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良真纯在高三后期就回英国了,连毕业典礼也没来得及参加。
其他人的报考专业都很好理解,但小兰不仅报考了医学院,专业还是临床医学,毕业后就是医院的一线临床医生。
相当于新出医生的直系学妹,小兰高三时经常去保健室咨询对方,工藤新一则在窗外垫着足球等她。
其实从硬件条件来讲,小兰还挺适合当医生的。最基础的聪明、仔细、耐心她具备,已经熟悉尸体了所以解剖课接受能力强,体力力量足够又手稳,能坚持完成大型手术。
还有武力值高,不怕医闹,这点很重要。
然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和男朋友都有点担心,因为小兰的共情能力很强,容易与他人的悲伤痛苦感同身受。
医院则是最不缺喜怒哀乐众生相的地方,医护人员看过最多的人间苦楚。
医生毕竟不是神明,不能够拯救每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如果未来手术失败了,道德感过高的人更可能会受到内心的谴责,哪怕无力回天不是她的错。
不过小兰给出的回答是:“比起害怕失败,我更希望拥有放手一搏的能力,万一成功了就是一条生命呀。比起直面苦难,我更恐惧亲人朋友受到伤害时我的无能为力,我想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他们。”
嗯,很小兰的回答。
大学生活还是很美好的,因为不用担心生活费,又不住寝室没有舍友矛盾,每天只要专心投入学习,再抽空管理一下房产就行了。
由弘树设计、研磨内测的房产管理软件十分便捷好用,不仅小林夕这边可以实时监测房产状态与空余房间、地区租金涨降趋势等,租客也能通过网站筛选符合条件的公寓住宅,线上预约参观,解决很多水电物业的生活问题,处理速度是其他公寓的数倍有余。
大部分人工程序放手给下面的职员,除了发生刑事案件外她都不用太操心,要盯着的唯有基础建设升级这块。
名柯主线虽然结束了,东京的案件仍然高出其他地区一截,居住安全还是很重要的。
在多次与警方合作,安装了智能消防系统与监控报警装置、楼层刷脸门禁此类保险后,小林夕可以骄傲自夸,同等价位下她的公寓安全综合系数绝对是第一!
也成为了很多学生党、上班族和新婚夫妻租房的第一选择。
果然,空房间被租满看着就是叫人开心。
学业事业稳步推进,同时小林夕也遇到了一个小麻烦。
在上大学之前,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符合那么多男生的择偶观……
高中男排部的大家都是热血纯友情,高中生的情感又比较单纯朦胧,就算主动也不掺杂太多利益驱使。而她如今所在的管理学院和隔壁金融学院男性比例偏高,大多家里小有资产,比较精明且不少人自视甚高。
她身处其中简直就像一块肥肉。
同样作为家中唯一的继承人,小林夕和铃木园子不同,后者父母长辈俱在,各个领域都有亲戚朋友,要入赘铃木家就是真赘婿,翻不起什么大浪。
反观小林家,就剩了个手握大笔家业的孤女,只要哄住她,就不是少奋斗二十年,而是往后二十代都衣食无忧了。哪怕入赘也是一时的,她一个人无依无靠,等接手了那些房产地产,要怎样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以上就是小林夕的绝大部分追求者想法,很多时候,男人比女人现实多了。
甚至更不要命些,就算某次校园恐怖袭击中,众人亲眼见证她和新兰用跳发排球、射门足球和空手道解决了一票持刀歹徒后,跟在身边的人也没减多少。
她都怀疑真有那么多人要钱不要命,还是名柯世界的人就是喜欢这个调调,因为熟悉的女性们大多身手飒爽、又美又酷。
当面拒绝了各种邀请还有人坚持不懈,小林夕不胜其扰,每回下课或出了图书馆后就跨上粉色小电瓶突突骑走,让人想追都追不上。
直到某位嚣张的追求者在校园小树林里被杀了。
当然小林夕和案件没有半点关系,但看到她脸上流着血滴,冷静地领着刑警钻进树林,站在被吊在树枝上血淋淋的尸体前也面不改色,还和警方关系密切时,围观的其他追求者总觉得后颈一凉。
然后,世界安静了。
哦,看来大家还是更惜命的。
“我之前差点想雇两个人假装失散多年的亲戚了。”家庭餐厅里,小林夕利落下笔写着作业,不忘跟对面的老同学吐槽。
工藤新一嘴唇动了动,没忍住问:“为什么不是找一个男朋友?”
“名侦探,难道阻止凶手杀人的办法是比他先一步杀掉被害者吗?”小林夕冲他虚点笔尖,没联想到其他方面,仅是就事论事,“说不定那些人还会觉得‘他行我也行’,不要低估想软饭硬吃的人的下限。”
“……”你又为什么会那么懂?
餐厅铃铛声响起,刚下课的毛利兰和隔壁大学的铃木园子走来坐下,新晋大学生侦探只好暂时收敛好奇心。
大学第一学期只有三个月,几乎转瞬就过去了。四人计划在暑假第一周去美国纽约顺道参加某个电影节,因为工藤优作再次入选了最佳编剧候选人之列。
弘树与阿笠博士合作的游戏公司也顺势推出了这部电影改编的全息游戏,预售阶段就遭到疯抢——有内测名额的他们不用担心排不上队。
“茧”也有了更大众化的全息眼镜版本,但功能和游戏体验当然远远不及初版游戏舱。不过后者因价格、材料和技术原因无法大面积普及,至少日本的游戏舱私人玩家不超过十指之数。
小林夕在高二就送了研磨一台游戏舱,这次美国之行正好用新游戏当伴手礼。
后者把高中时攒的那笔房产小游戏顾问费当作启动金,从小林夕那儿租了大学附近的房子布置成工作室,买齐了设备,游戏主播的事业刚刚起步。
靠着过硬的技术、很拽的态度(懒得说太多话)和极其稀有令人羡慕的游戏装备收获了第一批粉丝。
记得第一天开播的时候,研磨很低调,只有黑尾和日向几人知道这件事。结果开播后满屏弹幕都是闻着味儿过来、从各地送上喜报的熟人,光看ID就能大致分辨他们的身份了。
研磨顿时油然而生一股小学家长开放日被围观的感觉,连渴了喝口水都能收获夸夸。
本来还担心在镜头前与陌生人互动会不适应,这下好了,直接强制脱敏。
小林夕没问过开播的具体时间,还是黑尾戳她才中途赶来,看了会儿后果断送了十个最大金额的礼物,让软件那一小时都反复滚动出现【KOOZUKEN】的直播间入口,吸了一大批观众进来。
想了想,又学着怪盗辛蒂瑞拉粉丝的语气发了几条迷妹弹幕。
研磨瞥到后差点没躲过对手的平A。
游戏实况结束看到对方的简讯:【如果有负担的话,就尽快成长为这点礼物对你微不足道的大主播吧。】
“怎么跟小黑说一样的话……”研磨嘟囔着,翘起一点点笑容,慢慢学会了坦然接受别人的好意。
美国纽约之行十分愉快,除了电影节那晚需要准备正装出席外,其余假期全都用来享受city work,并且成功与弘树会和。
十四岁的少年青葱挺拔,再不见当初的苍白消瘦,有着属于这个年纪的青春活力,四肢覆盖了一层薄却恰到好处的肌肉,皮肤介于麦色与白皙之间,看着就是经常户外运动的。
问了后知道,他空闲时会去公园慢跑锻炼,约附近的中学生踢足球,或跟同事一起打网球,生活相当充实。
弘树凑到小林夕耳边低声道:“为了长高,我已经很努力了,姐姐。”
打量他比自己高出不少的头顶,小林夕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好样的,要争取长过工藤哦!”
“喂喂。”一旁的工藤新一抬起帽檐露出半月眼,“鼓励就鼓励,不要拉踩好嘛。”
接上弟弟与在美国比赛的京极真,一行人开启观光暴走模式。
搭乘渡轮参观自由女神像,在时代广场喂鸽子,去美食广场享用冰淇淋,到唐人街品尝正宗粤菜,还和熟悉的FBI调查员们一起喝了下午茶。
非常美式的是,喝到一半街上就发生了抢劫案,撞上了在场全员“专业人士”。
众人悄无声息离开,在动乱解决后拍着衣物上的灰尘低调归来,微笑地对保留座位的店员道谢,甚至咖啡里漂浮的冰块都没彻底融尽。
小林夕:R.I.P.
真是会挑时机的劫匪呢。
有人在海外度假,有人在苦逼加班。
凌晨时分,警视厅搜查一课办公室。
终于写完跟监报告的松田阵平重重往椅背后靠,扯松领带,长舒了一口气。
抬手一瞄腕表,换算了下,纽约那边应该是中午十一点,要吃午饭了。
以小林夕的秉性,几乎每餐都会发些美食照来馋他。就像四小时前传来了酒店的自助早餐,摆盘精致且满满当当,诱人的香气快要溢出屏幕,简直是深夜放毒。
可一旦过了日本晚上十点,她那栏对话框就不会有任何新消息了,非常贴心地不打扰警官先生珍贵的夜晚休息时间。
松田阵平点进她的头像,指尖划了两下也没刷出新消息,不由撇了撇嘴。
这方面有分寸一向是小林夕的优点,但……其实也不必对他客气。
他挺希望被打扰的。
浏览历史消息,那些照片囊括了景点风光和文化美食,对方旺盛的分享欲令她兴致勃勃地捕捉每样新奇的事物,连喂鸽子的饲料也要跟他讨论有什么谷物成分。
好似举着小旗子的网络导游,让人跟随她的脚步线上观光了一回。
还有一张昨天发来的六人合照,看背景应该是在渡轮甲板上,隐约能看到远处高举火把的巨大雕塑。
照片上的女孩们估计是商量好要穿闺蜜装,清凉的穿衣风格非常统一,类似美式甜心辣妹。上身清一色的吊带无袖抹胸,下身则牛仔短裤短裙,一副墨镜顶在额前,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
她们的男朋友站在身边互相搂住肩膀,小林夕站在最前面伸直了光洁纤长的手臂自拍,将所有人照进范围内,还很有镜头感地wink了一下,高马尾与碎发随风飞扬,笑意灿烂,表情狡黠又俏皮。
小林夕:【我用尽毕生技术拍出来的,为了这张照片我手机差点掉河里,好看吧!】
松田阵平:【嗯】
松田阵平:【好看】。拍照的人好看。
要是这家伙身后那位计算机天才少年没凑得那么近的话,他嘴角不自觉上扬的弧度能更大点。
放大照片,从边边角角的细节扣出男生还是一手一杯饮料,显然是帮小林夕拿着的。
……这点程度的话,我早就做到了。
与只有自己一半岁数的男生争“拿饮料”这种定位的幼稚心态很微妙,却又不是能控制住的,越别扭越想看。
嚼着口香糖缓解焦躁,松田阵平拎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准备打卡下班。
刚跨出警视厅大门,一辆眼熟的白色马自达RX-7从道路一边驶来,漂亮丝滑地打方向盘一个甩尾,又平又稳地刹车停在他面前。
驾驶座的车窗降下,露出一张蜜色的英俊混血颜,而副驾坐着的人笑脸温和,上挑的凤眼尾弯弯,同时朝警官先生默契地打了个招呼:“哟。”
松田阵平扬眉,毫不生涩地调侃:“抱歉,现在该怎么称呼两位,能自我介绍一下么。”
诸伏景光配合地接上台词,从善如流道:“这位是zero,我是hiro,请多指教~”
降谷零则是简短得多:“先上车。”
一打开后座门,原本趴在座垫上躲藏的萩原研二直起身吓他,扑过来:“我是hagi哦!”
松田阵平早就预料到这茬,淡定地把西装外套扔进去,把他赶到另一侧,嘴上嫌弃:“你凑什么热闹。”
“小阵平不能偏心啊,”萩原研二往边上挪了点,上半身往前探,展臂揽住了前座正副驾驶的两位同期的肩膀,“冲啊,反正明天休假,今晚不醉不归!”
因为娜塔莉怀孕了,伊达班长晚上要在边上看护,这段时期也不好碰酒精,他们说好选个白天另约无烟酒养生局。
组织清算的交接工作正在进行中,虽然这段时间不能光明正大地回公安和警视厅任职,但私底下与好友见面还是可以的,相当于这几年积攒的带薪休假一次补齐。
在警校时期经常去的居酒屋里,四人边喝边聊,每个人这几年都有诉说不完的经历,近乎忘记了时间,喝到外边的天都快微微亮了。
松田阵平酒量并不算很好,醉醺醺快断片的时候,桌对面的诸伏景光瞄了几眼手机消息,无奈地转过屏幕给大家看,“看来地球的另一头,也有人在聚会呢。”
屏幕上一侧是FBI和工藤新一他们在店里悠闲喝下午茶的合照,一侧则是纽约街头抢劫事件的新闻,报道照片里某几个身影的身型服饰跟合照基本能对应上。
至于合照是谁发来的,不言而喻。
玻璃生啤杯重重落在桌面,降谷零喝得有些上脸了,瞪着屏幕狠狠道:“赤井秀一!”
在组织卧底时就跟这家伙合不来,现在还要抢走日本的优秀人才,可恶!
松田阵平半晌才目光聚焦,盯着屏幕某处发呆,单手托腮笑得很不值钱的模样,含糊地翻来覆去重复一句话,光说着就幸福得轻声低笑出来。
再帅的拽哥,配上这个表情都酷不起来,甚至有点傻傻的。
唯有边上的萩原研二听懂了,幼驯染是在说“好可爱”。
他猜到是在形容谁,伸脖子凑过去瞅,随后感到一言难尽。
要说下午茶合照里那张比剪刀手的小夕,的确很可爱啦;但新闻报道照片里的小夕,她可是在用收到的那双乐福鞋踩着其中一位壮汉劫匪的后脑勺反手擒拿,光看背影都透露着“我要你死”的气势诶!
滤镜那么重的嘛,小阵平?
萩原研二好笑地看着幼驯染酒醉失态,而诸伏景光察觉到松田阵平的神情后意识到什么,把手机收回端详片刻,抬头与这桌上另一个还算清醒的人对视。
两人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萩原研二看着嘻嘻哈哈,实际口风很紧,从未对外人谈及幼驯染和小林夕的事,因为松田阵平说不想让对方成为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他当然尊重幼驯染的决定,但心思敏感的人想瞒也瞒不过。
这么一想,他们都三十岁了,有稳定伴侣的居然只有班长,说来也真是心酸。
将剩下的生啤一饮而尽,萩原研二高举酒杯:
“那又怎样,三十岁快乐!”
十一月初,受白鸟警官邀请,熟识的朋友聚集在他家位于轻井泽的别墅,在那里宣布了小林澄子与白鸟任三郎正式订婚的消息。
众人都很惊喜,但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在认识的情侣中,这对可以算得上受到各方祝福的模范恋人了。
在场鼓掌最起劲的就是三小只,紧接着又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在高木涉和松田阵平之间来回。
高木警官看看你,别人比你晚来都弯道超车了,你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松田警官你也没好多少!真就守口如瓶了半年多,你最好别跟阿笠博士一样错过四十年!
小兰把柠檬派切完端出来时就瞧见孩子们略带幽怨的目光,疑惑问男朋友怎么了。
看透真相的工藤新一伸手捏了块柠檬派大咬一口:呵呵,大概是被吊着胃口的不得劲吧。
高木涉脸皮薄,没坚持多久便顶不住大家揶揄却灼人的视线,推着佐藤美和子的肩膀落荒而逃。
松田阵平倒是泰然处之,神色自若地去餐柜帮小林夕取各类酒杯布置餐厅了。
他们之前来过白鸟家的轻井泽别墅开品酒派对,这回来更是扩建了一倍,合理安排入住房间的话能住五十人左右。
受邀而来的人自然也更多些。
搜查一课熟识的警官有空基本全来了,还都自带其他部门的家属。大阪的平和、京都的绫小路、群马的山村、长野的三人组……
小林夕:好多人啊.JPG
因此餐品需求量很大,但凡会做点饭的都留在厨房帮忙了,连三小只都来帮忙洗菜端盘子。
小林夕单独做了两份孕妇套餐——伊达航要给娜塔莉陪餐,因为忌口孕妇有很多东西不能吃,在这个全是美食的派对看别人大快朵颐实在太残忍了,有丈夫陪着起码心理上会好受很多。
松田阵平过来一瞧,其中有一碟形状完美、金灿灿的玉子烧,即便用的可生食鸡蛋也煎至完全凝固,不留任何入口风险。
他视线多停留了几秒,一转头发现对方脱掉围裙,手里端着个小一号的碟子,叉了个玉子烧往嘴里塞。
小林夕默默咀嚼咽下,把碟子一递:“切剩的边角料,要么?”
“要。”
只是普通的玉子烧而已,可能是开小灶吃独食的缘故,两人在忙碌的厨房里不由得生出一股心虚来,挤在角落偷偷地吃,鼓鼓的腮帮子快速耸动。
“小夕——你知道枫糖浆放哪儿了吗?”和叶在岛台专注打发蛋清,没抬头喊了一声。
“在最左边餐柜从下往上数第一层的中间——”
小林夕说完回头,正好见证警官先生俯身将她叉子上最后一块玉子烧叼走的瞬间,殷红舌尖与锐利犬齿掠过,动作异常熟练。
等直起背来,喉结微颤吞咽,下巴微仰、眉梢轻挑,透出一丝得意的神色,又稍显顽劣地舔了下唇角,无缝衔接地端起餐盘大步离开。
轻井泽这个时期早已不见漫天的枫叶红花,而是铺满了连绵冰雪。
别墅里当然有安装暖气,热火朝天的厨房也相当暖和,尤其是开火的灶台前。
一向怕冷的小林夕灌了整杯加冰橙汁下去,才从池面暴击中缓过神来,下半张脸埋在掌心,暗暗反思自己那一瞬的动摇失神。
——好可爱!!
在当便衣时学了点做西餐的萩原研二盯着烤箱里的战斧牛排,假装目不斜视,顺便用高大的身材挡住另一侧他人的余光。
心里赞许:没错没错,这样才没糟蹋小阵平你这张帅气的脸蛋,优势可要全部展现出来才行!
轻井泽的冬天又冷又长,每年都是全国第一批开放滑雪场的地区,十一月专门来滑雪的游客也不多。
第二天,有人选择去别墅附近结冰了的湖面冰钓,有人去滑雪,有人……有悲催的警官接到了紧急工作一大早赶回去。
白鸟警官包了一辆中型巴士送大家去滑雪场,上车的人中,小林夕毫无疑问是滑得最烂的。
她就像是跟滑雪杠上了,怎么也学不会,偏偏还较上了劲不信邪。
就跟隔壁黑桃A不会滑冰似的,仿佛每位怪盗总要在某个冰雪项目上栽跟头。
到了滑雪场,小林夕连初级雪道都上不了,就在山脚适应滑雪板,磨磨蹭蹭地往前挪,半天也没移动多远,接连呼出一大串白气。
除了她,其余人的水平各有高低,但至少能慢悠悠滑起来。
本来高木涉技术也不行,算是一块儿跟教练恶补的俩菜鸟。结果她还在挣扎呢,对方竟然一小时就突飞猛进,迈着还有些许生涩的步伐去找佐藤美和子了。
警花小姐踩着双板从中级雪道上蜿蜒滑下,如同飙车的魔女般风驰电掣,潇洒飞扬,看得小林夕羡慕极了。
难怪高木警官要迫不及待追上去,简直是为爱爆发意想不到的潜能啊。
小林夕闭眼冥想了会儿,没在体内找到沉默的小宇宙。但也不灰心,踩着滑雪板像企鹅一样摇摇晃晃往前走,去坐上山吊椅了。
尽管她不会滑,可以休息会儿看看风景找感觉嘛,反正到了山顶还能坐下来,不耽误多少时间。
吊椅上行过程中,小林夕趴在护栏上望着雪道,根据滑雪服样式颜色勉强认出了熟人们。
初级雪道上,白鸟警官牵着小林老师实战教学、一对一提升训练;佐藤警官举起双手高喊“阿涉”,高木在后头拼命追赶:阿笠博士灰原哀带着三小只在边上的树林里堆起雪人。
平和戴着同款的卡通线帽,在中级雪道上并肩滑行;山村警官意外地滑得还不错,估计是群马多雪,滑雪是当地人的必备技能,只是得瑟过头,不小心在硬雪地里滚了好几圈。
新兰在高级雪道上一前一后滑过,园子则故意减速落在后方,举着录像机拍摄“夫妻共滑”;绫小路警官身姿优雅地绕过几人下滑,他的那只花栗鼠因为冬眠被留在了别墅,莫名显得孤单。
小林夕一一辨认,忽然有个身影闯入视野。
他踩着单板侧身滑行,在耀眼反光的雪道上一跃而起又稳稳落地,借俯冲的姿势保持平衡,破开寒风呼啸向前,看上去随意自在,如履平地。
都说单板入门要比双板难,可看看自己!
郁闷地叹口气,忽然看到对方一个板刹停在雪道中央,仰头朝缓缓上行的吊椅望过来,冲她挥了挥手。
小林夕惊讶于警官先生的洞察力,连忙也招手回应,夸道:“松田警官好厉害!”
对方身形顿了顿,才继续往下滑行。
线帽和滑雪镜遮挡住了表情,可就是无端觉得他很满意,连动作都张扬了几分。
抵达了山顶,小林夕真的就连雪道都不踩一下,直接在边上眺望起冬日雪景,坐在棚子小屋里喝了杯热茶,又搭乘吊椅下去了。
和小兰几人在山脚餐厅吃了午餐咖喱,她重整旗鼓,觉得今天结束前至少要上初级雪道试试才行。
训练了半下午,小林夕觉得自己又行了,步伐坚定地去乘坐吊椅,排队时身边忽地多了个人。
“松田警官?你要去山顶吧。”
滑雪镜上移至前额,松田阵平扯开护脸,单手夹着滑雪板,“跟着你,免得有人被困在半道上滑不下来。”
小林夕很想反驳,可底气不足,只好乖乖一起坐上了吊椅。
半晌她才陡然想到,上午那次都坐到高级雪道上空了是肯定不会上场的,毕竟她菜得人尽皆知。
那这回呢?是怎么猜出她要上雪道了?
松田阵平:这还用猜?这家伙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挑战最难地形了。
嘛,前提是他在边上也看了半下午。
望着半暗的天色,小林夕算了算,等滑下去确实差不多要到集合回别墅的时间了。
“丑话说在前头,我滑得真的很慢,”她强调道,“比你想象的慢还要更慢一些哦。”
“知道了。”松田阵平旁观了半天,她究竟什么速度简直一清二楚。
吊椅运行并不快,小林夕双手倚在护栏上,下半张脸埋在滑雪服立起的衣领里,寒冷令五感变得迟钝,不过仍然能闻到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古龙水气息。
昨晚松田阵平萩原研二被安排在一个卧房休息,大概是从幼驯染那儿蹭到的吧。被风吹了一天已经变得非常浅淡,明明是无形的气体,却好似沾染上了对方的体温,有了一丝冬日暖阳的热意。
“最近好像都没看到松田警官抽烟?”不含杂质的古龙水香气本身就透露了一些信息。
“戒了。”
小林夕蓦地扭头,滑雪镜后的杏眼饱含惊诧,“我怎么不知道?”
戒烟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松田阵平哼了一声,“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
“……”不过回想一番,自从她明确表达出对二手烟的抗拒后,对方是没怎么当着面点烟了。
有了这个前提,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把烟戒掉好像是可以实现。
况且松田阵平还是闷声干大事的类型,好似只要没人问就永远不会说他做了些什么。
小林夕肩膀稍凑过去:“比如?摩天轮炸弹那次,你给佐藤警官发消息,说如果殉职就把我送的‘决胜服’归还到家?”
这回轮到松田阵平无法反驳,愣了好一会儿才撇过脸小声吐槽,“高木什么都往外说就算了,佐藤怎么也被传染了。”
“这又不是干了什么坏事,”小林夕长长地“哦”了一声,恍然道,“曾经把最后一句‘遗言’留给了我,让松田警官很难以启齿吗?”
“……你很清楚不是这样的吧。”
这并非是在翻旧账,而是太了解对方的不动声色。因为他所有的决定皆随心而动,嗤于以此作为勋章功绩自我感动,当然不认为有必要特意向他人提起。
如此轻描淡写的沉默,令小林夕反复品味,依旧会在某天不经意回想起那一幕时被触动。
如同雪花落在指尖那瞬间的酥麻,初碰时沁满凉意,却最终会在手心化为与她同频的温度。如同一颗石子在湖面荡起的涟漪,看着平静不起眼,却能持久传递到很遥远的地方。
“那就是不好意思了,”小林夕耸肩,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感觉这种事还很多,如果向大家有奖征集一圈,一定会有有趣的发现。”
初级雪道到了,松田阵平拽着她的手腕跳下吊椅,“你还不如直接问我。”
“无偿?”
“想什么呢,你都说有奖征集了。”本人解答总比二手八卦要准确吧。
小林夕晃悠着走上雪道,嘀咕:“怎么好意思当面问人要奖励的……”
“跟你学的,”松田阵平双臂在胸前交叉,站在后面催促,“快滑。”
小林夕应声刺溜滑了下去,然后没五米就卡住了,抬头与没刹住板、流畅冲下去十几米的警官先生无言对视。
这还是对方有了心理准备,尽力克制速度的结果。
她硬着头皮用雪仗插地,把自己给怼下去,“我都说了。”我菜得超乎你想象。
不然干嘛自己一个人跑来试滑,就是怕其他人因为顾及她不能尽兴玩啊,滑雪本来就是竞速运动,越快越顺畅才好玩,跟她一道要憋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