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欺负恐怖游戏npc 无限by山白山
山白山  发于:2024年10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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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贯用无知当作冲锋的勇气,但没想到亓越阳比他们更狠。亓越阳把冷冰冰的小刀刺进他们身体时,手竟然没有一点的犹豫和不稳。
他像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的恶鬼。
不敢死的人是打不赢的。
男人捂着肚子跌坐在地,连连后退:“别,别过来!”
“我错了,我错了哥……”
“我……”
他痛哭流涕,说着求饶的话,目光却落在亓越阳身后,准备偷袭的村长身上。
这种程度的偷袭。
亓越阳轻笑,反手拧住村长的胳膊:“你们真是在陶家村安逸太久了。”
村长吃痛:“松开!”
“我不会要你们的命,”他说,“是因为没有必要。这里已经死了够多的人了。”
村长跪在地上。
他踩过男人的手,咯吱一声,又说:“但是我要带她走。”
“你要敢拦,”他低头,“就得敢死。”
“亓越阳!”
村长喘着气,恶狠狠道:“你只是个外乡人,你什么都不懂!”
他充耳未闻,捡起地上的砍刀,要去斩断绳索。
“我承认!”
“我承认陶临他们死,是我的私心!”
“但是林一岚,她不一样啊,她真的不一样!”
村长怒吼:“她是被神选中的祭品!亓越阳,你不是陶家村的人,所以你不懂!”
“她如果不死,”村长沉沉地说,“我们剩下的所有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他终于接到林一岚。
先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又轻轻抹去她脸上的灰,安抚地别起她耳前的碎发。
林一岚偏头,看见村长伏在地上,断了手,但还在怒嚎。
“林一岚,你告诉他啊!你告诉他这是不是真的!”
林一岚点点头。
亓越阳说:“可这是你们应得的。”
他终于冷静下来了,依然冷淡,但总算像个人。
“既然享受过庇荫,”他说,“那接受对等的代价,也不算……不合常理。”

村长冷笑:“那么你是铁了心要和我们对着干了。”
他心中漫延出不祥的预感,就见村长从脖子上拽下一条项链。
眉间骨做成的项链。
他恶狠狠的,将眉间骨摔向火把。
白骨进火,霎那冒出青烟。
下一刻,四周的墙壁里,迸发出呜呜的哀鸣声。
棺材里、地底下、墓中林中,数不清的黑影连滚带爬的,要朝眉间骨靠近。
也因此,洞穴开始有了坍塌的迹象,石砖被黑影生生撕开,到处都是碎裂的刺耳声响。
“死老头,你疯了?”
“我们也会被困在这里的!”
“我是村长!”他盯着林一岚,“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哪怕搭上我的命!”
这话,他说得荡气回肠,满心豪情。
但是对上亓越阳平静得近乎冷淡的目光。
“你能想到的,就是这个吗?”
他说:“看来陶家村的覆灭,也有你的一笔。”
他背上林一岚,往外走,在碎石堵住出路之前,他有把握离开。
“亓越阳!亓越阳你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
亓越阳说:“我说,原来王桂华没有告诉过你,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你们……”
他的声音隐没在喧嚣的黑暗中。
恶鬼爬到火把旁,贪婪地吸嗅起眉间骨的香气,又猛地回头,看见活人生肉。
村长丝毫不顾,只是跪坐在那里,怔怔地重复:“什么?告诉我什么?”
喧嚣的鬼影追赶着往眉间骨的方向跑。
加上青鱼石手串,他们一时间不太需要提防鬼影偷袭。
只是时不时塌陷的穴洞、碎裂的石砖,会震起一阵烟尘,散出那股熟悉的古怪香气。
林一岚很老实,趴在亓越阳背上没有动。
但是亓越阳忽然说:“一岚,你是故意的。”
林一岚被吓得差点跳起来。
她小心翼翼,想去看亓越阳的表情,但是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
亓越阳叹口气:“下次不要再这样了,真的很危险。”
林一岚把头埋下去。
“一岚?”
她闷闷的,点点头。
答应啦。
……咦。
林一岚悚然地抬起小脸,你都知道啦?
她刚想问,不料,甬道拐角,有个影子忽然冒出来,什么也没说,就给了亓越阳一榔头。
她和亓越阳一起跌在地上。
火把的光在黑暗中跳动。
于文乐看了看亓越阳,又盯着她。
“找到你了。”他说。
亓越阳并没有昏睡很久。
他苏醒时,那股头晕眼花的后劲迟迟没有下去。
赵天华说:“给他喂点水。”于文乐照做。
亓越阳声音有点哑:“这是做什么。”
他被反手捆着。
这是一处墓室,棺材里的白骨已经被背出去了。
赵天华在棺材附近的空地上忙碌,正用朱砂混着某种液体,在地上画些什么。
“醒了就好。”
“于文乐下手没轻没重的,我其实很怕你被他砸死了。”
“不问问为什么?”
赵天华看着亓越阳,笑了:“丁羽说,你这个人心思深,要我们小心点,别露马脚。”
“但是我觉得,不管怎么藏着掖着,都还是会露出破绽,”赵天华蹲坐在亓越阳面前,“不如大大方方和你相处,毕竟你这个人底子不坏,不会总想着打打杀杀。”
“你们和丁羽是一伙的?”
“唔?你不是发现了吗?”
“不然,你干嘛还骗我们,说你要往村东跑。”
赵天华叹口气:“你不知道,我听说这个消息时有多兴奋,没等到你时就有多寒心。”
亓越阳说:“那怪我让你失望了。”
赵天华说:“没关系,我向来大度,会原谅你。”
亓越阳:“……”
赵天华戴着表,看了看时间,又叹口气:“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可以唠嗑。”
“该从哪说起呢……”
赵天华拍拍亓越阳的肩,“我听丁羽说,你见过计划零的人。”
多年前,那个葬身雪山的小队。
那个人说:“为什么叫计划零呢?”
“因为从一开始,我们就做好准备。”
“将,无人生还。”
亓越阳永远没有办法,对和那段记忆有关的人事恶语相向。
他低低应了声。
“真有缘分。”
赵天华神色如常:“你记得阿月吗?”
亓越阳一怔:“你是她的……”
“大侄子,”赵天华口音标准,“你这什么表情?阿月会有我那么大的儿子吗?”
亓越阳几次张口,最后他说:“我不知道。”
他忽然看上去没有那么有攻击性了,赵天华看着他,好像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少年。
被困在黑核里,迷茫又执拗,还很容易死。
赵天华叹口气:“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叙叙旧。”
“我后来看过阿月的日记,”赵天华说,“她说队伍里有个叫阿森的很烦,但是她又说,也许出来以后,会考虑让阿森来她家里喝杯咖啡。”
雪线崩溃。
男人和女人沉默的神情,又浮现在眼前。
亓越阳说:“嗯。”
赵天华好像真就很纯粹的,要和亓越阳唠闲话。
尽管于文乐站在一边,隐隐不耐。
最后,亓越阳还是开口:“他们死了。”
“嗯,”赵天华说,“我知道。都有记录。”
“可是我又看到阿森了。”
“你说谁?”
“老疯子,”亓越阳轻声说,“他就是阿森。”
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头。
那个催着他登出的酒窝哥哥。
几人一时沉默。
片刻后,赵天华说:“我会带他出去。”
“怎么带?”于文乐插嘴,“他可能是在雪山事件后侥幸存活下来的。但是后来黑核内部发生混乱,把他卷到陶家村的副本里。”
“也就是说,他没有系统,没有任务,没有作为玩家的身份,”于文乐说,“怎么带?”
“……现在不正有一个机会吗?”
赵天华指向地面的图案,“亓越阳,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诡秘的红线,纠缠成某种阴邪的图案。
赵天华说:“你们忙着在村民中周旋,但没有谁想过去他们的祠堂里找好东西。”
他在王桂华和村长家,看到了记载村史的书。
那些错综复杂的过往不是他的目的。
他的指,轻轻抚过粗糙书页上的一个个图案,心里慢慢有了盘算。
“在这种中式恐怖的剧本里,”赵天华说,“招鬼、避鬼,引邪、去邪,都是非常多见的元素。”
“那是一个封魂阵。”
“传说冤死、横死、因各种意外而死的人,会生怨气,成煞鬼。”
“棺材里那些东西,就可以算煞鬼。”
“而陶家村,那么多年来,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赵天华慢慢道,“他们的习俗里,肯定也有确切有效的封煞方法。”
亓越阳静静地坐在那里。
闪烁的火光照亮他的脸,明明灭灭的影让他的表情看上去晦暗不清。
赵天华话锋一转:“我想,你已经知道了陶富他们为什么会被选来投龙简。”
因为互相残害。
“但你,肯定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小哑巴会被选作新娘。”
赵天华指了指自己,“这段记忆,只有我的人有。”
漫长的幽闭时光里,墓穴中的魂灵也有试图自救。
它们长久的怨恨,伴随它们信仰的神灵的力量,会在这深山中成精,成怪。
成替身。
成人形。
“换句话说,”赵天华说,“每一代的陶家村人里,总会有被无名氏亡魂取而代之的……或者说附身、替身,随你。”
“这些承载着无名氏亡魂的肉体,会一无所知、若无其事的在陶家村里长大。”
“一旦时机成熟,就能离开陶家村。”
一百多年来,数不尽的亡魂因为幽闭异乡而日夜哭鸣。
它们中,也许真的有少数几个成功了的。
“但是,陶家村也有自己的应对方法。”
赵天华说:“没错,他们筑起自己先祖的神像,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神像会告知他们,这一辈里的异族是哪一个,”赵天华说,“然后陶家村就会让他们成为新娘或者新郎,送入陵墓,终世不得摆脱。”
亓越阳觉得背后升起寒意:“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你真的还不明白吗?”
“小哑巴是棺材里的煞鬼。”
“而煞鬼,可以被封魂阵,彻底封印。”
火舌缠动。
他看见不远处的角落里,林一岚蜷缩在地上,像是还晕乎着,眼睛被布蒙住。
亓越阳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她只是个小姑娘,你们要通关,和封不封印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赵天华说:“是吗?”
“丁羽说的对,你真的很聪明,”他顿了一下,“聪明人往往有一个特点,就是心态太好,不管发生什么,都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我们不是为封印一个小姑娘而来的。”
“亓越阳,你心里很清楚。”
赵天华说:“我们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封印黑核。”
墓穴外,暴雨如注。
山洪突发。
陶家村百年来从未遭过灾害,所以村里人看见那浑浊滔天的水,第一反应其实是:哟,又下雨咯。
王桂华跪坐在祠堂前,手越来越抖,几乎跪不住。
香忽然断了。
她转身,看见窗外,黄水倾来。

赵天华说:“你有没有想过,黑核是什么?”
很久之前,丁羽对他说:“你可以把它理解成某种超级计算机。”
有自己的代码,编程的思路,从最基础的底层逻辑,堆积出光华璀璨的高楼大厦、光怪陆离的副本世界。
而现在,面前的赵天华说:“如果把黑核比喻成某种超级计算机,那么她……”
他指向缩在角落里的林一岚。
“就是这个计算机的BUG。”
“不奇怪么?”
“你遇到她那么多次,没发现她和其他怪物都不一样?”
赵天华回想着那些费尽心力收集回来的数据,“普通的npc有感情和欲望,但是这些所谓的人性都只是一种设定。”
“就像这陶家村中的一切,再怎么真实得可怕,按下暂停键,副本一切重来,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而接近黑核的那批怪物……总被称作boss的,”他说,“它们有自己的记忆,自己的思维方式,但是它们永远不能像人那样思考。”
“它们不会有我们这样的情绪,也永远不能理解我们的需求。”
“最重要的是,”他忽然情绪激动,“没有他妈的哪个boss会喜欢吃冰淇淋!每顿饭还要加好几盘不同的菜!”
“亓越阳,我看你也不是个脑子糊涂的傻逼,那么久了,你就一点异常都没发现吗?”
爱吃冰淇淋怎么你了!
林一岚愤愤地想,又把自己缩的更小,最好没有一点存在感。
这个骂个不停的男人真吓人。
亓越阳说:“我有的。”
赵天华顿了一下,“也是,你还没有到分不清楚厉害轻重的地步。”
“计划零失败以后,”他说,“我们想了很多。”
“最想不通的,就是那个时候,明明已经将黑核的核心摧毁,一切崩溃。明明,它的不稳定已经被我们放大到了极致。”
“但怎么就突然的,冒出一个什么东西,把那些不稳定全都消散了?”
“他妈的,凭什么?”赵天华说,“我们费尽那么多努力,才找到它最本质的弱点。凭什么,它里头会忽然冒出一个BUG,而且最他妈搞笑的是,这个BUG的特点就是稳定?”
亓越阳忽然思维发散:“其实很多程序员的作品,没有BUG还不能运行。”
赵天华暴跳如雷:“不要跟我转移话题!”
于文乐赶紧劝:“哥,冷静。”
赵天华吐出一口气。
他接着说:“但不管怎么样,亓越阳,当初那个计划,依然是可实现的。”
“黑核……呵。”
“它或许会为它的强大沾沾自喜,”赵天华说,“但对应的,它将永远为它的不稳定惶恐不安。”
“我们本来没有打算,那么早就开始新的行动。”
“幸好你,”他说,“幸好你把疗养院的副本公开,我们这才知道,费力重创的怪物boss竟然还可以被修复复原。”
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亓越阳,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我有几个晚上做梦,都是梦见当初费尽心思杀死的boss又回来找我了。”
“我已经不再年轻莽撞,但还是会被吓出一身冷汗。”
出问题。
赵天华打断欲言又止的亓越阳,继续道:“亓越阳,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也许以后都不会有那么好的机会了。”
“在这里,把她封印,”他冷冷地说,“黑核将会重新变得不稳定,我们所有人都能从这场噩梦中苏醒。”
亓越阳说:“既然你已经打听过我们之间的故事,那你就应该知道,她很特殊。”
“她可以出现在不同的地方,只要她想,”亓越阳说,“而且,从我的经验来看,大部分时候,她都不会遇到危险。”
“疗养院里,她受过伤,流过血。”
“那是在疗养院……”
赵天华掀开自己的衣服。
心脏上方,一个黑色的方块,被金线缝在血肉之中。
亓越阳沉默。
“它在发热,”赵天华说,“疗养院是接近黑核核心的地方,这里也是。”
亓越阳按住额角,说:“疗养院的副本不是我公开的,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赵天华有些激动:“你是唯一通关的玩家,不是你还是谁?”
“为什么还要狡辩?你不会真的喜……”
于文乐表情古怪:“你什么时候把绳子解开的?”
扶额的亓越阳:“……”
赵天华:“……”
亓越阳轻咳一声。
“总之,公开疗养院的不是我,”亓越阳说,“并且我想,这可能会是一个陷阱、阴谋。”
赵天华说:“我对你很失望,亓越阳。”
他忽然老了一截,因为深深的疲惫。
“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也许下个副本我就会死。”
“但只要我还活着,亓越阳,我就不会停止和黑核的斗争。”
“可是……”
“我们的逻辑对吗?封印那个稳定,让它继续不稳定。”赵天华说,“很显然,这就是唯一的方法。”
亓越阳没有办法说服赵天华,他隐隐地察觉到,这里头还有别的阴谋诡计。
但是他没有任何证据。
赵天华的理论天衣无缝,并且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他不可能对他们说:我直觉这不对劲,要不你们还是收手吧。
最后,亓越阳叹口气:“你和我说了那么多,是要我做什么呢?”
赵天华说:“如果岳立和罗茹没有死,我们也不会来找你。”
他缓和了一下情绪,指向那个封魂阵。
阵法开启,需要三个人站在三个角落,咬破手指,同时将指尖血滴落下去。
他目光沉沉,“亓越阳,黑核崩溃以后,我们就可以接阿森回家了。”
“那些死去的人……”
他顿了一下,“也许,也还能用某种方式带回。”
亓越阳怔住。
因为赵天华流下的泪。
他说:“我本来打算从计划零开始,对你下心理压力和暗示的。”
“那么多人的命拴在你头上,”赵天华说,“我不信你会不动心。”
“但是亓越阳,我刚才想的是……求你了。”
他闭上眼,遮住通红的颜色,泪水滑下。
“我也爱过人,我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可是你才遇到她多久。”
“如果……”
他轻声说:“如果你愿意,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可以不用失去他们爱的人。”
良久的沉默。
慢慢的,亓越阳对上赵天华的目光。
黑白瞳孔真挚澄澈,好似一如往昔,虽然冷淡,但却是平静的、安然的,从不弄虚作假,掩饰生恶。
遍阅资料时,赵天华有时候也会想,这个人好像一直没怎么变。
他见过年少的亓越阳的照片,比现在要瘦一点。眼睛很亮。
亓越阳说:“你现在要怎么做呢?”
赵天华眼一亮:“把她放到棺材里,阵法中央留下她身上的一样东西。”
“然后我们三个人,站在三个方向,念动咒语,再同时把指尖血滴下去……”
于文乐拦住亓越阳。
他有些犹豫:“哥,你就这么相信他吗?”
赵天华看着亓越阳,问:“你会骗我们吗?”
亓越阳答非所问:“你调查过我。”
“虽然这么说,挺不谦虚的,”亓越阳说,“但那么久以来,我好像还没有食言过。”
于文乐半信半疑地松开手。
亓越阳在林一岚身边蹲下,“醒醒,一岚。”
林一岚没有动。
亓越阳摘下她的眼罩,“可以不用装了。”
林一岚眨眨眼。
亓越阳把她抱起来,她很配合,手还搭在亓越阳肩上。
赵天华忽然有种预感:“亓越阳!”
亓越阳说:“刚才听你的计划,我一直觉得有个漏洞。”
“这个计划需要三个人全心全意地配合,”他低头,“我是说,如果我就是不愿意念那个咒语,你能怎么样呢?”
不是威胁,也不是挑衅,他是真的感到疑惑。
赵天华说:“我……”
“你会杀了我吗?”
亓越阳很快又否认,“不对,你不能让我死。你只能威胁我,或者劝说我。”
亓越阳吐出一口气。
他静静地看着赵天华,赵天华模糊地察觉到他即将要说出的话、选择的决定。
并且这个决定,早早地就做下了。
在刚才,那么长的对话里,他安静地聆听,却从未有过动摇。
“你选择劝说,而不是威胁,我很感激。”
亓越阳轻声说:“那么我也不想骗你。”
“我希望我们能体面地离开。”
“但如果一定要打一场,”他说,“对上你们,我的确也没有十全的把握。”
“但我保证,她会走。”
“或者我们一起死。”
“不觉得奇怪吗?我是最早一批的玩家,我见过黑核的毁灭。但是我不是你们的成员。”
“因为很久之前,就有人……你们的人,见过我。”
“她说的对。”
“我没有你们的正义,也没有你们那么勇敢。”他说,“我或许也会为某人牺牲,但那不是高尚的救赎,而是自私的谋算。”
“赵天华,我无法向你证明,这是错的。你只会觉得这是我的借口。”
最后,他说:“很久之前,我可能也想过,当一个拯救全世界的大英雄吧。但那已经是不会发生的事情了。对不起。因为我已经对一岚说过,会陪她下地狱。”
亓越阳问现在要怎么办呢,打个遍体鳞伤吗。
于文乐身体绷紧,随时准备冲上去。
赵天华看着亓越阳:“你想清楚了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说:“嗯。知道的。”

利落的,甚至是有点轻快的。
不知何时,这里变得非常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林一岚好像心情很好。
她伏在亓越阳身上,虽然安分,但是怦怦的心跳,还是传递出了一些情绪。
亓越阳问:“一岚,累吗?”
她在想事情,随口说:“不累呀。”
亓越阳“嗯”了一声,又问:“晚上吃不吃鸡腿?”
林一岚说:“好喔。”
亓越阳问:“为什么要装哑巴?”
林一岚说:“啊……”
她蔫蔫地埋下小脑袋,“你果然知道了。”
林一岚不理解:“你怎么知道的?”
不仅知道她不是什么小哑巴。
还知道这一次,她也没有忘记。
她一直都记得前几次的亓越阳。
亓越阳说:“很多人都承认的,我很聪明。”
林一岚说:“唔……”
“或者,一岚,”他停下脚步,微微回头,“你爱我的时候很明显。我想骗自己没发现也不行。”
如果亓越阳怪一下她就好了。
亓越阳说这种话,只会让她心里塌成一片,眼睛也慢慢红了。
她说对不起。
他说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为什么要装哑巴呀?
林一岚靠着亓越阳,闷闷的,又想到那天晚上,在桥上,再次遇到范姜沛。
她并不是完全没想过去坦白。
可是那个时候,她问亓越阳,失去朋友的范姜沛会难过多久?
他说很久。
可能很久以后,都没有办法释怀。
牧时的事情,是个全然的意外。
可是人们总不会太关注意外的起因,人们总是更在意谁为那些灾难负责。
林一岚不是想逃避那个责任。
但是她很想逃避亓越阳的眼睛。
虽然进入小黑屋的牧时,可能已经被所有人遗忘了。
但是她还是很害怕,如果亓越阳知道事情的全貌,会不会也讨厌自己?
哪怕只有一点点的讨厌。
她吞吞吐吐,说不出来什么完整的词句。
正当林一岚绞尽脑汁,准备从“其实世界上存在牧时那么一个人”向亓越阳讲起时,亓越阳开口了。
“如果是因为牧时的事情,”他说,“其实,一岚,我们三个都不会觉得这是你的问题。”
林一岚怔住。到底为什么亓越阳还会记得啊。
甬道漆黑一片,没有光亮,没有声音,像踏入了一片虚无。
亓越阳又说:“赵天华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林一岚竖起耳朵。
亓越阳说:“我们好像没有认识那么久。”
我忽然发现,我没有那么了解你。
林一岚小声说:“他说的对。”
该从哪里讲起呢。
她确实生于黑核。
林一岚靠着亓越阳,轻声说:“我和他们一样。”
和动物园老板一样、和奥布里一样。
都是规则诞生的怪物,在黑核里耀武扬威。
但又有一些不一样。
他们都聪明、强大、嗜血,带着与生俱来的恶意。
而她弱小、无害,直到那场灾难发生之前,都没有谁发现过她身上的天赋。
但可能黑核也在潜移默化地模仿自然规律,强大对应着脆弱,弱小反而象征着稳定。
她曾因她的不一样备受欺凌,后来,又因她的稳定成为被关在小黑屋里的活物。
后来她看见了亓越阳。
月光下漠然的少年,乌哑眉眼微动,让她联想起粼粼的湖水。
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里,她的目光总是不自觉放到他身上。
但她很快意识到,在女巫的城堡里,她捏着那枚占卜出的七芒星——猛地知道了她想要的是什么。
以及该如何得到。
“阿台说,人类的心很复杂。”
她轻声说:“你也许会在第一次见面就爱上我,但也会在不久之后畏惧我。”
“女巫答应会帮我,”林一岚眼前,又浮现出那枚七芒星,“他说,我们需要六次机会。”
第一次,你需要在他面前死去。因为死亡会在人心中留下印记。
第二次,故事会变得危险起来。但是一切已经开始。
第三次,会是一个很关键的故事,从此刻开始,你就能品尝到酸涩的喜悦。
第四次,我需要你清醒过来,主动做出一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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