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芮从善如流的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坐下。李静云也跟着她落座。
两人刚刚坐定，很快，辛德瑞拉带着她欢快的歌声，伴着舞步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壶茶还有一些点心。
将它们放在桌上之后，她拿过一块点心，捏碎了，分给了小老鼠们，又给大鹅喂了粮食，才撩起裙摆，对着赵芮两人轻轻一礼，在他们旁边坐了下来。
“辛德瑞拉，你怎么会在这里？那庄园里个城堡里的那两个人是谁？”李静云迫不及待的问到。
辛德瑞拉没有马上问答，而是笑着看了眼赵芮。
“那是她两个姐姐。”
赵芮淡淡道。
辛德瑞拉高兴的拍了拍手，“是的，他们是我的姐姐。”
“是你操纵着植物把你姐姐困在城堡和庄园里。”
“他们想要这双鞋，就是想要摆脱你的控制。”
“也是你刻意透露出水晶鞋在城堡的消息，引导我们来城堡。”
赵芮眯了眯眼睛，眼底闪过一抹冷光。
辛德瑞拉给赵芮和李静云倒了杯茶，她笑着点了点头，“是的，我的姐姐们有多讨厌你们都知道，他们一直贼心不死，想要对我取而代之，这都是不得已的做法。”
“不，你现在已经完全掌控了整个王国。但他们的存在让你害怕，你杀不了他们，你只能困住他们。”赵芮淡淡的撕开了她最后一层面纱。
她说完，眯了眯眼睛，“是你的仙女教母，阻止你杀害你的姐姐们。”
辛德瑞拉原本挂着笑意的脸上一下子变得阴狠起来，她眼底闪过一抹杀意，显然赵芮的话戳中了她的心思。
“既然你知道了，那你也应该猜到我让你们做的事情。”
赵芮沉默了下，才道，“我可以帮你，但是我和她，要安全离开这里。”
辛德瑞拉闻言，又重新展开了笑意，“成交。”
赵芮淡淡看了她脚上的鞋子一眼，冲辛德瑞拉点点头，起身带着李静云离开了庄园。
“她让我们做什么？这个真的是灰姑娘吗？怎么黑化了？”李静云只觉得自己一脑子问号，“难不成我看童话都是骗人的？”
赵芮挑挑眉，没说什么。
童话是不是假的她不知道，但是梦魇里绝对没有正常的童话，这点她倒是可以肯定。
依旧是植物带路，一路顺利的走到了城堡内，两人刚回到卧室，“辛德瑞拉”就回来了。
“真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辛德瑞拉”歉意的笑笑。
李静云知道这个是假的之后，这才恍然发现，她身上确实有许多矛盾的地方。
比如说假“辛德瑞拉”的手很纤细干净，一点茧子都没有，一看就是没有做过活的。但是真正的灰姑娘手脚利落，又骑马又做家务，手上早就生了不少的茧子。
另外，她说话的时候，虽然语气动作都很像，但是眼神却不像，这个假辛德瑞拉的眼神总是隐藏着刻薄在里面。
“没关系。”赵芮回以笑意，她顿了顿，眼底带着点认真，接着道，
“实际上，我可能找到了水晶鞋的位置。”

第96章 红色水晶鞋
“辛德瑞拉”愣了下，随即迫不及待的充满惊喜的道，“真的吗？在哪里？快带我去！”
赵芮笑着点点头，“好。”
说完，赵芮就带着“辛德瑞拉”往城堡外面走，很快几人又重新回到了门口花园。
“水晶鞋就在里面。”赵芮指了指眼前茂密的巨大的植物丛道。
“辛德瑞拉”却停住了脚步，眼底闪过一抹畏惧。
赵芮笑笑，“不用怕，这些植物虽然看着吓人，但是实际上他们很温顺。”
她说着，就当先往植物丛里走。
果然，那些植物在赵芮身前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李静云也紧跟着走了过去。
“辛德瑞拉”眼神闪烁了下，还是没有动。
“你不想找水晶鞋了吗？辛德瑞拉。”赵芮回头冲她笑笑，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
“辛德瑞拉”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抹狠色，终究还是踏进了植物丛。
果然这些巨型植物也并没有攻击她。
“辛德瑞拉”松了口气。在赵芮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她盯着两人背影的视线，充满了恶意。
很快，三人就到了出口处。而灰姑娘依旧穿着那条破旧的衣裙，唱着欢快的歌，站在门口迎接他们。
“辛德瑞拉”一看到灰姑娘，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当，她转身就想跑。
但是灰姑娘却笑了笑，脚边的小动物们，瞬间变得巨大，比那些植物还要大。
几只巨大的老鼠拦住了“辛德瑞拉”的路。
紧接着，将她拎了起来，扔进了庄园内。
“辛德瑞拉”绝望的叫出声，看着赵芮他们想要呼救。
赵芮只淡淡看了眼就移开了视线。
“你做的很好，还有一个。”灰姑娘心情极好的冲着赵芮笑笑道。
赵芮点点头，带着李静云转身就走，将身后越来越凄厉的叫声抛在脑后。
李静云浑身颤抖不停，身体完全靠在赵芮身上，靠着她的力气才勉强往前走。
“她会死吗？”
李静云轻声道。
“是我们亲手把她送去的，是我们害死她的吗？”
赵芮拧了拧眉，她看向李静云，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她只是个怪物。”
李静云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沉默了许久，直到两人出了城堡，她才轻声道，“我知道，可是我还是觉得难受。”
赵芮淡淡看了她一眼，“嗯，没关系。有些人天生适应黑暗，可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光明。”
李静云有些诧异的看向赵芮，似乎是没想到，她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赵芮没有再多说，带着她直接去了对面的庄园。
庄园里，“灰姑娘”依旧在分着豆子，只是脸上的不耐越来越明显。
“灰姑娘，你好。”
赵芮上前，笑着道。
灰姑娘听到她的声音，高兴的站起来，迫不及待的问到，“你找到水晶鞋了吗？”
赵芮嘴角的笑意不变，点点头，“幸不辱命。”
“真的？快带我去。”
“灰姑娘”赶忙道。
赵芮微微颔首，“好的。”
李静云沉默的看着，她脸上有纠结的痛苦，但是她只是静静地看着。
她更明白，谁的生更加重要。
赵芮同样带着“灰姑娘”来到了城堡里的庄园。
真灰姑娘还是唱着歌跳着舞带着动物们在门口迎接他们。
只不过不同的是，脚边的动物比起之前，似乎要大了点。
灰姑娘脚上的那双水晶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红，被染成了红鞋底。
看着有种锋利的诡异。
假灰姑娘看到真灰姑娘，转头就想跑，可惜和她姐姐一样，都没有跑出去。
等假灰姑娘被抓进房子里，灰姑娘这才看向赵芮两人。
明明澄清的眸子里却充满着恶意和邪念，视线放肆的在赵芮两人身上打量着。
赵芮神色不动，手腕翻转，闪过一抹红光，血祭之刃森冷的刀刃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恐怖气息。
灰姑娘的视线在血祭之刃上徘徊了几秒，最终还是收起了眼底的恶意。
“请，合作愉快。”
她撩起裙摆冲着赵芮微微一礼。
赵芮定定的看了她几眼，随即带着李静云转身就走。
直到彻底离开灰姑娘的场馆，才停下脚步。
而等他们离开之后，灰姑娘的场馆大门，也缓缓关了起来。
中央的灯塔这时闪烁了几次。
赵芮两人抬眸看去，却见上面的时间已经变成了……
00:19:59。
第二个安全区……开启了。

“滴……新一轮安全区已开放，安全区已开放，安全区已开放！”
“本次开放的安全区-----游乐场内所有冰淇淋店，安全区有效时间为三分钟。”
“请玩家注意，从现在开始，挑战赛最后二十分钟，所有怪物将解除领地限制！挑战赛最后二十分钟，所有怪物将解除领地限制！”
“请玩家努力游戏，努力存活。滴……”
滴声过后，塔上的灯光又闪烁了几下，最后几道强悍的光束照射在游乐场内的几个地方。
其中一束光划过赵芮他们的头顶，刚好降临在他们身后。
“是冰淇淋店！”
李静云顺着光线往后看去，惊喜的道。
他们身后一百米左右的地方，恰好有一个冰淇淋店。
原本漆黑的冰淇淋店现在变得明亮起来，就像是黑夜里突然亮起的一盏明灯，吸引着夜行的人走进，同时……它也必定会引来黑暗中的某些东西的注意。
领地禁令解除之后，身后各个封闭的场馆内，开始变得躁动起来。
怪物们早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破笼而出。
“走！”
赵芮当机立断，拉着李静云快速往外跑去。
同一时间，许多原本藏在暗处的玩家，此时一个个的冒了出来，朝着冰淇淋店奔过去。
赵芮却只淡淡看了一眼，却直接拉着李静云往相反的方向跑了。
“我们不去安全区吗？”
李静云惊讶的问到。
“不去。”黑夜里，赵芮面色如常，只是眸底之中氤氲翻滚着黑雾，似乎正预兆着山雨欲来。
安全区看似安全，但是那盏亮起的灯，吸引着玩家，当然也同样会吸引鬼怪。
三分钟的时效一过，所谓的安全区就是困死玩家的牢笼。
只能等着被鬼怪们吞噬。
更何况，除了鬼怪之外，黑暗里更可怕的是人。
赵芮往后看了眼，亲眼目睹两个原本结伴同行的玩家，被一只鬼怪追赶，到了安全屋门口，因为安全屋只能再容纳一个人，其中一个人就直接把另一个人推向了怪物手里。
李静云被吓得浑身都僵硬了一瞬，赵芮颇为用力，才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到处可以听到玩家的惨叫声，好像一瞬间，整个游乐场就成了炼狱。
各种怪物倾巢而出，几乎每隔一段路就能碰上一只。
赵芮只能一路拉着李静云尽量避开他们，但是到底是增多肉少，这边刚避开，接下来就直接和另一只来了个对面对的碰撞。
更倒霉的是，赵芮还碰到了吸血鬼维尔和断了指的小丑。
本来各行其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个怪，看到赵芮直接就放弃了场馆主的面子，一起朝着赵芮冲了过来。
维尔推开正在吸血的对象，小丑扔掉刚准备开撕的猎物，两个怪对视一眼，都看到各自眼底的酸楚。
必须要吸干赵芮的血！
必须要把赵芮撕成碎片！
不得不说，仇恨的力量是强大的，赵芮嘴角抽了抽，只能直接背起李静云不要命的往前跑。
但是她到底只是个低等级玩家，更何况，维尔还可以变蝙蝠…
太过急促的奔跑，赵芮只觉得肺部在灼烧，眼前也隐隐发黑。
直到余光里闪过一抹白光。
是一个古风的宅院。
赵芮快速偏头看了眼，眼底快速划过一抹冷色，突然调转方向，朝着旁边的宅院里跑了过去。
临到门口的时候，赵芮才看到散落在地上的红白的纸币。
她动作略微一顿，还是朝着大门内走了过去。

宅院的大门敞开，一副请君入瓮的姿态。能主宰这里的怪，绝对不简单。
如果是之前，赵芮是绝对不会进来的。
但是现在，这地方倒成了一时的避难之所。
只能是既来之则安之。
踏进宅院，一股阴冷之气就席卷而来。
紧接着，“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传来，那声音听起来似乎很遥远，又慢慢的变得近了。
而就在这时，身后一阵阴寒之气吹过，地上的纸币飞舞起来。
让人心中生畏，不寒而栗。
赵芮放下李静云。往身后看了眼，却见身后宅院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起来，小丑和维尔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里…这里好可怕好诡异，不会……有鬼吧！！”
李静云话音刚落，突然！！
一阵女人的笑声响起，明明是笑着但是却能听出无尽的凄楚和绝望和恨意，那声音……就像是有人贴在他们耳边说的一样近！
“啊啊啊啊！！”
李静云下意识身体贴向赵芮，尖叫了起来。
笑声却在这时消失了去！
随即变成了“呜呜咽咽”的啜泣！
啜泣之中似乎还说了什么，但是即便赵芮努力的去听，也听不清楚。
“啊！！那里有人！！”李静云指着赵芮身侧说道，手下意识的抓紧赵芮的手臂，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客人，戏就要开场了，请入场吧。”
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
赵芮转头看过去，就见一个佝偻的背影站在黑暗之中。
黑暗遮盖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或者他……根本就没有脸……
这人说完，也不待赵芮回答，转身就往身后的长廊走。
“他……他的脚……是垫起来的！！”
李静云瞪大了眼睛，哆嗦着小声在赵芮的耳边道，“我…我听别人说过…只有……只有鬼是踮着脚走路的。”
赵芮看了眼老人的脚下，果然和李静云说的一样。
老人身体前倾，脚跟离地，不像是走路……更像是飘着。
“我……我们要不还是走吧，我总感觉这里很可怕。”李静云扯了扯赵芮的手，小声道。
赵芮还没说话，老人却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他们，“客人，戏快唱了，你该进场了。”
借着丁点月光的反射，赵芮看到了老人部分的脸。
他的脸色死白死白，没有半点血色，那只眼睛里没有半点焦距，像是一具活死人。
“来了。”赵芮应声，抬脚跟了上去。
李静云咬咬牙，只能也跟了过去。
两人跟着老人穿过长廊，和几个亭子，一路走到一处戏台前，才停了下来。
戏台上铺着白色的布，台上空无一人，周围也挂着一圈的白色灯笼。
戏台的对面放了几排的座位，显然是用来观戏的。
烛火透过白灯笼勉强将附近照个微亮。
昏暗的烛光下，处处挂满了白色灯笼的戏台，实在是诡异无比。
赵芮却面色不变，领着李静云在最前面一排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而就在他们落座之后，空无一物的台上忽然响起了唢呐，胡琴，琵琶等乐器的声音，混在一起组成一抹悲凉的音乐。
“是纸人！！是纸人在吹唢呐！”

李静云指着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一排纸人惊恐的说到。
赵芮刚看过去，一个红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台上。
看她的行走唱动，是个旦角。
女人绕着戏台子走了一圈，开始“咿咿呀呀”的唱起戏来。
她柔弱的扑在地上，低声唱诉，
“青天大老爷，民妇有冤啊！”
“送他南学把书观。大比之年王开选，举家人送他求官。天不幸本郡三年旱，饿死黎民有万千。草堂上饿死他双父母，无有棺板好可怜。”
“无奈了我把青丝剪，拿在大街换铜钱。买来芦席当棺板，才把二老送坟园。乡党六亲把我劝，劝我上京找夫男。跋山涉水苦受遍，沿门乞讨到此间。我到宫院把他见，拳打足踢赶外边。”
“无处栖身古庙站，他又差韩琦杀家眷。那韩琦不忍把我斩，又送银两做盘缠。哄我母子出庙院，持刀自刎古庙前。把钢刀银两交当面，包相爷与民伸屈冤。”
“呜呜呜…”
一段唱词过后，女人开始啜泣起来。
竟和赵芮他们在门口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显然，这个女人就是这间场馆的主人。
她刚刚的唱词，唱的正是著名的京剧《铡美案》。
讲的是陈世美和秦香莲的故事。一个负心汉的故事。
一场戏曲落幕。
忽然传来一阵叫好声。
赵芮回过神，却见他们旁边和身后原本空荡荡的座位上，竟然都坐满了人！
赵芮定睛看过去，却见所谓的人，都是脸上涂了两抹红色的胭脂，面上灰白一片的纸人！！
“啊！”
李静云“腾”的一下站起身，瞪着眼睛尖叫出声。
掌声叫好声突然像是被按了关机键一样，戛然而止。
所有的纸人都缓慢的转过头，他们像是突然发现了两个不速之客，用那双黑洞洞的眼睛盯着赵芮和李静云，红的发艳的嘴唇竟然统一的弯起一抹弧度。
紧接着，身体颤抖起来，同时发出“嘻嘻哈哈”的诡异的笑声。
李静云终于忍耐不住恐惧，抱着头大叫一声，就要往外跑去。
赵芮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将她护在身后。
那些纸人依旧在发笑，依旧在盯着他们，
赵芮朝着他们看过去，
而就在这时……他们忽然身体前倾，声音猛的顿住，然后所有的纸人瞬间消失在了赵芮的眼前。
与此同时，台上的纸人和那个唱戏的女人也随之消失不见。
赵芮微微蹙眉，视线在戏台上的某处顿了顿。
她松开李静云，往戏台上走过去。
李静云现在是惊弓之鸟，根本不敢离开赵芮，赵芮刚动，她就连忙抓起她的手。
“你去哪？”她惊慌的道。
“戏台上。”赵芮停下来，看向她，“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李静云犹豫起来，看着戏台子的目光里充满了恐惧，但是一回想起那些纸人的目光，她咬咬牙，点头，“嗯，我和你一起去。”
赵芮没说什么，只是应道，“嗯。”
两人走上戏台。
赵芮径直走向右上角，微微蹲下身，捡起了一样东西。
是一条红色的手帕。
“咦，你就是来捡这个的？这上面好像有字。”李静云歪着头指着手帕说道。
赵芮自然也看到了上面的字。
“君当如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娟秀的小楷写的很漂亮。
下面还有一行，写字之人则是用的恢宏不羁的行楷。
“妾心如我心，不负相思意。”
显然这帕子是一对男女寄托情思的定情之物。
“一定是很相爱的两人吧。”
李静云颇为感动的道，就连恐惧都消退了不少。
赵芮眼底划过一抹嘲讽，却没有反驳。
她收起帕子，“走吧，去看一看事情的发展”

这处宅院很大，戏台还在院子的外围。
小丑乐园和灰姑娘的场馆，和这里比起来，就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宅院里处处都挂着白色的灯笼，诡异的是，横梁上却又挂着红色的绸缎。
一时间让人难以看清，究竟是生了白事还是红事。
从戏台子经过庭院，才正式到达了内宅。
内宅的房间里，都点着烛火。
透过窗纸往里面看过去，却见屋内坐着的都是一个个的纸人。
两人接连看了几个房间，赵芮忽然脑海里快速闪过什么。她猛的顿住脚步，随意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仔细的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纸人”。
临近了一看，原本模糊的地方都变得清楚起来。
“果然。”赵芮暗道一声。
“什么？”李静云站在她旁边，不安的看看房间又看看外面，在这样的地方房门大开，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安。
“这些不是纸人。”赵芮淡淡道。
“什么！”李静云一愣，下意识的朝着她不敢看的那个纸人看过去。
仔细一看，果然看出些猫腻来。
虽然这个“纸人”和其他的纸人一样，都涂着红脸蛋，红嘴唇，画着死白的脸。
但是仔细看，能看出他脸上皱纹的纹路，这是真正的纸人不可能有的。
之前是因为房间的烛火太暗，外加隔着一层窗纸，所以看不太出来，但是近了一看，就能看出不同来。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真人？？”李静云喉咙艰涩的动了动，指着“纸人”道。
“严格来说，是个死人。”赵芮看了她一眼，补充了一句。
李静云不由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也就是说，其他房间的纸人都是……真人？”
“嗯。”赵芮淡淡的应声。
“他们…怎么会死？又怎么被做成纸人放在这里？”李静云怜悯的看了眼“纸人”道。
赵芮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眼底闪过一抹暗芒，“这就要问问这座宅子现在的主人。”
她话音刚落，“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伴着啜泣又突然响起。
赵芮眼底快速闪过一丝精光，快速听着声音跑了出去。
李静云一愣，赶忙也快速跟了上去。
只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赵芮并没有走多远，就站在旁边的院子里，定定的看着屋内。
李静云连忙走过去，顺着赵芮的视线看去。
就连房间里，女人正在唱戏，依旧穿着那条红裙子。
而她的对面则坐着一个男人。
不，应该不能称之为人。
古代有一种刑罚，叫做彘。西汉时期，吕后将戚夫人的四肢剁掉，挖出眼睛，用铜注入耳朵，使其失聪，用喑药灌进喉咙，并割去舌头，破坏声带，使其不能言语，然后把她放在一个酒坛子里。人如果还活着，就是所谓的人彘。
男人就是如此，身体被泡在酒坛子里，只有一个脑袋露在外面，张开的嘴巴里舌头被割掉了，只有一双眼睛是完好的。
愤恨，痛苦祈求的看着女人。
李静云不禁捂着嘴，退了一步，然后干呕起来。
赵芮依旧看着屋内，突然往前走了几步，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了她一眼。
下一秒，赵芮只觉得眼前一黑，再回过神来之时，屋内已经空无一人。
“你没事吧？”李静云正扶着她，担心的问到。
赵芮摇摇头。
而这时，忽然前方又传来一阵唱戏声。

依旧是屋内，依旧是女人在唱戏。
只不过不同的是，对面的男人不见了踪影，女人的红裙也变成了白裙，而女人的声音也充满了绝望。
她孤独而无望的唱完了一曲，拿起挂在墙壁上的长剑，脱下剑鞘，就这么当着赵芮和李静云的面，自刎而亡。
鲜血喷溅而出，喷涌在女人的身上，将她的白裙染成鲜红。
“不要！”李静云一来就看到这个场景，她瞪大了眼睛大喊出声，甚至下意识往屋内跑，意图阻止。
但是她还没跑到窗前，屋内的女人连同血迹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李静云一愣，猛的顿住脚步。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耳边又传来戏曲声。
赵芮已经快速的朝着前方跑去。
李静云赶忙回过神，跟了上去。
和之前一样，女人依旧在唱戏，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袍子，衬得她肤白胜雪，面若芙蓉。
只不过，此刻她的声音是难过也是祝愿。
她对面则坐着一个男人，男人面容俊郎，剑眉星目。
全然想象不出，那个人彘原先竟是这般模样。
“妾身祝郎君此次上京，必定金榜题名，蟾宫折桂。”
“如烟。”男人感动的起身，将女人揽进怀里。
女人红着脸仰起头，唱了一句，“君当如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男人眼底满是动容之色，“妾心如我心，不负相思意。”
紧接着，画面一转。
男人骑着高头大马，头戴红花，头束榜眼长冠，当真是金榜题名。
只不过身后还跟着一辆红轿子，竟是双喜连门。
风吹起新娘的门帘，露出她的真容。
却是个长相娇俏的官家小姐，不是那位如烟姑娘。
画面再一转。
寻欢问柳的热闹地方，如烟正在绣着锦囊，两个高头大马的仆从突然闯了进来，不顾如烟的挣扎，把她送进了一间房。
打开的房门里，闪过一张苍老又猥琐的脸。
唱戏声又再一次响起，“咿咿呀呀”的似乎在唱戏，又像是在倾诉。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
不过如此。
两人继续寻着声音往前。
这一次的如烟看起来很年轻，长的很漂亮。
站在台上，尽管年纪小，一举一动之间已经有了风情。
老鸨笑开花了脸，知道她能卖个好价钱。
上台装模作样的说了几句，台下就竞价不断。
“五十两，黄金。”
直到男人双目含情举起折扇，以绝对碾压的价格拍下了如烟。
男人食髓知味，女人错把寻欢作乐当做真情。
竟真的走到海誓山盟。
屋内的戏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幕。
如烟自比秦香莲。
只不过她哪里是秦香莲，充其量不过是杜十娘罢了，却又没学来杜十娘的果决。
所以才在被背叛之后，绝望自尽。又含着怨气重生，在男人办喜事这一天，杀尽负心男一家。
这里应该就是负心男的家。
“她还挺可怜的。”李静云沉默了下，说道。
赵芮不置可否。
“走吧。”
“去哪？”李静云愣了愣。
“去找找这位如烟姑娘，看看她到底想要什么。”
赵芮淡淡道。
“去哪找？”李静云一脸懵。
赵芮看了她一眼，“当然是去她的舞台。”
李静云依旧是一脸茫然。
赵芮没有再多说，带着李静云往回走。
从内宅走到外院，直到到达戏台子前才停下来。
“客人，戏就要开场了，你该进场了。”
老仆人依旧是来无影去无踪，突然出现在两人旁边，虚虚的道。
赵芮眼睛微眯，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才点点头，重新在之前的座位上坐下。
两人落座之后，熟悉的乐声又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