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判决一出,受害者皆哗然,他们早恨不得把江万年这个害他们断子绝孙的庸医扒皮食肉,但包大人却让他逃脱了死刑,这让他们如何接受的了。
但江万年已经被押入开封府大牢,被严加看管起来,恐怕这辈子也没有出狱的一天,即使受害人们想要亲自报复,也没有办法。
而那炮制药方的罪魁祸首贺张氏,多年前早已伏法,因此也难以再定她的罪。
据说,后来那贺张氏的坟墓被人刨开,挫骨扬灰,尸骨无影无踪,包大人在查明真相后,依法惩治了侮辱尸体之人,这是后话了。
而那些可怜的被“转胎”的青少年和孩童们,医师们共同下了诊断结果:他们身体既已成型,再无转圜余地,即使华佗扁鹊在世,也不可能让他们变成正常的男人或者女人,劝其父母认命,不要再四处求医问药,枉费钱财了。
一场离奇的大案仿佛就要落下帷幕。
但包大人认为此事还没有完,他下令各府各县,近日务必严查人牙子拐卖孩童及妇女案件,一经发现,一律严惩。并且发下文书广而告之,称这段时日必然拐卖拐带案件猖獗,劝百姓们务必小心谨慎,看好自己身边的孩童和妇人。
听到包大人的命令,公孙策和展昭皆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但几个衙役却十分不解,庸医害人,与拐带妇女儿童又有何干系?况且如今民间虽时而发生拐带案件,从未断绝,但经过这些年朝廷的严厉打击,目前还算不上猖獗的地步,包大人是如何未卜先知,断定民间必然即将大肆发生拐带案件呢?
但事情果然如包大人所料,不久之后,民间拐带妇女儿童之案如雪崩般爆发,但幸好包大人有先见之明,让各地官府和老百姓提前做好准备,故及时救下了不少受害人,还抓获了不少手上罪行累累的人牙子。
然而百密终有一疏,还是有倒霉的妇女和孩童被拐走,此时包大人又发下文书告知各地官府,严查江万年递上来的名单上之人,也就是当年购买过“生子丸”的人。
官府按图索骥,果然收获颇丰,这些人家为了能让自家的“假儿子”传宗接代,不惜花大价钱购买别人家的儿子,充作自家的香火,反正过去也有生不出儿子的男人过继孩子的,只要能有继承姓氏的香火,是不是自己亲生的,其实不那么重要。
对于生不出孩子的家庭来说,还有一个法子,那就是过继亲戚朋友家的孩子,但过继有很大的风险,凡过继来的孩子,孩子和亲生父母走得太近,又知根知底,难保孩子长大以后,亲生父母又回来摘桃子,养父母最怕的便是,日后养大了孩子,孩子拿了养父母家的财产,又回到亲生父母那里,继承亲生父母的香火,让养父母人财两空。
故而民间比起过继亲友家的孩子,那些父母们更愿意从人牙子手里买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婴,好防备亲生父母回来摘桃子。
为了买一个健康的男婴,很多家庭倾家荡产在所不惜,在巨额利润的驱动下,人牙子更加疯狂的盗抢婴孩,甚至有丧心病狂的人牙子,为了抢夺一个男婴,不惜入室抢劫,灭门男婴的父母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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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之前资料查阅有误,贺老太太娘家不是姓韩,而是姓张,故贺老太太的称呼从贺韩氏修正为贺张氏。 2.本文中出现的医学资料都是我百度而来的。 3.为了拐卖儿童而杀害儿童的亲生父母,取材于现实中的案例。感谢在2024-03-07 20:25:34~2024-03-12 21:2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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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男婴的数量终究有限,有些人就把主义打到了妇女头上。
那些生了个“假儿子”的人家,周围人都知根知底,想给“假儿子”通过正常渠道娶一个儿媳妇是不能了,只能从人牙子手里买女人,反正这些妇女都是从老远的外地拐来的,也不怕她们的家人找上门。
买一个媳妇进门以后,就能操持家务,照顾老人,敢跑就打,直到打到不敢跑了为止。
至于传宗接代,虽然自己的“假儿子”生不了,但还可以“借种”嘛,借叔伯的种,借公公的种,甚至外人的种都可以,横竖孩子跟自己姓,肥水不流外人田。等儿媳妇生了儿子,日后家里缺钱的时候,还能再把这个儿媳妇典出去或者卖出去,这样又是一笔银子。
可不论拐卖妇女还是婴孩,都在官府的重点打击范围之内,在官府暴风一样的高压整治之下,不少入了火坑的妇女和孩童幸运地被解救了出来,重新和家人团聚。
但却有一类人,却连官府也拯救不了,那就是被亲生父母贩卖掉的苦命女子。
鞠氏就是这些苦命女子之一。
她出身于庄子上的一个贫寒农家,自小没吃过一口饱饭,而且她从小就清楚地知道,家里还有个等着娶媳妇的哥哥,她存在的意义就是等长大了嫁出去换一笔彩礼,好给哥哥娶媳妇用。
十三岁那年,媒人果然上门了,要把她说给京郊小雨庄一户姓顾的人家做妾。
听说这顾家原本也是高门大户,侯府勋贵,后来他家男人犯了大罪,被砍头抄家,顾家也就从此没落,主母顾盛氏只得拖家带口到小雨庄度日。
这顾家现如今有三个儿子,长子和三儿子都早已成婚生子,唯独二儿子圆哥的妻子沈氏多年肚皮没有动静,因沈氏出身高贵,她的父母从前又与婆母顾盛氏极为交好,所以顾盛氏看在沈氏生母的面子上,从没因为沈氏无子而苛待于她,更从来没有提过纳妾之事。
但后来沈氏生母张氏因为积郁成疾去世,而沈氏婚后多年依然无所出,顾盛氏实在没了法子,只好提议给圆哥纳妾,并保证,顾家不是那等宠妾灭妻的人家,即使圆哥的小妾生了孩子,也绝对不会威胁到沈氏的地位。那贤良淑德的沈氏自然是欣然同意。
顾家虽已没落,但仍旧注重家风,即使纳妾也要精挑细选,出身不干不净的不要,长得太狐媚妖娆的不要,最好是清白良家出身,丰满圆润好生养,又吃苦耐劳的,媒人便把心思打到了豆蔻年华的鞠氏头上。
鞠氏得知要去顾家做妾,本是不大乐意,那顾家虽然以前阔过,但如今早已大不如前,若是嫁过去,免不了要日夜劳作。既然嫁个门当户对的庄稼人也是日夜劳作,给顾家当妾也是日夜劳作,何不做个正头大娘子,总好过当别人的小老婆,一辈子都要被正室大娘子压一头。
所以无论那媒婆怎样舌灿莲花,把顾家吹得天花乱坠,鞠氏都没有点头。
媒婆几乎磨破了嘴皮子,拍胸脯保证那主母沈氏是如何贤良温柔,绝不会虐待妾室,又承诺,鞠氏日后生下儿子肯定能养在自己身边,到时候儿子继承了二房家业,日后必然孝敬生母,让鞠氏晚年有靠云云,可鞠氏并没有相信媒婆画的大饼,依然拒绝了。
媒婆没辙,又想到了鞠氏的父母这条路子。
顾家虽已没落,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肯出的彩礼比别人多一些,鞠氏的哥哥又急需一笔彩礼银子娶媳妇,听说能马上得到一大笔彩礼,鞠氏的父母见钱眼开,便不顾鞠氏的意见,签了卖身契,把女儿“嫁”到了顾家。
鞠氏也无可奈何,父母之命,做儿女的又如何能反抗?只得乖乖盖上红盖头,不情不愿地上了花轿。
鞠氏进门以后,明兰原本还担心鞠氏和沈氏争风吃醋,妻妾相争,败坏门风,危害家族,所以经常拿出做婆婆的威严,敲打警示两个儿媳妇,警告她们莫要自作聪明,胡作非为;二人齐心协力,伺候好相公,早日生下儿子才是正经。
但日子一长,大家都发现,二房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妻妾相斗之势,相反,沈氏与鞠氏二人关系异常地好,经常坐在一起一边做针线一边聊天,或者干活的时候互相搭把手,倒是真有几分姐妹情深,其乐融融的味道了。
姚依依也觉得十分诧异,自从她穿越过来以后,从小就见识了王大娘子和林姨娘的斗争,所以她和华兰一样,从来不信什么妻妾和睦,情同姐妹那一套,事实上,她也从来没见过真正和睦的妻妾。但鞠氏和沈氏这两个儿媳妇真真让她开了眼,原来真的存在不争不抢的妻妾。
这倒也好,省了明兰不少事,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鞠氏嫁过来好些时日,迟迟没有传出怀孕的消息。
买鞠氏就是为了让她生孩子,可她迟迟不怀孕,这该如何是好?
那时的明兰绝对不会往自己的儿子的问题上想,这世上但凡做母亲的,眼里儿子都是一等一的好,若是有什么问题,那肯定是旁人的问题,绝不是自己儿子的问题。
在生育这件事上更是如此,明兰一直都坚定地相信,是沈氏身体有问题不能生,而绝非是圆哥的问题。
那些年来为了让沈氏生子,明兰没少请医问药,给沈氏吃药调理,但都不奏效,即使如此,明兰依然笃信,一定是庸医误人,或者是沈氏的不孕之症难以医治,才会有今日之局面,只要给圆哥纳一个好生养的妾,二房必定能有后。
虽然鞠氏进门以后肚子迟迟没有消息,但明兰依然没有怀疑到圆哥头上,她觉得,或许真的是圆哥运气不好,连娶了一妻一妾都身体有问题,没法生育,或许应该再给圆哥娶一房小妾。
然而这个想法还没有来得及实施,开封府就揭晓了背后真正的真相——是那黑心肝的贺张氏害了圆哥,害圆哥不能生育。
明兰此刻也终于明白了,鞠氏和沈氏从来不争风吃醋,反而关系交好的真相。
明兰那日沉着脸从开封府回去以后,便细细盘问了圆哥,沈氏和鞠氏三人,圆哥低头不语,什么都不肯说,沈氏和鞠氏红着脸,扭扭捏捏道出了真相,并表示,她们一直隐瞒,完全是为了丈夫圆哥好,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愿意被外人知晓自己不能人道的事。嫁夫从夫,做相公的都从来不肯对外人说,做妻子的又怎能对外宣之于口呢?
看着脸色铁青的圆哥,又看着两个言辞诚恳的儿媳妇,明兰也不好再责怪谁,只好挥手让两个儿媳先退下,然后起身,温柔地把圆哥抱在怀里,无声地抚慰着圆哥,明兰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感受到母亲爱意的圆哥终于敞开心扉,流下两行热泪,与母亲抱头痛哭起来,似乎要发泄这些年来心中从未向旁人提起过的苦闷。
这一晚,母子俩流着眼泪促膝相谈了一夜,第二天,两人都红着眼眶,但两人面上的神情却很释然,仿佛放下了一副重担似的。从那以后,明兰再也没有对二房的人提过生育之事。
然而此事却远远没有结束。
既然圆哥不能生育,那鞠氏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顾家没那个闲钱养闲人。鞠氏虽也心灵手巧,平日里不停做活,白日务农,晚上纺纱织布,农闲时还要挖马兰头,编草鞋,但做活赚的那点钱,远远比不上再卖她一次,何况她还是个没破瓜的清白之身,如今市场上清白女子的身价暴涨,对于不算很富裕的顾家来说,现在把鞠氏卖出去,是一笔十分划算的买卖。
听说自己又要被卖一次时,鞠氏和上次一样,又是哭着喊着不想走,但亲生父母尚且可以不顾鞠氏的意愿,硬逼着鞠氏嫁了,何况顾家这群外人呢?顾家没有同情一个外人的心力,既没有余力,更没有那个心思。
鞠氏又一次离开了自己生活过的地方,这次,鞠氏被送到了人牙子手里,和一群与她同龄的花季少女关在一起。
她的未来会怎么样呢?鞠氏感到心中一片茫然。
因对未来感到强烈不安,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便在无意中听到了门外传来的人牙子之间的对话。
一人牙子道:“这笔账,不对吧,就鞠氏这么个货色,你怎么花这么多银子买她?”
另一人唯唯诺诺答道:“这是顾盛氏那老太婆卖到这里来的,这顾盛氏也是倒霉,当年当着侯府的大娘子,是何等的破天富贵,如今也沦落成一个普通人了,卖个把人而已,还要讲价讲半天,算我行善积德,多给那顾盛氏几钱银子。再说了,那鞠氏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现在黄花大闺女值钱,咱亏不了本。”
只听那人叹气道:“你说这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前那顾盛氏的堂姐,为了给他那个当秀才的死鬼相公纳妾,也从咱这里买过几十个良家妇女,那使银子都不带眨眼的。后来她和那孙秀才合离,一个小妾都没带走,你想想,当年那盛家得富贵到什么地步呀!”
另一人附和:“可不是嘛,后来那孙秀才败光家产,又把那些小妾发卖给咱们了。虽然都是些破了身子的,不值钱了,可转手卖到窑子里,也是一笔不小的银子。这一来一回,咱们可是大赚一笔。可惜了,以后再也没遇见过这么大手笔的客户了……”
听着人牙子轻飘飘说出那些女子的命运,鞠氏身子浑身颤抖,她努力地捂住嘴巴不哭出声,她想逃,却又知道自己无处可逃。
卖身契是早已签下的,违抗不得。
上一次被卖进顾家时,她还心存幻想,幻想着顾家能像那媒婆说的一样,主母大度温柔,不会为难小妾,婆母虽然严厉,但是个讲清理的人。只要她伺候好圆哥,日后顺利给二房生下儿子,日后肯定有好日子过。
但直到婚后她才明白,沈氏多年不孕的真相。
她和沈氏心照不宣地隐瞒了圆哥的秘密,她们白日里做一对和睦的妻妾,晚上和她们所谓的“丈夫”同睡一个被窝。
沈氏怎么想的,鞠氏不清楚,但鞠氏却很明白一点:如果圆哥不能生育的真相暴露,她对顾家来说就没有用了,到时候,她一定会被婆母再发卖一次。
然而,她最害怕的这一天终于还是来到了。
鞠氏躺在肮脏的草垛里,翻来覆去,紧张不安地等待自己的命运。下一次,她还会被发卖到哪里去?给人做妻还是妾,还是做丫鬟?她还是个清白之身,总归不会像那些孙秀才的小妾们一样,被卖到窑子里吧。
但无论如何,未来的命运都不是她能左右的,她能做的,唯有对着透进来的寒冷月光,不断祈祷,祈祷自己的命运,能够好一些,再好一些……
而清冷的月光之下,还映照着一个今夜无法入眠,辗转反侧的人。
到底是一起生活过的女孩子,沈氏那日眼睁睁看着着鞠氏哭着被人牙子拉走,她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沈氏甚至有几分后悔,如果早日对婆母说出圆哥不能行人道的真相,或许鞠氏就不会进门,或许她就能顺利地嫁到一个普通人家,当一个平凡的农妇,安稳一生。
可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没用了。
其实那年嫁入顾家不久,她就意识到丈夫的身体有问题,那时她惊慌失措,却不敢对任何人说,毕竟她已身为顾家妇,万一说出去,很有可能被丈夫和婆母迁怒,往后在顾家日子更加难过。
若是说与亲生父母,亲生父母或许会做主让她和离二嫁,但在沈氏内心深处,她并不希望二嫁,因为沈氏的内心隐藏着一个巨大的恐惧——她害怕生孩子。
沈氏的母亲沈张氏一辈子生育颇多,一共四子二女,旁人都道沈张氏旺夫益子,乃有福之人,但只有沈张氏的两个女儿明白,生育这六个孩子给她们的母亲的身体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沈张氏那年陡然去世,并不仅是积郁成疾那么简单,更重要的原因是,生育那六个孩子几乎掏空了她的身体,如何能不短寿。
所以从小目睹了母亲身上一切病痛的顾沈氏,从幼年开始就惧怕生育。虽然怕,但她却从未对人说过,世上哪个女子不生育,一个女人因为惧怕而不生孩子,在这个时代来说可以说是大逆不道,逆天而行。
而或许是老天爷都在帮她,竟让她嫁给了一个不能生育的丈夫。
虽然一辈子没有亲生儿女十分可惜,但若是因生育伤了身子,或者难产一命呜呼(母亲生大毛时就遭遇了难产),更是可惜。
所以,顾沈氏选择了沉默,这一沉默,就是许多年,直到顾家没落,直到生母去世,她和丈夫都心照不宣地隐瞒着这个秘密,直到那庸医江万年案发,才终于真相大白。
月色光华皎洁,照在沈氏脸上,让顾沈氏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照月得子”的传说,可惜,无论月光多美,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子了。
日后没有孩子,自己的未来要怎么办,沈氏想象过很多次。大伯和三叔都是厚道的人,他们的孩子也都是好孩子,想必日后会给自己和圆哥养老送终。
而婆母知道所有的真相以后,八成会考虑给圆哥过继一个孩子,不知道会过继大房的孩子还是三房的孩子,若是二房有了嗣子,自己的晚年就更不用担心了,没什么可担心的……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而同一片月光照耀之下的开封府,此时还灯火通明。为了处理各种拐卖案件,多拯救一些受害人,开封府诸人连日以来加班加点,工作不停。因数日劳累,大家的眼睛都熬红了,个个顶着硕大的黑眼圈。
大家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整理着浩繁的卷帙,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忽然,王朝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哦!我明白了!”
旁边的马汉诧异,“你明白什么了?”
王朝好像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解释道:“我明白那贺张氏为什么要给顾盛氏送那本害人的医药册子了。本来我还以为是贺张氏早有预谋,故意谋害顾盛氏,原来不是啊!”
马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别卖关子了,快说,你到底明白什么了?”
王朝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情:“我猜测,贺张氏当年增医药册子,的确是为了巴结宁愿侯府,当时她也的确没有害人之心。”
马汉忍不住拍了一下王朝的脑袋:“你糊涂了,要巴结宁远侯府,干嘛送这害人的东西,让侯府生一堆假儿子,这是结恩还是结仇啊!”
王朝揉了揉脑袋,反驳道:“马汉,你想想,虽然这药让人生的是假儿子,但就算是个假儿子,也比真女儿强呀。你想想看,就算那顾盛氏一直生假儿子,可是旁人看不出来啊,她照样多子多福,地位稳固,日后这假儿子长大了,一样能娶别人家的女儿当媳妇,生不出就过继孩子,过继不了还可以让儿媳妇借别人的种。”
“可要是生个女儿就不一样了,哪怕她的都是健健康康的女儿,只要她生不出儿子,她婆家人肯定看不起她,肯定还要纳妾生儿子,生的女儿养大了,只能嫁出去。”
“我听说那顾盛氏有个亲姐姐梁盛氏就是这样,生了五朵金花,愣是没一个儿子,听说年轻时候没少被娘家的老姐妹们耻笑,连她相公和公婆都不待见她。你说她要是有这本医药册子,她吃不吃这药?”
马汉摸头想了想:“你说的有道理。如今这世道,恐怕有不少人,明知道吃了这药生的是假儿子,也要争着抢着吃这药。”
“你们言之有理。”背后冷不丁传来包大人的声音,王朝马汉被吓了一跳,摸鱼聊天被包大人抓个正着,两个人都有点不好意思。
但包大人却并没有在意这些,反而加入了他们的话题,“这个世道的人,真是糊涂,宁可要一个不能生育的假儿子,也不愿意要一个健健康康的女儿,宁可要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子,也看不上流着自己血脉的外孙。”
“所以这幢庸医案之后,又引发了这么严重的拐卖案。可惜当今大宋律法,对这买家的判罚实在过轻。若无买家,何来拐卖?唉!”
包大人重重叹了口气,还有一句大逆不道的话,他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想说的是:当今这个世道,纵使自己与开封府诸人夙兴夜寐,宵衣旰食,又能多救几人呢?还有多少人,一辈子也等不来拯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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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更新黄医女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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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山炉前,香烟袅袅升起,缓缓腾空,变幻出各种莫测的形状,香烟缭绕,让黄恩熙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她定了定神,礼貌地开始对着妙真大师自我介绍。
“大师您好,我叫黄恩熙,黄是草头黄,恩熙是《蓝色生死恋》那个恩熙。”自报完家门以后,黄恩熙尴尬地笑了笑。
黄恩熙的妈妈怀她的时候,正值蓝色生死恋风靡亚洲,黄恩熙的妈妈被电视剧里恩熙和俊熙的凄美爱情感动得死去活来,生完孩子后,不顾全家人的反对,非要给女儿起名叫“恩熙”,这就是黄恩熙名字的由来。
但是黄恩熙并没有长成文根英宋慧乔那样的绝顶美人,也没有经历一段缠绵悱恻肝肠寸断的凄美爱情,更没有不幸得白血病,她的学生时代非常普通,按部就班地乖乖念书,顺利考上考中,考上大学,从医学院毕业以后,又顺利进了一家公立医院,成为了一名医生。
一切变化要从那场严重的泥石流开始说起,那年某地山区突发泥石流,为了救助受伤的群众,黄恩熙和同事们乘坐救护车前往事发地急救,但途中不幸遭遇了次生灾害。
当黄恩熙醒来时,她已经在医院里昏迷了整整半个月,虽然在生死关头徘徊了一回,但黄恩熙总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再救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比起不幸在泥石流中遇难的同事和群众,黄恩熙已经足够幸运了。
但黄恩熙潜意识里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在这昏迷的十五天里,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自己穿越回了古代,并且在古代以医女的身份生活了几十年,最后因为不愿意与权贵同流合污毒害宫妃腹中的胎儿,被权贵找了个由头,仗杀在了宫中。
黄恩熙本以为小命休矣,却没想到醒来以后,自己居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那几十年的古代医女生涯,竟然不过是大梦一场。
那真的是一场梦吗?黄恩熙疑惑不已。可是,如果那真的是一场梦,为什么同样遭遇了这场泥石流的同事周招娣也出现在了那个梦里呢?
周招娣是黄恩熙同一年进医院的同事,生得眉目清秀,温婉大方,一双眼睛亮亮的,左眼眼角还有一颗美人痣。脖子靠下的地方也有一颗小红痣。
但黄恩熙在梦里再次见到周招娣时,她已经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了,那时她也不再叫周招娣,别人都叫她“贺老太太”或者“贺张氏”。而她自己在梦里,虽然也叫黄恩熙,但大家更多的称呼她为——“黄医女”。
第一次在开封府公堂之上见到“贺老太太”时,黄医女也不敢相信她就是周招娣,不光年龄对不上,而且性情为人也与那个和善可亲的周招娣大相径庭,但她的相貌实在是太像周招娣了,那温柔和善的眉眼,分明就是周招娣老了的样子,尤其是眼角和脖子的痣,和周招娣的痣完全一致。
难道她是周招娣的前世?或者前前世?黄医女只能往这个方向想。
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黄医女还是在案件审结以后,贺老太太即将被押赴刑场正法之前,想尽办法去见了“贺老太太”一面,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她,贺老太太就是周招娣。
黄医女小心地走进漆黑的牢房里,等狱卒走出去时,才小心翼翼试探地问道:“你是周招娣吗?”现在没有寒暄的必要,黄恩熙只想知道真相。
贺老太太自从被关进死牢以来,一直过得像一方雕塑一样,除了正常的吃饭睡觉如厕,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她的灵魂已经提前去了另一个世界,但听到“周招娣”这个久违的名字,已经心如死水的贺老太太也吓了一跳,满脸惊疑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竟然是她,那个在她的死亡之路上添了一把火的黄医女!
其实贺老太太第一次听到“黄恩熙”这个名字时,她也曾疑惑过,是不是同病相怜的同事也穿越过来了,是不是应该提前和她通通气,看看能不能让她看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份上,放她一马。
但她在悄悄看过黄医女本人的样貌后,贺老太太便迅速打消了这个看法,因为这个黄医女和她的同事黄恩熙相貌年龄完全对不上。
她数十年前穿越到张太医家,如今已年逾古稀,黄恩熙要是穿越过来,差不多也该是这个年纪。但公堂上那位黄医女黄恩熙却不过三十岁左右,二人年龄整整相差了四十岁,想必不过是重名重姓。
更重要的是,这位黄医女和那位同事黄恩熙相貌大相径庭,从前的黄恩熙相貌平平,毫不起眼,但眼前的黄医女虽然已过三十,而且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但眉目清秀,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个娇美佳人。
看来她真的不是自己的旧同事,当时的周招娣这样想着。
可没想到,如今,黄医女却主动来认亲,承认了她的身份。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证据确凿,再做什么什么都晚了。
贺老太太突然感觉眼睛有些发酸,为什么老天爷要跟她开这么一个玩笑。让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却给了她一段不幸的婚姻,她为了维持自己的婚姻和自保,改变了自我,终于熬到了晚年,可临了却又必须付出代价。
黑暗里,她冲着黄医女缓缓地点了点头,“我是。”
贺老太太的面容隐藏在夜色中,黄恩熙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她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哭腔。
“原来真的是你,你也穿越过来了!我是黄恩熙啊,你的同事黄恩熙啊!”黄恩熙几乎要激动地在牢房里跳起来。她连忙问出了一直想说的话:“周招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给那杀人犯贺老太太背锅了?是贺老太太杀了人,然后你又穿越到她身上,对吗?我相信你不会做那些恶毒的事,你还有什么能证明你清白的证据吗?我现在在官府还能说得上几句话,说不定我能帮你洗清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