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雪诗:“……”
还宽容。
这兄妹俩是有?什么作践狐狸的癖好吗?
而极乐喜妙世界,是肉/欲之国,也是妖帝宓颂所?修的爱神之国,容雪诗只是掠了一眼就知道,这绝不是郑阴萝可去之地。
——六界会疯的。
当然,他说的是六界的首君们。
只是首君不稳,苍生能稳?
本?来这姑奶奶修了六欲天功,就把她那位高神哥哥气?得不轻,但出?生乳犊不怕虎,她就这么莽莽撞上去了,谁又能拿她的主意!要是郑阴萝真在他的唆使之下修了喜妙世界,容雪诗对自己的日后?生活可想而知——
绝对被郑阴萝的小臭狗们叼着骨头追尾狂殴的。
还是那种一日三顿的。
容雪诗到底是老狐狸,不露声色,“你怎么会起这个念头?谁教的?你好好说,雪诗哥哥绝不打死他,也绝不教他的肠子不体面流出?半分。”
阴萝:“?”
她有?些怪异地想,这些当哥的都有?这种毛病吗,总以为她学?坏都是别人教的,这公?狐狸嘴上说要拿她证道,倒是关心?她交友好坏。
“没有?人教我?,是我?自己想的。”
红枝龙君颇为坦荡,不让伴儿背锅,“我?的功夫好一点儿,他们也能多享受一些,大家?都好呢!”
她说这话?,放到一个寻常女孩儿的身上,实在是不知廉耻,要招惹唾骂的,可她偏是郑阴萝,这诸天万界供养了千年?万年?后?,才走出?的这么一个煊赫女君,她得到的至多,好似情?爱也只是她手头边的一桩玩具。
于是他望进去的,那双饱满的、水汽蓊郁的葡萄眼儿里,仍是那俏艳天真得让你不忍责怪的孩子气?。
而天真的尽头就是残忍。
容雪诗倏忽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仿佛蛰了一架艳丽的骸骨,他指尖慢慢捏着她,似蝴蝶荡过花丛,“那为什么选我?做你的老师呢?宓颂也很喜欢你呢。”
阴萝啊了一声,严肃道,“我?总要给其他人留点道侣呀,男的女的都是我?的,那多不好意思?呢!”
“……”
没听出?你不好意思?。
容雪诗又听她下一句轻飘飘地投过来。
“而且你红颜知己遍六界,经验也多呀,又是个修绝情?道的,不会轻易破情?禁,找你当老师,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那美貌又水汽粘稠的葡萄眼儿染着这世间最恶的血色,调子仍是那股甜腔,“你放心?啦,不管你跟谁好过,又被谁调教过,都没关系的,我?还不至于因为这个嫌你。”她呶呶地讲,“人家?可不是那种非要从一而终的家?伙!”
容雪诗淡淡地想,是么,你不是么?
可你沾过的,哪一个不是都为你守身如玉,从一而终了。
“你凭什么嫌我?呢?”极乐大教主的指尖微掐出?劲儿,笑唇同?样明艳,“你这一身艳骨,掐一掐就水浸浸的,又是被多少男君养出?来的呢?”
他贴靠着她,气?息轻柔洒落在颈侧。
“我?从不收——劣迹斑斑的学?生呢。”
阴萝还想说什么,但返天珠已然发动了摩诃衍那,此法乘载着过去、未来、现在,择一处光阴而梳行,无数大能尊者因为不知混沌世尘,流失在这乘载的光阴里,连元神都没能逃脱。
但阴萝怎么会没有?后?手呢?
在她昏睡过去的前一刹,她似是闻到了一股冷寂的梅香。
她睁眼一瞬,四?周是个安静的净室,有?风,有?光,影花绰绰,她浑身不着丝缕,被放在尊长最爱惜的一张水绿细纱床里。
阴萝有?数了,她的道魂被引进来了。
只是不知道这是张悬素的神国还是祂的归墟?
神族有?两大生死之地,生之神国,魂之归墟,阴萝还未领悟归墟法则,因而好奇地探看。
“尊祖,你怎么才来呀。”而她惯是要占尽上风的,“那臭狐狸很是狡猾,差点没骗过他!”
诸天万界皆知,郑夙是神衣冠绝,天道之下的第一业,却不知,他们兄妹俩的师尊——
才是诸天第一道!
月宫尊长背对着她,水银似的雪发苍茫落下,堆折在脚踝两边。
祂淡淡道,“郑阴萝,你在此世夺吾乾灵贞洁,毁吾人间帝师道业,又强迫吾修无情?神道,诱吾杀戮弟子,桩桩件件,已是大逆不道,欺师灭祖之行径,吾施你七七四?十九枚天地消恩钉,将你流放在此地归墟万年?,你可认?”
上来就要清理门户!
阴萝立即问,“师尊,你也重生回来了吗?”
早在与郑夙婚典之时?,她就发现那老狐狸的异样,再听他跟郑夙的对话?,她哪有?不明白的呀,大家?都在逐步苏醒!
她离得最近,是苏醒的第一个!
其实按照顺序,她这冷美人师尊作为诸天首道,应该最先?觉醒,但祂被阴萝在仙朝坑了一把狠的,帝师清誉尽毁,心?境也是天翻地覆,竟是错过了时?机,阴萝猜想是返天珠勾动了祂周身的枢机,让祂返还了原世的记忆。
张悬素微侧着脸,容色寂冷无边,两指挟着一枚青幽色的消恩钉,冷声问她,“这四?十九枚消恩钉,你受是不受?”
“不受!”
阴萝折起那一床水绿细纱,赤足落地,“其一,我?本?就拜在师尊的膝前,我?枕在师尊的膝中,我?睡师尊,天经地义,有?何不可?”
张玄素陡然想起在人间学?宫拜师的那一幕,祂被那奸狞宦臣当做礼物般送出?去,真是神魂颤飞,羞于启齿,这刻薄寡恩的逆徒非但没有?丝毫的忏悔,竟还说天经地义,有?何不可?征圣帝君骤然动怒,消恩钉就掷了出?去,钉入了阴萝的一侧手骨。
血花绽开,滴滴答答。
这娇气?的祖宗竟然没哭出?一声,仍旧固执朝着他走去,“其二,师尊一昧纵容妖魔弟子,妨碍我?帝业登鼎,我?替师尊清理门户,有?何不可?”
张玄素呵斥,难掩失望,“那你也不该哄骗吾亲手杀了他们!”
“他们该死!”
这逆徒比祂更加动气?,“妨了我?与师尊的亲热,还离间我?与师尊的信任,我?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让师尊的眼里只有?我?!只让他们普通去死,都是我?怜师尊的不忍心?,给他们一个痛快!”
“你——”
祂有?些惊骇。
怎、怎么就疯魔到了这地步?
征圣帝君初初觉醒,两世的记忆并不能很好融合在一起,对阴萝是熟悉又陌生,但她往前走一步,如同?虎狼狩猎,祂心?宫一颤,又是一枚消恩钉射了出?去。
而她仿若不知疼痛,再度拔腿。
“其三,师尊处处宽待众生,徒儿嫉妒得癫狂,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师尊修无情?神道,此后?众生不过眼,只有?徒儿侍奉在侧!”
征圣帝君:“……”
祂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两世的祂都被这一番狂言冲击得不轻,祂指间挟着第三枚消魂钉,竟是怎么都发不出?去了。
阴萝竖起了第四?根手指。
“最后?,师尊那弟子茸茸金,她两世都踩着徒儿的肩,成全她的报恩好事,贪心?的偷儿烂货,还想要肖想师尊贞操,我?怎么能放过她?这诸天能踩着我?郑阴萝的骨头往上爬的,便是不知死活,既然不知死活,我?就让她领教一番何为万劫不复!”
锋芒尽露,杀气?盈野。
悬素帝君只是怔然一瞬,那逆徒就站到了他的面前,只有?一臂之远,祂有?些不适,想避开她那过分凶恶的眸光,反被她擒住了手腕,从她那腕骨出?来的魂血,热刺刺地流淌入祂的袖间,这让祂无所?适从。
“这一枚消恩钉,师尊又想钉到何处?是否要徒儿被钉得肠穿肚烂,师尊才肯解气??”
“……你先?放开吾。”
她步步紧逼,张悬素想缓口气?,思?索对策。
然而,小逆徒仰着那一张润软软、热艳艳的唇,竟厚脸皮道,“我?为何要放开师尊,师尊哪里不站,非要站在窗边,这不是暗示徒儿吗?”
“甚、甚么?”
祂身后?就是一扇落月流水的长窗,光影流泻进来,将祂本?就雪莹的肌体照得更加素艳,当这一尊月宫高神被小逆徒折到窗骨里,还有?些回不过神,紧接着就是无穷无尽的羞耻,“这是归墟,是神魂之地,你——”
她笑吟吟地说,“师尊同?我?,还未试过神交呢。”
仅是一句,就让这诸天极祖浑身烧起了斑斓霞海,“放肆,吾,吾……”
而小徒的指尖已经扣进祂的指缝,祂的归墟法则已经做到与实感交融,因而祂毫无阻滞感受到了她的柔嫩与力劲,祂绷紧指骨挣扎了几度,并未挣脱得开来,反而腰间那云芝碎叶被她拨得当啷作响,祂又羞又恼拢紧双膝,哑声里夹着怒火,以及一些不知名?的情?绪。
“欺师灭祖,你就不怕来日轮回报应?”
“师尊会与我?同?去吗?”
“……你作孽,理应你偿,吾不会包庇。”
阴萝笑了笑,“师尊可真是铁面无私呢。”
说着,就埋进祂的颈里,悬素帝君自是要推开的,可这小畜生粘手得很,哪里是祂能做主的,祂呵斥声逐渐小了,最后?竟成了,“你,你慢些,吃得别这样急!”
刚出?口师尊就后?悔了,可祂迎上了一双亮汪汪的眼眸,“师尊也想我?慢些来弄是不是?师尊待我?真好!”
“……”
师尊不想纵容这逆徒的无法无天,祂鬼使神差来了一句。
“是吾好,还是却祸好,还是那小凤皇好,又或是那佞臣好,亦或是那貌美魔种好?”
阴萝:“……”
阴萝不是第一次被问多选一的问题。
练星含那?狗杂种就爱眼圈发红发颠, 问她要它还要其他小妖精,那?她当然是要其他小妖精啦嘻嘻,把它气得半天都抽不过气。
选项越来越多, 是真的要命!
人家虐恋情深, 悬崖边上, 三军阵前,玩得也就是个两选一,她这里已经一行字都快放不下啦!
阴萝默默地把自己?的脑袋从师尊的衣襟里拔出来, 随后, 又?默默地将祂腰前的云芝碎叶一片片地摆正。
悬素帝君都气笑了。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法场里的刽子手,都没她这?样杀人不眨眼的!
阴萝装无辜乖脸, 小嘴叭叭, “大家都好呢,怎么就那?么好呢,教人家都选不出来呢。”
还是不要告诉她这?位无情道的师尊, 她外?头还有小猫两三只, 野食也是不缺的。
“是么?”悬素帝君也逐渐冷静下?来,除却眼尾被她逼出来的一抹残红, 肌体再?度变得圣洁无暇,严凛得不可触犯,祂指尖挟着衣襟的折痕, 淡漠道, “吾亦要提醒你, 众生情爱太过, 并非一件好事。”
极乐教的爱神圣徒向来不缺, 但他们经业数千年,脱颖而出的也只有寥寥数人。
天?赋者登顶之?前, 全被他们爱恨交加的情人们斩于马下?。
何况阴萝招惹的,又?不是一般的家伙,爱火焚燃,鼎中烹肉,要是有一日她压不住了,迟早也是被分食、被圈养的下?场。
阴萝自然听懂,她呶着嘴,“怎么这?样子呀?愿赌就要服输的呀。”
“罢了,他们有本事的话?,就把我?抓回?去,用链子锁住我?。”这?小滚刀肉扬着恶意的甜笑,“不然我?就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扔一个,扔一个再?抱一个回?来,我?气死他们,让他们英年葬爱!”
悬素帝君:“……”
吾已经被葬到了。
“啪啪!”
阴萝又?一个击掌,“不说这?个,师尊,你先禁绝天?地,再?照度六界。”
她唇珠被光影眷顾,滴着热热的艳油,“返天?珠触发?了摩诃衍那?,怎么能不让六界同道都进?去玩一玩哪?”
六界联手起?来给她造天?道劫是吧?
好好好。
就说按她那?聪明伶俐的蛇脑壳子,对上江双穗那?一条没脑子的躺平小锦鲤,再?倒霉也不至于混得那?么惨,毕竟有脑走天?下?,她又?不是废物本废,谁想到这?诸天?六界都给她插了一手,害得姑奶奶她连跌了好几个跟头!
如今有机会了,阴萝怎么能不好好回?报下?六界大尊的苦心?
悬素帝君却道,“他们已是先行一步。”
阴萝:?
怎么?您还给我?开后门报仇啦?
她讶异仰头,这?位帝君,极祖,诸天?尊长,最是典雅端重,直言正色,连每一襟的褶皱都要规谨端方?,不容动乱半分,阴萝还记得自己?当初只是穿了个露了肚脐眼儿的响铃裙儿,就被征圣帝君这?个老古板劈头盖脑训了一顿。
这?等小事尚且严苛,何况是牵涉了六界诸生?
悬素帝君正抚着袖花,忽然胸前一沉,那?张阴媚稚艳的脸庞就伏了下?来,“师尊,您修的,当真是无情至尊神道吗?”
悬素帝君胸腔还残留着一点余热,被她这?一问,全然消散。
祂忽然明白,她为什么会时不时撩拨祂一把,是在确认祂有没有在修无情道吗?
祂心头横了刺,声音愈发?冷如冰雪,“若吾没有又?如何?若吾懈怠又?如何?若吾又?为你动情破戒又?如何?”
祂当然知道阴萝是在平衡、拔升六界的战力,祂是诸天?第一道,天?道之?下?的根基,最不容许出半分差错,无情神道是祂最稳妥的道宫。
但是祂抱月而生,未来纵死,也是死在应有的尘光里,祂从来都不惧任何终途,凭什么要做她棋盘里的一枚车马?她高兴时就将祂压在那?笔墨砚台里侍弄,不高兴了就要将祂囚在二十四?山里断情绝爱,凋零枯竭。
阴萝眯眼,“师尊真的骗我?了喔?没有乖乖修吗?”
她那?语气,就跟哄她那?不听话?的小狗奴似的,那?双手竟也很不知廉耻,翻开祂的罗浮照月衣,去查勘祂的无情道。
“你——简直,简直!”
年长者师尊根本推不开她那?蛮烈的手劲,祂撑着那?一扇落月流水窗,被她气得小腿都在微微震颤,圣家的外?衫被抛开后,那?一双匀称修直的长腿就显露无疑,大约是太久没有被外?来的天?光造访过,它有些惊慌失措地应付着不速之?客。
阴萝只是看看,并不触碰,那?一束绝美的水芙蓉安静生长在圣池里,白色干燥又?清冷,并没有开放的迹象。
她满意颔首,“师尊还是乖的嘞!”
这?是什么话??
谁家的弟子去强看师尊的禁地,还批语乖不乖的?尤其是那?含含糊糊的尾调,总是粘稠得让人发?昏!
悬素帝君原是很平和宁静的,被这?小逆徒接二连三地掳掠,口吻里也夹了一丝阴霾,“你既是不中用,就不要做出这?庄家通吃的姿态!”
萝萝:?
我?是被骂不会通吃吗?!
悬素帝君把阴萝轰出了神之?归墟。
阴萝噘嘴,“上了年纪的老男人嚒,欲求不满,阴晴不定,真是可怕。”
然后她的小臀就咣的一下?,被一团云气恶狠狠抽了。
阴萝:“……”
我?那?美貌又?小气的老古板师尊!
她也不在意,转身就跳进?了一束天?雨曼陀罗华,入了摩诃衍那?。
然后她就被创到了。
怎么着的呢?
返天?珠这?个不是玩意儿的玩意儿,竟然跟她耍了心眼儿,把她踢回?了二十万年前!踢回?过去也就算了,还把她踢进?了一具刁蛮任性的长老幼女的身体里!
还即将身败名裂的那?种嘞!
“——嘭!”
阴萝入魂回?身的前一刻,她的头颅被无形的气流托起?来,重重甩了一个大耳刮子。
她:?!
这?老货不要命了是吧?
这?一名年长厉色的执法长老还将她的双掌强行翻过来,阴萝同样暴戾,反手擒住对方?的筋骨。
执法长老脸色怪异,将她一掌打开,阴萝嘴角溢出鲜血,她怒喝道,“金骋萝,你偷盗了穗儿的金髓玉液莲,如今还敢反抗尊长?你看看你这?双手,养尊处优,嫩得跟水豆腐一样,是怎么毫发?无损将金髓莲挖出来的啊你说?”
“你再?看看穗儿——”
执法长老陡然变了一副轻柔语气,看向那?低着头,畏缩着双肩的少女,“孩子,别?怕,这?里都是明眼人儿,不会让你受冤枉的。”
说着就轻轻托起?那?少女的手心,长年累月的旧伤又?添新伤,肉疤还泛着粉,教人看得一阵不忍。
执法长老拱拳高声,“掌门!证据确凿!金骋萝盗窃同门私产,还妄图进?献师门,为母求得脉主之?位,如此不择手段,自私凉薄之?徒,就当废除道脉,押入坎水涯,受百年失陷之?苦!”
“不行!”
第三十七席的美貌妇人霍然站了起?来,她生得极美,高髻上插着两把金珠小扇,双颊灿然如明珠生晕,“你们这?是要我?儿的命!”
有人讥笑道,“金夫人,你养出这?等刁蛮祸害,迟早也要了你命!”
“那?是老娘甘愿,与你何干!你儿倒是争气,可曾为你谋过主位!”金夫人移步到阴萝身边,抚住她的脸颊,眸中闪过一丝狠色,但她看这?满座的尊者,还是收敛了那?股气焰,摆袖跪下?,“是我?金倚权教女无方?,甘愿领罚,小女只是一时误入歧途,还望掌门从轻发?落。”
她还用母女同心蛊安抚阴萝,‘掌门他们前阵子也做了那?个预知梦,对那?殉阵的凌穗儿很是怜惜,不管谁犯到他们的心肝宝贝儿头上,都得重罚。’
金夫人冷笑,‘死了才知道珍惜,真够恶心的。’
阴萝舌尖绕着内壁游了一圈,舔了舔血腥。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凌穗儿就是返天?珠选中的第一任主人,是驭世宗里最不起?眼的一个杂役弟子,平日里在宗门里唯唯诺诺,没什么天?赋,也没什么办事能力,最大的特点就是老实听话?,扔在人群里都找不出来。
同时又?很好欺负,不管是谁都能来踩她一脚,她也不反抗,默默地忍气吞声接受。
这?样极致的憋屈之?后,当然是要迎来极致的团宠才够配得起?她的自虐人生。
没错,这?个穗又?跳了!
阴萝眼角一抽。
她是跟穗犯太岁是吧?
得,太奶她服啦,真服啦,这?是把死遁都当成刷好感的捷径了。
驭世宗被强大仇敌围攻时,宗门无力回?天?,她挑了一条最鲜亮的从不敢穿的红裙子,殉了那?一座宗门护法大阵。
跳之?前还告了个白。
没错,这?小受气包儿向霸凌她的全宗门都告了白,每一个名字都如数家珍,她只记得他们的好,而到了最后,少女小心翼翼将最后的情意释放出来,“雪诗哥,若有来生,我?生得丽美,你来娶我?好不好?我?想做你的妻。”
阴萝:“?”
光是这?个桥段,光是这?个名字,姑奶奶已经感觉到些许微妙了。
返天?珠自然不会让这?一场悲剧上演,提前就给这?老实自卑的凌穗儿发?放金手指。
来咯,预知梦来咯,全宗门都有呢,上到掌门,下?到看门的那?一只刚出生的小镇狮,都知道未来有一日,强敌来袭,而这?傻傻的好姑娘,竟不记恨他们的昔日欺辱,还与他们同生共死!
顿时,宗门上下?深陷火葬场,一改往日的轻视敷衍,集体宠爱起?了这?宗门自卑小透明。
阴萝:???
霸凌者的宠爱,贴着鞋面的巴掌儿,臭气熏天?的糖葫芦儿,有什么好稀罕的?
阴萝惯是不信这?生前死后反转这?一套的,生前就不会爱你的家伙,死后就能把你捧在手心?心肝蜜饯儿别?多想啦,他们怕是恨不得把骨灰都扬了还嫌你碍眼呢!
你就该死乞白赖活着,活到他们都攀不到的高峰,再?将他们的头颅一颗颗斩在你的脚下?。
还为他们殉阵?
想得怪美的哩!
也就返天?珠影响了这?驭世宗的道场,让他们不自觉亲近起?这?天?命之?女,换一个没有光环的普通人试试?
照样是扒皮吸血的下?场!
阴萝要是早知道返天?珠这?么蠢,挑了个这?么不顶用的继承者,她还不如自己?衔珠降世呢,白白浪费她这?一场气运赠予,最后什么啥也没干着,光是打扮美美,告白赴死去了!
返天?珠是创世根基,同样潜移默化影响着众生的命途,凌穗儿本该手拿救世天?女的剧本,被她生生作成了献祭剧本,其余人也不就是有样学样?
还以?为救世都是这?样的式儿呢!
“老的小的都是蠢货。”
阴萝低低咒骂,又?是惹来一阵侧目。
姑奶奶岂是能忍的?
她当即道,“泼脏水也别?泼得这?么难看,请诸位问一问凌穗儿,我?是不是用望舒飞仙裙跟她交换?”这?任性大小姐金骋萝干的事儿是挺缺德的,属于强买强卖,阴萝只得捏捏鼻子,先摆脱这?堆烂摊子再?说。
该死的返天?珠,竟对她有那?么大的恶意,开局就将她置在必死之?地!
凌穗儿呐呐地说,“……是,是。”
“你说这?个?”
阴萝视线一暗,那?轻薄的、泛着香气的纱缎罩了下?来,男妖的手脉修长,光洁细润,渡着一抹洒飘金粉的杏子青,声嗓松弛舒缓,“用一条华而不实的丽裙儿,去换金髓玉液莲,玩得一手好傻子呢。”
凌穗儿又?惊又?喜,“雪诗哥,你,你回?来了?还,还走吗?”她又?低头愧疚道,“是我?没用,给您添,添麻烦了。”
掌门等人则是惊疑不定,“……雪诗?阁下?莫不是血衣如来,雪诗妖尊?”
凌穗儿直愣愣的,有些回?不过神,雪诗哥怎,怎么就成了传说中的大人物了?明明,明明,它只是她在树林里遇见的一只受伤小狐狸,怕它被猎户捡走,她特意拖了一些树枝遮住它,凌穗儿第二日还带了些肉食,可惜小狐狸消失不见。
没想到她到驭世宗后,这?只小狐狸偶尔会很惊喜地出现,生辰也会问她有什么心愿。
能有什么心愿呢?
见到他真身之?后,她都不敢说出自己?的爱慕。
她偷偷窥着雪诗妖尊的手,被那?一段冷香白狸毛簇拥着,比女子还要精致皙白,她不禁抠了抠皮肉的痂痕,自卑得低下?了脸。
雪诗妖尊半倚在那?第三十七席上,“纵然我?的小恩人是个小傻子,也不是尔等能随意欺凌的,要么,你们驭世宗从此消失,要么,这?金家连根拔起?。”
——这?妖君好大的口气!
掌门等人神色发?青,却悲哀地发?现,他们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当前四?界六域,神佛人道为一界,妖魔冥为三界,而雪诗妖尊,却是那?妖域八万春山的妖狐老祖,早在万年之?前就成就了赫赫杀名。
金夫人忽然出声,“听闻雪诗妖尊曾有规矩,若能三招逼退您一步,不管恩怨如何,一笔勾销。”
“若不能——”
雪诗妖尊微勾着唇,“立即,死。”
金夫人不舍捏了捏阴萝的手,随即走到殿中,“还请雪诗妖尊赐教!”
金夫人是驭世宗的一等天?阶驭师,先是召出了一群金花芙蓉雁,列成庚金煞阵,雪诗妖尊懒懒掀开茶盏,指尖在水面漫不经心弹起?一滴明亮,刹那?金花谢顶,优美峻丽的雁群也都淋成了落汤大鸡。
“——噗。”
凌穗儿不由得被逗笑了,雪诗哥还是那?么恶劣,难怪是狐狸天?性呢。
但旁边幽幽一声,“很好笑吗?”
阴萝也笑,但却是阴戾的。
“你这?个穗是老实人,也救了一只知恩图报的好狐狸,我?不过是同你交易一场,你若不愿意,你拒了就是,偏偏在收下?我?的谢礼之?后,又?是老实得一声不吭,连个解释都没有,任由执法长老误会我?盗窃,开了宗门执法堂,将我?母女二人投入水火之?中。”
她慢条斯理,“如今我?金家遭遇灭顶之?灾,我?母为了保全我?,更为了保全家族,求生拼尽全力,这?逗笑你了吗?”
凌穗儿脸色陡然惨白,“不是的,我?没有,雪诗,雪诗哥,我?不要那?金髓莲了,她们想要,就给她们吧!”
金夫人没有放松,因为妖尊听见这?一句后,下?手更加凌厉,生生夺去了她一只九扈的性命!
她与阴萝心意相通,朝着她投去一眼,微微摇头,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但走凌穗儿这?条道儿根本走不通,这?老实人的确老实,但说话?也的确笨拙,求情就像是添油加醋的!
“第二招。”雪诗妖尊挥手扬去指尖的一缕血腥,“夫人再?不出压箱底的招儿,可就保不住您那?如花似玉又?爱任性惹祸的娇娇女了。”
金夫人一咬银牙,祭出一滴精血,整个人迅速衰老。
而雪诗妖尊只觉脚踝一冷,竟然缠上了一条金花小蛇,滑腻湿润的蛇身让他感觉极其怪异,不自觉就后敛半步。
他退了半步!
金夫人浮现出一丝欣喜,当机立断做了抉择,“这?半步是晚辈侥幸!我?金倚权愿意一死谢罪,求前辈看在半步的承诺,饶过我?金家与我?儿,从此不再?追究!”
雪诗妖尊似笑非笑,“金小姐,你有个好母亲。”
但他对上的,是一双沉暗透紫的葡萄丸瞳儿,她也在面无表情盯着他,似乎夹杂着某种不耐。
妖尊有些好笑,她厌他?
第一次见面,这?祖宗姑奶奶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气儿?
“那?么,金夫人,请上路罢。”
雪诗妖尊知晓这?些身居高位的女子,总有一些出乎意料的手段,于是他也等着金夫人的诡计,但他没想到——
“刺啦!”
金夫人选择了最刚烈的自刎,还捏碎了内宫元婴,那?一弯桃血染红了阴萝膝前的望舒飞仙裙,金夫人死死抱住阴萝要爆冲出去的腰,‘忍着!忍着!忍着!你才筑基,你报不了仇,实力悬殊太过,也不必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