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灼华有些不喜欢被这么打趣。
姬简却真的回忆了起来：“应该是高一那次物理竞赛吧？灼华拿了第一，照片贴在了……”
“我不是第一。”温灼华蓦地道。
场上静了一瞬。
姬简略略疑惑：“是吗，那是我记错了？还能有人物理竞赛比你考得好吗？”
路京棠语气淡淡的：“我。”
姬简：“？”
他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两秒后，路京棠又不咸不淡地补充了一句，“那次是我拿了第一。”
姬简下意识地朝温灼华看了一眼，没成想，温灼华真的小小地点了下头。
实在是奇怪。
季和豫想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温灼华一来，氛围都能这么奇怪。
他没忍住：“拜托，我们的对话怎么跟小学生一样，都毕业多少年了，怎么还能讨论谁是第一的？”
路京棠散漫地靠在椅子上：“学渣不关心第一，倒也正常。”
季和豫：“……你们继续忆往昔吧，不要对我人身攻击就好。”
这谁还忆得下去。
话题逐渐偏离，温灼华却思绪一点一点飘远。
那次确实是路京棠拿了第一。
她那时候还只是听过路京棠的名字，对他本人并不了解。
偶尔见过路京棠本人，她也只觉得容貌确实出众，可她向来对这种顺风顺水到像是中了头彩的人有微妙的嫉妒的——
大概是“凭什么他们能这么好命”的恶劣心情。
偏偏这个好命的人，就连考个物理竞赛，都能压她一头。
明明她为此挑灯夜战了太久太久，就为了拿第一名的三千元奖金，可最后也只能看着路京棠轻松夺冠，留给她一个第二名的一千元奖金。
温灼华那时候，确实是讨厌路京棠的。
讨厌到抱着物理竞赛的习题集，站在荣誉墙前，恶狠狠地盯着压她一头的照片，发誓她明年一定要拿下第一名、再在领奖的时候致辞：“谢谢去年第一名的承让。”
直到身后有人叫她。
她错愕回头，身后的少年站在夕阳里，发梢飞扬，眉目清隽，慵懒而锋芒毕露。
夏天的风捎带着他的声音，毫不讲理地钻进她的耳朵里：“同学，你已经在这站了十几分钟了。想问第一名题的话，看照片没什么用，得去高一国际3班。”
温灼华：“？谁要问你题了？”
少年懒懒一笑，语气浮皮潦草的：“你知道我是第一啊，难不成……”
他的目光从女孩子的脸上移到荣誉墙上，再慢吞吞移回来，颇为恍然的样子，“哦，第二名啊。”
温灼华：“……”
她那晚去了学校的机房，匿名发了论坛的帖子，标题是“揍一顿路家大少爷会有什么后果”。
“灼华？”
温灼华猛地从回忆里抽离出来，是姬简一脸担心地看她：“在想什么？”
温灼华摇摇头，余光正好瞥见俞越在给路京棠空了一半的酒杯满上。
俞越倒完，端起自己的酒杯示意。
路京棠浅浅一点头，也要去端起来，准备跟他碰个杯。
温灼华瞬间想起来姚叔临走前交给自己的任务。
她眼疾手快地拿了桌上的冰可乐，飞快拉开拉环，以不容拒绝的姿态递给了路京棠。
身边几个人都纳罕地看她。
温灼华不想解释，反正解释了也没人信。
路京棠看了姬简一眼，再看过来。
他接过了温灼华的可乐。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俞越总觉得他路哥好像突然心情美妙了一些。
甚至美妙到极为罕见地在十分钟后，主动再次端起了那个酒杯，跟场上的人道：“难得聚一次，大家一起碰一个吧。”
温灼华又拆了一瓶酸奶，缓缓推了过来。
俞越觉得他路哥，好像心情又加了十分。
等到崔璐提议“要不要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俞越试探着：“玩，真心话大冒险是吧？来，一起喝一个！”
崔璐：“？”
这也值得喝一个吗？
温灼华眼看着路京棠又端起了酒杯，一边想“怎么有人吃胃药还喝酒，喝死他好了”，一边把手边最后一瓶酸酸甜甜、小朋友才爱喝的乳酸菌，放在了路京棠旁边。
……俞越的猜想成功得到了验证。
他路哥甚至喝了两口乳酸菌！
他路哥不是不喝甜的吗！
姬简投过来了几次目光。
温灼华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实在怪异。
她闷头吃起了鱼，却蓦地感觉到左边有什么东西递过来。
她看过去。
是被男人拿在手里、亮着的手机屏幕。
他的备忘录是黑色背景的，上面是他刚打上去的、加粗的白色大字。
【温小姐不必这么关注我，不然，显得我们像是在……】
在……？
温灼华没明白。
男人的手轻轻动了一下，手腕上的青筋皱显。
他用拇指滑了一下屏幕。
备忘录下拉到最后。
是两个大字。
【偷.情】。

偷你个鬼了的情。
温灼华一口鱼差点卡在喉咙里，她被噎得不行，刚咳了几下，姬简赶忙关心地问：“怎么了……”
没等他问完，左边已经推过来了一杯水，温灼华赶忙拿起来灌了几口，这才恢复如常。
偏偏肇事者仍旧端得一副自在模样，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他甚至还淡淡地喝了两口乳酸菌，露出了“怎么这么甜”的不满表情，而后问温灼华：“不道个谢吗？”
这说的真的是人话吗？
路京棠大概是本着不能浪费的优良品德，尽管“不爱喝甜的”，依旧喝完了最后一口，潦潦放回桌上。
他边跟俞越不爽说了句“太甜了”，边拿起还是满着的酒杯——
温灼华蓦地出声。
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些压抑的汹涌。
“你就非要喝那个吗？”
这句话说得实在突然且莽撞。
温灼华几乎是说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她轻吸了口气，又是那个一贯温和且有分寸、有边界感的温灼华：“不好意思，路哥，刚才那句话……”
路京棠却轻轻晃动了下手里的杯子，没什么表情的，“虽然我知道温小姐有些讨厌我，但我还是想问——”
温灼华：“？”
“我喝口矿泉水，到底是犯了哪门子法？”
温灼华：“……”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放在路京棠另一边的那个玻璃瓶。
俞越没听他们在聊什么，却敏锐地捕捉到了温灼华投过来的目光。
他一向会来事，飞快把瓶子递过来，问温灼华：“喝点水？”
温灼华这次清清楚楚看见了瓶子上的“矿泉水”三个大字。
说不上来的，她只觉得自己有一种好心全喂了狗的痛苦。
她扯了扯嘴角，业务娴熟地道了个歉：“为我的莽撞自提一杯。”
说完，仰头将刚才没喝完的那杯水一饮而尽，敷衍得很像那么回事。
路京棠只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好笑和愉悦。
他颇为骄矜地“嗯哼”一声，也端起了自己那个杯子，甚至还问了句：“温小姐这次不拦着我了？”
好记仇一男人。
温灼华颇为熟练地扮演一个情绪安抚者，语气平和地解释：“我怎么会拦你呢？我是在……”
路京棠单挑了下眉。
温灼华却蓦地有些解释不下去了。
她本来那句“帮姚叔监督你不要喝酒”，全都塞在了喉咙里。
这句话听起来实在太像是关心了。
温灼华不是一个不会说好听话的人，相反，她这种人，一路走到现在，最擅长的莫过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可她的那些好话……在路京棠面前仿佛全然失效了一样，一句也说不出口。
路京棠还在等着她说完。
温灼华：“……那你别喝了。”
好一个破罐破摔。
幸好，一旁的俞越拯救了他们这诡异的对话内容。
他站起来组织局面：“刚璐璐提议的真心话大冒险还真挺不错，大家一起来玩玩？”
姬简看了眼温灼华，搭腔：“也行，规则是？”
俞越稍加斟酌。
虽然跟他们并不熟，但温灼华能看出来，俞越应该是他们中向来负责组织怎么玩的人。
果然，只是一小会儿，俞越就飞快给出了一套全新规则，一看就是真会玩的。
“好，那今天就是全新升级版真心话大冒险！”俞越带头给自己一通鼓掌，得来在场捧场人的正反馈后才颇为满意地继续道，“等会让服务员上一些投票纸，每一轮大家都可以选择一个最想看挑战真心话大冒险的人，但不能连续两轮选择同一个人，选择后要在票纸上落款。每轮票数最高的人要接受挑战，可以从这些投票给自己的人里反选一个，让对方来提出挑战内容。”
季和豫提问：“那我要是接受不了那个真心话大冒险呢？”
俞越目光略带怜悯：“你可以先放心，我猜大家应该不会投你。”
季和豫：“……”
包厢里瞬间全都笑开，俞越眼看着好哥们儿要跟自己发起决斗了，连忙安抚：“好好好，假如你接受不了，那你可以喝一杯酒，前提是不能连续两轮喝酒。如果你真心话大冒险挑战成功了，可以直接获得一次提问在场人的机会。”
大家齐齐点头，表示懂了。
在场大家全都跃跃欲试的模样，唯有温灼华兴致缺缺。
她的时间实在宝贵，要不是答应了姚叔，她这会儿去做点实验、去摇会儿奶茶、再或者去改会儿论文不好吗？
路京棠模样懒倦地补充：“作为最终奖励，今晚挑战成功最多的人，可以获得五万元奖金。”
他的语气实在平淡，五万块虽然少，但硬生生被大少爷讲出了五分钱的淡泊。
包厢里大多是富N代，这点奖金自然是不够看的，甚至还都各自加了码，最后凑出了一个88888的吉利数字。
温灼华坐直了身体，还提问了俞越一条：“可以投票给自己吗？”
路京棠极轻地扬了扬唇角。
季和豫不放过每一个嘲讽温灼华的机会：“老同学，你有这么缺钱吗？”
话音刚落，他便接收到了来自俞越、姬简甚至是……他路哥的不赞赏的视线。
路京棠向来波澜不惊的话里，罕见地带上了三分警告的意味：“和豫，游戏还没开始，你怎么就醉了？”
季和豫心下略略一惊。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季和豫方才这句话带着的敌对意味太重，包厢里本来和谐愉悦的气氛都被打破了些，显得略有些僵硬了起来。
崔璐悄悄打量了一眼包厢里的人、尤其是主位上的路京棠，再瞥一眼身旁的季和豫，心下便有些不舒服了——
这个圈子里，想来也是有身份计较的。
但她聪明，自然不会把这些不舒服表现出来，而且知道眼下正是该自己表现的时候。
她握了握拳，紧张得心跳如雷，鼓起勇气来帮季和豫圆场子：“豫哥就是跟夭夭开玩笑……”
俞越不着痕迹地看了崔璐一眼。
他轻笑了一下，略略摇头。
崔璐没说完。
被嘲讽的当事人温灼华，极为平静且温和地接了话：“是啊，确实缺钱，要不然我也不至于暑假还得去奶茶店打工吧？”
大家齐齐看了过去。
温灼华坦荡地轻笑了一下，看向季和豫，习以为常且接受现实地说：“这件事，你们高中的时候不就知道了吗？”
路京棠偏过头，认认真真地看了看身旁的女孩子。
他自然能看出来温灼华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所以他才会更自然地也以为，女孩子一定很羞恼于在这时候被人提短板——
尤其是季和豫的语气，好像温灼华是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的人一样。
可她就是如此坦诚。
仿佛这件事对她来说，就像是“我今天吃了早饭”一样的、没什么不能说的。
她不会用这件事来博同情，也不会用这件事来自我嘲讽，她只是平和地接受、再接受。
好像也不仅如此。
路京棠向来衣食无忧，所以他甚至无法想象，温灼华是怎么一步一步长成如今的样子的。
如今这般优秀也闪耀。
仅仅靠接受好像完全不够，她要接受现实，但不能接受自己就这么败给现实，要每一步都谨小慎微、努力攀爬。
她在青致便常年第一，似乎高考也考得很好，读大学、读研再读博，拿奖学金、争取奖项、发表论文。
她跟他们不同，她确实只靠自己，所以能踏踏实实坐在这里，能平和地说“确实缺钱”。
平和的原因是，温灼华说这句话后，不是在希冀向谁索取一些钱，而是在想，缺钱那就去赚，去好好读书、去打工、去争取每一个赚钱的机会、去……
逆天改命。
季和豫张了张嘴。
如果说刚才路京棠的警告，还让他一时间不明所以、甚至忍不住愈发对温灼华不满的话，此时此刻，他却难得生出了一种“好像真的做错事的”的愧疚不安。
崔璐小心地窥探了一下季和豫的神情，心下的不舒服似乎愈演愈烈。
她斟酌两秒，笑着开口，缓和气氛一样：“我没记错的话，青致好像是南川挺有名的中学，流传的名声似乎是‘南川第一贵族中学’？夭夭，你怎么也在青致读的书？”
温灼华弯了弯眼，仿佛对场上的气氛一无所知，甚至还开了句玩笑：“游戏还没开始呢，怎么就让我挑战真心话了？”
她的态度实在平常，好像真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俞越笑眯眯地主动接茬：“放心，先给你计一次挑战还不行吗？”
天大的好事。
温灼华满意点头：“那当然是因为我中考考得太好了，去青致就能给巨额奖学金。”
她还挺感慨，“青致招生办的老师三天里给我家打了30通电话，实在是盛情难却啊。”
包厢里：“……”
路京棠抿了口水，环视了一眼周围的大家，挑了下眉、很意外的模样，问：“难道你们没接到青致招生办老师的电话吗？”
包厢里：“…………”
姬简：“……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感觉游戏有点玩不下去了。”
路京棠懒洋洋点了下头，恩准了一样：“行，那阿简你先回去吧，我让司机送你。”
姬简：“……”
姬简：“我又觉得好像可以再玩一会儿了。”
俞越在心里“啧啧”感慨两声，招呼服务员送了投票纸和笔进来，很有主持人风范地道：“在场一共有10位，大家准备好了吗？那第一轮游戏，正式开始。”

（阅读本章前提示：请默念谨记，阿容只写身心绝对干净的男主）
第一轮游戏一开始，刚才还热闹的包厢突然寂静了下来。
包厢里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似乎都在思考第一轮的问题写给谁、如果对方高票当选还抽中自己的话，又该提问或者让对方大冒险些什么。
俞越似乎生怕包厢里的游戏气氛不够，还设了个滴滴答答的五分钟倒计时闹钟，秒表不停转动，每一秒的时间流逝都在静谧的包厢里有了声音的痕迹。
——当然，还有像温灼华一样老神在在、一早就交了答卷的人。
她几乎是拿到投票纸，就飞快地写下了自己投的人和自己的落款。
反正别人都知道了，财迷如她，肯定是会写她自己的名字的嘛。
而且……
温灼华又夹了一口鱼，在心里想，第一轮大概就是她会高票当选了，那这样的话，下一轮她肯定不会再被提问。
也挺好。
五分钟后，投票纸收集完毕，两个专门负责唱票的服务员疑惑地从投票箱里拿出一张接一张的票，疑惑地一次接一次地报名字“温灼华”“温灼华”……
直到最后一张票，和最后一声播报的“温灼华”。
包厢里十个人，温灼华十票当选。
路京棠散漫地转了一下杯子，对比其他人的惊讶，完全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俞越凑过来，声音压得很低：“路哥，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路京棠懒声道：“那就不要说。”
俞越：“……那我会憋死自己的我就是想说别人惊讶什么我不知道我在惊讶的是路哥你怎么也投票给了温灼华。”
生怕路京棠打断他，这句话俞越说得那叫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一句话说完差点噎死自己。
路京棠扫了眼俞越。
就在俞越以为他路哥完全不会搭理他的时候，路京棠淡淡开了口：“可能是因为你们实在都很无趣吧，没什么可好奇的。”
俞越：“？”
哥你知道吗，你这种行为放在娱乐圈粉丝身上，那就叫拉踩！
你还拉踩全包厢的所有人！
早有预料自己会被第一个挑战的温灼华，此时此刻都有些无言。
她只是猜到自己会高票当选，谁能料到会全票当选……
要是女娲娘娘票选有钱人的时候，她能有这样的票面就好了。
俞越及时恢复了自己兼职主持人的身份：“好，那第一轮的结果就很显而易见了！恭喜我们的温同学全票当选，温同学可以从包厢里除了你自己之外的所有人中，挑一个来给你设置真心话大冒险的挑战。”
——还顺带堵死了温灼华自己给自己提问的后路。
温灼华环视一周。
在场的人表情各异，期待的、好奇的、犹豫的……大概是都在思考问什么尺度的问题比较好。
她的目光最后定格在了崔璐身上。
温灼华镇定自若，安静一笑：“那就我室友吧。”
崔璐一怔。
也不仅仅是崔璐，其余人也都略略惊讶。
虽说崔璐跟温灼华是室友，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两个人大概算不上关系太密切。如果温灼华是冲着好回答问题去的话，选相对陌生的人、选姬简、甚至是选人精俞越，都是更优的选择。
温灼华却仍旧面带笑意，平和地等崔璐的真心话大冒险。
崔璐看一眼季和豫。
她深吸了一口气，很亲昵的样子：“那夭夭，我就不客气了哦。我选真心话吧——南大追你的人那么多，大家都很想知道呢，你选男朋友的标准是什么呀？”
包间里瞬间悄无声息。
这个问题其实算是相对平常的问题，就连路京棠上个财经采访，都能被主持人问及“理想型是什么样子的”。奈何今天姬简也在场的情况下，一上来就是这样的问题，实在是有些刺激了。
路京棠和姬简一先一后，偏过头看向她。
只是不同的是，姬简堪称直白地盯着温灼华看，路京棠却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好似只是单纯地好奇，又懒懒移开目光。
温灼华却毫不意外的样子。
她挺真诚的，但似乎又有些在开玩笑的：“阿槐之前替我算过命，她坚定地声称我会嫁给一个有钱人。”
在场的人瞬间反应各异。
季和豫轻嗤一声，姬简坐直了身子、面露喜色，俞越一副吃瓜吃得满足的快乐模样，还有……
还有失笑的路京棠。
崔璐眼前一亮，追问：“那夭夭……”
温灼华却自顾自地往下补充了一句，“但我还是更想自己成为一个有钱人怎么办？”
路京棠开了口，向来冷淡的语气里带着未散尽的笑意：“嫁给一个有钱人，你自己不也能变有钱？”
“那不一样，”温灼华摆手，“只能分到一半财产，那顶多叫1/2有钱人。但……”
她摸了摸下巴，转头看路京棠，似乎还挺认真在跟他讨论，“要是找人做掉有钱人，我是不是就能拿到所有财产了？”
包厢里的人：“……”
俞越：“……温姐，咱但凡讨论一点法律许可的事情呢？”
路京棠却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张名片，颇为矜持地推了过去，语气挺正经地跟着犯浑：“有需要的话可以咨询耀元法务。”
温灼华稍稍抬眉。
路京棠比了个三，温灼华便猜：“三块钱一次？”
季和豫忍不下去了：“你买辣条呢三块钱一次？”
崔璐抿了抿唇角。
她没想到这个问题，温灼华竟然能这么回答，而且好像在场所有人都被温灼华这段堪称扯淡的话给吸引过去了。
怎么回事，这群有钱人不是应该最讨厌图钱的女生了吗？
她正想不通的时候，温灼华却突然朝着俞越cue了下一个流程：“那我现在是不是挑战成功了，还可以再反问一次在场的人？”
俞越忙不迭点头：“当然。”
温灼华再次看向崔璐：“那我还是问我室友吧，毕竟我跟其余人都不熟嘛。”
路京棠轻飘飘的：“我还以为你会挑个在场的有钱人，问问对方愿不愿意死呢。”
俞越：“……路哥，咱也说点法律允许的吧，求求了。”
温灼华跟着包间里的人笑，没忍住轻品了下自己现在的心情。
很奇怪的。
堪称是久违的，轻松且愉悦。
她直觉有些危险，下意识地收了收那份愉悦，习惯性地让自己不要太开心，保持好谨慎和警惕，这才继续提问崔璐。
很简单的问题，简单得让其余人都有些诧异：“璐璐，我就随便问了，走个流程就行。”
崔璐轻松口气。
温灼华：“你认识姜回吗？”
崔璐一顿。
她汗毛竖起，看季和豫似乎没觉得哪里不对，这才飞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和表情，保守回答：“我们学院的姜回吗？认识，但不熟。夭夭你怎么问这个？”
幸好，在崔璐的心惊胆战中，温灼华摇了摇头：“没什么，找个简单的问题混混流程罢了。怎么样，够简单吗？”
崔璐跟着笑，却一时间有些拿不准温灼华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立马收敛了太多。
温灼华再计一分。
俞越已经是熟练工了，宣布开启了第二轮。
这次不用想，温灼华肯定不会再被选中了。
一群人继续冥思苦想，温灼华干脆利落写上不可能被投中的“季和豫”三个字，交了票。
这次唱票的结果是——路京棠8票，季和豫1票，姬简1票。
季和豫喜上眉梢：“也有人选我？是谁？”
服务员看着票念：“温灼华。”
季和豫：“……”
路京棠一挑眉，看向温灼华：“你想问他什么，问今天中午吃了几顿饭吗？”
季和豫：“？”
温灼华轻摇了摇头：“我这么善良的人，只是想让他大冒险，叫我三声‘温姐’罢了。”
俞越快上不来气的大笑里，季和豫被噎得半死。
路京棠成了这一轮真心话大冒险的挑战者，他兴趣寥寥地看一圈投票给自己的人，最后看向姬简：“阿简，你来吧。”
姬简微微一怔。
三秒后，他瞥一眼温灼华，笑道：“我也选真心话吧。路哥，你初吻发生在几岁？”
温灼华心里稍稍一坠。
她的表情仍旧淡定且事不关己，甚至是“你们这群人天天情啊爱啊的好无聊，有这个时间能不能出去赚几毛钱”。
路京棠无波无澜：“高三。”
季和豫“哟”了一声：“我都不知道，路哥竟然比我还早。”
姬简快速一瞄置身事外的温灼华，暗道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以他对温灼华的了解，她其实是有一种远超出常人的完美主义和感情洁癖的。
还没等他多想，路京棠已经掀眸看了过来，朝着姬简行使了自己的“反问权”，开玩笑似的：“阿简，我也选真心话吧。你明明知道我还真没谈过恋爱，问刚才那个真心话……是觉得我被人强吻了吗？”
场上一静。
路京棠的语气像是开玩笑，可又有些说不清的三分真。
“怎么会？”姬简下意识地否认，“单纯地好奇罢了。”
季和豫愣愣地嗅了嗅包间里的味道。
好奇怪。
明明这么平静，他怎么就总觉得闻到了什么硝烟弥漫的气息？
温灼华也倍感诧异。
她只在高中时暗恋过路京棠，那时候自然是暗暗关注路京棠的感情动向的。
明明一群人明里暗里喜欢他，可大概路大少爷眼高于顶，在她的消息范围里，路京棠高中时确实一次表白也没有答应过。
时不时能听到有人讨论路京棠是不是在同哪个女孩子暧昧，紧接着就会有好事者下注，赌路京棠这次会不会被成功拿下。
可，一次也没有。
他仍旧清冷而淡漠，耐心地听告白，再说“不好意思”。
但温灼华全然没想到，高中毕业至今，她刻意不去听关于路京棠消息的这些年里，路京棠竟然也……
一次恋爱也没有谈过。
她有些说不清楚的开心，可开心一秒不到，又瞬间清醒——
她只是暗恋过路京棠而已，现在早就应该不喜欢了的，他有没有恋爱过又如何？
第三轮。
很好，温灼华感觉出在场众人到底对她有多么好奇了。
高票当选。
这次，她选了一个男生，坐在俞越另一边，叫钟市奇，也算是路京棠那个朋友圈子里的。
天降八卦头运！
钟市奇在一堆问题和大冒险里犹豫了许久，艰难选定了一个。
他兴致盎然地看向温灼华：“刚才都是真心话，我这次选一个大冒险吧。现在给你的前男友、或者是上一个喜欢过的人，打一通电话。”

并且是如此刺激的一个大冒险。
很有意思的一点是, 这次挑战与其?说算是一次大冒险，不如说是——
一次真?心话加大冒险。
也就是说，要给前男友或者以前喜欢过的人打电话, 得先承认有这个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