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穿越者,名动四方by未眠灯
未眠灯  发于:2024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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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剑影交织,打成一团。
李康顺松下一口气,看来不是幽州那方的人,既然如此,他们可以共同迎敌。
然而就当他正欲收回目光时,无意中看到了令他瞠目的一幕。
这批突袭者确实也攻击了幽州那方,两批人打得有来有回,但若是仔细看,其实能发现——
无人阵亡!
别说死亡了,连受伤的都没有。
哪像他们司州军,暗箭通通往这边来,不过是一会儿时间,就倒下好几个。
李康顺目眦欲裂:“是幽州……”
才堪堪吐出三个字,一支长箭携着雷霆万钧之势而来,在他不及防之际,猛地没入他胸膛。
骑于马上的李康顺虎躯一震,直接被这一箭的力道带下马,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庄曼香听着外面的动作,心中很是不安,到底忍不住掀起帏帘朝外看,恰好看到李康顺坠马吐血的一幕。
她瞳仁收紧成针,“我儿!”
顾不上再待在马车中,吓得魂飞魄散的庄曼香匆忙下车。
不远处,伪装成司州军的霍知章长弓偏移,后面一连又放出数箭,精准射杀几个司州士兵。
司州这方见势头不对,另一个卫兵小头目顾不上唐突,赶紧将庄曼香送回马车中,回头见李康顺瞪直了眼倒地,显然已气绝,当下暗自咬牙,只得也将李康顺也先搬回马车中,再命其他卫兵且战且退,护送马车回程。
陈渊看向过大江,无需多言,后者已了然。
陈校尉这是让他先行乘快马回军营。
“路上遇到有异的,速除之。”陈渊低声道。
过大江颔首。
霍霆山约了李啸天共商日后计划,两人分案而坐,主帐中的茶氤氲着热气,气氛挺和睦。
“哒哒哒。”外面有马蹄声。
“大将军!”有人快步入内,“主母途中遇袭!”
先行回来的过大江看着霍霆山,四目相对,坐于案后的男人已了然。
事成了。

主帐内的气氛因过大江的禀报似有一瞬的凝滞。
李啸天先是心头一震, 但很快发觉不对。现在午时未至,不该这般早动手,莫不是碰上了什么事, 以致于计划不得不更改?
心里困惑不为外人道也, 李啸天面上也一派沉重之色, 和霍霆山一同迅速起身。他边往外走边问过大江, “何人袭击,林匪还是荆州军?”
过大江:“荆州军。”
李啸天毫不意外, 司州和幽州两军的卫兵同行, 料想也不会有林匪那般不知死活。
唯有荆州军, 而那支荆州军是他的人。
李啸天心里定了。
不过行动上, 他还是迅速和霍霆山出去,两人翻身上马,各自领了一批士兵直奔庄园。
乘马车大概一个时辰能到庄园, 骑马速度要快许多, 大半个时辰即可。而行动之处在半程中, 加之一来一回相向而行, 相遇时间不足两刻钟。
没多久, 李啸天就看到了一辆马车。
行军在外用的马车都很简朴,他这方是,幽州那方也是。
李啸天定睛看,发现这辆是幽州的马车, 而在这一刻, 他心里冒出一阵古怪的违和感。
裴莺坐在马车里,隔着薄薄的帏帘, 听到了前面传来的马蹄声。
看来霍霆山到了。
她之前听他提过,在她们出行后, 他会邀约李啸天,那来者中肯定有这位李司州。
“南然,我这样行否?”裴莺问武南然。
在听到庄曼香那声仿佛要撕裂的“我儿”后,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能以寻常形象出现在司州那方人面前。
遇到突袭,她们毫无防备,按理说该惊慌失措,吓得抖下珠簪、花容失色,哪能如出行前那样连发丝都不乱。
于是裴莺上马车后,将头上玉簪拔掉了些,故意弄乱了发髻,后来低头看看衣裳,本来想弄些血迹在衣服上的,后面到底没舍得。
她的衣裳皆用蜀锦制成,这般好的料子寻常穿可以,但故意糟蹋没必要,哪怕府中库房还有不少。
思来想去,裴莺最后决定在面上抹点血滴,佯装箭矢飞来时射中了她身旁的卫兵,血溅到她脸上。
武南然看着裴莺,点头说:“夫人很是妥当。”
两句话交谈间,裴莺察觉到马车慢慢停了。
她听见陈渊朝霍霆山见礼,想来人已至,她心里做了个决定。
“夫人如何……”
霍霆山这话还未说完,车厢门陡然推开,一道倩影踉跄着从车上下来。
那妇人生得极美,云发丰艳,一身肌肤在阳光下透着莹润的白,不过此时她发髻散乱,云髻左侧的金丝织花玉簪勾连着少许发丝,欲掉不掉。
她扬起首来,苍白如纸的芙蓉玉面上带着一抹红,仿佛是雪魄花魂中生出了一点鲜红的花蕊,引人眼眸的明艳。
霍霆山本来只是佯装凝重,但看清裴莺的那一刻,他眼瞳不住收紧,当即快步过去,却只是伸手扶着她的手臂,没轻易碰其他,“夫人何处伤着了?”
他目光沉沉地看向陈渊,眼中有风暴聚集,黑云压城之势:“你就这般护着人的?!”
初见时,裴莺便知晓霍霆山这人强势得很。后来他慢慢平和下来,只不时会口出狂言,时间长了,她都有些忘记他最初那阵慑人的侵略感。
但如今她又感受到了,势如山海,威压厚重。
哪怕知晓这话不是冲她的,裴莺仍是僵了下,她的手此时撑在他手臂上,借着这一动作,美妇人的手指微动,轻轻点了点。
霍霆山稍顿,转瞬明白过来。
他之前说什么来着,战场收不了他的命,但他很可能会被她气死。
李啸天见霍霆山罕见变了脸色,心里的违和感少了些,但疑惑随之而来。
裴夫人竟然在?
他的计划失败了。
只是为何会失败,明明计划如此周全,难不成是杜良那边出了变故……
“哒哒哒。”这时另一辆马车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李啸天闻声看过去,这回看见自己人了,不过驾车的卫兵并非原先安排的那个。
“李公,大事不好。”那司州卫兵一脸惊惧,“我们在途中遇到荆州军袭击,伤亡惨重,大公子……”
最后一句似乎难以开口,一瞬息的停顿后,卫兵继续道:“大公子身中一箭。”
李啸天大惊,正要细问,这时车厢门被打开了,他看到了车厢内之景。
庄曼香发簪散乱的跌坐在车厢里,她面无血色,双目无神,裙摆上沾了大片鲜红的血。
但李啸天此时更关注旁的,他死死盯着庄曼香脚边直挺挺躺着的人。
那张脸他熟悉无比,只是对方表情定格在了眼睛大睁时,再也不会动。
是他的嫡子李康顺!
李啸天宛若雷击,惊惧之下甚至踉跄了步,“我儿?!”
庄曼香顾不上去看丈夫,她木木的眼珠动了动,像是重新启动般扭头四处寻裴莺的身影。
很快她寻见人了。
裴莺在霍霆山身旁,她身侧的男人正抬手,试图将那支欲掉不掉的金玉簪扶回原位,可惜她的发髻繁复,在云髻已然凌乱之下,光将金玉簪推回去用处也不大。
男人长眉微皱,似觉这种状况有些棘手。
庄曼香眼中蔓起血丝:“李郎,是他们杀了我儿。”
悲痛中的李啸天被这一句定住,他先转头看了眼妻子,而后将目光投向霍霆山。
“庄夫人慎言,有些话轻易说不得。”霍霆山沉声道。
“夫人你先冷静。”李啸天知晓这事不能轻率下定论。
凡事讲究证据,哪能空口无凭,遭人贻笑不谈,还容易落下话柄。
再说了,他方才确实见那位裴夫人面如金纸,那面色可不是装出来的,若只是寻常看一两个死人哪会这般恐惧,一定是遇到了危及性命的险情。
“冷静?你让我如何冷静,我儿如今没了!他死了,被人害死了,你这个当父亲的非但不为他报仇,竟还阻止我。”庄曼香甩开李啸天伸过来的手,恶狠狠看向裴莺和霍霆山:“一定是他们,不是他们还有谁,这里除了我们,也就只有幽州的人。”
李啸天额上青筋突突直跳,只觉头疼欲裂,他给卫兵使了个眼神,让其将庄曼香带回马车中。
“你们在何处遇袭?”李啸天问驾车的卫兵。
卫兵说了前方一个具体的位置。
李啸天颔首,他利落翻身上马,只对霍霆山说了句“霍幽州,我先行去前方看看”,而后领着人先行打马往前。
裴莺见状低声对霍霆山说:“你也过去吧,我回军营等你。”
霍霆山握了握她的手,只觉她指尖有些凉得过分。
男人低眸,眸光幽深,裴莺见他不动,催促他了一番,“你快去。”
隆隆的马蹄声在官道上此起彼伏,李啸天和霍霆山先后来到了事发地。
箭矢插入土地中、没入倒地的尸首里,鲜血流了一地,将小片的土地浸红。
官道宽度有限,故而当初的马车队有先后,并非并行,因此战区大致分为两处,前面是司州的,稍后一点是幽州的。
而放眼看去,这一片尸首不少,从前往后几乎连成一片,有身着司州军服饰的士卒,也有着幽州军服饰的。
霍霆山:“李司州,现在距离事发不算太久,如今去追应该还能追得上。”
李啸天只是大致看了眼战场,并未细看。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比起这些已死的士兵,当然是追寻凶手更重要。
李啸天扬声道:“柳校尉,你领一支小队进两旁树林搜寻,剩下的随我来!”
霍霆山那边也在吩咐,不过比起李啸天所下的指令,他这方还多了一条:“……沙英,你领一队人打扫战场。”
李啸天留意到霍霆山的吩咐,不由冷哼了声。
此番幽州也死了些卫兵,不过都是些平头小卒,死了就死了。倘若他那个二儿子也死在这里,他倒要看看霍霆山还有没这等做面子的心情。
揣着满腹的不平和怨愤,李啸天领着人先行往前走。
霍霆山这方跟上。
沙英被留了下来,“干活,手脚麻利些,等收拾完得去帮大将军。”
能跟来的,先前自然都被提点过。这会儿幽州兵一个个心领神会,动作麻利的给地上的“战友”收尸。
只收自己的,让司州那边继续躺着。
收拾整理完后,沙英先行领着人撤回军营。
在他们这批人离开大概半个时辰后,之前被李啸天点名带人搜寻两旁树林的柳校尉领着人出来。
两侧搜寻过一轮,确实发现有不寻常的枝叶折断,证明曾经确有一批人隐藏在此等待伏击。
但对方早撤退了,而他们遁着枝叶痕迹一路寻去,最后那条小路居然拐出去连通了官道。
官道上有马蹄印,凌乱得很,再联想到自家州牧和霍幽州已领兵走过,柳校尉已然明白此时无法根据马蹄印判断袭击者的人数。
总的来说,前后忙活了半个时辰,连根毛都没发现。
“柳校尉,现在我们如何,是去寻李公,还是……”那司州兵的目光移到地上,他们的同伴还躺在那里,无人收尸。
柳校尉知他意,他沉思了片刻,想到霍幽州也领兵去了,他们李公不算势单力薄,“先收拾收拾吧。”
其他士兵领命。
“咦,怎的有些奇怪……”一个司州兵低头看着尸首,又转头看不远处。
他在司州这方“尸场”的边缘处,前面不远就是之前死去的幽州兵躺的地方。
他停下搬运尸首,转而往前走。
这些卫兵死于箭矢或砍刀下,前者较之后者伤口小,出血量也较为少些。但不管何种,都一定会有血流出来。
那司州兵走到跟前蹲下,将地上一小撮泥土拈起来,这些土是褐色的,不似他们那边的鲜红。
卫兵将土团置于鼻下,他闻到了一股臭味,不是一般的土腥,而是一股腐臭味。
司州环山群抱,州内土地肥沃,粮食比以前的幽州那是多得多,未发生过粮荒之事。但如今世道渐乱,加之又是当兵卒的,此前怎么可能没见过死人。
这是尸臭,土上沾的那些褐色粘液是尸液。
刚死没多久的人,又怎会产生尸液和尸臭?幽州那边的尸首有异!
“柳校尉!”那名司州小卒忙喊。
柳校尉闻声至,小卒倒豆子似的汇报。
“竟然如此?这般说来,这场突袭肯定不是荆州所为,这是幽州设的局,是他们杀了大公子。”柳校尉面色大变。
旁的士兵围过来,得知此事后有人说:“柳校尉,我们去告知李公吧,大公子死于幽州之手,这等仇不能不报。”
“对,且如今证据确凿,容不得幽州抵赖。”
这时却有人说:“不算证据确凿。”
周围一静,有小卒转头,见原来队中有一人站在之前幽州那片“尸场”里。
“你们看,这里是有血迹的,是鲜血呢。”那人指了指脚下,又指了指另外的不远处,“不仅这里,那边也有。”
柳校尉走过去一看。
还真如此。
“他们肯定打扫过战场。”柳校尉咬牙:“从事发到我们来到此处,有两刻多钟的时间,足够他们动手脚。”
至于如何打扫,这太简单了。
只要将他们司州这方刚死没多久的兵卒搬过来放血,在地上淋一淋,营造出杀戮痕迹便可。
瞧,他们李司州不就是被这障眼法骗了过去?
“柳校尉,我们如今速去幽州兵营,将那些尸首寻出来,这不就有证据了?”小卒说。
他刚说完就被拍了下脑袋,柳校尉恨铁不成钢,“真是蠢钝如豕,幽州自知杀了人,哪会轻易交出证据?说不准这会儿都处理干净了,哪还等被发现。”
“难道就让大公子白死了吗?”小卒嘟囔:“别人欺负到头上还不能回击,这也太窝囊了。”
柳校尉沉思半晌,最后将他这支小队一分为二,一半将尸首运回,另一半随他往庄园方向去寻李啸天。
另一边。
这一路走来,一直行到庄园,李啸天都未发现贼人踪迹。
他是遁着马蹄印的,但这条官道上奇异的印记非常多,从事发地一直到庄园附近,反而叫人觉得终点就是庄园。
但他知晓不可能是庄园……
“李司州,这处庄园有异。”霍霆山侧眸看了眼李啸天,在对方有一瞬微变的脸色中继续道:“熊茂,将这座庄园围起来。”
最后这声并不是建议。
“等等。”李啸天制止。
霍霆山没喊停,熊茂等人自然不会因他这声“等等”停下,当即一批人沿着庄园围墙贴墙而行搜寻侧门,另一批则从正门强行破门而入。
“李司州有何高见?”霍霆山眉梢微扬。
李啸天后牙槽微紧,“马蹄踪迹未至庄园,此处不大可能藏人,我觉得无需在此处浪费时间。”
“来都来了,怎的也得进去瞧瞧。李司州不心疼自己死去的儿子,但我却会为丧命的兵卒痛心。”霍霆山似笑非笑,“李司州不愿入内,莫不是知晓其内有蹊跷?”
李啸天心头一跳,自是不应这话,“此处虽是内人举荐游玩之地,但我们并非庄园之主,能有什蹊跷?”
“那就行。”霍霆山翻身下马,“走吧,进去问问庄园主人,说不准能有意外之喜。”
李啸天见霍霆山进去了,他不得不跟进去。
出于某种不可说的原因,霍霆山此行带的人不少,兵如今分好几路。
这一搜,还真有意外之喜。
“你们是何人,谁让你们进来的?”
“他们有武器,肯定不是良民,上!擒住他们!反抗者杀之。”
院中乱成一团,司州这方的士兵看见幽州兵和另一伙人干起来,毫不犹豫上去帮幽州兵。
李啸天面部肌肉抽搐了下,但此时不好喊停。
二对一,且幽、司二州来得突然,很快院内不少人都被擒住了。
熊茂带着人挨处搜索,而当他又推开一道屋门、并看到里面的妇人时,他脸色大变,下意识道:“主母?”

第121章
熊茂惊愕地退出厢房, 还顺手将门关上。但等“啪”的那声关门声响起后,他陡然打了个激灵。
不对,主母分明被陈渊送回军营了。方才那美妇人不是主母!
熊茂重新推开了厢房门, 凶狠地看向不远处的女郎, 他一双虎目瞪大, 先迅速扫了眼地面, 看到有浅淡的影子后才将目光转回她身上,紧紧盯着, 似要将人里里外外看个分明。
太像了。
这里的“太像”是指衣着和发型。
熊茂在州牧府有当值, 偶尔会看见裴莺在府中消食闲逛。
不外出时, 主母的发饰很随意, 通常用两条发带将青丝勾连着束起,其余的散披在身后。
他面前这妇人亦是这般束发的,此外还有衣裳, 她身上的衣裳款式与主母的甚是相似, 连左手上竟也有一只黄玉镯子。
发饰服饰几乎一样, 最后是那张脸……
熊茂一瞬不瞬地看着几步开外之人。
她鬒黑如漆, 其光可鉴, 若是单看正脸,从鼻中段至下颌的部分和主母颇为相似,唯独眉骨和眼睛区别甚大。
这妇人的眉弓骨比主母要平上不少,一双眼更为细长些, 面无表情看人时的目光显得有些凶。
她或许也知晓其中差距, 因此眼睑和眼尾处涂了些脂粉,看人时也微微垂眸, 让目光柔和些。
熊茂警惕道:“你是何人?”
“妾乃庄园之客。”她轻声细语。
“你在此处勿动。”熊茂留下一句呯的将门关上,他一颗心跳得飞快。
不对劲, 怎的此处有个和主母这般相似的女郎,看面容像是远亲,可倘若只是远亲又为何打扮如此相似?
太奇怪了。
熊茂脑子一片混乱,他在原地站定许久,待稍稍缓过来后连忙去寻霍霆山。
霍霆山和李啸天在一处大庭院里,两人面前跪着被五花大绑的一众士兵,还有一些人倒地,反抗者身下晕开一滩血色。
陈威将最后一个绳结系好,见这人不安分地扭了扭,当即给了他一肘子,“老实点。”
“李司州你还挺大度的,竟让庄园主圈养如此多的私军,且这瞧着还装备齐全,你真是不怕他们背着你干些别的。”霍霆山看向李啸天,笑容多了几分深意:“还是说李司州与这庄园主相交甚密,不然如何能让他圈养私兵……”
瞅了眼士兵身上的胄甲,霍霆山改口:“应该说精兵才对。”
这些个士兵皆身披胄甲,还配统一的刀具,有不少身手也算矫健,这可不像豪强圈养的那些杂鱼部曲。
“霍幽州你这猜想实在荒唐,同为州牧,我想你也该知晓我们有多厌恶私兵才是。此处已是边陲,距离我州牧府山高水远,想来是那人借我之名在此作威作福、圈养私兵,也算我当初看走眼。”李啸天立马道。
这庄园里还有个来不及藏起来的女人,他绝不可能在此时承认自己和庄园主私交甚笃,否则霍霆山一定会怀疑他欲要从中作梗。
毕竟当初是他夫人庄曼香提议来的庄园。
霍霆山转了转玉扳指,意有所指,“李司州,这庄园主既能阳奉阴违,是否有可能得了旁人授意,杀你亲子?”
李啸天皱起眉,被霍霆山这么一点,他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纪羡白遣杜良来司州,意图将那位裴夫人带回长安,并让幽州军背上反贼军的骂名。他不甚在意前者,但为了往后大计,他十分乐意将幽州军从“忠臣”之列踢出去。
他和杜良一拍即合。
但如今,他却有了另一个全新的猜想:纪羡白设下的这一局里,他李啸天是否也是局中人?
到时霍霆山丢了夫人,他没了嫡子,双方怨气冲天,一点火星子就能打起来。
而长安所在的雍州毗邻司州,霍霆山掌控的并州距离雍州不算远。他和霍霆山打起来,二州伤元气是必然,如此岂非一下子解决了两个强势邻里?
越是想,李啸天越是心惊不已。
“大将军,属下有要事禀报。”熊茂这时人未至而声先来。等他入庭院,发觉此处不仅有霍霆山,更有司州那方的人,熊茂不由刹住脚步。
霍霆山:“说吧,所为何事。”
熊茂面露纠结,此事事关主母,李司州这个外人在此,是否不太合适。
但平日敏锐的上峰似乎没察觉到他的郁结,见他久久不言,甚至还说:“若是在庄园里发现的有异之事,直说就是,李司州是我们的盟友,没什么是他不能听的。”
熊茂不敢纠结了,忙道:“大将军,我在一间厢房中发现了一名女郎,此人与主母……甚是相似。”
说到最后,他垂下了大脑袋,声音也低了许多。
霍霆山下意识皱了眉,只觉这话刺耳得很。但面上他露出诧异之色,转头看向李啸天,后者迎着他明显带怀疑的眼,神色淡淡:“霍幽州,我不久前才丧了嫡子。”
“是我多虑了。”霍霆山先是一叹,随即笑道:“如若此番是李司州设局,那你这一局还真舍得下血本,连亲子都能舍。”
李啸天额上青筋绷紧,没接这话。
“走吧,带我去看看。”霍霆山转身朝外走。
熊茂忙去领路。
李司州沉吟片刻,也跟上去。
那位“裴氏”见过他,可不能让她乱说话。
当初熊茂离开时,特地留了两个卫兵守着房门,如今再回来,卫兵仍在。
“大将军。”
“大将军。”
方才他们两人和熊茂一同入内,看过屋中人,如今见霍霆山来,都不由露出些复杂神色。
霍霆山面无表情推门。
“咯吱”一声,房门开了。但众人目光所及,空无一人。
这间厢房分内外设计,外间和内间通过一扇小拱门相连,拱门间垂着珠帘,霍霆山见珠帘的尾部轻轻晃动着,“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命人带你出来。”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话音落下,室内恢复到先前的寂静。
霍霆山只等了两息,“熊茂。”
熊茂应声,正要上前,忽然听见珠帘轻拂的声音,再抬眸看,室内多了一道倩影。
熊茂眼眸不住睁大,“你……”
只是这一来一去的功夫罢了,这女郎居然与之前大为不同。
原先她是以双发带束发,如今扯了发带,梳了个简单的双鬟的发髻,眼周的脂粉全擦了个干净,她面上也多了一张面纱,挡住了她的下半张脸,此外腕上的黄玉圆镯也摘了。
如此一来,倒看着与最初相去甚远。
起码单看这上半张脸,并不如熊茂之前说的“与主母甚是相似”。
“你们是何人?”那美妇惊诧道:“为何要擅闯妾身的厢房。”
霍霆山单刀直入,“谁让你来这庄园的?”
美妇皱起细眉,“妾身本来就宿在此处。倒是你这人好生奇怪,领人闯了妾身的厢房不谈,竟还反客为主。”
“熊茂,去将她面纱扯了。”霍霆山懒得和她多说。
那美妇没想到他这还没说上两句,就让人上前。
熊茂见过她之前的装扮,总觉得此女肖似主母,这会儿不由头皮发麻,但还是上去。
那美妇不知熊茂心里有几分忤意,她只见上前来的壮汉面上有道横着的巨大疤痕,不笑时瞧着极为可怖,一时之间被吓住了。
熊茂精准抓住面纱一角,用力一扯。
面纱扬开,露出妇人的下半张脸,霍霆山眸子微眯,锐利如鹰隼的目光一寸寸扫过,眼底冷色更重。
上过战场的士兵姑且受不住霍霆山这阵威压,更别说她了,那美妇面上的血色慢慢退去,她下意识转头看向李啸天求助。
这完全是一个本能反应。
当她看过来时,李啸天就暗道坏事。
果然,那腰悬环首刀的男人侧眸,眸中带了几许冰冷的笑:“李司州,这妇人似乎与你相识,她是否是你的老相识?”
“非也,我不识得此人。我与庄园主尚且多年未见,他身旁之人我几乎忘了个干净,又怎会与她是老相识?”李啸天矢口否认。
霍霆山似笑非笑:“李司州莫激动。”
李啸天一顿,缓和了语气,“我只是不想霍幽州误会于我。”
霍霆山重新看向美妇,唇边弧度依旧:“若是你如实招来,我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你的主子是何人,为何让你在此等候,你此前可曾见过李司州?”
“霍幽州!”李啸天不满道:“你最后一句是何意,是怀疑我?”
霍霆山没理会他,只等着答案。
那美妇牙关紧咬,再度去看李啸天,却见后者撇开头,显然要与她切割到底。她心中愤恨,但也明白此时生死攸关,这位霍幽州是真的想杀她。
不能装傻,但也不能全盘托出。
如今唯有……
“您说笑了,妾身只是此处的过客,当初北上寻亲出了些意外,幸得主人家杜郎君援手。故而才会在此暂住几日,等修养好,妾身会继续北上寻妾身的远方表姐。”她说到一半忽然顿住,轻咦了声,“您是……霍幽州?如此说来,岂非是妾身的表姐夫。”
熊茂和陈威等人不由瞠目。
表姐夫?
此人难道是主母之妹,这……
霍霆山正欲开口,但此时外面先一步有人说:“大将军,属下于侧门擒获一批可疑之徒。”
说话之人是陈杨,他领着一批士兵回。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被扣押回来的人。
李啸天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赫然是杜良。
陈杨见厢房门户大开,干脆将人压到门前。
杜良肩胛处挨了一刀,这会儿鲜血沾湿了大半个胸膛,他被陈杨摁着跪下,紧接着听陈杨汇报道:“此人领着兵卒欲要遁走,形迹着实可疑,属下怀疑他是杀害李大公子的元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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