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马上要放假了,现在住着还成,等孩子们放假了该怎么住?”
周母脸黑了:“……”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这话当着新孙媳妇的面,周母忍着没骂。
“先看看情况,之后的还有时间,到时候再说。”
把李昭昭安排好,周母才拽着俞爱宝来到院子角落里,愁容满面:“瓜妹,你说咱是不是该换个大点儿的房子?”
俞爱宝微微睁大眼:“怎么会,我觉得我们家这面积挺好的,房子嘛,挤挤还是有空间的,随便住住都成。”
周母:……
周母总觉得她这话哪里耳熟。
本来也就是发发牢骚,但看儿媳妇这么固执,周母反而急了:“哪里挺好了,咱家里房间本来就小,床也不大,这是还没生娃,等生了娃,还得在旁边再弄张小床,哪里还有走路的位置。”
“周二和李昭昭毕竟有这层关系,等周二毕业,肯定要跟人家结婚的,不然被捅出去,那不就成耍流氓的了!等结婚,他俩肯定得跟你俩一样,挪个单独的房间住。”
“再说,小孩儿晚上闹挺的很,那会儿孩子出生了,房子又不怎么隔音,大美和周二一个毕业,一个去上大学没关系,美美和小果还要学习,这么吵怎么睡得好觉。”
周母说的还挺头头是道,事情发生之前怎么没预想过未来?
俞爱宝心里好笑,面上却一脸若有所思的频频点头,有一种她说的好有道理,自己怎么没想到的那味儿。
对,这个味儿对了!
周母的精神头嗖的一声节节攀升,拉着俞爱宝继续说换房子的好处。
没办法,她儿子都
把钱给儿媳妇了,想要换个大点的房子,不经过儿媳妇同意,压根换不了。
周母一边高兴自己这次想在了儿媳妇前头,一边又对自己可怜的处境泪流满面。
好好的一个婆婆,当的比别家儿媳妇还窝囊。
┭┮﹏┭┮
说完,周母期待的看向俞爱宝:“要不,咱换个大点的吧?”
俞爱宝皱眉,想了又想,还是摇头:“算了,大不了到时候让孩子们都挤在堂屋里,弄几张小床,白天放院子里,拿张油纸挡着,免得下雨淋湿了,晚上再搬进来,不用睡地板。”
周母:“?!!”怎么越听越麻烦?
六成的租大房子念头骤然上升到九成!
“不行,必须租大房子,不然……不然……”
周母急的直转圈。
俞爱宝挑眉:“不然怎么样?”
“不然今晚我就不吃饭了!”
——咦,惹到我,你可算是惹到棉花啦!
后世熟悉的梗飘过脑海,俞爱宝闷笑,见周母狐疑,正经了面色,一脸愁容:“唉,房子再大一点点也不够用,太大的费钱,算了,我和升哥先找找看有没有便宜又大点的房子吧。”
周母惊喜:“真的假的?”
“真的。”
周母仿佛打赢胜仗,美滋滋的往屋里小跑,却忘了,一开始,她也只是有所动摇,想要跟儿媳妇吐槽吐槽罢了,并没有真的想租个大房子。
或者说有,但念头并不多强烈。
经过你来我回这么一争执,商量事情变成敲定事实。
周母还觉得自己终于赢了儿媳妇一回,美得冒泡。
周二恒在家里有点待不下去,不过这会儿也下午了,之前回家,一般都是到了周日傍晚才回学校,今天坐在凳子上,就有一种屁股下长刺的感觉。
周大美有事先回学校,周二恒无人说话,跟两个小孩儿也说不上,有几个长辈的目光从家里各个角落里投射在自己脸上不说,李昭昭也在时不时看他的脸,越看越满意,虽然弱了点儿,但事情都这样了也没办法,至少人家不是没有优点,听说成绩非常好,以后肯定是个大学生,脸还长得这么好看,以后她生的娃,肯定也丑不到哪里去。
越看越满意,还偷偷笑出声。
这种乱七八糟的各种打量,让周二面皮烧红,最后没忍住,提前回学校。
骑着自行车离开的背影,是那么的仓惶窘迫。
李昭昭被带回来之前,周家已经帮她跟姚家人请辞了,姚家人本来就在计划怎么把人赶走,生怕沾上事情,周家一开口,人家立马点头同意,恨不得他们立马就消失在自家人面前。
如果李昭昭不同意住在周家,想要按照原文剧情线那般回到乡下,俞爱宝也会给一笔钱到李昭昭手里,反正李昭昭一看就是家庭主妇型儿媳妇,钱都在俞爱宝手里管着,迟早也得她这个当婆婆的给儿媳妇发零花钱。
迟一个月早一个月,没差。
当然,李昭昭愿意留下来,皆大欢喜。
此刻无比天真的俞爱宝这般想着。
也美的不行。
李昭昭的确是个非常勤快的人,周母没有得到一个勤快的儿媳妇,好不容易劝自己想开,竟然在时隔几个月的时间内,又得到一个比想象中的儿媳妇要更加勤快的孙媳妇!
周母一开始还有点别扭,想到因为这个人,家里还得多花钱租个大房子,她还是个农村来的,听说才初中毕业就没再上学,长得也只能说是清秀,真的是一点儿都配不上她那优秀的大孙子。
可光是勤快这一点,就能让周母那点子不满意给消除掉大半。
总算是要享清福了。
想到这里,周母眼睛一亮,盘算着这几日就去医院里看看刘梅,她的腰扭伤的厉害,在进监狱之前,得先在医院治疗腰伤。
周母不知道的是,刘梅的腰再也好不了了,连脊椎也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从此只能坐在轮椅上。
原定的监狱也去不了了,只能去山泽县那个经过都会让人打寒颤的特殊监狱。
据说在那特殊监狱里待过的,意志不够坚强的,出来后都疯了。
正常来说只有重刑犯才会进那个监狱,但刘梅是特例,虽然目前找到的证据不能证明她杀过人,但她不是脊椎受伤了么,特殊监狱里常驻两个医生,一个擅长中医,一个擅长西医,两人合璧,最擅长治疗瘫痪。
当初周淮升就是他们治好的。
如果是普通罪犯受伤,同样会安排在监狱里进行治疗,但普通监狱里不是没有
这俩擅长治疗瘫痪的医生么。
刘梅又不是周淮升,没必要让他们离开特殊监狱去为她治疗。
因此,刘梅将被暂时安排在特殊监狱外圈,不接触其他犯人的话,问题不大。
在刘梅离开特殊监狱之前,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周母是见不到刘梅了。
李昭昭知道自己这不是生病后,就没特意穿宽松的衣服挡着,七个多月大的肚子就有点显眼了。
偏偏这个勤劳的孙媳妇压根停不下来,院子里的卫生打扫了,鸡圈清理了,天花板的蛛丝网和灰尘也掸干净了,衣服抢着洗,坐在小凳子上,弯着腰搓搓搓,大肚子就这么顶着,仿佛随时都会顶破,看的周母心惊胆战。
但她力气实在大,抢又抢不过,说也说不听。
周母只能在她干一件事情的时候抢着先把另一件事给干了,二人你争我抢的,风风火火,天还没黑呢,整个周家比当初惠珍婶子接手的时候都干净。
就连路过周家的邻居那只大黄狗,也被李昭昭揪着脖子进来,狗脸懵逼,然后惨叫哀嚎着被强行洗了个澡。
离开周家的时候,抖了好久,毛都没干,邻居只能满心复杂的拿出洗干净并晾干的抹布,把狗子从头到脚擦了个遍,才避免了狗的感冒。
原本俞爱宝真的只是打算看看周母的热闹,但这个热闹,很快就要烧到她头上来了。
事情起于晚饭。
大家都在干活,俞爱宝不准备当个好儿媳,只打算煮个米饭。
周小果被强行拉过来烧火。
周美美在旁边教导:“不是这么放,你全塞满了,里面不进空气,容易灭!”
“底下的灰你得掏一掏,一样的道理,不掏个流通空气的道,火烧着烧着就灭了!”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连个火都不会烧!”
如今的周美美,已经不是昔日温柔怯懦的周美美,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的模样,让周小果咬牙:“周妹妹,你别太过分了!”
美美谐音‘妹妹’,周小果明明比周美美小几岁,但以前调皮捣蛋的时候,也总爱叫她周妹妹。
周美美探头:“舅妈,弟弟骂……”
“别别别,姐,姐,我是你亲弟弟啊!”
周美美缩回脑袋:“这下知道我
是姐姐了,好好烧火,外婆就是太宠你了,一点活不让你干,以后长大结婚了,连个火都烧不起来,你还指望谁照顾你?”
周小果内心骂骂咧咧:“我以后好好读书,赚钱了请保姆。”
“那等你有钱再说吧,人生有这么多意外,谁知道你赚不赚得到钱呢。”
周小果:呸,说的可真脏!
俞爱宝一边洗米一边听,她不急,这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火给烧起来。
这时,干完手头上所有活的李昭昭才想起来还得烧饭,忙跑灶屋里,见准婆婆正在忙,就要接手:“妈,妈我来,这种事情交给我就成!”
还没结婚呢,已经叫上妈了。
俞爱宝想避开,没能避开,只好把活交给她。
“那你来吧。”
有活干,李昭昭就高兴。
俞爱宝看着她,内心估量着什么。
这个原文女主,似乎需要在干活中才能肯定自我价值。
忽然,李昭昭皱眉,掂了掂手里的沥水篮:“这重量……”而后大惊,压低声音问,“妈,您放了多少米?”
俞爱宝指指米袋里的小罐子,这是周家用来量米,确定当天饭量用的。
平日里平均下来就是女的一人半罐足够,男的多点,周小果和周二这样的大半罐,是的,周小果和周二吃的一样多。
周淮升一人能吃一罐大半。
正常来说,李昭昭也会得到半罐米饭,但周家自从俞爱宝嫁进来以后,就不是按照男女定量的,现在女的只吃半罐,也只是只吃的完半罐。
李昭昭不同,她力气大,俞爱宝猜测,她或许比周小果和周二能吃,所以给她多煮了半罐。
这个量,在俞爱宝看来刚刚好,唯一可能带来的变数是李昭昭,她的饭量不能确定。
李昭昭摆手:“这饭也太多了,吃太多了浪费,万一被奶奶知道,会打你的!”
周母刚走到灶屋门口,就听到这话,今天下午抢干了一天活,生怕这孙媳妇给累到,这会儿周母只觉得好心喂了狗,她这么体贴善良的一个好奶奶,哪点对不起李昭昭了,还在她儿媳妇面前说她坏话!!!
周母气坏了。
李昭昭并没有挑拨的意思,在她仅有的认知世界里,女人嫁到
婆家后,全家女性地位最高的那个是奶奶,然后是婆婆。
儿媳在全家地位最低。
婆婆也是奶奶的儿媳,犯了错,依旧轻则挨骂,重则挨打。
而家里的男人永远只会帮着自己的亲妈。
在李昭昭看来,俞爱宝这么不懂得节约,浪费粮食,被周母看到说不定会得到一顿削。
俞爱宝诧异:“你怎么会这么想?”
缺心眼的李昭昭摆摆手:“我都懂我都懂,放心,我不会告诉奶奶的!”
灶屋门外,有个‘奶奶’内心的小人已经默默掰断了门框。
俞爱宝:“……”
她似乎有点明白李昭昭的想法了。
只不过这种想法似乎根深蒂固在李昭昭脑海中,简单一两句话没法解释清楚,只能让李昭昭在日后的日子里好好看清楚,不是什么人家的婆媳关系,都会如她所想的那般扭曲不堪。
一个锅煮饭,另一个锅炒菜。
家里爱吃猪油,周家很少买色拉油,最多买点榨油厂榨的菜油。
由于用猪油多,家里的猪油基本是一个月榨一回,搪瓷罐里的猪油还剩下不到两公分的底,大早上周母去买菜的时候,顺带买回来五斤猪板油。
猪板油是香,就是榨油的时候得小心,容易溅到身上。
这种事情俞爱宝向来不管:“昭昭去切菜吧,橱柜里有块猪板油,我去叫娟……叫妈过来炸个油。”
李昭昭瞪大眼:“榨油还要叫奶奶?别叫别叫,奶奶生气会打你的,我来就行。”
周母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什么仇,什么怨?
——你要在我儿媳妇面前这么诋毁我!!!
默默烧火的姐弟俩面面相觑,想想这几个月来俞爱宝在家里的说一不二,有时候连他们外婆说话都不管用,还得受点委屈,挨几顿怼,实在想象不到他们外婆生气打俞爱宝的画面。
外婆生气会打俞爱宝吗?
周小果试图推演了一下那个场面,最后得出结论,那个女人把外婆惹生气了,外婆也只会默默坐在院子角落里,背对大家,无声唾骂。
连背影都看得出来,她在心里骂的有多脏。
等对着无辜的墙角出完气,回过头来,依旧得为了二两碎银的零
花钱对那个女人谄媚的笑。
外婆说,那不叫谄媚,那叫‘为了生活忍辱负重’!
外婆都已经如此退步了,怎么还会有人认为婆婆会欺负儿媳的?
最重要的是,李昭昭在俞爱宝面前不也是儿媳么,这么说就不怕她削你?
李昭昭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我矮化,却又矛盾的做什么都开心,自卑,却没有一点因自卑而产生的阴郁和怨气。
她的速度很快,把猪板油切成小块,锅里放水,加两片生姜,和切小块的猪板油一起煮。
猪板油的两种做法,第一种就是以上做法,烧水煮干后,猪油一点点熬出来的油会相对来说更加清亮、洁白。
第二种,把锅烧干了,直接在烧热的锅里放切小块的猪板油,这样炸出来的可能有焦黑的小黑点,不影响吃。
李昭昭这么节省,俞爱宝总怀疑她会把油渣给彻底炸焦。
果然,当小块油渣漂浮起来,颜色呈现深黄色时,李昭昭依旧没有半点做准备的反应。
俞爱宝想了想,委婉道:“这油烫,你怀着孕干活不方便,我来捞出来。”
为了吃到更适口的油榨,俞爱宝准备接手,简直是嫁人以后的第一回 ,她这般主动、自愿并殷切希望得到这份‘工作’。
然而,李昭昭拦在她面前固执摇头:“不成不成,妈,这油榨还没熬好,得焦黑焦黑了才不浪费猪油。”
俞爱宝:……果然。
俞爱宝爱吃油榨,撒上细细的盐粒,当零食吃可以,当下饭菜吃可以,炒青菜可以,烧汤的时候放点也格外香,煮汤面的时候加点油榨,更是香气扑鼻。
可以说是资深油榨爱好者。
榨干了还有什么好吃的!
不行,不能让李昭昭糟践了食物!
她板脸:“按照你的逻辑,这个家里,你是不是得听我的?”
李昭昭老实点头:“是啊。”
“那你让开,我就想吃这样的。”
李昭昭皱眉,担忧:“那奶打你可怎么办?”
俞爱宝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我向来爱吃,为了吃口好的,被我婆婆打死就打死吧。”
李昭昭震惊又钦佩,世界上竟有如此不怕婆婆打的勇士,还敢逆流而上,太厉害了
这油榨终于在熬干之前被盛了出来,只不过耽误了这些功夫,颜色深黄中带着点焦黑,没有以往吃着那般酥润。
俞爱宝心痛,霍霍了她一锅的油榨,真不应该跟她浪费这么多时间!
要不是李昭昭长着大高个子,她抢不过对方,否则早第一时间下手了。
锅底的底油刮了又刮,李昭昭拿来炒了个青菜,炒完青菜也不洗锅了,直接就着那点菜汤煮了个青菜萝卜汤。
俞爱宝看着看着,察觉到不对,问道:“晚饭可能还少个肉菜,妈早上买了点肉回来,我找找。”
李昭昭一边烧汤一边说道:“肉?不用找了,咱家可真方便,院子里就有井,肉我早放井里面镇着了,每天割一小块来烧点菜,能吃好久。”
“这个炒青菜里也有肉,刚我放了,妈您没看到吗?”
俞爱宝缓缓将目光挪到那盘炒青菜上面,她视力还算不错,却是凑近了才看到那点点细碎的肉末。
但凡站的距离稍远两步,她都会以为那是蒜末……
想到这样的日子还有好长好长,改造儿媳之路漫长看不到尽头——
俞爱宝眼前一黑。
李昭昭在周家的身份很尴尬。
正常来说,作为女性,在现在很多人眼中她应该才算是吃亏者,但事实上来讲,最倒霉的那个反而是周二恒。
偏偏周二恒也的确厉害,周淮升结婚小半年了,俞爱宝都没怀孕,他俩没有刻意要孩子,也没有为此避孕,带着有没有都可以的念头。
然而周二恒和李昭昭才那么乌龙的一次,李昭昭就怀上了,并且无论怎么干活生病,这孩子都不会掉,除非是被他人恶意下药打掉。
俞爱宝想说,真不愧是古早文男女主么。
身世凄惨,相遇也那么抓马狗血,不是男强女,就是女强男。
还能一发入魂。
一晚上过去,周家人对李昭昭的态度都有了变化。
自认为被挑拨且被阴阳了的周母从昨晚上吃饭就开始说话带刺;
周小果昨晚上没吃到肉,面带菜色;
周淮升又心疼周二,又没法对一个刚成年的女孩子,尤其还是个怀孕的女孩子发火,只能沉默不说话;
周美美是这里面脸色最差的那个,昨晚她和李昭昭一起睡,晚上睡得小心翼翼,生怕碰到这个新嫂子的肚子,本以为除此之外应该没有太大问题,没想到一整晚,她几乎没睡一个整觉。
困,特别困。
李昭昭她晚上竟然打呼,还睡得四仰八叉!
这是周美美从没在周大美身上见识过的睡相,要说打呼,全家只有周母打,但声音比正常说话声要略低一些,一般打呼到半夜也就停下来,提前睡着就没问题。
然而,李昭昭的打呼声,特别像是在高声和人喊话,还是在周美美耳边,高一阵低一阵,每每周美美睡着,都会被惊醒,崩溃换个方向,头对脚的睡,结果李昭昭睡相太差,把周美美一脚给蹬到了墙壁上。
周美美被一只大脚顶在墙壁上后就醒了,傻看了半天,难以相信一个刚成年一年的女性,力量竟然有如此大,拍了好半天,李昭昭迷迷糊糊翻个身,周美美才从墙上下来。
于是,周美美受不了,跑到隔壁外婆和弟弟睡的房间,暂时挤了一晚上。
前面说过,这个房子的隔音效果糟糕,一墙之隔的隔壁也能很清楚听到李昭昭的如雷鼾声。只不过到底隔了一层墙,周母和周小果的睡
眠质量优秀,一直打雷都惊不醒的那种,只觉得睡觉时耳边一直吵的厉害,但也没醒来过,因此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情。
李昭昭又特别勤快,天不亮就醒了,几乎是和周淮升同时出来。
李昭昭拘谨又高兴的跟公公打招呼,婆家竟然有跟自己一样勤快的人,高兴!
周淮升略带疏离冷漠的点点头,没吭声。
这是周淮升能做到最极限的不礼貌。
然而李昭昭也是看不懂眼色的人,见准公公跟自己点头,又高兴了。
准公婆好像都挺好脾气,就是奶奶老绷着一张脸,看起来像是会打孙媳妇的样子。
这么看起来,全家面色最正常的,反而是俞爱宝。
俞爱宝擅长调节自己的心态,自从发现真正相处后,李昭昭和自己想象中的形象那是一点儿也不一样,在重男轻女的生活环境里被娘家洗脑过度,自我矮化。
于是在有限的认知里,会自说自话,让周围人感到窒息和崩溃。
她甚至不认为她强周二恒有什么错。
在他们村里,她周边看到的一切都给了她一种错误而扭曲的认知——
女孩被拐卖很正常;
女孩挨骂干活还没饭吃很正常;
玉米地里传来古怪的晃动和声音很正常;
家里没钱,女孩子被拿去换亲正常;
没做错事也有可能会被捆绑起来用棍子抽……当然,这也正常。
在她小小的认知世界中,女性在这方面就是吃亏的,男性反而是享受得利的一方,因此,在她看来,女强男不叫QJ。
在女性角度,这叫白给。
在男性角度,这叫占便宜。
她有什么错呢?
李昭昭不明白,没人告诉过她,她甚至委屈,就像是一个已经非常饥饿的人走在路上,你非要拎着一只鸡在她面前晃,她都已经强忍着诱惑拒绝好几次了,那人不仅听不懂,往自己嘴边扑不说,还把自己给压倒了。
终于,她饿得理智溃散,直接拔毛吃掉,刚刚还送的厉害的鸡又开始挣扎表达不愿。
干啥呢干啥呢!
俞爱宝对周二恒的一些行为也很难理解,他即使有点肌肉和力量,也不代表他能抱着一个身材高挑,看起来又不清瘦
的女性跑几公里。
当时周二恒是出于什么心理,才会想到要公主抱?
但凡搀扶或背着人,也不至于把人压倒,让李昭昭以为他自己愿意。
不过说到底,李昭昭这思想过于危险,要不是原文中说过,李昭昭是因为不希望自己生的孩子被‘借’出去,也不希望如果生的是个女孩,会再次挨家里的打,吃她吃过的苦,这才毫不犹豫逃跑,否则俞爱宝压根不会有将她接过来的念头。
当然,现在这个念头已经开始动摇。
因为俞爱宝发现了一个问题。
不管日后她这个想法是否会被自己给扭转过来,李昭昭都不是一个适合待在家里,当个家庭主妇的人。
李昭昭是个非常矛盾的人。
你说她被洗脑了吧,她能保持情绪向上,不阴郁、不懦弱,她能清醒的认知到自己家里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是在吃苦,不愿意日后生出来的孩子跟着一起吃苦。
你说她没被洗脑吧,她对娘家人愚孝,她自我矮化,自说自话,思想封建而扭曲。
看看周家人一大早那没精打采的表情,在看看桌上那清汤寡水的稀粥,以及一小碟咸菜。
也不知道这么小一碟咸菜,每人能不能分到两筷子。
俞爱宝深呼吸一口气:“昭昭,家里不缺这个钱,大家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吃这么点没办法集中精力学习工作,日后多做点吧。”
她想了想,又改口:“算了,你怀着孕呢,下次做饭的事情交给奶奶,等以后家里宽敞了,咱请个保姆,你就安安心心养胎就成。”
周母立刻放下筷子接话:“今早上我就说我来,她不听,我说饭不够,她也不听,现在大家都得硬着头皮饿肚子,以后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小姑娘家家的,做不端正。”
俞爱宝:“……”
李昭昭原本还想反驳,但见周母冷下脸,不敢说话了,更茫然不解。
她这么做,大家即使不夸她,也不该不满意呀。
俞爱宝端坐片刻,说道:“昭昭,你的前雇主姚女士家里是个什么状况,也这么吃吗?”
李昭昭摇头:“那肯定不能,她可有钱了,不差这点。”
俞爱宝试图让她理解:“咱家情况虽然没有姚女士
那么强,但也不穷,不至于耗费大家的身体健康来节省这点钱。”
李昭昭却没法明白,很简单——
她左右看看这个家里的情况,不说家徒四壁吧,东西都挺满当,就是墙壁斑驳,空间狭小,穿的也一般,睡觉比她在乡下娘家还挤,俞爱宝这话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周母现在对她的意见很大,见她还看不起自家,顿时急了,吃完饭没抢过刷碗,只能先把桌子擦了,然后趁着俞爱宝出门还没离开前,着急的拽着儿媳妇压低声音小声说道:“瓜妹啊,你看房子那事儿一定要紧着点儿,看的房子别太小太破了,比咱家就大个十平方那没什么意思,最少要大二十平方的那种啊!”
这下好了,周母被刺激疯了。
九成的租房意愿,现成变成了十成。
还主动提出,最少比自家大二十平米。
俞爱宝满意点头:“这个我会看着点儿,妈这两天没事情,傍晚就去送美美和小狗放学吧,正好我下午没课的时候可以去看看房子,看完就能直接回来。早点看完,早点住进去。”
周母眼睛一亮:“成!”
然后腰杆笔直,带着一脸‘我是富有高贵的城里人’的恶毒炮灰表情,雄赳赳气昂昂往堂屋走。
一路上,周美美没精打采的抱着她的腰,脸靠在她背上,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她的不开心。
“怎么了?”
四个‘娃’里,俞爱宝对周美美算是最有耐心的。
周美美不吭声。
辛辛苦苦紧贴着姐姐坐的周小果说道:“周美美不开心,她不喜欢那个大肚婆!”
俞爱宝也没停下来,头也没回,微笑:“周小狗,别逼我把你送回家去。”
周小果打了个寒噤,他爱学习,他不想请假辍学!
“你听错了,我说她不喜欢李昭昭!”
俞爱宝问:“是吗,美美?”
周美美用侧脸贴着她的背,皱着眉头想好久,才小声说道:“可是她好可怜,我不喜欢她,她会不会很难过。”
俞爱宝:“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个人情绪,只要不伤害到别人,就没关系。美美,你可以不喜欢李昭昭,但你需要清楚,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不喜欢她,你可以看到她的缺点,但不能只看她
的缺点。”
周美美纠结:“舅妈,我不懂。”
“没有一个人是真正一无是处的,美美,你过去自卑、敏感、孤僻,自我否定,遇事习惯性逃避,不敢反抗,你厌恶那时候的自己,你认为这样的你没用,是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