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宜好恨,偏偏又拿他没办法,她眼里冒着水汽,咬牙:“行,你离我远点!”
林晋慎:“后半句是什么?”
陆宜:“?”
选择性听见是吧。
她真的快要生气咬住他肩膀上,他身体乳也涂完,修长的手指湿的,随手扯过身边的纸巾,当着她的面擦干净。
“……”
空气里,有不寻常的味道。
林晋慎擦手的动作很认真,指缝都没漏掉,做完这些,他抱着她去换衣服,陆宜没什么力气,也难受,任由他给自己拿出干净的白色内裤。
“我洗。”
接触她的目光,他坦然道。
也不只是口头上的,他是真的拿去浴室洗了,门没关,那一点布料在他大手里显得很小一块,三两下洗干净,拧干,放入她的内衣裤烘干机。
林晋慎从浴室里走出来,陆宜也缓过来,想到他刚才给自己定的惩罚,很坦然地伸出手臂:“抱吧。”
说好的半个小时,一点也不能打折扣,否则难出她心头之恨。
“好,抱你下楼吃饭。”
林晋慎低身将她打横抱起来,她手臂挂着他脖颈,眼尾还带着刚才哭过的红意,此刻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奴役”他的快乐。
下楼时,林晋慎道歉。
已经说了,陆宜也没有揪着不放,让他抱紧一点,不想被摔着。
林晋慎嗯一声:“不会摔的。”
他手臂很有力气,而陆宜很轻,抱着她不费什么力气。
两个人就这么下楼。
而同时响起输入密码的声音,因为声音不大,除了泡芙没有人注意,直到密码解锁,门被忽地推开。
门内门外的人对视上,都有那么些错愕。
“妈,你们怎么来了?”
门外是徐女士跟秦女士两位妈妈,手里还提着东西,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愣了好几秒,等反应过来同时想扭头,又意识到已经来不及,于是双双僵在原地。
对视持续数秒。
陆宜脸一红,第一反应是要放她下来,整个人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林晋慎反应平静,跟着叫两声妈,平稳缓慢地放她踩在地面上。
陆宜不自然地扯下衣服,跟他并肩站着的时候,很像是早恋发现现场,但天知道,他们是领过证办过婚礼的合法夫妻。
还是徐女士先开口:“我们这不是知道你怀了,过来看看你,一直敲门没人应,以为你们没回来,所以想先进来,给你们做点吃的。”
“原来你们在家啊,那怎么没听到?”目光像是在问他们在做什么。
“……”
连爸妈都知道了,陆宜去看林晋慎一眼,他自然地接过话,说:“刚才在二楼,给小宜吹头发所以没听见。”
陆宜再看他一眼,略有深意。
某人说谎了。
最重要的是,他说谎也这么镇定。
林晋慎过去接两位妈妈手里的东西,放在料理台,秦女士跟徐女士看到餐桌上的饭菜,还略满意地点头,在饮食上还算注意。
视察完毕,开始追责。
既然怀孕,为什么不早点跟他们说?
“知道你们两个人主意大,但这种特殊情况,是不是需要跟我们提前说一声?你们两个都是第一次当爸爸妈妈,能有什么经验。”
徐女士有些生气,她竟然不是第一个知道,但想到秦女士跟自己同时知道,又好想一点。
秦女士也是一样的态度:“太儿戏了,也不是过家家,怎么能这么随意。”
林晋慎揽责,说:“是我要这么做的,想等到确定再告诉你们。”
徐女士道:“你们先吃饭吧,别凉了。”
陆宜问:“妈你们吃了吗?”
“吃过了,你们快吃。”
两位妈妈看着他们吃,同时问什么情况,林晋慎拿出检查单子,以及B超图给她们看,两人逐字地看,又拿手机拍下B超图。
注意力完全被转移,也没再指责他们瞒他们那么久的事。
陆宜握着碗筷,埋怨地看向林晋慎。
“怪我。”他读出里面的意思,说:“惩罚先存着,后面兑现。”
陆宜不想说什么,事已至此,只能接受现实,她戳着米饭,想着她是不是也需要一个备忘录,记录林晋慎的罪行。
两位妈妈过来,也不只是为了看看她,而是想要让陆宜回老宅。
原因很简单,两位妈妈都是过来人,能给出有用的意见,而且人多照顾起来更全面。
林晋慎说不用,他已经请营养师,方姨也有经验,再加上他自己也在这方面的书,完全够用。
秦女士:“回去也不会变,那位方姨如果还不错,也请到家里去,家里有我照顾,我跟徐妈妈才会放心。”
“……”
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多久,陆宜点头说好。
她早就想到会这样,只是想尽可能晚一点好,她不想变成关注中心。
送走两位妈妈,陆宜还没说什么,甚至责问的眼神还没递过去,林晋慎已经主动来道歉,他重新抱上她,继续之前被打断的惩罚。
“半个小时,都不足以消除你的罪行!”她也没什么气了。
林晋慎嗯一声:“可以抱一个小时。”
周末,两个人搬去老宅住。
需要带过去的东西不多,这次住的时间长,因此将泡芙也带过去。
方姨以为自己要被辞了,所以陆宜问她愿不愿意一起过去时,她松口气,说当然可以。
一切安排妥帖,陆宜就这么住下。
回老宅有好处也有坏处,坏处是她真的成为重点保护对象,她都没显怀,大家就已经紧张到好像她不能独立行走,一个喷嚏就会有人来给她量体温,怕她是生病感冒,好处是有林予墨陪着聊天,好像也没那么闷了。
晚上陆宜靠躺在床上,她皮肤越来越白,在光下透亮,刚洗过的脸干干净净,正在湿敷。林晋慎拿过书,开始进行日常的胎教。
虽然她认为现在胎教还言之过早,但宝宝听起来过于幼稚,妈妈听起来刚好。
陆宜喜欢这种温情时刻。
林晋慎的声音低沉带着磁性,缓慢地念着:“可是你无法知道什么东西是不存在的,因为你不可能描述不存在的事物,能够被思考的事物,一定也是存在的事物……”
在他的声音里,文字仿佛变得更理性。
这是林晋慎做过功课后,适合胎教哲学入门书籍《100位哲学家的哲学故事》,陆宜不知道宝宝会不会听到,但她听得很着迷,适合入睡前听,不到五分钟就会出现困意。
比褪黑素安眠药还管用。
陆宜快睡着时,感受到林晋慎替她撵过被角,考虑到宝宝的存在,他们现在的入睡姿势变成他从背后拥抱住她,她枕着他的手臂,调整着入睡姿势,然后闭上眼睛睡过去。
她陷入梦境。
梦里陆宜肚子大起来,像藏一只西瓜,将裙子都撑起来,低头都看不到自己的脚,她走路都好辛苦,需要扶着腰,缓慢的像一只蜗牛。
她不开心,起初并不知道理由,直到她看到熟悉的身影,林晋慎身边多了个漂亮的女生,他们拥抱亲吻,从她眼前路过,仿佛她是空气。
陆宜追问原因,林晋慎面不改色,如同变一个人,没说话,只是那眼神叫她从心脏冷到脚底,如坠深渊。
难过到极点,她骤然醒来,才意识到刚才只是梦,但梦里的情绪依然挥散不去,过于真实。
林晋慎向来易醒,感受到身边人的动静,同时睁开眼,第一时间撑着手臂去看她的情况。
两人对上视线。
陆宜眼里一点点变冷,冷若冰霜地道:“你,睡沙发去!”
林晋慎还没清醒摁着眉心,闻言放下手:“?”
他为什么又要睡沙发?
但梦里的情绪还在,控制不住的迁怒。
林晋慎手臂撑在她的身边,没动,眼神里有些无奈:“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虽然他人才刚醒,自认没有犯错的机会,但可能是之前的事,他需要先问清楚是什么事。
“你出轨。”
陆宜凝视着他,一字一句:“你牵着其他女人招摇过市,出入各种场合,还有我们家里,还让她抱泡芙,我看见了,你只是冷冷望着我。”
高高在上,眼神冰冷,仿佛多看一眼,都多余。
退一万步讲,她会做这种梦,就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林晋慎从出轨开始皱眉,眉毛越皱越深,他问:“所以是梦吗?”
陆宜:“是。”
林晋慎又问:“你确定那是我吗?”
陆宜抿唇,余怒未消。
林晋慎在理解,梦里“他”的行为,可以跟现实自己挂钩这个事实,尝试理解半分钟,实在有些难度,他还抱着她,问:“我可能有点无辜。”
没有这么连坐的。
陆宜道:“可我不觉得你无辜。”
“……”
不无辜就不无辜吧,有错就要认,是林晋慎最近学会的道理,且态度要诚恳。
林晋慎手指刮过眉骨,暂时没想到认错方式:但先道歉不会错:“抱歉,让你做这种梦,没睡好吗?”
“嗯。”陆宜从哼出一声。
林晋慎拉扯点被子:“我再抱着你睡会儿?”
陆宜:“但你是要去沙发睡的。”
其实到这时候余怒已经全消,而且梦里的场景都已经变得模糊,情绪也是一样,她现在只觉得有些好笑。
以前也没觉得自己这么不讲道理的。
林晋慎说:“嗯,等你睡着我再过去睡可以吗?”
“……可以。”
因这小插曲,林晋慎没再睡着,但怀里的人已经重新睡过去,脸颊贴着他的胸口,他拿手拨开,别在耳后,两个人靠得那么近,近到他可以看到她面颊上透明的小绒毛,侧着脸,有着看着柔软的线条。
他可以看很久不移开眼。
偶尔会伸手,手掌贴到她的腹部,只有一点点起伏的弧度,秦女士说,显怀这件事因人而异,可能五个月之后会大起来。
就这样到六点,他抽出手臂,捻过被子后起床。
十二周孕检,需要做NT,唐氏综合征初步筛查,林晋慎做过功课,NT一次过。
医生说:“宝宝很健康,但是羊水有点偏少,回去多喝水跟豆浆。”
NT彩超里,宝宝已经有初步的胎儿形状。
检查结果同步跟爸妈分享,群里已经夸张到讨论宝宝更像谁,连五官都没有分化,实在谈不上这个问题。
因为检查结果,家里对陆宜照顾更加细致,一直提醒喝水,早上必有一杯豆浆。她喝得腻,忍不住皱着眉头,强迫自己喝下去。
陆宜越来越觉得待在家呼吸不过来,数双眼睛全都在她身上,关心她饮食睡眠,关心她心情,无形中,也是一种压力,这中间,也包括林晋慎,而且他更严格,且因为看过书,会有一堆大道理跟她讲,她每次听烦,都会捂住他的嘴巴,强制消音。
也只有上班的时候才能有片刻的轻松。
但一到中午,也会有人来公司送饭,言辞里还是让她多休息别累着。
陆宜孕反严重胃口不好,但吃不完爸妈又要担心,她只好找甘荔跟自己一起吃饭。
甘荔负责空盘,已经吃过一个月,她足足胖五斤。
什么是甜蜜的负担,这就是。
甘荔看陆宜捧着水杯在喝水,她吃掉最后一块清炖排骨,问:“宜总,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总觉得是在抢老板的营养。
陆宜摇头:“你是在帮我,再这么吃下去我会吐。”
吃了吐,吐了还要吃,再这样发展下去,她要怀疑自己有厌食症。
甘荔点点头:“那我全都吃掉!”
“嗯。”
中午的饭能躲掉,在家里不能。
因为她现在身份不一样,所以不能任性,不能挑食,需要为她以及肚子里的小生命着想,她有时候会很伤感地想,她现在到底是陆宜,还是只是宝宝的妈妈。
她更倾向后者。
圣诞节到来,街边都已经装饰出节日的氛围,林宅也一样,林予墨找来一棵杉树做圣诞树,光是装饰就已经花掉大半天,陆宜没能动手,都怕她出什么意外,好似她是什么琉璃盏,碰到即碎。
家里一如既往的热闹。
会问陆宜宝宝的情况,她微笑,在这种情况下快麻木,宝宝健康之类的话,重复快上百次。
聚餐,推杯换盏,聊天,这些仿佛都离陆宜越来越远。
陆宜回头,正好与林晋慎的视线相撞,他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低声询问:“要不要出去走走?”
“可以吗?”
现在已经天黑,而且已经入冬,气温很冷。
林晋慎:“穿厚一点就好,我会牵住你。”
“好。”
两个人没跟其他人说,从地下车库出去,去一条商业街,陆宜套着保暖的大衣,林晋慎还觉得不够,给她戴上针织帽以及围巾,确保她只露出小半张脸,牵着她出去。
因为节日的缘故,街面上人来人往。
林晋慎小心护着她,防止有人撞上来。
陆宜好久没这么轻松,呼吸里冷空气都是自由的味道,食欲也上来,什么都想吃,尤其是冰激凌。冬日里,冰激凌店不多,她找到专卖店,要三个球,三种口味。
林晋慎皱眉,但看到她唇边的笑意,到底没说出什么扫她兴的话。
陆宜拿着勺子,吃掉一个球。
越吃反而越觉得甜腻,已经不习惯,她叹气,仰头看下夜空,她周围亮着光,她在中间静坐,眉眼漂亮温柔,像一颗莹润饱满珍珠,有着淡淡光泽。
林晋慎在她身边,穿着黑色大衣,身形挺拔,面容俊朗,耐心地等她吃完。
两个人颜值都高,难免有路人投来好奇惊艳的目光。
陆宜低着头,兴致缺缺地戳着冰激凌球。
林晋慎拢过她的围巾,问:“不舒服吗?”
“没有。”她轻声回答,没有哪里不舒服,她被照顾的很好,方方面面。
营养师会为她的制定食谱,家里厨房会照着食谱做下来,吃什么吃多少,都有严格的控制,她工作量被迫减少,她要少看电脑手机,还需要一定但不能剧烈的运动,再过一段时间,他们还需要去上准妈妈准爸爸课程……
这些,让陆宜有些喘不过气。
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是不是对宝宝不够喜欢,所以在身份的选择上,她更希望自己先是陆宜,然后才是其他。
但现在,恐怕只有她自己会这么认为。
林晋慎探过她的额头,握过她的手,确认不是因为太冷的缘故,他看出她不开心,但是不知道原因。
陆宜抬头,与他目光对上,而同时,电话响起,林晋慎给她看,是秦女士,她问他们去哪,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吧。”她突然也觉得没意思。
林晋慎嗯一声,回复说现在,他手机还没挂断,一只手习惯性地先去牵陆宜的手,但这次先拿过冰激凌,下意识地扔进垃圾桶,随后握住她的手,因为有些凉,放进自己大衣口袋里。
冰激凌被丢就短短几秒钟。
陆宜:“……”
走之前,还回头看眼垃圾桶,长睫迟缓地眨一下。
上车后,陆宜就没怎么说话,闭着眼睡觉,林晋慎以为她是累了,便没有打扰,只是将车内的气温调到合适的温度。
车开到中途,她睁开眼,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开口:“我想回澄西园。”
“现在?”林晋慎问。
陆宜:“嗯,就现在,想回去住两天,你跟妈讲,好吗?”
澄西园一直有人打扫,大部分衣服都在那,所以就算现在回去住也没什么问题。
林晋慎迟疑,但陆宜这段时间情绪的确不好,她很少说想做什么,难得一次,他点头,在车里跟秦女士说清楚。
澄西园一个月没人住,看着冷清许多,泡芙也不在,今晚它要一个睡了。
进门后,陆宜道:“你先洗澡吧。”
林晋慎:“好,等我。”
等他进去之后,陆宜才拿出手机开始看机票,她准备去南方,随便哪个城市都好,只要不在这里就好,她认真地对比过后,选了一个小城市,没有直达的飞机,需要到省会城市后再搭高铁。
在车里那会,一个“逃跑计划”诞生,没有爸妈,没有林晋慎,没有其他人,只有她一个人,以及肚子里的小生命。
全世界都会像是按下静音,她认真想象过,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等林晋慎洗完澡,她票已经订好,又不放心地,在洗澡时,连手机也带进去。
陆宜洗完澡,林晋慎像往常一样给她涂妊娠油。
衣服被撩起,露出白皙肚皮,他将妊娠油滴入掌心,掌心抹开后才往她肚子上涂抹,力度很轻,神情专注。
林晋慎道:“明天早上我再送你回去。”
陆宜望着他,轻声道:“不用,我就在这里等你,中午一起吃饭好吗?”
她平时能睡到中午,醒来洗漱过后正好用午饭,阿姨们可以送过来。
“我们好久没单独住,老公你不想吗?”陆宜眨着眼睫,专注地望着他。
她不用撒娇,一个眼神就足以融化他,尤其是那声老公,林晋慎平时的原则也没了,嗯一声,说好,中午的时候他会回来,等吃完饭,晚上再回老宅。
“好诶。”
陆宜笑下。
林晋慎双手都是精油,目不斜视,且坚定,等擦完,也不会多看一眼,及时地拉过她的衣服,喉咙里有些干哑,他去浴室洗手。
陆宜听着水声,感叹他这洗手的时间还真长啊。
她大概能猜到他在做什么,不是第一次,光是想到可能的画面,她自己也会燥起来,脸热的没办法缓解,她体温本来就高,再升上去,就是一颗火球。
当晚,陆宜睡得很好。
第二天,林晋慎按照他们讲好的,他中午回澄西园,还带着她喜欢吃的冰激凌,但只有一个球,再多对身体不好。
但屋里空荡荡,被子铺得整齐,没有睡过的痕迹,而同时他敏锐感觉到房子里少一些东西,浴室,衣帽间,都有东西消失。
陆宜不在。他楼上楼下全都已经找遍。
林晋慎只看到床头柜的纸条,上面是娟秀字迹:不许找我!归期待定!
感叹号写得用力,像是一种警告。
他第一时间打电话,手机里几乎同时响起官方的声音,眉头一皱,才意识到,他好像被拉黑了。
不只是电话,连微信也一并被拉黑,发出去的消息,都只剩红点。
林晋慎回想昨天,陆宜的确不开心,比起平时都要沉默,主动提出要回来住,要在家里等他……他认真回忆,结合现在,就该知道她状态有些不太对。
他并没有敏锐感觉出来,这是他的问题。
陆宜能去哪?
林晋慎猜想她应该不在京市,旅游散心的可能性比较高,她性格缜密细心,不会冲动之下就离家出走,她有带行李。
一个人,还是跟朋友?
林晋慎想到她的闺蜜,他找到对方的联系方式,直接打过去。
余音提前知道林晋慎会打来电话,但没想到这么快,她提前演练过,冷静地问:“你是?”
“林晋慎。”
嗓音低沉,说完又补充:“陆宜先生。”
“……”
余音握着手机想笑,她当然知道他是谁,至于这么自报家门吗?
她忍着没笑,继续问:“啊,那是有什么事吗?”
“小宜跟你在一起吗?”林晋慎直接问。
“没有,小宜不是在上班吗?”
“她不在。”林晋慎道。
“那小宜去哪了?是离家出走了吗?怎么回事,我怎么什么时候都不知道。”余音呼吸急促,语气震惊又有些担心。她自认演技已经不错。
林晋慎:“方便的话,麻烦替我传句话,我知道她心情不好,是我的问题,让她照顾好自己,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余音说:“这怕是不行,小宜也把我拉黑了。”
“……”天杀的,她为什么要用也。
余音紧急改口:“我如果联系上小宜的话,会将你的话一字不落地传达。”
“谢谢。”
电话挂掉。
陆宜离开,爸妈那瞒不住,林晋慎平静地说了前后的事,没说自己被拉黑,只说他这边结束工作,就会过去陪她。
事出太突然,这个解释不太能站住脚。
爸妈意外之余,开始反思,是不是他们的问题,因为过于重视,无形中给了太大的压力,所以陆宜才会想出去透口气。
林晋慎道:“这段时间你们先别给她发消息,让她静静,其他事我来处理。”
“放心,不会有问题。”
林晋慎向来稳重,靠谱,他说不会有问题就不会有事,于是也都按照他说的做。
陆宜是上午的飞机。
早上六点林晋慎醒的时候她知道,虽然闹钟才响一秒就被熟练地关掉,他醒过来抱了抱她,从额头吻到唇,三个吻,很轻,放在以往她不会知道。
她有那么点点心软。
再过几个小时,他再回来,会发现她不见,还会被拉黑。
但心软只有几秒,陆宜已经下定决心,就不会改变计划。
等林晋慎洗漱完离开,她跟着起床,拎出自己的行李箱,开始收衣服,因为是沿海城市,气温仍然如夏,她带裙子居多,一只行李箱就够了。
一切如陆宜计划一样。
她定网约车去机场,航班准点,落地后,她转去火车站,搭高铁到她的目的地,酒店有安排车来接,她顺利办理入住,圆满完成本次的“出逃”。
第一顿饭在酒店吃,顺便查攻略。
没吃完饭,陆宜接到余音打来的电话,开口就先说一句sorry:“宝我对不起你,我可能有点露馅了。”
她开始表现都挺好,就是后面出现一句口误。
陆宜也没想过会瞒住他,说:“没事的,他说什么?”
“让你好好照顾自己,跟你道歉,说是他的问题。”余音其实也有点不放心,问要不要她过来作陪。
“不用,你不是有个商务活动吗?而且我一个人挺好的,真的,我跟你看我的房间。”
她住在海景房,拉开窗帘,一整个落地窗,窗外晴朗,阳光普照,海洋一望无际,开阔明亮。
“好看啊,早知道接什么商务活动,什么都不如陪你重要。”余音叹气,“我还能给你拍照,发出去不得让林总夜里默默流泪。”
“下次,还有机会。”
余音话头一转:“月份大我可不敢陪你这么玩,等小祖宗出来吧。”
“好。”
“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随时跟我联系,超过几个小时失联,我就要报警的程度。”余音碎碎念,平时最不靠谱的人,这会儿也啰唆起来。
陆宜一一应着。
当天晚上她就待在酒店,看完一部电影后睡下,第二天后的计划去的第一站是当地的小博物馆,造型上就挺有设计感,适合白天气温高时在室内打发时间。
室内冷气低,陆宜套上外套,她抱着手臂,随展览设计的路线参观。
她停在一只琉璃碗盏停下,因为色泽奇异漂亮多看两眼。
“这是螺钿,是用螺壳和海贝磨制后镶嵌在器物的表面上,已经列入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里。”
旁边一个穿着短袖白色衬衣的年轻男性开口,他长相干净,主动讲解:“你看这表面波光粼粼的,像不像是在海底,还有点赛博朋克的味道,我们老祖宗真的会玩。”
把贝壳螺壳装饰在器物或者画里也是需要想象力。
陆宜点点头。
“你也是一个人出来玩的吗?”男人问,他从开始就注意她是一个人,因为气质长相都太优越,期间看好几眼才鼓起勇气过来。
陆宜没回答,只是亮出自己手指的婚戒,她太熟悉这种搭讪方式:“抱歉。”
男人恍然,面露尴尬,挠挠头说不好意思后离开。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餐厅吃饭。
餐厅在二楼,陆宜选一个靠阳台的位置,能直接看见海,她一时恍惚,跟婚礼那天晚上重迭,那时候,还有一个剥虾的人。
他不知道他有没有查到她在哪里,查到后又做什么,或者什么也没做,等她什么时候玩完回去,这两天出乎意料地,没有人打扰她。
陆宜托腮望海边,等餐时陷入出神的状态。
而同时,林晋慎在角落的位置坐下,出于各种考虑,他穿的是休闲装,戴着一顶帽子,帽檐往下压,高挺鼻梁下,是紧抿的薄唇。
陆宜的行踪很好查,他们是夫妻,很多东西都会有绑定。
他可以安排人跟着她,保证她的安全,但人选来选去,都不如自己来得放心,所以他暂停工作,在当晚抵达,跟她住同一家酒店。
没去打扰她,因为她说过不许找她。
一天没见,林晋慎感觉陆宜瘦了。
她穿着挂脖长裙,颜色鲜艳,露出两条细白胳膊,身形清瘦,根本不像是怀有三个月身孕的样子,侧着脸,垂着长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正是这样,身边都是蠢蠢欲动的人。
太多,多得让他心烦。
服务员过来送餐,林晋慎刚喝过一杯水,听到邻桌两个人在讨论,猜拳谁去要联系方式。
一个拳头,一个剪刀,出拳的人作势要起身,林晋慎凉凉开口:“没看到人手上有婚戒吗?”
拳头哥停下看过去,刚才只顾着看脸,哪里去看手,的确有,他皱眉:“戴戒指也不一定是结婚吧,也可能就是件普通首饰,女生爱漂亮嘛。”
剪刀哥也说:“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你快去。”
林晋慎几乎气笑:“她怀了看不到?”
“哥们,这可不好给女生造黄谣啊,坐下来有点肚子怎么了?”拳头哥已经拿起手机:“就算结婚也没关系啊,能让她一个出来玩,她老公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