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之兽语者 by胡六月
胡六月  发于:2024年10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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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卫国看冯晓玉着急,忙安慰道:“别急别急,等下白专家过来,让保安和那两个小贩把清瘦男的肖像画出来,到时候全城通缉,应该很快就能确认他的身份。”
夏木繁看向龚卫国:“白专家这么厉害吗?”
龚卫国很有信心地挺起胸膛:“白瑜是我们省公安厅有名的刑侦画像专家,听说他在当兵的时候就是画画小能手,分配到公安系统之后,无意间画了一副画像抓住一个小偷,从此专攻刑侦画像。他画出的人像还原度很高,曾经凭一张画像抓住一个连环杀人凶手,后来名气越来越响,进了省厅,开班培养了一批画像师。”
夏木繁有些好奇:“手绘肖像?”
龚卫国点头:“是的。一张白纸、一支炭笔,就是白专家的工作常态。他平时很忙,很难请的。这回要不是顾法医出马,恐怕没那么快赶过来。”
说话间,岳渊、顾少歧、白瑜驱车而来。
白瑜是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中等个子,国字脸,眉毛很浓,眼睛虽然不大,但眼神十分锐利,行动间带着股英武之气,让人一见就不自觉地生出敬畏之心。
夏木繁率队迎上前,双方见过礼之后,白瑜没有耽误时间,直接进入正题:“目击者有几个?”
夏木繁道:“三个。”
白瑜将肩头扛着的画夹拿下,四下里看了看:“在哪里工作?”
专家很接地气,一来就进入工作状态,这让夏木繁的好感陡增:“白专家您请跟我来,我们在综合办公楼一楼有一处临时办公点。”
白瑜点点头:“好,走吧,抓紧时间开始。”
一行往综合办公楼而去,岳渊关心地询问了几句之后,皱了皱眉毛:“小夏,这个案子有没有信心?”
夏木繁看一眼依旧守在站前广场的家属:“必须尽快找到鲁萍萍,我担心她会有生命危险。”
岳渊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往下说:“哦?”
夏木繁解释道:“那男子专挑面相善良的乡下女孩下手,很懂少女心思,单打独斗,不像是拐子团伙。再加上男子清瘦、有车、熟悉汽车站布局,行动十分迅速,可能是荟市本地人,或者长期在周边活动的流动人口。”
岳渊的脸色渐渐沉重。
夏木繁的分析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岳渊当然明白。
熟悉环境,有备而来,目标明确。
——光是这三点,就符合变态杀手的特征。
顾少歧经手的杀人案件很多,很快便从脑海中挖出一桩两年前的案子:“94年秋,荟市财会学校一名十六岁新生,魏巧珍在学校附近失踪,一周后尸体在溪边被发现,全身赤裸,有被虐待、殴打痕迹,装在一个肮脏的编织袋内。”
岳渊也想了起来:“对!这个案子我记得,我们重案组前后查了一个多月,什么线索也没有,成了一桩悬案。”
夏木繁听完,浑身发冷。
两年前的案子至今未破,被害者与鲁萍萍有太多相似,有可能是同一人所为。
夏木繁看向顾少歧:“顾法医,当年的尸检报告你还记得吗?”
顾少歧凝神思索,特地避开了一些敏感词汇:“尸体胃内残余食物有西红柿、鸡蛋、面条,凶手曾为她煮早饭。部分头皮剥落,生前被拉扯虐待。头发有厨房油垢成份,考虑曾在厨房长期羁留。尸体被冲洗干净,被强暴,胳膊、大腿多处淤青,窒息而死。”
再一次听到“厨房油垢”这个词,夏木繁心跳开始加快:“凶手是厨师,或者凶手的住处有一个比较脏的厨房?”
直觉告诉夏木繁,杀死魏巧珍的凶手,就是他们正在搜寻的清瘦男子!
顾少歧看着她:“有可能。尸体被刻意冲洗过,能够提供的线索有限,失踪之后一周尸体出现在距离学校二十多公里的地方,凶手并没有被找到。”
夏木繁问:“死亡时间距离失踪时间,有多久?”
顾少歧的记性很好,仿佛一个移动的档案库:“五天。”
如果凶手作案有一定的惯性,那鲁萍萍还有四天的时间。
顾少歧又想起来了一些信息:“魏巧珍的指尖有泥土、苔藓类植物,经比对为大金发藓。”
夏木繁身体前倾,拉近了与顾少歧的距离:“大金发藓?”
顾少歧耳根微微发红,但声音沉稳而清晰:“对,一种草本丛生植物,高度大约10-30厘米。叶片呈披针形。颜色为深绿色,老了之后颜色会变成棕红色或黑棕色,一般生长在山野阴湿山坡、森林沼泽、酸性土壤之上。”
夏木繁眼睛一亮:“这说明凶手的住处在阴湿山坡处,大金发藓很茂密,带厨房,厨房很脏?”
顾少歧“嗯”了一声,“是的。”
夏木繁将目光投向岳渊:“那你们怎么没找到凶手?”
岳渊苦笑:“这点线索还是不够啊,总不能漫山遍野地找大金发藓吧?咱们荟市是浅丘地带,城郊到处都是小山包,这种苔藓并不罕见。我们当时给荟市派出所发出协查令,请求寻找遍布大金发藓的山坡,当时还被群嘲,推进并不顺利。”
“大金发藓也是一种药物,林下湿地很常见。我们当时专门邀请湘省大学的著名植物学家参与,在郊区多发大金发藓的附近进行搜寻,一无所获。”
顾少歧冷静分析:“死者指甲中有苔藓,也有可能是在搬运或拖拉的过程中留下,只能说明她曾经在大金发藓茂密之所停留。”
夏木繁沉吟片刻:“不管怎样,这都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至少说明凶手的住所附近有茂密的大金发藓存在。”
有了这条线索,至少发动猫咪搜寻时,又多了一个标志点。
三人对话之际,那边白瑜已经将凶手肖像画了出来。
清秀、瘦、白净,短发,大眼,眼睛微眯,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粘稠感。
见过他的保安、商贩都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人!”

清瘦男子的画像与协查令迅速分发下去。
白瑜第二天在省城有一个重要会议,画完之后匆匆离开,连晚饭都没有吃。
看着白瑜离去的背影,夏木繁的内心忽然升起一种强烈的渴望。
——她也想成为这样的刑侦专家。
省公安厅刑侦技术专家夏木繁目前只见过两位,一个是法医顾少歧,另一个是刑侦画像师白瑜,他们各有所长,在擅长的专业领域里发光生彩,随着年龄的增长、学历的提升,他们将会越来越受到尊敬。
自己擅长什么?
有什么旁人无法替代的能力?
能够成为哪一方面的专家?
夏木繁眸光闪动,陷入沉思。
她能听到动物的心声,这让她在侦查过程中能够得到更多助力与信息。
可是,这份特殊的能力并不能公诸于众。
还是需要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探索出一条独属于自己的道路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鲁萍萍。
顾少歧看得出来夏木繁眼底的焦灼。
当年岳渊接手魏巧珍案件时,急得满嘴起燎泡,不停地扯头发,差点把自己变成秃子。
当魏巧珍的尸体被发现时,岳渊整个人快要崩溃,眼眶发红、愤怒地咆哮,声音大到要把重案组办公室掀翻。
最终定为悬案时,岳渊颓废了很久,大晚上的拉着顾少歧说话,不断自责,怪自己无能、恨自己无用。
每一桩破不了的凶案,都会成为侦查人员心中永远的刺。
即使过了很久,依然会一点一点地扎在心上,痛。
现在,又一桩同类型案件出现,岳渊即使升了职,不必再跑现场,但他依然高度重视,拉着顾少歧便来到汽车站。
这一回,夏木繁团队找到了更多线索,有了清瘦男子的画像,一定可以把他找出来,赶在他动手之前把鲁萍萍救出来。
顾少歧温声道:“小夏,别急,我们一起想办法。”
顾少歧的话似春风拂过湖面,温柔中带着暖意,成功抚平了夏木繁内心的焦躁。她看一眼顾少歧,轻轻点了点头:“好。白专家这件事,还得多谢你。”
顾少歧并没有居功,摆了摆手:“老白人挺好的,要是有案子,谁找他都一样。我只是和他熟一点,联系起来容易。”
岳渊不耐烦地打断顾少歧的话:“别客气来客气去的,都是一个大队,破案就是我们的共同目标,谁行谁上,正常。”
顾少歧抿了抿唇,立刻沉默下来。
夏木繁从善如流,立刻开始指挥岳渊:“协查令发出去了,多长时间会有消息?岳队你要不要给派出所那边打电话催一下?”
岳渊有片刻愣神,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除非这个人在派出所那边挂上过号,能够一眼就被认出,否则最快也要等明、后天才会有消息。”
说完这一长串话,岳渊瞪了夏木繁一眼,“我回去就打电话!”
夏木繁丝毫不在意岳渊的态度略显生硬:“回大队之后,我们把魏巧珍案件合并侦查,岳队要不要参与?”
岳渊问她:“你有把握是一人所为?”
夏木繁:“魏巧珍与鲁萍萍都是十六岁,中专生,一个在学校附近失踪,另一个在汽车站失踪,作案轨迹高度重合,可以考虑是一人所为。”
正说话间,岳渊、顾少歧腰间BP机嘀嘀作响。
两人低头一看,岳渊脸色陡然变得阴沉下来:“城北望溪路发现一具女尸,用红白两色编织袋装着。”
顾少歧眸光变冷:“魏巧珍的尸体也在城北被发现。”
同样用编织袋装尸体,同样弃尸于城北,这一起案件有可能与两年前的魏巧珍案是同一人所为。
岳渊对夏木繁说:“你安排好汽车站搜寻工作,我和少歧去一趟望溪路。”
夏木繁点头:“好,等下在大队碰头。”
想到花猫曾说清瘦男子身上有血腥味,夏木繁内心揪得生疼。这个男人,刚杀人抛尸,便开始物色下一个猎物,简直变态!
晚上,重案七组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岳渊与夏木繁面色凝重坐在会议桌前,其他组员也一个个板着脸、凝着眉。
望溪路女尸已经被运回法医室,顾少歧带着徒弟正对尸体进行解剖。
现场照片洗出来,贴在白板上。
岳渊缓缓站起身,走到白板旁,指着照片开始简单介绍情况。
“初步判断,死者为女性,年龄十五至十八岁。全身赤裸,身上有多处刀伤、软组织挫伤,部分头皮剥落,咽喉部有青紫痕迹,面部皮肤及眼睑结膜出现出血点,可能为窒息死亡,死亡时间大约在前天晚上。详细的尸检报告,要等法医解剖之后才能出来。”
夏木繁将两年前魏巧珍案子的卷宗打开,取出里面的照片,与今天这一组照片对比。
“魏巧珍,荟市财会学校一年级新生,刚入学一个多月,失踪一周后尸体在城北渭溪附近灌木丛中被发现,同样的红白两色编织袋,同样有虐待痕迹,窒息而亡。”
听到两名死者均为十几岁的少女,看着照片上那两张姣好的面容,重案七组所有成员都出离愤怒。
“变态!专挑少女下手。”
“剥光衣物,是怕警察发现什么,还是他的恶趣味?”
“虐待数日,然后掐死抛尸,这个凶手绝对是心理扭曲的变态。”
“一定要把凶手抓起来!”
龚卫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从死者特征、抛尸手法、尸体伤痕、死亡原因来看,这两起杀人案应该是同一人所为,可以并案侦查。”
冯晓玉颤声道:“鲁萍萍也是十六岁少女,和魏巧珍一样都是在公共场合失踪,我担心她就是被这个变态杀人犯带走,得抓紧时间,抢在他杀人之前把鲁萍萍救出来!”
孙羡兵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们要抓紧时间。”
虞敬道:“岳队,夏组长,你们布置任务吧,我们就是不吃不睡,也要把鲁萍萍尽早解救出来。”
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但刑侦大队的好几个办公室里都亮着灯。
刑侦技术科、法医解剖室、重案组……
无数个电话打出来,又有无数个电话被接进来。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被鲁萍萍的命运牵动。
刑侦大队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团结与拼搏精神。
在这样的氛围中,岳渊也没有再拿领导的架子,将两年前卷宗打开,展开一张荟市地形图,上面有植物学专家勾画出来的酸性土壤层分布区域、阴湿坡地分布区域。
“这是荟市城郊及市区内大金发藓的分布图,当年我们对这些区域展开地毯式搜索,但因为线索太少最终不了了之。这一次,三案并一,凶手的肖像已经画出,我们必须将凶手抓住!绝不能让他跑了!”
岳渊的声音铿锵有力,仿佛战墙鼓响起。
重案七组第一次接手这样的大案,每个人都感觉肩头沉甸甸的。
夏木繁仔细查看大金发藓分布图,在两起尸体发现的地方标记出来。
城北渭溪下游灌木丛;
城北望溪路东段绿化带内,距离渭溪仅两百米距离。
孙羡兵反应最快:“都在城北。”
龚卫国紧接着分析:“靠近渭溪。”
冯晓玉说:“目击商贩曾说过,小货车沿着站前路往北而去。”
虞敬驾驶经验丰富,也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凶手有一辆旧货车,抛尸相对方便。但司机通常都习惯在他熟悉的环境里行驶,不会轻易更改。两处搜抛尸地点都在渭溪附近,相隔七、八公里,凶手应该主要在城北活动。”
夏木繁在地图上虚虚地划了一个大圈:“对!凶手在城北。”
从汽车站出发,沿着站前路往北,夏木繁画出几条路线,将汽车站、两处抛尸地点连接起来,一边画一边说:“凶手有车,他的住处应该可以停车,不会太偏僻。”
再联系大金发藓分布图,大家七嘴八舌,勾出几个最有可能的范围。
岳渊到底是老刑警,两年前又亲自带队对荟市城郊进行过搜救行动,说起地名与辖区如数家珍。
“这里是葛家墩派出所辖区。”
“这是双峰林场。”
“哦,这里……”
确定下来几处需要重点关注的范围之后,夏木繁看向岳渊。
岳渊点点头:“放心,我马上联系各辖区派出所,请求他们对坡地、林地进行搜查。”
孙羡兵举了举手:“我们现在只是把凶手照片以协查令的形式发给了各辖区派出所,要不要干脆采取人海战术,全面全城发布通缉令?”
龚卫国摇头:“虽然可能有人认出凶手,但凶手也会被惊动。万一激怒了他,他把鲁萍萍杀了之后逃跑……”
冯晓玉大声道:“对!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笃!笃!
两声礼貌的敲门声之后,身穿白大褂的顾少歧走了进来。
他脸上还有口罩勒出的印记,身上带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整个人都有一股凛冽寒意,显然刚刚完成尸检。
顾少歧一进屋,整个办公室的温度似乎都低了两度。
夏木繁迎上前:“怎么样?”
顾少歧道:“尸检报告周炜在写,知道你们着急,所以我先过来说一下。”
夏木繁的确很着急:“你说。”
顾少歧抬眼看向办公室里的其他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他身上,眼神焦灼,等待他的尸体结果。
“从刀伤伤口深度、方向;头皮剥落程度;颈脖伤痕综合判断,凶手与杀死魏巧珍的是同一人。”
听完顾少歧的这句话,岳渊与夏木繁交换了一个眼神:并案侦查的依据有了。
顾少歧继续往下讲:“死者指甲内有皮屑、血渍、泥垢,推测生前与凶手有过激烈搏斗。”
冯晓玉低呼一声,声音里有担忧、有难过,也有愤怒。
夏木繁感觉心一缩。
这个女孩性子比较烈,与凶手有过打斗,可是……她死了。
顾少歧的尸检经验丰富,表述完整而精准:“对比魏巧珍的尸检结果,这名死者的最早的刀伤在五天前,也即是她从被囚禁到死亡,仅只有三天时间。”
魏巧珍从失踪到死亡,一周时间。
这名死者却只有三天时间。
凶手性情暴虐,憎恨反抗。
顾少歧道:“死者被清水冲洗过,皮肤泛白,指甲内没有发现苔藓物。但是垃圾袋底部有油垢、大金发藓。她胃里残留物依然是西红柿、鸡蛋、面条。”
夏木繁凝神思索:“将死者清洗干净之后装进编织袋,再拖到车上,看来要经过一丛大金发藓。这说明凶手住在一楼,阴暗潮湿,院子地面有苔藓生长。”
冯晓玉有些不解:“凶手只会做西红柿鸡蛋面吗?怎么两个死者的胃里都只有这些?”

重案组成员开展头脑风暴法,各抒己见。
“可能家中常备的食物有限,只剩下西红柿、鸡蛋和面条?这说明凶手平时很少做饭,平时吃东西很对付。”
“或许在凶手的记忆里,西红柿鸡蛋面代表某一段难以忘记的情感?凶手之所以绑架、虐待、杀害少女,可能就和这份情感有关。”
“某种仪式感?吃完西红柿鸡蛋面就代表离别?”
夏木繁抬手制止大家天马行空的思绪发散:“杀人动机可以等抓到凶手之后再来讨论,现在当务之急是发现线索找到他!”
众人一听这话,瞬间便冷静下来。
“如果凶手家中常备食物有限,说明他住的地方距离菜场比较远。”
“如果凶手执着于某段情感,那有可能他年少时光曾经有过一个十六岁的初恋情人,因为某种原因离开了他。出于报复,他找同一类型的少女下手。”
顺着这条思路分析下来,众人有了某种猜测。
“从白专家画出来的肖像来看,凶手大约在二十七、八岁左右。他初恋情人十六岁,正是读高中、中专的年龄,那当年他应该差不多十七、八岁。这十年的时光,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成为一名连环凶手?”
“最早发现尸体的时间为两年前。那有没有可能,两年前他也曾犯过案,只是没有被发现,或者……并没有杀人?”
“这人有没有可能曾经犯过案,比如强奸未成年少女?”
任何罪犯都有一个动态变化的过程。
没有谁一出生就是个强奸犯、杀人犯。
这名变态杀犯在杀害魏巧珍之前,有没有可能曾经有过案底?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岳渊霍地站起:“有道理,这个我来查!”
夏木繁看向他:“你打算怎么查?”
岳渊道:“让档案管理科加班,搜查1994-1993年出狱的强奸犯名单,一个个比照核实。可惜啊,省厅的罪犯信息技术中心还没建成,不然用电脑查更快更容易。”
夏木繁摇头:“没有名字,只有照片,人工查犯罪档案效率太低。”
岳渊叹了一口气:“那怎么办?只有这种笨办法。”
这个时候,众人都开始佩服省公安厅斥巨资打造信息技术中心的前瞻眼光来。
先前听荟市公安局的人提起时,很多人连什么是信息、计算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可是现在临到需要搜索罪犯信息时,大家却知道机器比人工要高效得多。
龚卫国道:“如果凶手犯案时不在荟市呢?”
岳渊的脸变黑了,一言不发。
如果凶手此前不在荟市犯案,恐怕档案管理科的人再加一周的班也查不到任何信息。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虽说大家分析得十分准确,但现阶段刑侦手段有限,真要查起来艰难无比。
虞敬忽然举起手来:“我有个主意。”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他。
虞敬道:“每个辖区派出所的社区民警那里,都会对出狱的劳改犯进行登记。我们只需要联系城北十三个派出所,请社区民警提供名单,并辨认照片就行。”
岳渊眉眼顿时舒展开来,重重一拍桌子:“好主意!”不愧是在基层锻炼过几年的老同志,经验果然丰富。
看看时间,已是晚上九点。
窗外夜色深沉。
夏木繁开始指挥队员们与城北十三个派出所电话联系,制定接下来的侦查计划。
重案七组办公室的灯火一直亮到了深夜十二点。
最后还是岳渊下了命令:“都给我回去休息!明天一早起来工作。”
众人这才揉着眼睛往家走。
夏木繁心急如焚,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一张带血的面孔。
鲁萍萍一边哭一边喊:“救救我!救救我——”
回到家,徐淑美看她脸色不对,忙关切地询问:“木木,怎么了?”
夏木繁抱住母亲,将头埋在她肩膀,哑声道:“有个女孩,我想救她,可是……不知道她在哪里。”
徐淑美感觉到女儿的身体在轻微颤抖,心疼得差点掉下泪来。女儿这警察当的,太过投入了。刑警总要与各种犯罪行为打交道,如果每一个案子都这么感同身受,那太遭罪了。
徐淑美抱着女儿,抬手在她后背上轻抚,柔声道:“我们尽力就好,不要难过。”
面对母亲,夏木繁内心脆弱的一面都会暴露出来:“可是,我总觉得我没有尽力。明明我能听到动物说话,可是因为不能告诉别人,得用别的方法去掩饰。我只有一只煤灰,没办法发动全城的动物们去寻人。”
徐淑美心口堵得慌,女儿能听到动物说话这个特殊能力只告诉过她,她在夏木繁很小的时候就叮嘱过不要告诉别人。
女儿一直做得很好。
可是现在,人命关天,女儿如果再掩饰,可能会耽误救人,因此夏木繁开始自责。
想到这里,徐淑美心中有了计较,拍了拍夏木繁:“别抱着我了,太热。”
七月炎天似火烧,母女俩抱在一块才两分钟,后背就密密麻麻地开始出汗。
夏木繁直起腰,松开了母亲。
徐淑美端来一碗凉好的甘草绿豆汤:“先喝口绿豆汤,降降火气。”
夏木繁一饮而尽。
绿豆汤绵密可口,清凉泌脾,一下肚整个人暑气皆消。
冲了个澡,换上宽松的棉绸睡衣,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吹着电风扇,终于感觉整个人活了回来。
看女儿状态好了些,徐淑美这才缓缓开口:“小时候,我让你不要把能够听懂动物说话的本事告诉别人,是在保护你。你那个时候还小,心性未定,要是被心思不正的利用,就怕走上歪路。”
夏木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可是,现在你已经是一名警察,身穿制服,手握权力,懂法律、明是非、能分辨什么是善恶好坏,这个时候即使将特殊能力告诉别人,难道你还会害怕?难道你还会任由他人利用?”
夏木繁眼中渐渐有了光彩:“妈,你的意思是?”
徐淑美微微一笑,亲亲密密挨着她坐下,伸手抚了抚她那丰茂的头发:“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告诉你们局里的领导,限于内部几个人知道。如果需要你的能力配合,那就让领导去安排。”
夏木繁心中豁然开朗,对啊,这个能力只要运用得法,完全可以协助破案。
先前她一直想着如何掩盖,可现在经母亲提醒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一个人的力量太微小,只有将这一特殊能力上交,才能让它得到最大的发挥。
听懂动物说话,最适合追踪。
但是,绝对不能让这一能力被罪犯知道,不然就会被他们防备。
可以上交能力,但是怎么上交、如何控制,还得用心琢磨。
积压在内心的自责、愧疚一扫而空,夏木繁霍地站了起来:“我去找岳队!”
目前她最信任的人就是岳渊……当然还有顾少歧。
这两位都是刑侦大队的领导,身经百战的老警察,心思端正,值得信赖。
徐淑美没想到女儿行动力如此惊人,看看客厅墙挂着的钟,提醒道:“已经转钟了。”
时间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半了,这个时候去打扰领导,合适吗?
夏木繁此刻哪里还睡得着觉?她一边换衣服一边说:“妈,这个案子很特殊,如果我们不抓紧时间,那个小姑娘说不定就死了。岳队肯定还没睡,我先找顾法医,再叫岳队过来,我们三个一起商量对策。”
夏木繁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她对人的好恶感知敏锐,帮顾法医报了大仇之后,她能察觉到顾法医对她有一份亲近、感激与喜爱。
光告诉岳渊一个人总觉得不稳妥,多加一个顾少歧,夏木繁便安心许多。
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嘛。
就这样,夏木繁来到办公室,先打电话给顾少歧。
接起电话的顾少歧声音里透着疲惫:“你好。”
夏木繁:“顾法医,是我,夏木繁。”
顾少歧立刻打起了精神,温声道:“小夏,什么事?”
夏木繁开门见山:“我有个情况要向你汇报。”
顾少歧:“什么事?”
夏木繁停顿片刻:“你让岳队过来,我向你俩一起汇报。”
顾少歧第一次见到夏木繁说话犹豫,心中一突,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直接点了头:“好,你五分钟之后来法医室。”
这么晚了,夏木繁要求汇报情况,一定是要紧事。
既然是要紧事,那就必须保密。
刑侦大队最隐秘、安全的地方,当然是法医室。
这里到处都是冰冷的仪器、设备,除了法医,平时根本没有人敢进来。
五分钟之后,顾少歧打开法医室,将夏木繁、岳队领了进去。
地方略显空旷,灯光冷冷洒下。
岳渊正在洗澡时被顾少歧一个电话叫过来,匆匆赶来,脑袋还在滴水。他甩了甩头,看向夏木繁:“有什么紧急情况?赶紧说。”
夏木繁谨慎地锁上门,看看左右,确认再无旁人之后,这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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