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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无人生还(知否x包青天)三 当年债 60 圆哥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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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小娘的案子了结不久,还未来得及等林小娘出发流放,开封府又有人前来报案,状告当年林小娘放印子钱,逼债害死了人命,经开封府调查属实,人命关天,林小娘数罪并罚,被判了斩立决。
而盛纮当年包庇林小娘的案子又重新翻了出来,盛纮一通装孝子的操作算是白白忙活,短短几月内,众人眼中的大孝子就成了包庇小妾害死人命的佞臣。连当年一起经办此案的官员们也纷纷被罚,革职的革职,降职的降职。
盛纮本想等三年孝期过后,顶着大孝子的名头,利用当年在官场上经营的人脉重新起复,如今可算是通通打了水漂,功亏一篑。如今只恨当年色令智昏,竟就这么彻底断送了辛苦经营多年的仕途。
长枫的嫡妻柳氏从前只盼着林小娘早死,可林小娘真的如她所愿早死了,柳氏却再也笑不起来了。朝廷律法,刑家之子,不得入朝为官。依照律法,长枫的官也没得做了,一夜之间从官身变成了白身。甚至柳氏的儿子们也受了影响,不能再入朝为官。
柳氏父母后悔不迭,悔恨当初吃了猪油蒙了心,把女儿嫁给一个生母不清白的庶子,如今不但害了女儿和外孙一辈子,连世代簪缨的柳家的名声也受了连累。
而嫡子长柏那里,倒是比长枫要好一些,王氏的罪名比林小娘小得多,加上又有许多同僚帮长柏求情,皇上爱惜长柏才干,格外开恩,只下令降了长柏的职,贬至偏远的惠州。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顾盛两家出事,一系列连锁反应也传到了宫里,影响到了在宫里做太子伴读的团哥和圆哥。
盛明兰自这两兄弟很小的时候起就十分重视对他们的教育,送进宫之前,更是让他们谨言慎行,步步留心,时时在意,千万莫借着宁远侯府的势仗势欺人,对太子更要不卑不亢,恭敬友爱,既不能让太子觉得谄媚,又不能太过出色,扫了太子的兴致。
团哥和圆哥全部谨记在心,小心行事,兄弟联手,这些年在太子身边也算如鱼得水,和太子关系好得如同铁哥们一样。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顾家两兄弟既出色优秀,又得太子青睐,自然是招来了不少人的红眼。
如今团哥圆哥的父族母族一齐出事,其他早就看顾家兄弟不顺眼的伴读们自然是迫不及待都来踩上一脚,时常指桑骂槐、阴阳怪气地嘲弄顾家兄弟是外室子出身,团哥圆哥以前在伴读当中都是如众星捧月一般被人捧着敬着,如何受过这般折辱。
但明兰却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早就寄信进宫,千叮咛万嘱咐,如今顾家势头大不如前,顾家兄弟能留在宫中做伴读全仰赖这些年来和太子的情分,难免要受些折辱,越是受折辱越是要忍耐,尤其是一定要抱紧太子大腿,以求徐徐图之,千万莫要逞一时之快,坏了日后的前程。
顾家兄弟自是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但日日受同学折辱又是何等煎熬,尤其是团哥,相貌性子和少年时的顾廷烨一模一样,高傲又倔强,内里好似一把火。但当年的顾廷烨可以一不顺心就混迹市井胡作非为,把奴才踹吐血出气,或者拿家里的丫鬟通房泻火,但团哥住在宫中,决计不能意气行事,连打骂下人出气都不行,生怕被其他拿住了把柄生事,赶出宫去,嫡妻又是英国公家嫡女,因此不能随便用女人的身子撒气,所有心事都憋在心里,郁气凝结胸中,无处可发。
比起圆哥,团哥就稳重平和多了,不光外貌如母亲一般儒雅清俊,性子也像明兰一样世故圆滑,每每团哥快要按捺不住脾气的时候,圆哥总会从中周旋,防止团哥闹大。
但他如今也面临一个巨大的问题:眼下自己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当年和沈国舅嫡女宝珠定下的婚事,到底还做不作数。
这门亲事,当年顾沈两家定下的时候,自然是门当户对,皆大欢喜,可如今宁远侯府风雨飘摇,沈国舅家却依旧位高权重,这门亲事,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烦恼这件婚事的不止顾家的人,连沈家的人也很是纠结,按照沈国舅的意思,既与顾家是多年来过命的交情,就不该落井下石,捧高踩低,公然撕毁婚约。既对不起老朋友,也有损威北侯的名声。再说嘛,如今宁远侯府失势不代表永远失势,沈国舅相信,以团哥圆哥的本事,迟早能立下大功,重振宁远侯府。
张桂芬虽有些担心亲生女儿嫁进宁远侯府受苦,但也认为沈国舅的话不无道理,她一直与明兰交好,深信明兰的本领和为人,相信她无论遇到什么困境,都能重新把日子过好。对圆哥那孩子,张桂芬也十分喜爱,圆哥不仅长得如明兰一般俊俏标致,在明兰的教养下,文韬武略,待人处事都是一等一的,眼下宝珠嫁过去可能吃些苦头,但来日方长,待太子登基,必得新帝重用。
小沈氏听说了哥哥嫂嫂的想法,却撇了撇嘴,嘲讽道:“英国公家已经在顾家折进去一个女儿了,你们想把宝珠也折进去?”
听到小沈氏拿她娘家的侄孙女说事,张桂芬顿时十分不悦。张桂芬自由深得父母宠爱,因此十分爱重娘家,把娘家侄女看得跟亲骨肉一样。当年威北侯世子到了成婚的年龄,四处议亲不顺,便把心思打到了张家女头上,却被张桂芬骂了回去“你以为嫁来沈家是什么天大好事?!坑了我一个,还要我坑害亲友家的好姑娘不成?做梦!”
后来亲侄女许了团哥,张桂芬也发自内心替亲侄女高兴,认为这是绝好的亲事。宁远侯府出事时,张桂芬自然也是真心担忧侄女的未来,但嫁都嫁了,还能怎么办?只能寄希望于太子登基以后,看在多年伴读的情分上,重用团哥圆哥,重新振兴宁远侯府。
因此张氏同意宝珠嫁给圆哥,自然也是存了这点私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顾家再不济,有多年经营的人脉在,团哥是太子亲近的伴读,是英国公世子的正经女婿,若是宁远侯府和威北侯府再结亲,更能再拉一把圆哥,俩兄弟携手,一定能重振宁远侯府昔日的辉煌,天长日久,张家沈家两个丫头何愁没有好前程。
和小沈氏却泼了一盆冷水,言下之意,已经嫁出去的侄女再无出头之日,何苦再送沈家的宝珠进火坑。
张桂芬素知小沈氏向来和她不对付,即使到了现在,二人之间也始终梗着一根刺,话不投机半句多,不欢而散。
几日后,张桂芬拜访了盛明兰,温言宽慰了盛明兰一番,并表示,两个孩子的亲事仍作数,威北侯府不是那背信弃义,捧高踩低之流,圆哥这个女婿,威北侯府要定了。并盛赞了盛明兰教养儿子的本事,表达了对团哥圆哥两个优秀孩子的殷切期望,和对日后宁远侯府东山再起的真诚祝福。把这些日子饱尝人情冷暖的明兰感动得热泪盈眶,几乎说不出话来。
小沈氏听了,却又去张氏哪里嘲弄了一番,笑她堂堂一个英国公嫡女、威北侯夫人,竟和一个外室称姐道妹,亲生的嫡女送去给外室子当嫡妻。
圆哥即将成婚的消息传到宫里,与顾家兄弟一起长大的太子也十分高兴。高兴到迫不及待地把消息告诉了父皇和幕后,并直言不讳地敬佩舅舅一家重情重义,信守承诺,夸得皇后脸上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皇帝倒也十分赞许沈国舅一家的义举。当初把宁远侯罢官,说实话,皇帝也很不好受,毕竟顾廷烨是当年一起打天下的好兄弟,这些年在蜀地又忠心耿耿,多有建树,劳苦功高。但宁远侯雇凶杀人案子闹得满城风雨,人证物证俱全,那冥顽不灵的包黑子又不知变通,御史们更是叫嚣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上上下下都盯着这个案子,即使皇帝也不好公然徇私。
加上顾廷烨中毒之后,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既不能习武,也不能劳累,行军打仗是做不得了,文官他一个大老粗也做不来,总不能让他霸着实权位置不干活吧。于情于理,皇帝都不得不罢了顾廷烨的官。
但顾廷烨还有两个年富力强、精明强干,在宫中做太子伴读的儿子,待团哥圆哥日后入仕,立了功劳,皇帝再趁着机会给他们加官进爵,重新振兴宁远侯府,也算全了这些年来和顾廷烨之间的情义。
沈皇后把龙颜大悦的消息传达给了沈国舅,沈国舅边听边捋着胡须,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来嫁沈宝珠真的嫁对了,既全了和顾廷烨之间的情义,又全了在皇上面前的忠义。
半年以后,沈国舅和张桂芬的嫡女沈宝珠与宁远侯府二公子大婚,排场气势丝毫不亚于当年长子和英国公嫡孙女大婚。
很多人猜测,这是宁远侯府即将起复的标志,那些拜高踩低的墙头草纷纷又重新倒向了宁远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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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无人生还(知否x包青天)三 当年债 61 康姨妈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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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王大娘子终于服刑期满,走出监狱大门时,俨然是一个只能拄着拐杖勉强佝偻行走的老太太了,满头白发,一脸憔悴,全不复当年养尊处优的贵妇模样。
虽是出狱的日子,却没有家人来迎接,只有刘妈妈并几个贴身下人坐着马车来了,刘妈妈把王大娘子搀扶上马车时,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好奇地看着这个蓬头垢面,衣衫破烂,低垂着头默默上了马车的老太太,小声猜测着她的身份。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门口,盛宅还是那个熟悉的宅子,却全不复当年的光鲜亮丽,一砖一瓦仿佛也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仔细一看,原来真的是下人疏于打扫和修缮,才致盛家显得如此破落陈旧。
回到了葳蕤轩,王大娘子命下人们为自己梳洗打扮,洗去了脸上身上的污垢,重新换上绫罗绸缎,又命人把炭炉烧得旺旺的,王大娘子方觉得这一年来压在胸口的乌云散去了一些。
虽然炉火正盛,但家中的冷清还是像如外面的冷风一般,悄悄地从窗缝里、门缝里钻进来,钻进人的心里。
昔年王大娘子总嫌碍眼的人太多,嫌盛纮好色,嫌老太太总压自己一头,对那几个小妾和庶子女,更是恨到了骨子里,可如今,他们都去了,王大娘子却觉得分外冷清,冷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是啊,现在的盛家,是太冷清了。盛纮在老太太墓前搭了草棚,要守孝三年才能回来。一年前,长柏被贬去了偏远的惠州,家中无人可照看孩子,彭氏只能带着孩子们一同赴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归京。长枫和长栋早已分家出去单过,丝毫没有留恋这个家的意思,昔日住处里的东西也被搬得一干二净,徒留满地的灰尘和满墙的蜘蛛网。
寒风吹着空宅破旧的门窗,发出呼啦啦的响声,在寒夜里格外叫人心惊,但也不过是风罢了,没有半丝活人的气息。
老太太的寿安堂、林小娘的林栖阁,还有陶然馆、暮苍宅、山月居……都是这样空空荡荡,甚至有老鼠爬过的痕迹。听刘妈妈讲,这些屋子空了以后,老爷把旧日的下人也全都遣散了,说是节俭用度。
在王氏蹲大狱的这一年里,宥阳老家那边也出事了,原本,盛家大房和二房官商勾结,二房仗着官场上的关系给大房保驾护航,大房年年一车车地给二房送银子送年货,方维持盛家二房这些年的体面尊贵。
可若是二房无官可做了,这情况可就不一样了,官场上,向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二房出了两个不孝被贬官的儿子,一个手上好几条人命的小妾和一个进了大狱的主母,不仅一家之主盛纮再无前途可言,大房那边的亲戚长梧、李郁等人,这辈子也算是做官做到头了,能不被牵连贬官已是万幸。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事到如今,官场上人人都躲避着盛家的亲戚,生怕被传染了盛家的霉运。
昔日与大房关系匪浅的宥阳官吏们也纷纷变了嘴脸,大房手上的生意瞬间一落千丈。正所谓,你方唱罢我登场,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从前盛家大房的几个竞争对手迅速崛起,而盛家大房,接连亏损大笔银子之后,终于认清了现实,以后,银子没那么好赚了。
大房少了银子进项,二房这边更加捉衿见肘。再想过以前那般奢侈的日子,是不能了。幸好如今家里需要伺候的人少了,盛纮便打发了大部分下人,只留下主屋和葳蕤轩的几个老人,并一些干粗活的三等下人罢了。
但日子再艰难也要过下去。王氏拿来账册,盘点盛家余下的财产。账面上可支取的银子不多,老太太办丧事花了不少;分家的时候,长枫和长栋又分去不少;家中出事,找门路跑关系,赔偿受害者银子,又花出去不少。盛家流水一样往外花着银子,却几乎没有进账,难怪如今家里节衣缩食到如此地步。
幸好,当年王家陪嫁来的嫁妆都好好放着没动,以前购置的金银首饰、古董玩器也不少,盛家祖上留下的田契房契也都在,以后只要自己这个一家之母好好打理田产,经营铺子,尚可维持这个家,还不至于像其他失势的官宦之家一样,沦落到典当度日的地步。
至少,现在长柏还在做官,以长柏的才干,只要再惠州做出成绩,定能再得朝廷重用,回京重振盛家。王氏这样想着,终于带着一身的疲惫进入了梦乡。
但是盛家还没等到长柏回京,意想不到的人上门了——王舅母和康晋的媳妇。
对于二人的到来,王大娘子大喜过望,在饱尝人情冷暖后,两位亲戚的到来仿佛在王大娘子的寒夜里射进一束阳光。
王大娘子盛情地命下人准备酒席,要好好款待二位雪中送炭的亲戚。
酒过三巡,寒暄一番过后,王大娘子仍是酒兴正浓,拉着二位不停地话家常。二位妇人却左顾右盼,似乎另有心事。
但尽管不好开口,这件事不说却是不行的。康晋的夫人终于结结巴巴开口说出了今日来此的真实目的:康家出事了。当年康王氏盛怒之下,寻衅打死了一个小妾,当年明明已经软硬兼施压下来了,可她的家人如今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纸诉状告到了开封府,要让康王氏杀人偿命。
听完康家媳妇的话,王大娘子惊出了一身冷汗,刚才吃得醉醺醺的酒气全醒了。
原以为当年和康王氏的恩怨已经尘埃落定,没想到如今又要被翻出来。要知道,当年康王氏打死人命怕压不下去,来盛家找亲妹妹帮忙,自己可是出手帮过姐姐的,要是这件事再被清算,自己少不了要再被治一个包庇之罪,连远在惠州的长柏也要受到连累。
更骇人的是,康王氏这些年来在慎戒司受了这么多折磨,心性早已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子,若是她上了公堂,口无遮拦,把当年给老太太下毒的事翻出来,那盛家、康家、王家,三家就彻底完了。
不行,绝不能让康王氏上公堂。
王氏急忙问道:“开封府可是去慎戒司提审姐姐了? ”
康家儿媳摇摇头,“还没有,慎戒司不是普通的地界,藏了不少达官贵人见不得人的隐私,是以开封府也不能随便提审里面的人,需得层层上报,经皇帝同意,才能把人弄出来审案子。但包拯申请提审康王氏的条陈已经递上去了,不日就要送到皇上面前。即使刑部有意拖延时间,也拖不了几日。”
“那……那可怎么办啊!”王大娘子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如果她在提审之前就死在慎戒司呢?”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王舅母悠悠地说了一声。
王大娘子骤然听到王舅母的惊人之语,又是出了一身冷汗,“嫂嫂说得什么胡话,杀人是要偿命的!”
两日后,王大娘子提着一个食盒来到了慎戒司,虽然一路上收到了不少阻挠,但银子开路好办事,终于让她见到了多年不见的姐姐。
王大娘子入狱一年,已经被磋磨得不成样子,更不用说在慎戒司受了十几年苦的康王氏,早已不成人样,甫一见面,王大娘子竟然差点认不出一起长大的亲生姐妹。
有亲人来探望,康王氏自是高兴的,自从王老太太去世,已经很久没有亲人来探望她了。康晋被妻子管得死脱,允儿元儿两个女儿被婆家管着,也不能来。每夜,康王氏只能对着月亮思念骨肉至亲。
与外界隔绝多年,对外面的变化一无所知的康王氏甚至天真地想着,这次妹妹前来看她,或许是盛家已经放下了旧年恩怨,同意接她出去。
王大娘子抹着眼泪,劝慰了姐姐几句,又从随身包袱里拿出干净衣裳,给姐姐换上,用干净的帕子亲自为康王氏擦净脸庞,上了些脂粉,桌上小妆奁里的镜子模模糊糊映出来一个干净清爽的妇人,眉眼间竟有几分当年清秀佳人的模样。
姐姐从小就爱美,王大娘子是知道的。
为姐姐梳妆完毕,王大娘子又打开食盒,几盘冒着热气的精致菜肴映入眼帘,全是康王氏从小喜欢的菜色。康王氏胃口大开,忍不住大快朵颐起来。王大娘子又亲自替康王氏斟酒,劝康王氏吃慢一点。
看着康王氏不断挥动筷子的模样,王大娘子觉得二人好像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小时候,那时候,尚在闺中的二人也是这样,不顾吃相地在饭桌上大快朵颐,被母亲王老妇人训斥姑娘家家不要吃太多,小心发胖。
可是现在,早已物是人非,看着姐姐一杯一杯不停喝酒,王大娘子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怎么也止不住,姐姐,是我对不住你,可是开封府的手段大家都是知道的,一旦上了公堂,就什么也兜不住了。
一旦当年的事揭出来,盛家、康家、王家都要完蛋。长柏四岁就启蒙了,早也用功晚也用功,不曾辍下一日!大暑天热出了痱子也不肯多动一下,数九寒天手上长了冻疮不肯少写一个字,十几年寒窗终于博得功名,眼下长柏前程还在,不能让长柏这些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啊!
第二日,开封府的衙役来报:京中出了大案子,有人在盛家自酿的酒里下毒,毒死了关在慎戒司里的康王氏。昨天送酒菜的盛王氏也喝了那酒,如今大夫正在抢救,听大夫说,盛王氏的眼睛可能保不住了,其他喝了酒的下人也出现了中毒症状,但好在都不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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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无人生还(知否x包青天)三 当年债 62 酿酒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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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提审康王氏的关键时刻,康王氏却被人毒死了,这欲盖弥彰之意也太明显了。包拯更加加深了对康家和盛家的怀疑,这两家之中,一定隐藏着更多的秘密,但疑罪从无,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证据。
所以,包拯一边继续加紧调查当年康王氏害死人命一案,一边派出另一队人马带了方仵作和黄医女一起去了盛家,一为救治人命,而为了调查毒药来源。
但调查结果却是:酒里有毒,纯属意外。
原来,盛家向来有自酿酒的习惯,前日刚好开了一坛自酿的新酒,王大娘子便带了新酒和菜肴去探望慎戒司的康王氏,然而因为酿造不当,酒里产生了毒素。王大娘子和康王氏不知其中厉害,饮下此酒,康王氏当晚就毒发身亡了,王大娘子虽然经过黄氏全力诊治,勉强捡回来一条命,但一双眼睛,却是永永远远地瞎了。
而盛家其他下人,在开坛那日每人分得了少许新酒,但所幸喝的都不多,经过黄氏和方仵作的诊治,如今都已无大碍。
黄氏声称,他们都是中了一种名叫“甲醇”的毒。这种毒,并非外人所下,而是酿酒不当时,由酒中自然而然产生,民间酿酒时,如果选用了不新鲜的酿酒原料,或者泡粮、蒸粮的时间不足,或者接酒的时候没有去掉头尾酒,都有可能在酒里留下“甲醇”。
据王大娘子供述,盛家为了节省开销,裁撤了大半伺候的人,连以前专司酿酒的仆人也遣散了,酿这坛酒时,只有她和几个缺少经验的厨娘经手。酿制时为了节俭,用了便宜的陈粮,而且为了节约炭火,连泡粮蒸粮的时间都减去不少。
接酒的时候,王大娘子并不知头尾酒喝不得,只当头酒是最好的,于是拿了头酒去探望姐姐,没想到,竟会害了一条人命,连自己也成了瞎眼的残废。
王大娘子的供述,天衣无缝,毫无漏洞。黄医女和方仵作见多识广,以前也曾经在别处见过这种饮自酿酒中毒的病患,认为这桩案子,很有可能又是一起意外,劝包大人一定要慎重调查,以免酿成冤假错案。
而据开封府人调查,这段时日以来,盛家一直在节俭开销,遣散下人,与王大娘子的供述相吻合。而王大娘子其人,素日以来行事确实有些马虎大意,粗枝大叶的毛病。更何况,若是想要害人,岂有把自己也害了的道理?
那日,王大娘子也饮了不少毒酒,幸得多名大夫全力抢救,才勉强保住性命。虽然命是捡回来了,但王大娘子身子也落下了病根,双眼也彻底瞎了。
如此看来,或许此案真是意外?
包大人却仍对王大娘子充满了怀疑,不惜亲自去盛家问案。
“你去慎戒司前一日,见到过谁?”
王大娘子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回答“大嫂和外甥媳妇?”
“来做什么?”
“许久不见,来看看我,聊些家常。”
“只聊了家常?”
王大娘子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慢悠悠开口,“他们告诉我,我姐姐被人告了人命官司,不日就要到开封府问案。”
没想到她会如此实诚,包大人又问道,“所以你才去慎戒司看望康王氏。”
王大娘子点点头,“是,虽然姐姐到底有没有犯人命案子,我也不好说,但杀人偿命的道理我是知道的,如果姐姐真的犯了罪,我好歹送她一程,要是姐姐是冤枉的,我就当探望多年不见的姐姐,好歹我们是亲生姐妹,没成想……”王氏掩面哭泣起来,苦咸的眼泪从她那已经瞎了的双眼中流出。
“你曾对仵作说,误以为新酿的头酒是好久,所以才带去给了康王氏。但前一日,两位女眷前来探望,你为何不给她们饮这新酿的好酒?”
“因为我忘了。”王氏不假思索地回答。
包大人无言以对。只得换个问题,“当年,康王氏为何被康、王两家一同送进慎戒司?”
这个问题刚好触动王大娘子心事,惊得王大娘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却依然强作镇定回答:“不知道,我是王家的出嫁女,并不知娘家和姐姐的恩怨,更不知康家的事。姐姐当年不知道犯了何错,致使康王两家执意要把姐姐关进去,我也无可奈何。”
这时,方仵作来报,方才又开了盛家剩下的几坛自酿酒,黄医女亲自验毒,果然验出,每一坛酒里都含有大量“甲醇”。
包拯皱眉,眼下所有证据都指向了意外,而且人证物证滴水不漏,看来突破口不在盛家,而在其他地方。因此拱手告别,带人离开了盛家,顺便带走了那几坛子毒酒。
康王氏为何被关进慎戒司,这个问题,包大人也曾经问过王家人和康家人,王家人声称,康王氏不知怎么得罪了王老太太,王老太太才铁了心把亲女儿送进慎戒司,因王老太太是家中主母,一个孝字压在头顶,因此谁也不敢过问,更无人敢违逆王老太太。
而康家人那边,也把一切都推到了过世的王老太太头上,坚称当年是王老太太一定要把女儿送进慎戒司,康王氏与其相公夫妻关系本就不睦,因而康海丰也就顺手推舟同意了王老太太,出文书把妻子送进了慎戒司。
看来三家早就通好气,以为把一切推倒死人头上就万事大吉,但越是遮掩就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包大人相信,康王氏这桩案子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隐情。既然盛家这边滴水不漏,那就从王家和康家查起。
包大人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全力投入到调查康家的案子中去。根据受害人家属的供词,多年以来,康家表面光鲜,内里却一直藏污纳垢,康海丰年轻时贪花好色,不仅淫遍家中妇人,而且年年都要往家里添些姬妾,而康王氏心胸狭隘,自私善妒,容不下小妾,经常找茬寻衅,羞辱折磨家中姬妾和庶子庶女。而这些受害的姬妾和庶子庶女们,或许就是关键的人证。
但找他们出来作证,又谈何容易,他们纵使从前在康家受再多委屈,也始终是康家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很可能为了自身现在的利益,拒绝替那枉死的小妾作证。
即使明知困难重重,该做的事还是要去做。包大人命手下根据康家的家谱和受害人的状纸,一一寻找了能证明当年案件真相的证人,果不其然,不是碰钉子就是吃闭门羹。
康家活下来的庶子庶女们基本都已成家立业,靠分得的一点产业或者嫁妆过着小日子,有孝心者,甚至把生母接过来同住,这些小妾们年轻时吃足了苦头,老了老了,却过上了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的日子,生活虽不富裕却有盼头,倒也和乐。
而一旦康家获罪,罪累五代,便会牵连儿孙不得入仕,因此为了儿孙,康家那些当初备受欺凌的姬妾和庶子庶女们必然不会替一个不太熟悉的庶母作证——这也是康家人早就预料到的。
但凡是总有例外,只有一个庶女,至今没有子嗣,她就是康家第十五个女儿。
康十五娘乃是康家的当家小妾金小娘所出,自小便是个美人坯子,十几岁时更是生的妖娆多姿,眉目含情,康海丰便动了让女儿攀龙附凤的心思,做主将十五娘送给了安阳王,康家小姐一夕之间变成了康小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