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蹙眉:“四哥有什么话非要这个时候说?”
四皇子迟疑两秒后才道:“十一,待会,你能不能不帮陆姑娘说话?”
李衍明知故问:“为何?”
“十一!”四皇子压低声音,“小七虽然和你不对付,但总是你七哥,陆姑娘不过是个婢女,你
要为了她指认小七吗?”
李衍:“我没打算指认七哥,我们不一定要互相指认,也许有第三条路。”
“什么第三条路?”他语气急切,“现场进过藏书阁的只有他们二人,他们两人必须有一个是凶手!”
李衍语气淡了几分:“四哥这话什么意思?七哥的命是命,陆小宁的命就不是命?”
四皇子蹙眉:“十一,就当四哥求你,以这么多年的情分求你。”
“情分?”李衍什么也不想说了,待马车停了,他掀开车帘子就下去了。
白芷见他脸色很不好,连忙问他怎么了。
李衍摇头,先进了大理寺。
四皇子沉着脸也跟了进去。
他们进去后没多久,卫家人就来了。
卫右相连同大长公主,还有眼睛红肿,快厥过去的卫夫人也被婢女搀扶着过来了。
大长公主面色也很是憔悴,由李明嫣搀扶着坐到了主次位。看李衍和四皇子还有淑妃的目光很不善。
李衍只当没看到,倒是淑妃,很和善的朝着大长公主俯了俯身。
大长公主压根不搭理她。
大堂气氛尴尬,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和赵左都御史互看一眼,挨个向两位问了安。
很快,建宁帝和太子过来了。
一众人里,除了李衍和大长公主全都站了起来。
建宁帝坐了主位,大长公主这才语气冷淡的开口:“皇上,恕本宫身体不适,不便起身相迎。”
建宁帝摆手:“无妨,姑母要保重身体,切莫伤心过度。朕定查出杀害子陵的凶手,给姑母一个交代。”
大长公主疲惫的揉了一下额角,闭眼没说话。
建宁帝眼神暗了暗,摆手示意大理寺卿开始。
很快,陆小宁和七皇子被带了来。
不同的是,七皇子手脚自由的走进来,陆小宁带上了手链脚链,到了大堂上跪下后才被解开。
这就是贵人和奴婢的待遇。
在场的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大理寺卿惊堂木一拍,先开了口:“关于卫家公子被杀一案,大理寺已经进藏书阁勘察过。卫家公子是被人正面勒住脖颈至死,现场只有七皇子和十一皇子的宫婢进去并停留过,但各自都
没确切证据证明自己没有杀人。本案开始审理前,两位可还忆起什么对自己有利的证据?”
七皇子想起自家母妃和大哥的嘱咐,抢先开了口:“有,昨日我撞见十一的婢女时,她身上有股血腥味,而且神态很不自然。”
陆小宁眉头微蹙,看向李衍。
李衍疲惫的闭了闭眼。
陆小宁收回目光,还没来得及说话,卫右相先冷声道:“七皇子,仅凭你的嗅觉来洗脱罪名是不是太过牵强,办案讲究的是切实证据!”
大理寺卿点头:“确实,七皇子可还有其他证据或是证人?”
七皇子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脸色又开始发白。
大理寺卿看向陆小宁:“陆姑娘呢?”
陆小宁俯身下拜,然后直起身子,高声道:“有,奴婢上去藏书阁三楼后,太子殿下就上去了。随后我们争吵了几句,奴婢就先走了,太子殿下可以为奴婢作证!”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讶的看向五皇子。
唯独四皇子眼睫微微颤了颤,看向对面的李衍:难道十一说的第三条路,就是这个?
五皇子不慌不忙道:“陆表妹,你休要胡说!孤何曾去过藏书阁?就算孤说过,你有困难尽可来找孤,但也不包括替你做伪证!”
大理寺卿也道:“陆姑娘,你可要想好了,污蔑太子可是重罪,所有人的证词里都没有说太子殿下曾经去过藏书阁三楼?若太子殿下真去过,昨日你怎么不说?”
陆小宁一口咬死:“太子殿下确实去过,昨日之所以不说,是因为当时我们在谈及宜嫔娘娘和陆家的事,怕皇后娘娘猜忌太子殿下,才没说出来。但奴婢想了一晚上,性命攸关不得不说了。”
“至于为何没人看见太子殿下来藏书阁,大概是我们谈及的事过于隐秘,太子殿下不想让任何人知晓,才使了法子偷偷来的。”
她侧头看向五皇子:“现在想来,奴婢当时已经走了,但太子殿下还没走。卫公子不会是听到了你我的谈话,太子殿下才把他……”
卫相和同大长公主眉头都蹙了起来,然后看向五皇子。
五皇子眼睛眯起:“陆表妹,你休要胡说八道。孤有证人,可以证明卫子陵出事的时辰并未在藏书阁!”
御史紧跟着追问:“有何人证?”
五皇子:“八弟,孤当时就和八弟在一起,八弟可以为孤作证。”
大理寺卿迟疑:“可八皇子……”
五皇子看向建宁帝:“父皇,您是知道的,八弟虽然痴傻,但还是能听得懂话的,就如五岁孩童,他不会说谎。”
建宁帝点头,大理寺卿立刻让人进宫去请了八皇子来。
很快,八皇子来了。
他一到大理寺公堂上就害怕的、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眼神也不住的闪躲。
李衍看着这样的八皇子心情复杂:八哥应该不想被牵扯进来吧。
五皇子迎上前去拉他:“八弟,别害怕,你说说,昨日午时一刻孤是同你在一起吗?”
他手刚碰到八皇子,八皇子突然惊叫一声,躲到了七皇子身后。蹲下捂住耳朵缩成一团,惊慌大喊:“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看见。太子哥哥没拿腰带勒人……血,好多的血……啊……”
五皇子脸瞬间变白,伸手就去拽八皇子。
八皇子手又死死抱住七皇子的腿,边哭边喊:“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说,不要杀我……”
“你胡说八道什么!”五皇子眼神阴鸷,怎么也没想到昨夜还好好的八弟,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他还要伸手拉人,七皇子一掌将他推开了,双眼发亮道:“五哥,原来是你啊!”
所有人又都看向他,大长公主的眉头几乎打结,卫右相的眼神也不善起来。
五皇子惊慌的看向建宁帝:“父皇,一定是有人教八弟这样说的!”他脑袋飞速运转,然后朝李衍一指:“是十一,昨日十一去见过八弟了!”
李衍学着他方才的不慌不忙:“五哥,昨夜我是同你一起去见的八哥,然后一起离开的。我如何会教八哥说这样的话?”
见所有人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他声音提高:“八弟是傻子,傻子说的话你们如何能信?”
七皇子嗤笑:“那方才谁说八弟是傻子,不可能说谎?”
五皇子被噎住,有种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他求助的看向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和卫右相同时想到一点,会不会有人想借助子陵的死,顺带把太子拉下台?
若太子倒台,那卫家
就是雪上加霜了。
但子陵的死又不得不查。
于是,大长公主发话了:“若仅凭八皇子的几句话,确实不足以说明太子干了什么。”
李衍看向大长公主:“那找到五哥勒死卫子陵的腰带呢?昨日我去大理寺,恰好也瞧见五哥了,五哥的腰带似乎特意换过。不若派人去东宫或是上书房太子处所找找,若是没找到,也好还五哥清白。”
那腰带早被五皇子烧掉了,他信心满满道:“既如此,还请大理寺派人去东宫和孤的处所查看。”
大理寺卿看向建宁帝,建宁帝点头:“汪全,你一同过去,让禁卫军带大理寺的人一起过去查看。”
大理寺卿很快派了人去宫里,在禁卫军的带领下搜了东宫和太子处所。
然后带回来了一件染血的腰带。
汪全上前禀报道:“皇上,禁卫军在太子处所的地板下发现了有撬动的痕迹,然后找出了这条带血的腰带。”
大长公主和右相齐齐变了脸色,卫夫人蹭的站了起来,死死盯着那腰带。
五皇子脸色微变:“怎么会?”
卫夫人冷脸:“怎么会什么?”面对丧子之痛,她不比大长公主会顾全大局。
李衍顺口接住了他的话:“怎么会被找到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五哥就是用这条腰带勒死卫子陵,被八哥不小心瞧见了吧?你只来得及把腰带埋好,就跟着卫家人出宫了?”
“你胡说什么!”五皇子辩解,“父皇,一定是有人陷害儿臣!儿臣的蟒服就在东宫,腰带也是配齐的,绝无可能埋在处所地板下。”
淑妃道:“臣妾记得不错的话,太子的腰带本来就会有好几条,制衣局都是有记录的,不若查看过后,再去东宫找找还剩几条不就好了!”
她话音落,五皇子果然慌了。
他再次求救的看向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和右相一言不发。
建宁帝摆手,汪全再次带人去东宫查验,然后带着所有的蟒服和腰带回来了,上前禀报道:“制衣局记载,太子蟒袍一共制了两件,其中同款腰带制了五条,但东宫之找到了四条……”
所有人目光又看向五皇子。
五皇子哐当一声跪了下去,努力让自己平静:“父皇,定是有人偷了儿
臣的腰带,冤枉儿臣,求父皇明查啊!”
李衍站了起来,慢悠悠道:“那这几张银票呢?”他从袖子里掏出几张同样带血的银票,“昨日五哥给我银票,估计是心慌拿错了,这几张银票上带了血迹。”他走到公堂之上,把银票呈到了御前,“大理寺验过尸了,卫子陵右手是呈抓握摸着脖子死的,但他死后,手里的东西被抽走了。”
“大家都知道,卫子陵在外头欠了很多银子,足足十万两。有没有一种可能,卫子陵听到陆小宁和五哥的对话后,以此要挟五哥,让五哥给他银子还债。然后五哥就趁着给银子的空挡,勒死了卫子陵?然后抽走银票,从窗口逃走了。七哥就恰好进来当了替死鬼?”
大长公主拧眉:先前子陵找太子要银子的事,她是知道的,皇后还因此责罚了子陵。
七皇子恍然大悟,连忙道:“对对对,一定就是这样,这样就解释得通为何我和十一的婢女都没杀人,但卫子陵好端端就死了。”
“胡说!”五皇子指着七皇子和李衍,“这都是你们两个的猜测,你们两个串通好了来诬陷孤!”
“陷害你!”李衍不屑,拿起托盘里其中一件蟒服举到五皇子面前:“那五哥要不要看看你昨日穿的蟒服,衣服袖口处的暗扣被卫子陵无意中抓在了手里。”
五皇子下意识的伸手去查看蟒服的左袖暗扣。然后发现,那暗扣还在。他猛得抬头,就对上李衍嘲讽带笑的眼睛。
李衍嘲讽道:“我都没说是左袖,五哥就拉左袖看,看来卫子陵昨日与五哥拉扯颇为激烈!”
五皇子的脸一下子煞白,抬头去看卫家人。
一直没怎么说话,伤心得只剩下半口气的卫夫人已经冲了过来。揪住五皇子的头发就打,边打还边哭喊:“你这个白眼狼,我们卫家如何待你,你竟然杀了子陵!他不过向你要些钱财,你给他就是了!你杀他做什么,你为何要杀他!”此刻,作为母亲,她已经彻底疯了!
五皇子猝不及防被打蒙了,发冠被扯乱,发丝披散下来,狼狈至极。
任凭他怎么喊救命,卫家都冷眼看着,没有一个人去拉开卫夫人。
五皇子边躲边蹭到大长公主身边,惊慌求救:“皇姑奶奶,求您救救姑,一定是有人陷害孤,是有人陷害孤!子陵是孤表
弟,孤怎么会杀他!”
大长公主不动,李衍插话道:“如何不会!因为你恨皇后娘娘,你觉得你才去了凤栖宫,宜嫔娘娘就死了,你舅舅就犯事被斩杀了,都是皇后娘娘干的。你把账本的事告诉了小宁,又联合她一起设计了卫尚书。你想害皇后娘娘,报复卫家,但你说的话恰好被卫子陵听到,你不杀他,他就算拿到了银票也会告密!”
这话就是彻底断了卫家人会救五皇子的念头。
试问,谁会继续养一条将来会报复的毒蛇。
五皇子也明白这一点,回头呵斥:“李衍,你闭嘴!”
他继续拉着大长公主求救。
大长公主想到先前子陵多次提及太子和陆家关系匪浅的事,又想到太子那么精明,却迟迟拿不到账本的消息……
若太子真和陆家姐妹勾结陷害了卫家……
想到这,大长公主蹭的站了起来,一脚踢在他胸口,咬牙切齿道:“你才闭嘴!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父子俩个都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五皇子被踢得从石阶上滚了下去,整个人如同从人间坠到了地狱。
他努力爬起来,看向建宁帝:“父皇,儿臣是冤枉的。”
建宁帝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肃声宣布:“太子李霁,因一己私欲杀害卫尚书之子。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故废除太子之位,判斩立决!”他说完又看向大长公主,问:“姑母,对此判决可有意义?”
大长公主疲惫的摆手。
五皇子心如死灰,他辛苦得来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泡影。
他不甘心。
他狠狠瞪向李衍,然后突然暴起,朝着李衍脖子掐去。
建宁帝惊得站了起来,大喊:“孽子,快拦住他!”
李衍瞳孔微微睁大,往左边退了两步。然后五皇子的手一下子掐在了七皇子的脖子上。
七皇子被掐得翻白眼,双手用力去掰五皇子的手。五皇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势必要拉一个人陪葬。
淑妃见此,就要冲过去,被四皇子拉住了。
就在混乱之际,李衍掏出板砖照着五皇子左耳就是一下。
五皇子被打得晃了一下,整个脑袋嗡嗡作响。然后双手一松,砰咚倒地。
公堂内所有人都看向李衍,建宁帝盯着他手里的板砖一言难尽。
七皇子咳咳两声,终于也看到了他手里的板砖。眼睛瞪大两秒,然后大喊:“父皇,你看,当年我没说错吧!十一就是这样用板砖砸我的!”
李衍讪讪:他这七哥脑回路还真长!
到现在还惦记着那点小恩小怨。
七皇子才喊完,李衍就喷出一口血来,然后一头栽倒在他身上。
七皇子吓得要死,还没站稳就被结结实实压倒在了地下。
陆小宁伸手拉了他一把,也被连带着倒了下去。
大理寺卿吓得直接站了起来,连同其他两司的也坐不住了,惊慌之于齐齐看向建宁帝。
建宁帝已经离开座位走到了李衍身边,大喊道:“看什么,还不快送十一皇子回宫,请太医!”
汪全面对这种情况多,已经招来御前侍卫把李衍抱了出去。建宁帝紧跟着起驾,淑妃也带着七皇子回宫了,然后一群人呼啦啦走了。
留下三司的人面面相觑:这十一皇子果然如传说中的病弱啊,只是砸个人,把自己砸吐血了!
大理寺卿看向大长公主,请示问:“那……太子殿下……”
五皇子仰倒在地下,侧脸太阳穴被砸了一个窟窿,有血珠子顺着面颊流进了脖领。整个人还属于一种混沌的状态,像是一下子被砸懵了。
大长公主冷漠脸:“什么太子殿下,他已经被废了,直接关进大理寺牢房,等着秋后问斩!”
混沌的五皇子听到问斩两个字,眼睛抬了一下,却没能起来。
很快如同死狗一样被人拖了下去。
四皇子就站在那看着,神情很是复杂。
一旁的陆小宁喊了他一声,小声问:“四皇子,您能带奴婢进宫吗?”
四皇子这才看到她,疑惑问:“你没跟十一走?”
陆小宁也很郁闷:当时太混乱,她挤了过去,又被御前侍卫挡了回来。
四皇子了然,看向大理寺卿,问:“徐大人,本皇子能否把陆姑娘带走。”
大理寺卿连忙点头:“陆姑娘无罪,自然能。”
四皇子这才带着陆小宁回宫了。
因为惦记着李衍的伤,两人都走得很快,入宫不到一刻钟便到了钟粹宫。
钟粹宫内气压极低,陆小宁跑到李衍的寝殿,就瞧见几个侍卫守在门口,陆小路在外头急得团团转。
她眼珠子一转,瞧见端着水盆过来的红豆,立刻接了她手里的活往寝殿里走。
寝殿内,许嫔站在床尾抹眼泪,建宁帝探头盯着床上的李衍,几个太医忙前忙后的整治。
看到她过来,立刻端了她手上的盆过去,然后递过来一盆血水,大声吩咐:“继续换水!”
“快,再来一个人,摁住十一皇子的腿。”
陆小宁立刻把手上的盆递给了白芷,然后走到床尾摁住李衍的腿。
太医令一根银针下去,李衍疼到双腿用力蹬了一下,一口血又吐了出来。
建宁帝面色冷凝,喝道:“怎么不管用?”
太医令也有些慌了:“皇上,十一皇子受了惊吓,又用力过猛,才导致呕血不止……”
建宁帝:“朕不是要听原因,快止血!”他又气又心疼,朝着李衍道:“那么多侍卫,用得着你去救老七?动手前也不想想老七平日里是怎么对你的。”这孩子就是实诚。
李衍难受的一把揪住建宁帝的手,眼泪汪汪的问:“爹爹,我是不是要死了?”
许嫔心疼的直抹眼泪,陆小宁心里也不好受。
建宁帝沉着脸:“休要胡说!”但其实他心里也是担心的。
建宁帝一直记得太医令说过的话:十一活不过成年。
如今都十二岁了……
建宁帝没由来的心慌。
李衍拉着他的手虚弱道:“你们别哄我,我肯定是不行了,我的胭脂铺子……”他说着又呕了一口血。
建宁帝恼火:这孩子,都这样了,还惦记着铺子。
“开开开,等你好了,随你是胭脂铺还是首饰铺,你想做生意便去做,父皇不拦住你就是。”
李衍继续有气无力:“我想去冷宫和掖庭看看……”
建宁帝:“随你,只要你快点好,冷宫掖庭随便你去!”
李衍:“我的腰牌……”
建宁帝:“腰牌解禁。”
李衍:“我还想见赵娘娘。”
建宁帝说顺了嘴:“见……”才说一个字,他就反应过来住了嘴。
李衍有些遗憾:看来便宜爹再喜欢他,也不可能满足他所有的愿望。
他见好就收,松开便宜爹的手往床上一躺,终于不吐血了。
太医令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道:“皇上,血暂时止住了,若是过了今夜无事,应该就是挺过来了。”
建宁帝也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放心道:“今夜
你亲自带着两个太医守在这,十一若是有任何问题派人过去通知朕。”他今夜大概率是睡不着了,不止是十一的事,太子的事还等着他处理。
明日朝堂上定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建宁帝嘱咐许嫔好好照看李衍,就匆匆回去了长庆殿。才坐定,汪全就送来一堆折子,然后又小声道:“皇上,皇后娘娘出宫了……”
建宁帝摆手表示知道了。
皇后千挑万选选出的儿子,处心积虑扶上了太子之位。不过几日,便入了狱,她自然着急。
卫皇后直接去了大理寺监牢。
她差去的人禀报三司会审结果后,她不可置信。
卫皇后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结果:自己的好‘儿子’,杀了自己的侄子!
她要亲自去问问。
牢门打开,带着手铐脚铐的五皇子抬头,看见她时,淡如死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母后!”他踉跄着扑过去,想抱住为皇后的腿。
周嬷嬷上前,将他挡了回去。他一下子跌倒在地,左太阳穴结痂的血壳蹭在地上,火辣辣的疼,散乱的头发沾上了草屑。他抬头,眼睛红肿,委屈的又喊了声:“母后……”
卫皇后摆手,示意所有的狱卒和侍卫都下去。
待牢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和周嬷嬷后,卫皇后才冷声开口斥骂:“忘恩负义的东西,本宫将你养在身边,捧你为太子,你竟还想着宜嫔和你那个废物舅舅!”
五皇子连连摇头:“母后,没有的事。儿臣对母后敬重有加,也只认您一个母后!”
卫皇后咬牙:“那你缘何要去见陆家那个野丫头。”
五皇子慌忙解释:“儿臣没有去见她,是她胡说的。是十一,十一和老四交好,他们就是想联合起来替老七脱罪。才一起冤枉儿臣的!”
卫皇后质问:“那原何八皇子要指认你?”
五皇子被关在这,也想了很久:他的计划到底错在哪,才导致这样的结局。
他想来想去,唯一只有一种可能。
老八在装傻!
他原想也没想过让老八给他作证,是李衍提了一句,他才想起老八。
然后老八那句话才彻底扭转了局势。
是李衍和老八设计了自己。
他突然高声道:“老八他装的,他没有傻!他从前就和十一要好,他伙同十一想害儿臣!”
他爬了过来,抱住卫皇后的腿,哭求道:“母后,母后,求求您救救儿臣。儿臣若是死了,您就没儿子了!”
卫皇后这才惊觉:是啊,若是太子一死,她就没儿子了。
她如今再也不能生,再去过继一个不太现实,当初那个卫含薇又被她弄走了……
若她没儿子,将来后宫哪还有她的容身之处。
卫皇后神色变了几变,沉声又问了一遍:“你真没有杀子陵?”
五皇子坚定的摇头。
卫皇后似是松了口气,同他道:“你先在牢房好生待着,本宫去一趟卫家。”
五皇子灰白的眼眸里终于有了点希望。
卫皇后急匆匆从大理寺牢房出去后,就径自去了卫家。
卫家内外挂起了白幡,卫子陵的棺椁已经停在了偏厅,卫夫人跪坐在蒲团上烧纸,哭得肝肠寸断。
婢女红着眼睛拉她,大长公主坐在偏厅主位上不发一语。
卫皇后眼睛也红了,进门先点了三炷香,然后看向大长公主道:“母亲,这案子有疑,太子不可能杀子陵的!太子说,那八皇子在装傻,是他配合十一在陷害太子!”
“母亲,您和父亲再去找皇上翻案。我们不能中了他人的圈套,卫家不能失了大哥和子陵又没了太子!”
大长公主一直没说话,卫皇后又喊了声。
卫夫人受不了了,把手上的黄纸一搁,扶着婢女站了起来,怨恨的瞪着卫皇后:“皇后娘娘是担心自己没了太子吧?三司的人审得明明白白,人证物证确凿,您却视而不见。在你心里,到底是子陵的性命重过你那个假儿子!”
“养条毒蛇在身边,也不怕他下次咬的就是你!”
“放肆!”卫皇后何曾被人这样诅咒过,她恼怒:“本宫敬重你才喊你一声长嫂,子陵死了本宫也很心痛。但你不能因为子陵的死,就偏听偏信,一口咬定是太子杀的人!”
卫夫人嘲讽:“偏听偏信的人是你吧!说到底,你看中的就是你自己。从前没出嫁时也是,成了皇后也是,卫家给你收拾了多少烂摊子,你心里没数吗?”
卫皇后气得胸口起伏,甩手就是
一巴掌!
卫夫人一下子被打倒在地,她捂着脸疯了般的笑了起来。转头朝大长公主道:“母亲,您看,这就是您疼爱的好女儿!让卫家整个陪着她赌,赌一次输了不够,还要赌第二次!当初全家都反对她嫁给皇帝,她偏要选!”
卫皇后气狠了,也开始口不择言:“陪着本宫赌?秦氏你搞清楚,本宫当了皇后,你没跟着享受荣耀吗?你以为你在外头被奉承是因为谁,你以为子陵在皇子面前都能大声说话是因为谁?没有本宫,卫家的荣耀如何延续?没有太子,卫家如何立足?”
好好的卫家乱成一团,一直没说话的大长公主再也看不下去,用力一拍桌子:“皇后,够了!你非得要在你侄子的灵堂上吵吗?”
大长公主起身,走向卫皇后,冷声道:“当初让卫含薇进宫,就什么事都没了,千挑万选选了条毒蛇,他今天能杀子陵,来日就能杀你杀我,杀了卫家全家!你到现在还不清醒,还要替他说话!”
大长公主也权衡过,如若太子只是失手也就罢了,但太子怨恨卫家,那就留不得他了。
以她这个年纪,再也不想培养出第二个白眼狼。
“母亲!”卫皇后委屈。
大长公主继续道:“这个节骨眼上,卫家人更好和睦,而不是互相指责!太子的事你不用管了,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你现在回去,当好你的皇后。你若再胡来,别怪我同你父亲不保你!”
卫皇后咬牙,转身走了。
待回了宫,她还是不甘心。直接跑到长庆殿去找建宁帝,跪着替太子喊冤,又道:“皇上,纵使子陵是臣妾的侄子,但哪有皇子为臣子偿命的道理!”
建宁帝拧眉,起身将她扶了起来,叹了口气道:“朕也不想处死太子,但死的是卫家孙子。卫家要太子偿命,朕也没有办法。皇后若是觉得太子冤枉,就自行去找证据。明日早朝,朕就要正式宣读废太子一事,皇后可要抓紧啊!”
去哪找证据?
卫皇后想到五皇子的话:八皇子在装傻,若能让八皇子反口,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想到这,她立刻回了凤栖宫,然后连夜让人把周才人和八皇子带了来。
当着八皇子的面让人狠狠的打周才人,直到周才人奄奄一息,八皇子
才终于绷不住了,哭喊着求卫皇后住手。
卫皇后得意:“八皇子可真骗得本宫好苦啊!”她一想到八皇子是因为不想当她儿子才装傻的就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