 越是靠近，我越发体会到生命的短暂，一呼一吸之间， 已然消逝。
我问他，我可不可以用自己的力量让所有生命永存呢？
巨昌说：“生命的消逝是世间的规则，种种生灵，皆有命数，代代更迭，亦是永存。”
我听不懂。
为什么生命才诞生一小会，巨昌就懂得那么多东西。
又走了好久，我发现生命开始相残，人人相杀，人兽相争，万物相夺。
我很不高兴，明明他们的命只有短短的那么一会儿，他们竟然还浪费掉了。
我想教训这些不听话的生命，巨昌拦住了我，说：“你赋予了万物生机，而另一位赋予了万物欲望。”
“有了生存之欲，稚子坠地便会乞食，有了延续之欲，生灵学会了繁衍，在此之上，又有美欲、贪欲种种。”
“而各种欲到最后，便成了争，万物互争以夺资源，与天地争以求命数。”
我想到了邻居，珠珠是被他吃了之后才有了生命，所以这个欲是从他那里来的，果然和他一样是个坏家伙，该抹除掉！
巨昌只是叹息不语。
我没办法抹除欲，因为没有了欲，万物就没了生存的动机，腐化成土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巨昌消亡了，他化作了气，散在天地间，我第一次有了不舍的欲。
消亡之前，巨昌立在天边，叹息的看着我：“福也、祸也，这世间无盖而浸染二位的气息有了生命，也因无盖，生机外露而受觊觎，阴阳不平，天地裂，邪魔现，生机渺渺。”
“我能为万物做的，只是以身化气，悬空为盖，只愿遮掩一二……”
“鹿爻，怪我不该为你取名，不该让你与万物牵扯……”
和巨昌相处了那么久，我还是不懂巨昌的意思。
他唯一留下来的东西是六爻推演之书，被一个小孩捡到了，按照巨昌的说法，这个小孩是他的有缘人。
没了巨昌，也就没了带我游历世间的人，有些无趣的我回到了世界之外。
我拍醒了邻居。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拍他，或许是想看看他和那颗被称为太阳的珠珠一样的眼眸。
邻居醒了，看了我一会儿，挪了个位置。
我没有嫌弃你占地！
我又拍了拍他，坐在他身边，和他说起了世间与生命。

第151章 缘起
邻居很懒，对生命什么的一点兴趣都没有，我怀疑他真的是欲望吗？明明那些生命可活泼、可闹腾了，这个邻居脑袋空空也就算了，还整天想睡觉。
咦？睡觉好像也是一种欲望。
我又去看珠珠了，短短时间，我曾经见过的生命都不见了，换成了他们的后代子孙，唯独他们的意识化成书籍、物品留下来了一些。
我看了好久，学着他们的样子分出一抹意识变成书，把我所见所思全部留在了书上。
我的书当然不可能被世界里的万物拿到，我只能给邻居看。
在我的坚持不懈下，邻居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会和我一起看珠珠，偶尔会问我一些问题，我很高兴有陪我的人。
再后来——珠珠碎了。
碎成了无数瓣，化成了生命口中的三千世界。
所幸里面的生命都没事，他们被巨昌化成的屏障保护了，我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发现了一件事。
碎裂的三千世界开始朝着不同的方向演化生命，每块碎片拥有的力量不均匀，力量多的碎片世界，里面的生命不停的修炼，汲取天地之力，而力量稀薄的碎片，里面的生命放弃了修炼，转而发展体术、发展所谓的科技，甚至有些世界不是人类主宰，进化出了奇奇怪怪的生命体。
每个碎片世界都截然不同，我再次产生了兴趣，又化出分身进入这些世界。
我开始不满足于旁观，我想知道生命的真谛，知道他们的一生到底在想什么。
我以生命的诞生开始，模拟了生命的整个过程，慢慢的，我在进入每个世界之前会封锁住我的记忆，以一个真正的人或者其他生命的形式，体味一生。
每次死亡之后，我会认真的在书上记下我这一世的所见所想，和邻居分享我的体会，邻居好奇的问我，世界里到底哪里有趣，让我一次又一次的进入。
我邀请他和我一起去世界里玩，自己体验一次就知道了，他同意了。
为了照顾第一次体会生命的邻居，我特地把我们在小世界里的身份也选成了邻居，这样我就可以照顾他一点点，当然，进去之前，我依旧封锁了我和他的记忆。
邻居有了名字——徐毕归。
他在那个世界的爸爸姓徐，妈妈姓毕，一对很恩爱的夫妻。
然而，我低估了邻居的意识性格，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和生命交流，被封锁记忆的他成了那个世界认知里的自闭儿童，
徐爸爸毕妈妈很伤心，他们努力赚钱，积极带徐毕归去治疗，可惜，根本没有用，徐毕归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意识里。
封锁记忆有个缺点就是我也不知道这一次体验过程中会发生什么意外，我明明设定的是我和徐毕归是邻居，可因为徐毕归是个自闭儿童，徐爸爸毕妈妈为了给他治疗，带着他搬家了，所以——我们没有一起长大。
直到我大学考到了徐毕归所在的城市，我才和他相遇。
然而就是那么奇妙，这个世界里的我因为有个聋哑的爷爷，从小学习手语，长大之后经常去特殊学校兼职，大学报的专业也是特殊教育，我对徐毕归这种特殊人群很关心，再加上他爸妈认出了我，我顺理成章的和他走近了。
更甚至……我和他结婚了。
“徐毕归你看，那个杨梅好大，肯定好吃，我们买一斤回家吧。”
在这个世界活了二十多年的徐毕归慢慢学会了交流，由于我不停的缠着他，引导他说话，他对外界的反应越来越明显。
他看着杨梅有些嫌弃：“酸的，不买。”
我：“你又没尝过，怎么知道它是酸的？”
徐毕归：“杨梅都是酸的。”
“万一这个就是甜的呢？”
我牵着他的手，威胁他：“你不买我就自己买，我拿回去和爸妈一起吃，我们三个躲在房间里吃，不带你。”
徐毕归怕我真的不带他，乖乖掏钱买了杨梅。
回去泡了盐水，我满怀期待的吃了一颗，酸甜的。
我龇牙咧嘴痛苦吃完，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想吃杨梅了。
这一世我们俩过得挺开心的。
只是死了回到世界之外后，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我们竟然在小世界里结婚了。
每个小世界里都有话本故事，在故事里，仙和人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我深知我终究不是人类，我不敢去挑战爱欲，所以在进入世界之前，我会给自己种下绝对不能和生命结婚的暗示，制造的身体也是不能生孩子的。
可徐毕归他不是生命，他是和我一样的意识。
明明我没有心脏，我总觉得有些慌张，可是，徐毕归他并没有异常，除了开始叫我‘爻爻’以外，他还是和以前一样。
我把所有的心情敛去，故作正常的问他：“怎么样，好玩吗？”
徐毕归不高兴：“我明明不是自闭，你们所有人都不把我当正常人。”
我：“……”
的确不是自闭，比自闭更让人痛苦。
徐毕归非要证明他只是一开始不习惯这个世界，我又带着他进去了其他世界。
我没有再惯着他，在接下来的世界里，我们极少相遇，相遇了也会擦肩而过，我依旧在享受生命，把那一丝异样压在心底。
世界发生了一些变化，各种生命的负面情绪越来越严重了，每一个世界都充斥了各种戾气、怨气、杀气，尤其是人族，大肆杀伐，迫害其他生灵。
三千世界里，九成是以人族为主，我也习惯了当人，我知道他们的负面情绪从何而来。
欲是无止境的，人类进化的速度太快，思想超越了身躯，他们渴望着一切，又无法得到完全的满足，不满从他们身上逸散出来就成了负面情绪。
巨昌化成的屏障出现了裂痕，我观察了一段时间，好像没事发生，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他化身这个屏障有什么用。
有一天，徐毕归对我说：“我想再和你进入一次世界，我要去一个能和你相遇，能和你在一起的世界。”
我心里有些异样的高兴，问他：“为什么？”
徐毕归：“和你在一起，我可以在世界里待久一点，那些人太无聊了。”
仅此而已吗？
我有些失望，徐毕归他不懂情，不懂我的心思。
我不想让他失望，可我不高兴，我不想又傻乎乎的独自沉沦。
所以我动了一点手脚，我们的确会相遇，只不过是在大学，我们会相处四年，大学毕业后又相处四年，然后我得了绝症，我要留他一个人在那个世界里生活。
哈哈，就是要气他。
这个世界里，他叫李琮，我叫鹿爻，他向我表白了，我早就给我自己下过不能和徐毕归、生命相爱的暗示，我拒绝了他，然后，李琮死了。

第152章 约定
按照进来时我给他的设定，他可以活到八十岁，他不是正常死亡，他察觉到了世界之外有其他意识在游走。
我也没有按照我设定的时间死亡，我感受到世界被入侵了，提前脱离了身体，可这具身体没有死，只是变成了植物人。
到了世界之外，我才发现巨昌化成的屏障的已经在消散了，徐毕归正在和另一个意识打架。
徐毕归把那个意识吞噬了，我第一次意识到，徐毕归他很凶。
幸好我之前打他的时候他没咬我。
吞噬了意识的徐毕归连话都来不及说就陷入了沉睡。
我独自面对被世界外露的生命吸引来的各种意识。
不知不觉间，世界里面生命多到了难以计数的地步，形成了新的力量，一种意识无法抗拒的力量，如同生命无法抗拒的食物。
我同样是意识，可我不渴望这股力量，因为我看着它一点点成型，我喜爱它，我是万千生灵认定的天道，我在守护这股力量，守护所有的生命。
徐毕归对这股生机力量也不渴望，他一直呆呆的，以至于我不知道会有那么多意识想吃这股力量，也不知道巨昌掩盖的是世界的生气。
经过那么多次的生命体会，学了那么多东西，我懂了当初巨昌所说的话。
因为沾染了徐毕的气息，世界里的生物有了欲望，他们活了下来，成了生命，不停繁衍生息；也是因为他们的欲望不断复杂，不断汲取，世界平衡被打破，负面能量超过了世界消化极限，所以世界碎成了三千界。
巨昌早就知道生命欲望过剩会带来什么后果，可他没办法制止，只要活着就会有欲，抹除欲就是抹除生命。
现在巨昌留下的保护逐渐消失了，庞大的生命能量终究被其他意识嗅到了。
他们喜欢生命，更喜欢生命散发出来的悲、惊、恐、忧、怒等负面情绪，他们以负面情绪为食，堕化成了诡异，成了巨昌口中的邪魔，他们在故意散发气息，让世界生命制造负面情绪。
被吸引来的诡异越来越多，我把世界紧紧护在怀里，可碎片太多了，我依旧阻挡不了无孔不入的他们。
各小世界越来越混乱，里面的生命像是失去了理智，嗜杀、相残，悲恐尖叫声萦绕在我耳边。
我不想让生命消失，我要救所有的世界。
必须重新制造一个保护罩，把所有世界罩住，可现在任何一个世界都无法找出第二个巨昌，没有任何生命有这个能力化成屏障。
我也不可以，我和这些诡异的力量是同源的，我可以和他们战斗，阻止他们进入世界，却无法阻隔他们嗅到世界的气息，也无法阻止他们将气息散进世界。
既然如此，那我把我的力量给里面的人，让他们化成屏障好了。
我挑选了好多人，他们的确愿意化身成屏障，可惜失败了。
世界不再是当初的一个整体，每个人的屏障无法和其他人形成的屏障相融合。
生命在哀嚎，诡异在欢呼，巨昌化身的保护屏障就要彻底消失了。
我找到了巨昌留下来的六爻推演之书，试图推演一条可以让所有生命都存活的道路。
我没有生命，也没有所谓的未来，所以我化成了万千个生命投入每一个世界，以生命的身份推演每一个世界的未来。
数万次的反复推演，我终于找到了生机。
利用世界自行衍生出来的、被宇宙所认可的规则来囚禁诡异。
——你们想吃我世界里的生命？来吧，只有参与游戏的才可以吃。
这条规则被宇宙认可了，无形的屏障把所有的诡异挡在了世界之外。
已经尝过生命滋味的诡异怎么愿意放弃这个美味，他们与我签订了契约，愿意和我玩这场游戏。
我开启了一场对于所有生命来说是末日的神明游戏。
我深知和诡异比拼力量，所有世界的生命加起来都拼不过，我也拼不过那么多同级的意识，所以我要和他们比脑子，比智慧。
我以我在每一个世界的分身化成囚禁诡异的门，把诡异关在副本世界，主体化身成归墟城。
归墟城连接每一个门，通往副本世界，可以为生灵提供庇护，净化他们的身体，消除诡异带来的污染，但想要到归墟城，就必须经过副本世界，与诡异去战斗。
我清楚的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平安到达归墟城，可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他们想要活着就必须战斗，我无法替他们承担。
在每一个副本世界里，我选定了一个守门人，这些守门人制定每个副本世界的游戏规则，他们不可以太明着偏袒人类，必须要‘公正’的制定规则。
规则生效后，他们不能插手人类和诡异的战斗，人类一旦违背规则，就会成为诡异的口粮，没有违背规则的人类，诡异不能动。
赢了的人能把诡异的力量一点点带回归墟城，由专门的守门人吸收转化成自己的力量，进而一点点修补每一个世界的屏障。
为了提高人类赢的可能性，守门人们又制定了各种闯副本积分兑换规则，抽取自己的能力制作了功能卡。
每个副本世界的守门人都是从副本所在的小世界寻找到的，他们不需要有特别强的力量，需要的是超乎所有人的决心、毅力、智慧、对生的渴望。
所有的副本世界不是同时开启的，只有找到了那个世界的守门人，我的分身才会死亡变成门，进而守门人制定规则，宣布游戏正式开始。
每个副本世界容纳的诡异也是有限的，诡异一旦进去就不能出来，我建立那么多的副本世界，就是为了把诡异化整为零的吞噬掉。
幸好所有的诡异都是凶残没有智慧的大傻子，他们排着队等着进入副本世界。
我安排好了一切，可还是不放心，守门人作为制定规则，监督规则，坚守门的存在，万一他们被诡异污染了，扭曲了规则怎么办？
我自己所有的力量都将化成门和归墟城，全部开启后，我的意识会沉睡消亡，后面的事情我无法干预了，于是，我拍醒了徐毕归。
我问他：“徐毕归，你喜欢世界吗？”
徐毕归很困，他没睁开眼睛就说：“喜欢。”
我笑了，把我的笔记打开道：“那我和你定个约定，你替我监督所有的守门人，如果有守门人被污染到无法清醒，你就吞噬了他，重新选择一个守门人。”
“如果这场游戏是人类输了，你就把我和所有诡异都吞噬掉，如果是人类赢了，那这个世界就送你，你代替我成为新的世界意识吧。”
“哦。”
徐毕归在书上印下了他的名字，继续沉睡，我怀疑他压根没听到我在说什么，只是回答我回习惯了，不过他醒来之后会自动知道一切。
我很想再看看他的眼睛，可我有些怕我看了就舍不得消亡了。
幸好他不喜欢我，幸好我有他。

鹿爻站在空间里，无数记忆在她脑海中闪过。
因为本体鹿爻推算世界的时候把自己的意识分成了无数份，所以每一个世界都有了一个‘鹿爻’，大部分分身都叫这个名字，也有少数像周雅雅一样有了新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