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你怎么这样/当九零后做了婆婆by莲下鱼
莲下鱼  发于:2024年10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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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们,我们真的什么也没看到,我们绝不敢乱说半个字。”
“我们的孩子身子弱,活不久。我们拼命工作,只是想多给孩子留点积蓄在身,让她能有多活几年的希望。”
“我们保证,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我们会马上消失,永远不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还有孩子要照顾,她不能没有父母啊!”
小岑本就没想过要杀人,见此,立刻帮着女人将她丈夫往上拽。
然而,身后的刘梅,在男人即将被拉上来时,一脚将女人踹了下去。
那对夫妻摔落山崖的惨叫声,回荡在小岑梦中无数个日夜。
三条人命。
赵娟的老公,还能说是自己不小心摔下的悬崖,那对陌生夫妻呢?
而且现场还有类似激烈搏斗的痕迹,刘梅逃不了,小岑也逃不了。
小岑就这么被拉下了水,一起处理了案发现场。
当天正在下雨,雨势越来越大,也遮掩了许多罪恶。
从此,小岑成了刘梅一条船上的人。
手上有了人命后的刘梅越来越疯狂,数次以这个把柄威胁小岑,逼小岑去找禁药。
刘梅手中早就有禁药了,一开始被列入禁药后,在街道办下来检查时,她将东西藏了起来。后来用完后,想起来,又逼着小岑去弄到这种药物。
也是因此,小岑接触到了人口贩卖组织。
一开始,他只是想要弄到禁药,然而,在那种环境中,只要有欲望,就会被黑暗的洪流裹挟,越陷越深。
最后,老岑日记中的自己,变得冷漠又没有人性,甚至开始麻木的,主动犯罪。
刘梅永远也不可能想到,就是因为她,小岑有了写日记的习惯,并且这种习惯,在被拉上贼船后,因痛苦无法发泄,只能写在日记里。
日记里,记载了刘梅和他自己犯下的所有罪恶。
日记的最后一页,停在老岑几年前干完将人拐往港城后逃跑。
根据日记上的内容,他们抓捕了大量名单上已经金盆洗手,已经‘清清白白’含饴弄孙的退休人贩子大佬们。
找到了刘梅犯罪留下的很多证据。
牛贵看着日记本上的一张照片,良久说不出话来。
照片上是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长相白白净净,身材瘦高,抱着一条胖乎乎的小奶狗,看着镜头的眼睛明亮,笑起来明亮阳光。
小奶狗吐着舌头,耳朵耷拉,尾巴高兴地快速摇晃,以至于细细的狗尾巴在照片中只留下一道残影。
只看照片,就能让人心情愉悦。
那无疑是一个走向应该和现在截然相反的人生——如果没有遇到刘梅的话。
光看这张照片,绝对没办法和那个身材佝偻,一头白发满脸皱纹的独眼老人联系在一起。
更猜不出,老岑这么个看起来应该七十好几的老人,实际年龄竟然才四十出头。
只是看到日记上面涉及到的几个名字,牛贵心情沉重。
日记里的那位赵娟,正是他周哥的母亲,而惨死的‘老周’,是周哥的父亲。
直到死,都没发现自己怀孕的俞家夫妻,是周哥妻子的亲生父母。
十几年后,那两个受害家庭的孩子,又因为那场意外,而重新结合,并有了新的生活
难以想象,如果那位嫂子看到这份报告,又会是什么心情?
“诶,不对!”
牛贵想起什么,突然问道:“老岑都失忆了,怎么还会回到山泽?”
方队长:“派去海城那边的人回来了,他们找到了老岑准备逃离的路线附近的医院,查到了当年的监控。有个医院的保安对老岑记忆犹新。”
那保安同样是因为没见过失忆的人,并且看他的样子年纪一大把,还伤到眼睛成了半瞎,可怜人家。
他从老岑说话的口音中,听出他是山泽的人,便给他指了方向。
一个失忆的人,对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惶恐之下,只想找到一个有可能能够让他恢复记忆的地方。
即使不能,至少能在自己的家乡老死,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失忆前的老岑干的就是见不得人的生意,多警惕,来了山泽以后,根本见不到几个正常地认识自己的人。
为了生计,他找到扫大街的活,被一个之前伪装成流浪汉时认识的老汉给认出来了,老岑当时离开山泽都还不到一个月,老汉看他可怜,好心将他之前的破帐篷还了回去,包括里面那些卖不掉的书。
如今,谁也不知道老岑留下那个日记本是为了什么,明明知道,这个日记本很有可能会被人发现,从而发现他和刘梅这些年犯下的罪。
或许,就是因为知道,才留下的日记本。
可能是潜意识里想要自己被抓起来,结束这罪恶的一生。
也可能是想要报复刘梅。
这一切,都随着老岑的死,不得而知。
当警察将所有搜集到的证据摆到刘梅面前时,刘梅沉默了。
她还能说什么,索性往轮椅后背一靠,冷笑:“真是……不公平啊。”
负责照顾刘梅的护工忍不住骂道:“真是死到临头还怪受害人运气好,天底下怎么有你这么没心肝的人!”
这个消息传到周家和梁家的时候,这两家直接就炸了。
梁家,梁舅舅冲进厨房,拿起菜刀就要冲出去。
“你干什么!”
梁舅妈赶紧一把拦住自家男人。
“干什么?你没听到吗,我姐姐和姐夫是那该死的刘梅杀的,她妈的老贼婆,我要杀
了她,我要给我姐姐姐夫报仇!”
“你疯了吗!”
梁舅妈一把夺过菜刀,压低声音道:“刘梅已经被抓起来了,法律会判她死刑,你冲进去杀人,先不说能不能进得去,杀了人以后你自己还要不要活?咱妈还要不要活,咱儿女怎么办?妹宝又会怎么想?”
“何况,你这么大声,是想让咱妈也听到吗?”
梁外婆今年已经七十出头,年纪一大把,根本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原本年纪大了,梁外婆就总会念叨起自己早早就没了的女儿,想到伤心处还会掉眼泪,如果现在让她知道,当初不是他们失足掉下山崖,而是被人给害死的,并且女儿死前已经怀孕,恐怕更受不起这个打击。
后果不堪设想。
隔壁村里就有个老人,因为听说孙子没了而中风的。
他们只能瞒着,内心再恨,也不能让梁外婆发现。
俞爱宝和周淮升坐在书房里,谁也没说话。
尽管早有猜测,但真相比她猜到的还要残忍。
俞家夫妻是早就知道原主胎弱,所以在当时那个大环境下,也要冒着风险投机倒把,就是为了多赚点钱,好让原主吃点好的,补补身体,让她能多活几年。
忙碌到连再次怀孕都没发现。
无论是俞家夫妻的出发点,还是得到的结局,连俞爱宝这个旁观者,都沉重到无法呼吸。
他们可能永远也想不到,这般珍之爱之的女儿,上辈子会被杀了他们的凶手折磨到死,疯疯癫癫已经不成人样。
而周淮升,虽然不相信自家父亲真跟人私奔了,但想到父亲是因为这种原因而死,还背上污名这么多年,他就觉得难受。
想到刘梅,周淮升又恶心又憎恶。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女人!
要不是想到家里的母亲、妻子和孩子,他真想冲进特殊监狱,亲手杀了刘梅!
“不好了不好了,”吴婶冲上楼,推开书房门,“阿升、爱宝,娟姐她跑出去了!”
周淮升一惊,立马压住俞爱宝的肩膀:“你别急,在家里待着,我来处理!”
周淮升已经从老岑的日记中,通过岳母最后的遗言中得知妻子是胎弱,对寿命有碍,此时恨不得给她安个堡垒护起来,
生怕她磕了碰了,哪里敢让她处理这种事情。
俞爱宝想了想,点头应下:“好,你和娟姐慢慢说,不要跟她动气。”
周淮升点头,冲了出去。
俞爱宝套着厚厚的外套,站在阳台上,沉默地看着外面。
最近家中氛围太过沉重压抑,随着那些人贩子和人体器官贩卖组织的落网,周家索性又将两个孩子送去了幼托所。
否则看到现在这一幕,两个孩子定是不安极了。
周淮升没能将周母哄回来,只能开着车子,亲自将她送去了特殊监狱。
只是,特殊监狱门口,要来见刘梅的受害者家庭太多了,有的是因为口角问题,没多久就疯了的,还有的是怀疑家里老人的老年痴呆,也是刘梅下的手。
大门口二十几号人,都是为了来见刘梅。
周母坐在车里,眼看着人连进都进不去,又恨又急。
不由得想,如果李昭昭还在这里就好了,可惜,她已经培训结束,被送往战场上当战地记者去了。
周淮升的警察身份,都不再管用。
因为今天他是以受害者的身份前来。
好在,站岗亭里接到电话,那人看了眼周淮升,点点头,挂了电话后,打开小门:“周淮升先生和您的母亲赵娟女士是吧,这边请。”
周母和周淮升赶紧进入特殊监狱,到了里面后,又有一个看起来在这里地位不小的女性过来接引他们。
周母这才知道,这是托了俞爱宝的面子。
因为,俞爱宝是特殊监狱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捐助人。
疑惑在周母心头闪过,她来不及抓住,目光在看到隔离玻璃墙后的刘梅时,顿时将一切疑惑抛到脑后,几步冲上前,抓起通话设备话筒。
冰冷的话筒贴在脸上,这一刻,面对刘梅那毫无波澜的目光,周母却忽然冷静下来。
当年在老周身上发生的一切,周母已经知道了。
而一切的源头,都来自嫉妒和怨恨。
“你嫉妒我,”周母盯着刘梅的眼,“我理解。我处处不如你,却仍旧过得比你好,我儿孙满堂,一个个都培养着上了大学,聪明,有出息,会赚钱,还孝顺我。”
“并且我们现在还在市中住上
了小洋楼,哦不,是大洋楼,中奖还中了一辆轿车,你不知道吧,今天我们就是开着车过来见你的。”
周母现在过得的确很好,因此每说起一个幸福标签,都会让刘梅情绪浮动越来越明显,最后,她抓着栏杆,咬牙:“对,我嫉妒你,你凭什么过得这么好,你这样的人,你这种恶毒女人,老天爷凭什么这么厚此薄彼!”
“是你毁了我,明明是你毁了我!”
周母眼白泛红,她不敢想,那天,老周会有多疼,有多无助和绝望,而她,竟然愚蠢地相信了刘梅的话,误会了他这么多年。
老周出事之前,曾有一段时间背着她经常出门,问他干了什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有时候问得急了就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不吭声,犟得就像一头倔驴,死活撬不开那张嘴。
她并不知道,老周是发现了在外观察的老岑,担心他对她不利,又不想周母担惊受怕,便想着在解决之前都不说。
就是这么一个思想简单,傻乎乎地将一颗心都剖给她看的男人,她愚蠢地误会了这么多年……
赵娟恨刘梅,却更恨自己。
“我恶毒?”
赵娟咬牙,“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恨了我这么多年?!!”
恨到牵连了她儿媳妇的父母,恨到杀了这么多人!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赵娟出离愤怒了。
她真恨这些谜语人!
回想刘梅对自己态度微妙变化的开始,非得说起来,那就是当年刘梅高考复考那一次。
她一愣,脱口而出:“是因为复考?”
是刘梅在屋里拍桌的声音,她眼珠亮得吓人:“我就知道是你,你这个贱人,你承认了吧!”
周母简直气笑了:“对,你复考那天,我没给你送菜是我的错,但我摔伤了,去不了,托保安给你送了钱,那么多钱,够你在食堂吃个五六七八餐了吧!”
“就因为这点小事情,你记恨我到毁了这么多人的一生,也毁了你自己?”
周母想了这么久,都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
正常人都想不出来!
她情绪激动,恨不得钻到玻璃那边,将刘梅的脑袋狠狠给拧下来。
然而,隔
离玻璃那边的刘梅抓着栏杆,死死盯着她,口中呼哧带喘,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两眼开始翻白,身体颤抖。
“快叫医生!”
“周先生,你们赶紧出去吧,今天的会面到此结束。”
刚才接引他们过来的人见此,赶紧领着他们离开这里。
几个守在门外的医护人员冲了进来,对刘梅进行急救。
刘梅好不容易缓过来,死死拽着不知道是哪个护士的手,咬牙,吐出几个字:“我……要见……我妈!!!”

刘梅自小没有父亲,由母亲钱蓉一个人将她带大。
刘梅上头原本应该还有一个哥哥,名叫刘恒,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小神童。
刘梅拥有的好相貌和好成绩,哥哥刘恒都有。并且哥哥更加灵秀,脾气也更好,不仅邻里、亲戚和老师们喜欢,更是钱蓉的心尖宠。
在哥哥的光环之下,原本相比较其他人就已经非常优秀的刘梅,就显得那么的黯然失色。
就是这么个小天才、小神童,在当年最混乱的时候,为了保护刘梅,在混乱中因踩踏而死。
从那以后,爽朗好交际的钱蓉就开始变了。
她变得不再那么喜欢出门,经常一个人待在家里,缝缝补补,或者就坐在床前看着远山发呆,一发呆就是一下午。
刘梅带着对哥哥和母亲的愧疚,这么多年来,几乎事事依着对方,读书也比过去更用功,成绩越来越好。
但在钱蓉口中,刘梅永远也比不上死去的哥哥。
这一点她能够理解,哥哥是天才,哥哥心地善良,哥哥的确优秀。
但她刘梅要长相有长相,要成绩有成绩,追求者众多,在钱蓉口中竟然还比不上表妹赵娟!
只是刘梅和赵娟从小一起相伴长大,关系不错,表妹天真憨厚,一心崇拜她这个姐姐,经常鞍前马后地被她使唤也毫无怨言,刘梅自然喜欢这个好拿捏的表妹。
其中多少也带点真心。
但这些真心,在被钱蓉从小到大把赵娟拿来的拉踩中一点点消磨。
或许是因为只剩下自己这个女儿了,刘梅认为,母亲对自己的期望值很高,所以从小管得比较多。
刘梅心想,没有关系,她会考得很好。
以后有远大前程,她会走得很高很远,到时候赵娟只会被自己甩得远远的。
到了那时,母亲就会知道,自己比起赵娟来有多优秀,母亲会以自己为豪!
然而,后续的发展,让刘梅的高傲彻底被踩碎。
第一次高考,刘梅考上了比较心仪的大学,录取通知书都拿到了。但那段时间,母亲眼睛出现问题,只有她一个寡妇在家,身边无依无靠,作为唯一的女儿,刘梅没办法把眼盲的母亲扔下来,无奈之下只能留下来照顾母亲。
快到开学的时候
,她打算先去大学报名,报名结束后会与学校商量一下,先请假两个月,母亲只是暂时性眼盲,再过两个月,应该也好得差不多了。
等她在大学那边站稳脚跟,再把母亲接过去。
刘家的钱在高考结束的暑假期间,都给钱蓉治眼睛花完了。不过没关系,她可以向赵家借,两家关系好,赵家也愿意。
然而,就在她收拾好行李,和初恋男友约好地点,即将前往大学所在城市之际,家里遭了贼。
录取通知书随着钱蓉向赵家借的所有钱,都不翼而飞。
录取通知书丢了,在后世数据流通快速的时期都是比较麻烦的事情,更何况是在六十年代初期。
信息管理和沟通手段的落后,以及录取流程和凭证的单一性,都成了刘梅上大学的阻碍。
那段时间,刘梅差点崩溃了。
要不是初恋男友请假回来陪了她一段时间,一直开导她,鼓励她,她可能早就放弃了。
无奈之下,刘梅只能选择复读。
而就在这时候,刘梅在打扫家中卫生的时候,发现了一小撮纸张被烧掉的灰烬。
如果是普通的纸张,她可能会以为是引火用的废纸灰烬。
但那一撮灰烬,一看就是一种硬纸烧掉,因燃烧不够充分而留下的一小块灰色灰烬块儿。
这一小块儿落在火塘下方角落的黑暗里,被人忽略,没有被清理出来。
刘梅脑子里嗡嗡地响,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因为钱蓉眼睛不好,有时候刘梅去医院拿药,会拜托赵家人帮忙照顾一下家里,赵家是有刘家的钥匙的。
也就是这时候,刘梅怀疑,有人在她出门的时候偷了她读书的钱,还将录取通知书给烧掉了!
钱蓉没有理由这样做,刘梅是钱蓉的女儿,在所有人中,只有钱蓉才应该是最希望看到她出息的人。
何况那会儿的钱蓉眼睛暂时性的失明,根本没办法干这件事情。
那么,会不会是赵家人干的?
可是,赵家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家里出现这么个有出息的亲戚,他们只会引以为豪才对。
说出去都让人羡慕。
只有赵娟,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姐考上大学,她却一事无成,只能随便找个小厂干
活,心中自然不是滋味。
刘梅想了很多,但没有证据。
赵娟的性格,也不可能做的出这样的事情来。
种种矛盾,都让刘梅将这些怀疑给压下来,咬牙复读。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随风生根发芽,逐渐壮大。
复读的生涯比刘梅想象中的更加艰难,她的成绩很好,但比她晚一届上来的学弟学妹们成绩意外的不错,好几次考试,刘梅连前十都拿得困难。
复读一年还考不过学弟学妹们,让她在听到那些看不惯自己的人在背后嚼的舌根时,更加难以接受。
复读本就让人心情烦躁和不平,身边的学习环境杂乱,加上成绩的不理想,都让刘梅无数次想起,如果录取通知书没有被人偷走,她现在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每当这时,她就会想起那块灰烬块儿。
随着时间的流逝,灰烬块儿越看越像那张无缘的录取通知书,甚至之前明明什么都没看到,后来每个夜晚回想起来,都仿佛能从那上面看到还没烧干净的黑色手写字体上,写着她的名字,或者‘录取’等字眼。
于是,她开始在这种痛苦中,选择偶尔的跑神来逃避复读的精神压力。
她在这种逃避中得到了安抚,就愈发厌恶复读,上课经常不集中。
脑子经常不动是会秀逗的。
比如高三生和大学生的区别。
刘梅虽然没考上大学,但经常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她的反应力和记忆力逐渐被身边这群学弟学妹们甩得远远地,成绩越来越落后,到了临近第二年高考,他们班主任对她的评估是:能考上大专都是发挥超常的结果。
刘梅心灰意冷,但她真的受不了第三次复读了。
她想,大专就大专吧,六十年代的大专院校,可也都是金疙瘩。
然而,第二次高考,钱蓉拜托赵娟给刘梅送午餐,中午出来的时候,没看到赵娟,是学校一个保安叫住了她,将午餐给了她,说是一女的给她送来的。
刘梅知道赵娟会过来送餐,虽然人没来有点奇怪,但她想,大概就是家里有事情暂时离开了吧。
然而,没想到,吃完午饭不到半个小时,刘梅腹泻严重,一直在厕所里待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人都虚脱了。
等开始考试,刘梅腹中绞痛,思绪更无法集中,以前会做的题目,这会儿看着就像是天文数字,有种非常熟悉,但就是想不到解题思路的无力。
她现在的成绩,本来就连考大专都比较费劲儿,这一门考试失利,让她彻底无望大学。
紧接着,是初恋对象父母因她考不上大学而反对他们在一起的压力,决定分手后,初恋对象不愿意,跑回来找她的路上出车祸当场身亡的悲痛和绝望,都让刘梅的心理开始逐渐扭曲。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录取通知书丢失,更是因为复考那一天出现严重腹泻。
复考那天的午餐是赵娟送来的,她分明就是故意这么做,等到事情发生后,还假惺惺地哭着说对不起。
刘梅脑子一片混乱,根本就听不下去,打断了赵娟假模假样地道歉。
赵娟干了这种事情,赵家私底下肯定对此一清二楚,不然怎么会在那时候说借给刘家的钱不用还了?
赵家自己都不富裕,这么多钱说不要就不要了,还能是因为什么?
因为赵家有愧于她!
所以,那录取通知书,根本就不是被小偷偷走的,一张录取通知书,对小偷有什么用?
分明就是赵娟嫉妒她,才烧掉的!
如今回想起来,刘梅不禁想,要是当初她没有先入为主地认为是赵娟嫉妒自己,烧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那么结局会不会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她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复读的心情,好好复读,成绩或许会比第一次高考更好,那么即使复考第一天腹泻,有一门成绩失利,考不上好大学,说不定也能混上三流大学。
或者大专也没问题。
那初恋男友的父母就不会阻止他们在一起,初恋不会死,她也不会因为想要报复赵娟,故意冒充赵娟跟老岑当笔友,等老岑找上赵娟后,破坏赵娟和老周的婚姻。
更不会为此失手杀了老周,又杀红了眼,杀掉了俞家夫妻。
不会对杀人越来越麻木和得心应手,后续又杀掉了不少对自己不利的人,对无数和自己作对的人下禁药……
如果时光倒流,老岑现在应该是个温润儒雅的中年男人,家庭美满,赵母不会带着遗憾和愧疚离世,满头白发的老周应该还
会为了赵娟突如其来的念头,大半夜去各种地方偷摸着寻摸美食。
还有她的孩子们,不会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也应该会在她的爱意下快乐成长……
算起来,最开始的刘梅,尽管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不算什么好人,但也绝对算不上是坏人。
她在自认为赵娟证据确凿,将她害得这么惨的情况下,唯一想到报复赵娟的办法,也仅仅只是日常怼她,以及交笔友写暧昧信去恶心她。
以刘梅的聪慧,真想让老周怀疑赵娟对婚姻的忠诚,不会用这么明显的笔迹。
但一步错,步步错。
失手杀了老周这件事情,彻底释放了她内心的黑暗欲望,连杀三人后,她看着自己无意中藏起来的禁药,于是,她开始将目光投向那些平日里跟自己不对付,以及阻拦自己道路的那些人……
刘梅有些恍惚,她坐在轮椅上,声音飘忽:“妈,您有没有想过,当年我要是愿意听赵娟解释,我们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钱蓉头发银白,这些年没有了刘梅日常给她下地干活,洗衣做饭打扫卫生都只能自己来后,老人的身体反而比过去更加健朗。
听到刘梅这话,钱蓉就明白,刘梅已经知道真相了。
钱蓉丝毫没有慌张,甚至跟着刘梅的节奏,开始推测后续走向。
病房内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半晌,钱蓉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如记忆中的那么苍老却慈祥:“梅子啊,人要认命。你打娘胎里心地就坏,还没出生就抢了你哥哥的营养,让他身体瘦弱,他才会经不住踩踏几脚,就这么早早地没了。”
“我不清楚在那件事情里,你是不是故意,但你问我的这个问题,我只能说,不可能有这个‘如果’。”
“你在娟子面前太高傲了,你认定了的答案,根本不屑于去听她的解释。她的解释对你来说,也只是‘狡辩’罢了。”
刘梅缓缓转头,看向床边坐着的老人。
她的眼神很平静,被自己的母亲这般评价,她甚至已经感受不到愤怒。
看着看着,她开始笑起来,眼眶逐渐变红湿润,大颗大颗的泪珠子滴滴答答掉在枕头上。
钱蓉皱了皱眉,刘梅的这个状态很奇怪,她笑得很厉害,哭得很用力,偏偏
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像是因为情绪波动剧烈,反而失了声。
许久,刘梅停止大笑,也停止大哭。
她安静下来,只是开口问道:“为什么?”
这问题没头没尾,但钱蓉还是听懂了。
钱蓉没说话。
刘梅便问道:“是因为你恨我害死了哥哥,所以想要报复我,让我不得往生?”
或许是提起了曾经最心爱的儿子之死,钱蓉又沉默了很久,才摇头:“你是我的女儿,我唯一的女儿,我怎么会恨你。”
“我只是不希望你离我太远,你好好地待在我身边,我想看看你,就随时能看到你,这样不好吗?”
钱蓉上前,粗糙的手指抹掉刘梅脸上的泪痕:“你看,梅子,娘想你了,就能来监狱里看你。外面有什么好的,你忘不了那个男人,不过就是因为他死在了你最稀罕他的时候。”
“你留在山泽,娘能经常来看你,你也能经常来看娘。”
钱蓉看看这里,感慨:“其实这里也挺好的,吃住都有人照顾,娘很安心。”
刘梅看着苍老的母亲,消瘦的脸颊依恋地在母亲粗糙的手掌上轻轻蹭蹭。
“娘。”
钱蓉很高兴:“哎!”
“娘,再抱抱我吧。”
刘梅伸出双手。
她胸部以下没有知觉,没有人搀扶,连坐起来都做不到。
钱蓉俯身,高兴地抱住了自己的闺女,就像小时候那样,在闺女后背轻拍:“娘抱你,娘就在这里,梅子乖乖睡,等你睡了,娘再走,啊。”
刘梅摇头,紧紧抱着钱蓉的后背,低声喃喃:“娘,您还是别走了吧,梅子永远陪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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