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臣诧异看?了一眼?他们的人主,往常神天来?人,人主可没有这?样客气,毕竟他们这?一支是神泽遗弃的血脉,与神天是半对?立的状态,也?因此,那?些被神天驱赶的异界联盟总是明里?暗里?拉拢他们。
阴萝并没有理会他,绕着那?一座暗金色的传送法阵,“小公狗,你想逃呀?”
这?是什么折辱称呼!
随臣忍了忍,禁不住出面维护英夜弦,“太阴小神主这?是什么话?我人主纵然不比您高居神阙,可也?容不得您这?般轻慢无礼!”
当?前人世,除了三大圣教,便是天遗称主君,隐隐有自成一界的威势,他们的人主在声望上也?是强势的,比起太阴小神主这?种混沌邪恶的要清正得多。
英夜弦却是无所谓的,更难听的,更难堪的,还有见面就扇他耳光的,踩他胸膛的,他都在她面前一一经历过,在这?恶女的身边,哪一个不是千劫万难的?
能?活得下来?,都是厚脸皮的。
他只是置气一瞬,又忍不住那?泛滥的情灾,轻轻贴着她走,试图驱逐阴萝身上那?一抹浓艳的蜜桃香气。
玩家挥手让随臣们都退下,转眼?山巅又只剩他们俩人。
“我没有逃。”
他回应的是她的疑问,“这?座传送大阵通往向的是法照山的小八台佛宗,那?些攻略者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无论是女扮男装,还是当?场掳走,非要破人家的身,可把那?群小高僧吓得半死,他们当?然不愿意一身道行被破,遂求了我,给他们一个庇佑,这?传送阵就是用来?接他们的。”
阴萝懒洋洋撑着手,指头勾着一只黑哨子,“听说你们老?乡见老?乡,会两眼?泪汪汪呀,怎么,你还不跟他们相认吗?哪,这?哨子你认得吗?他要我向你问好喔。”
那?哨子萦绕着一层阴煞的死气,英夜弦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在试探他的异心!
玩家有些齿冷,又有些悲哀,到这?个时候,不管他吻向她的唇多炙热,她依然认为他会出卖他。英夜弦眉眼?笼罩着一层寒辉,道,“我跟哨少是有过点交情,但我绝没有泄露过你半点!你要我发天地誓吗?”
而在这?场诸天狩猎中,他自始至终,倒向的是阴萝的利益阵营,彻底的,又毫不犹豫的。
“我知道呀。”
这?蛇祖宗歪了歪脸,撩了一下他那?系到下颌的玳瑁珠带,“看?得出来?嘛。”
这?怎么能?看?出来?的?
老?子这?么快就……?
英夜弦下意识低头望了眼?自己的腰蟒,很清晰听见旁边一声啧笑。
他的耳根也?被笑声擦红。
而阴萝偏头瞧了一眼?这?玩家,没了先前兜帽的遮掩,银灰丝缎发被高扎起来?,暗紫衣披貂领,束的是紫微游星冠,系的是苍青海山带,漂亮挺俊的身腰,还坐着一条破瘴蟒皇,配着暗檀紫的无量寿佛,在这?群山阔云之中,锐厉的气势里?又有一种沉积下来?的气度。
那?些新来?的玩家都带着陌生的腥气,莫名的高傲,这?化名蒋松庭的玩家最开始也?是这?样。
可他发现没有呢?
从外?在装束,到内在心性,他越来?越融入她的习性,也?越来?越入乡随俗,与本界的习性连为一体,成为与她同盟并行的冷血强大的利益者,更成为玩家口中的“土著”。
他放弃外?挂系统不用,竟是真的修习了本界的功法九天拜皇诀,那?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功行飞快进境,直追天相境界。
纵然是哨少等人站在他面前,都辨认不出来?吧?
英夜弦猎杀的还是人世界的玩家,据阴萝插在他身边的细作回报,竟是没有一个人能?认出来?的!
“喂——”
她又戳了他的脸。
“这?批玩家迟早在我手里?玩完,你又什么时候走?”
“……走?”
他似乎愣住。
“当?然是要走的呀。”祖宗一副恩赐他的样子,“等我收拾完他们,就联合诸天神佛,施展浮罗大阵,隐去我们大界坐标,你们就再也?找不到我们啦。”
坐标这?词儿?她还是跟他学的呢。
她笑眯眯道,“看?在你我情分?一场,我送你回去呀。”
“你要……驱逐我么?”
英夜弦喉头发紧,说得有些艰涩。
毫无预料的,他竟然又一次面临分?别。
玩家有些恍惚,他该庆幸的不是吗?这?次好像也?没多惨烈,她没要他的命,还很宽厚要送他归家。
可他……为什么那?么不想呢?从他为她杀了气运女主,沾上血腥的那?一刻起,玩家似乎就没想过要脱离她,水有源头,树有深根,他却是寄生在她身上的那?一只孢子,他渴望为她繁殖出新的永恒,忠诚的生命体。
可她,由?始至终,从未把他视为一体。
纵然他为她刀林火海里?走过,她仍要驱逐他,永久的。
她噘嘴,不满纠正,“什么叫驱逐,我那?叫送你回家!回家懂不懂!你还有妈妈呀!妈妈等你回家呢!”
玩家彻底心灰意冷,他只牵了牵唇角,带着一丝轻嘲,他打断她,偏过脸,也?不想多看?她一眼?,“好,我听你的,你知道的,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什么时候回?”
扔他就扔他,找什么回家的借口!
“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
她抓住他的手腕,从山巅坠落,撞向一侧的嶙峋峰骨。玩家避也?不避,漠然着一张峻厉冷脸,随着她撞上巨峰。
死就死,又不是没死过。
“嘻嘻,吓着了吧?”
他们撞进了光阴长廊,那?些破碎游离的彩斑在她眉眼?虚幻地闪烁,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恶胆,虎口掐起她半侧的小臀肉,惹得她怪叫一声,玩家张嘴就咬了下去,沛血涌上舌尖的那?一刹,心脏剧烈地暴动。
他真恨不得把她吻死!
光阴不断变换,交叠,回落,流逝。
他吻她的第一刹,这?万界诸天正辉煌时,他似乎还隐约看?见那?雪白长尾束着冷金环的天帝妹萝,她在八万年,在高天,俯瞰着他,周身浓烈华艳,代表着一个世代的绝对?登鼎,他站在欢呼的潮海里?,远远带笑望着她。
心跳怦然得难以自抑。
他越想靠近她,就越被人群挤着后退,又被灿烈的光线淹没。
他吻她的第二刹,黑夜雷雨交错,诸天神魔枯败,末法时代正式降临,她的声音逐渐远去。
他吻她的第三刹,神迹湮灭,仙踪难寻,从王朝到现代,只余沙漠高原那?偶尔惊鸿一瞥的壁画,仍有潋滟旖旎的飞天传说。
她已成他的晦涩,蒙昧,不可知。
他越接近他的文?明,就离她的世代越远。
那?种刻骨的寂寞似连绵深黑的宿墨一般,逐渐渗入他的吻里?,变得苦涩又绵长,你近在咫尺,我却失去你千万次。
“好啦,我最爱的玩家。”
阴萝竟也?没生气,重重亲了亲他,完美诠释了她小爱神的新人设。
“睁眼?看?看?。”
“恭喜你——”
烈风呼啸,又撞开万里?凛冽云光,一线晴朗地射落眼?底,伴随着她脆烈的笑声。
“回家啦。”
玩家回家的这?一日,是个难得晴朗的好天气。
不是常见的暴风雪,也?不是恼人的雨季,顶上的风球挂着安全?菱形牌,那?一节节粉霓虹色的悬浮轻轨在云海里?轻快运行着,周围经过的,是他曾经最熟悉的人群,他的文?明族群,年轻男女正讨论着新出的永生游戏、新流行的虚梦歌姬、新推出的船舰复古餐厅。
明朗,先进,多元,年轻又活泼。
这?是他通行的世界。
这?也?是他最适宜生存的文?明秩序。
但他为什么会觉得陌生且格格不入?
玩家身上还穿着那?一套暗紫长袍,为了不引起轰动,阴萝特意挑了一处水腥气很重的地方,不曾想是个水产超市,旁边还是一个玻璃水缸,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她望着里?头从未见过的斑斓游鱼,好奇地敲了敲,惹得那?鱼儿?惊慌游走。
捉弄成功,她笑得甜蜜。
粉绿的暖光管映射到她脸上,彩鱼,雪泡,隔着那?玻璃鱼缸,她那?阴魅的冷翠蛇瞳天真张望着,交织出一副极其梦幻的蛊象。
“这?个叫什么?”
她好奇心重,连这?么一条未见过的鱼儿?都要问它的来?历。
可她偏不问他的真名。
“我不知道。”
玩家硬邦邦地说,存在一点赌气的成分?。
“小气,不说就不说,亏得我送你回家呢!”
她嘟着唇,抱起那?鱼缸,竟也?隔着玻璃,闭眼?亲了亲那?条惊慌的彩尾鱼,唇肉是软黏饱满的,像是心形的桃红软糖。
他也?闭着眼?,在对?面的玻璃缸,轻轻印唇上去。
再睁眼?。
粉绿光管绚丽闪烁着,彩尾鱼绕着翠绿水草,快活吐着雪泡儿?,对?面的人影早已消失不见,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幻梦。
妈妈,天气很好,我终于?回家了。
但对?不起,我还是没能?带她回家。
阴萝站在街边,仰头望着远处的庞然大物。
那一轮周正硕大?的冷蓝绿色的月盘高悬在丝绒黑夜幕里, 阴影却若隐若现, 依稀能看见月亮的边角昏睡着一头精瘦乌鸦。
第一区, 神都月鸦!
链接玩家精神核心的终末之站!
阴萝压了压兜帽,手掌摆在腹前,正要结出跳跃的手印。
“轰隆隆——”
从?后头炸开一尾轰鸣, 突兀的, 越来越响。等等,怎么像是冲着她来的?
阴萝回头去?瞅, 身旁就?猝不及防擦过一道热风。
她小?腰一紧, 被?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强行抱住,揽得双脚离地,那半碗小?臀也颠簸着, 倒进了对方的腰胯里。
她:……?!
这样猖狂的行径, 只是惹来路人几?眼诧异。
猎手毫不恋战,抢了她就?跑。
哑光黑的城市重型机车疾驰在街道人群里, 如同一头横冲直撞,又保持了几?分理智的性能野兽,在极限弯道里来了一把漂移过弯。
“漂亮喔!”
路人竖起拇指, 随口?喝彩着。
重型机车尾端喷出一路幽蓝玫瑰火焰, 直奔到一处无人偏僻的街道角落。
“呼哧——”
风噪停止, 对方摘下头盔, 面罩下的脸, 轻微地喘。
“你怎么还不回去??你待在观月站想做什么?你还想要——”
摧毁那一座终末神都吗?你是不是疯了?
最后一句玩家又咽了下去?,他谨慎地望向四周, 确认没有任何监控与摄像,眉头才稍稍松开。
饶是如此,英夜弦仍是用起了心音传递。
‘你不是本?界的居民,黑户进不去?第一区,强行闯进去?是什么下场你知道吗?对于异常者,本?居民射杀无罪!从?第四区开始,禁区地带就?实行了全天候全区域的监控,何况那是首区神都,守护者月鸦神官更?是无所不在!’
英夜弦就?知道,她无缘无故就?要送他回家,定是另有所谋!
这小?蛇惯是无利不起早的!
他多少也了解她的一些本?性,最爱连根拔起,斩草除根,所以当她消失之后,英夜弦从?失恋的阴霾脱离出来,脑子又恢复了正常,仅是想了想她突如其来的献好,就?推测出了阴萝的意图。
果然,他在这观月站逮住了人!
观月站,十三区著名?的旅游景点,能够以最佳角度观赏到月鸦神都,对于一辈子都无法进去?首区的居民而言,这就?是个朝圣之地,每逢春夏之交,风球最佳的时节,这里都会人满为患,渐渐又成了狗男女激吻圣地。
阴萝反而舒适地坐在车盖前,双手撑在车把上,“你很担心我会死在神都喔?”
话没说完,就?被?他掌心粗砺磨了嘴。
“闭嘴!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玩家难得厉色呵斥。
“嗯?……你吼我?!”
见祖宗瞪起眼,他又软了下来,“我没有吼你,我怎么敢?只是在我们这里,说坏的,总是容易灵验,你不要咒自?己。”
阴萝顺手挖坑,“这跟守护者是鸦神有关?系吗?”
英夜弦:“……”
又开始拷问他了。
她真是寻了一丝蛛丝马迹就?不肯放过!
阴萝又凑了过去?,贴着他的脸,“你悄悄告诉我呀,我不告诉其他人。”
英夜弦抿唇,偏头避开她唇中的热浪沛沛,转移话题,‘你先换身衣服,本?来就?是黑户,再这么招摇,没等神官逮捕你,你就?得去?坐电子监牢。’
蛇蛇:“那又是什么?”
玩家:“脚铐懂吗?”
蛇蛇:“我懂!我铐过郑夙的!”
蛇蛇还回味:“哎呀!绝呀!”
玩家:“……”
英夜弦幽幽望着她,“你最好不要逼我发癫。”
他之前为了在她身边混一口?吃的,自?甘下贱做她的哥哥替身,一举一动都模仿着人,如今换回了真容真身,那一丝不甘心就?被?扩大?了极致,根本?就?听不得那个名?字。
阴萝眨了眨眼睫,语调黏黏的,像雨后潮湿的夜雾,“那我不说了,你别?生气,我以后铐你嘛。”
英夜弦:“……”
这是什么很得意的恩赐吗?
阴萝还踢了踢他那一把脚脖子,闪银重金属色的低帮运动鞋,那白球袜也是厚实温暖的,紧实包裹着那锋利的又棱角分明的脚踝,玩家青筋也跟其他人不一样,又暗又沉的劲儿,随着走动拔提,裸露出一种更?深的欲气。
阴萝道,“不过你脚大?喔,血又是暗的,不适合细的,亮的,要粗一点的链子才衬得好看呢。”
英夜弦喉头微微滚动,面罩感觉更?湿了。
他偏了偏脸,给她套上头盔,哑声。
“上车,买衣服去?!”
英夜弦骑起城市机车去?了附近的电玩城,在特色服装店里,给阴萝从?头到脚买了一身,等他拧着袋子赶回来,机车旁早就?没有人影。他又急又慌,结果转头就?看见她在那粉彩娃娃机前使劲拍掌,似乎要砸破那一扇玻璃窗,嘴里还念念叨叨的。
“垃圾游戏!毁我青春!快还我血汗钱!”
他:???
阴萝气咻咻跟他抱怨,“人家从?地上捡了一枚游戏币,金狮鹫面的,是吧?那叫游戏币,我听别?人是这样说的。喏,那小?孩就?是这样玩的,怎么我不行?它是不是歧视我是外地的呀?不识抬举!我非要砸烂它不可!”
这诸天姑奶奶的烈劲儿发作起来,那真是难缠得很。
英夜弦哭笑?不得,他抬手把玻璃智能门给关?上,调制成独立锁定的双人黑屏模式,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先换衣服,我再教你怎么玩。”
她冲他伸手,摆明是一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祖宗姿态。
英夜弦又忍不住醋海生波,“你居住在神天的时候,帝君也是这样给你换衣裳的?亵衣亵裤也给他换吗?他没有蒙眼吗?”
那白发老男人可真不知羞耻!一把年纪还要吃嫩草!
还要跟他们这些小?的抢吃的!
玩家恶毒至极地想,都几?百万年的元会尊者,那玩意儿再漂亮也是个摆设,恐怕早就?不能用了吧?
换来的是两指啪啪鞭着他的脸。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快给我穿!不然我不穿!我光着走!”
烦死啦!
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天天就?逮住她问!
小?公?狗圈地盘呢,还要在她脚边撒一泡狠的!
英夜弦只得哄,“行行行,我不问,我伺候您呢。”
都说这蛇有七寸,偏偏她拿捏的都是他的尺寸!他哪能让她真的光着走,她是不怕羞,他是要被?气疯的!
玩家只得任劳任怨,顶着满脸桃花,把这姑奶奶抱上娃娃机,替她宽衣解带,免得她站久喊累。
最外头的是一件猫头鹰的小?兜帽,很显然是本?地特色的。
他咦了一声,“这件你哪儿来的?”
阴萝说得理直气壮,“捡的呀!风挂到我身边的!难道我还能进店偷吗?那人家岂不是跟江双穗那小?贱货没什么两样?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世代不同,但有些规矩想必也是一样的,我又不是傻子!”
也就?是那些眼皮子浅的,为了一两件华丽的衣裳,昂贵的胭脂,就?把自?己卖给了欲望。
窃权,窃国?,窃天,哪一件不比窃玉窃钩好玩儿?
阴萝指的是俩人的初次见面,那转世的假神女江双穗还是个小?婢女,也是阴萝乳母的女儿,仗着这一层身份,心气可了不得,偷拿她护送回国?的盟礼,去?喂养她落魄的天之骄子,还如法炮制到魔种身上。
分明是拿她的东西,仗她的势,还装得一副天女下凡普度救世的样子,可把蛇蛇给恶心坏了。
当时的玩家还顶着逃亡皇太子的身份,对小?婢女的雪中送炭是感激涕零的,这要不是阴萝插了一手,这俩还得上演个认错救命恩人的火葬场情节呢。
英夜弦经她提醒,也想起了初见的窘迫与惨烈。
可谁又能想到呢?
咬断他六指的噩梦,骑过他头脸的耻辱,现在就?被?他抱着腰儿,舒舒服服抬起腿,穿着他新买的小?裙子。
听说她是捡的,玩家当即心疼不已。
这神天恶姬在没渡劫之前,那也是万千宠爱在一身,从?小?就?被?诸天辉煌供养,什么都要最好,最艳盛的,来他这边又是捡游戏币,又是捡小?兜帽,就?跟流浪的惨兮兮的小?猫儿似的,他内疚道,“是我不好,没能顾好你。”
要是让那群家伙知道她来异界靠捡东西生存,他得被?他们凌迟千万遍!
“都是你的错!你知道就?好啦!下次不许这样!”
阴萝也顺势敲打他。
还有下次吗?
我们……也有下次吗?
英夜弦想着,拎着一双奶油冰淇淋长筒堆堆袜,两指撑开那高弹筒口?,托着她的脚心顺滑套了进去?。
她脚腕里侧养着一双踝窝,些许可爱肉感,透着粉泽。
玩家指腹掠擦而过,有些流连忘返。
英夜弦早就?换下了那一套显眼的修真装束,黑银色机能风衣跟银链揽着腰,阔而凌厉,长及肩腿,无袖紧窄的烟灰高领挂着一条荧光绿的封条。大?约是赶得急,风衣没有拉上链条,翼部的银线就?那样松松垮垮敞向两侧。
男人抬臂给阴萝套袜,裸露的臂筋正漂亮张扬地隆起弧度。
他直勾勾望着阴萝,浓黑微硬的长睫毛,被?粉蓝调的细灯管淋出了一种野蛮生长感。
英夜弦主动仰头凑上去?,如同一只渴望投喂肉食的狼犬,在主人面前,炎热又赤诚地,呼哧哧袒露自?己的鲜红肉舌,“你饿不饿?要不要吃我?”
阴萝:“……”
这话说得,她是什么要吃人心肝的妖魔吗?
阴萝觉得很奇异,她分明没有散功出去?,怎么这群家伙还是时时刻刻惦记做她承功炉鼎呢?
英夜弦就?看见这姑奶奶插着小?腰,摆出一副淳淳教诲的正经面孔,“你还年轻,要多做点事,不要老是想着那些情情爱爱的,这样的男人没有野心,是没有前途跟未来的,知道吗?来,跟我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英夜弦听着就?荒诞极了。
这小?祖宗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呢?
自?己修了极乐合欢道,光艳环绕周身,灿灿然宛如爱神行走,惹得诸天尊者为她动情牵性,牵肠挂肚,日夜都寝食难安,她反而要求他们清心寡欲,不动妄念!
她以为自?己养的是一座和尚庙吗?
光凑到她屁股后头,闻闻那股甜味儿就?满足了?
狼犬口?腔里的犬牙交错着涎水,早已饥肠辘辘,听得她的拒绝,英夜弦又滋生了恶念,想要挣脱她亲自?为他套上的那一只听话颈圈。又或许是在自?己本?世界里,玩家难得放松,暴露自?己的毒舌本?性,“怎么,姑奶奶做了肉包子还怕恶狗惦记着呢?”
他还嘲了一句极狠的,“那还修什么合欢呢?不如做尼姑算了。”
阴萝:“???”
这小?公?狗腰要造反哪?
她登时发怒,抬脚将男人踹倒。
“嘭!!!”
英夜弦的后脊重重砸向玻璃门,周身隐约游走着雷龙电蛇,嘴角迅速溢出一丝鲜血。
阴萝刻意控制,暴烈的内劲只在他体内爆发,不然就?她这么一脚,整座电玩城都得沦为废墟!而英夜弦也硬气,纵然拜皇圣功在身,也没有任何躲闪,完完全全接了她这一脚,甚至还运转起了天遗移星秘图,主动吸纳那些游离的雷法,不让它们泄露出去?。
他绝不能让她暴露,被?本?世界的监管者注意到她的存在!
阴萝当然察觉到他保护自?己的意图,她挑了挑眉,就?跟孩儿脸那般变幻着,很快多云转晴。
她的第二脚放在他那一条硬朗的黑金暗花牛皮腰带上,带着发号施令的口?吻。
“磨得我脚疼!扔掉它!”
“……扔它做什么?”
玩家觉得他这一句简直就?是废话,这姑奶奶想要折磨他,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他忍着经脉碎裂般的痛楚,勉强腾出一只手去?解他的皮带,手指还颤着呢,笨拙努力了半天,才咔哒一声弹开了乌金暗扣,他又用了点手劲,唰啦一声滑过,终于抽出了这一根束身的皮带,额头都渗出了冷汗。
“慢死啦。”
她抱怨着,那一只踩着他的脚也转移阵地,从?那敞开的城池大?摇大?摆地进去?。
玩家低头看她蛇蟒般的偷家行径,瞪直了眼。
“你——”
他的惊呼淹没在对方那一双阴魅蛇眸下。
她纯真地笑?,“刚才咱们念到哪里啦?喔,诸法空相,不生不灭。”
玩家:???
玩儿着他,还要他背佛经,这是魔鬼吗。
阴萝脚趾顶起那一件烟灰色无袖高领,很紧,很绷,只推到半路就?推不上了,露出男人那精瘦明晰的腰腹,浅灰白的钟乳质地,块垒分明,随着呼吸延绵起伏,很是壮观可赏。骤然这样暴露,英夜弦莫名?羞耻,想拉下去?,但她不允。
这恶女神明对他有着天然的恶意,将那一块荧光绿的领口?封条塞他嘴里,在这片她随时行走的钟乳地里,重重踩踏下去?。
“快念!”
英夜弦本?就?急促的呼吸更?加紊乱,疼痛与愉悦一同降临,他不知是该抓住她的脚,还是先拯救自?己那摇摇欲坠的自?尊。他的胸膛被?她越踩越低,头颅在爱海里臣服,只剩下一双手还能呼救。
他没能硬气下去?,含着封条,断断续续地跟读,“不净不垢……嗯……不增不灭……呃……”
玩家单手撑在那玻璃门把上,勒得肘臂都发红发烫。
只要他轻轻一按,就?能解锁门关?,从?中逃脱。
从?眼角余光延展出去?,玻璃里的他可以清晰看见电玩城里来往的少男少女,都是一律纯情天真的面孔,他们怎么知道,在这可爱无害的娃娃机前,他被?小?蛇玩得神魂尽失,险些丧命。
英夜弦难得生出了几?分被?众目观赏的耻辱感,异常强烈,他闭了闭眼,扣紧手指不敢再看。
钟乳石被?虹火烧灼,色黑发红,又薄薄泛起明亮的水光。
阴萝蹲在他面前,双手乖巧撑着脸儿,“怎样,玩家哥哥,还要不要我做尼姑呀?”
瞧瞧他这狼狈不堪的狗模样!
在她面前都合不拢腿,这狗崽子还敢教训她呢!
英夜弦:“……”
他都小?死一场,哪里还敢嘴这恶女,当即摇了摇头,果断认错。
心里想的却是,等下次他再欲求不满,就?对着她主动犯贱,要么挨一顿打,要么就?能吃一顿丰盛的,九一开倒也不亏。
“哥哥乖啦。”
她伸手揉了揉玩家凌乱潮湿的狗头,捡起那一根束腰的暗花皮带,仿佛找到了什么新的游戏,盘坐在他腿上,凑上来对着扣眼,仔细给他一个个扣穿过去?,脸上挂着好奇又满足的神情。
玩家微微一怔。
他从?未设想过这样的场景——
这个虚拟易碎的游戏角色,可以用数值衡量的好感,跨越了现实的界限,像一场明朗狂野的春日,烧尽野火,燃过花簇,就?这样明烈烈地坐在他的身上,腰后荡着一根雾黑又凌厉的长长小?马鞭,柔软又狠戾,刘海却很乖顺,帖着流丽的软翅儿。
鼻尖挟裹着汗珠的那一点粉,是欺骗世人的纯真娇媚。
在她身后,光线如彩珠绚烂爆开,切割,闪烁,一如梦幻的虹彩雷电呼啸而来。
仙侠神魔的永生梦境随着文明现实沉降,在他即将抽身的那一刻,混沌又迷幻给他下了至死情蛊。
他开始混乱,分不清那一条曾经清晰的边界。
那两千年的修真光阴,与她的经历深刻又浓烈,正在覆盖他的生命脉络。
当前,橱窗玻璃明净,温暖,弥漫薄荷水生调的清新香气,升降台前盛满了彩裙娃娃跟特典公?仔,是这个时代的特有产物,更?是风靡少男少女的时尚单品,而她,额心竖下一条妖异黑线,翠绿神秘的虹膜,不同于这个时代的违和,矛盾,尖锐的媚。
玩家真切地意识到,那个他不愿面对又恐惧的事实。
她来了。
闯进他的身体,也闯进他的文明末日。
他思绪纷乱着,又被?阴萝扣了一把腰,敏感得险些没跳起来。
阴萝奇怪看他,“干嘛,扣个腰眼而已,你烧得像一盘刚出炉的玫瑰乳猪喔。”
玩家:“……”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
说来也奇怪,分明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他却害羞于这些寻常的穿衣细节,被?她碰一碰都能烧遍漫天霞海。
英夜弦半撑着手,贪婪注视着她的脸,趁这祖宗玩得高兴,不经意地提出,“难得来这里一次,要去?见妈妈吗?她会做很好吃的炒粉招待你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