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白也盯着韦棠野脸上的口红，目光冷淡。
“游戏本就不拦住任何玩家参加别人的集体副本，塔罗公会真想参加，我们也拦不住。”
“更可况，韦棠野有脚，她要是想跟别人玩，我也拦不住。”
蒲英擦口红的手一顿，她和羽飞耀对视一眼又飞快移开，默契地都没有说什么。
韦棠野眉头蹙起。
“不啊，神父，我比较想跟你玩多一点。”
蒲英手抖了抖，她偷偷瞥向哥哥，下一秒，韦棠野已经在补充：“还有小英，羽飞耀和易雪，我都喜欢呢！”
蒲英高高提起的心放下，她看到哥哥还是熟悉的面无表情，心里飘了一句：'差点被小野的直白吓到了。 '
就在这时，零点到达，人群传来骚动声。
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望向黑雾的方向。
只见浓重的黑雾隐隐约约往两边散开，熟悉的造型瑰丽宏伟的教堂出现了一角，钟声没有出现，但众玩家发现浓雾这次不只是循环流动，而有种往边上推散开的感觉。
就在浓雾推散的不一会儿，一些建筑墙体从浓雾的一角开始出现，犹如寻常游戏的通关奖励出现一般——等通关了一定程度，游戏就会解锁新地图。
只是众人想不到，这次解锁的区域地图竟是来自于新手村。
众玩家惴惴不安，不知道这次解锁的区域对玩家是安全，亦或是，危险。
浓雾退散得很快，一分多钟的时间，新区域已经消散得差不多。
一条新的街道在众人面前出现，刚才率先出现的墙体是其中一间二层石楼建筑的部分，石楼附近还有一些木质建筑，整条街道两边都是些高低不一的店铺，但无一例外都是中世纪的建筑风格，俨然又是新的小型集市。
只不过这街道空无一人，每家商铺都是紧闭着门，有些支起的帐篷下方都只放着新鲜瓜果，却无人出来招待。
“这是什么地方啊……”有人喃喃地问道。
也有人脱口而出问：“我们能过去吗？”
“都不见有人在啊，我不敢过去了，万一过去了出事情怎么办……”有胆小者犹豫极了。
“慢着，你们没发现到现在，游戏都没有区域开放的通知声吗？那里究竟是什么呀？！”
但就在有人惊恐这件事没有通知的时候，玩家们的脑海中忽然响起电子播报声，开初它还卡顿了数下，直到某个瞬间，声音似是获得信号，流畅地播放出来。
“各位玩家晚上好，我是你们接下来畅游新世界的成就播报员——小西，在各位优秀玩家的攻略下，本游戏已成功解锁20%地图，商人工会与小集市已开放，商品交易遵循以物换物交易原则。”
“万物皆可交易替换。”
“欢迎各玩家积极参与小集市的建设。”
“提醒：店主人不在的店不可进行交易，违规者需要打工偿还商品哦~”
“小西在这里衷心祝愿众玩家能继续享受这场中世纪之旅，晚安。”
稍显活泼的电子音很快消失，只留下玩家们面面相觑。
数秒后，人群像炸开了锅，讨论的，争吵的声音此起彼落。
“这个小西是谁啊？第一次听见这破游戏有这么人性化的声音。”
“你别说，小西的出现是不是在说明游戏真的升级了，怪不得这几天都传起副本里有精神污染的危险出现，原来有这一出在这里候着等我们！”
“现在那个小集市都关着门，店主人都没冒头，我们能进去小集市吗？”
“傻子，小西不是说了，不随便拿里边的商品就好了，就是不知道这店家是谁，你们说，会是长得奇奇怪怪的怪物吗？要不然谁来当这个店家，毕竟我们都去参加副本了，非玩家又不能上线游戏……”
众人关于对小集市的猜测越来越多，但这么久了，还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身先士卒，第一个走进去。
直到韦棠野脚步微移，脱离了众人，直直朝仅剩下少量薄雾的萦绕飘荡的小集市迈步。
“神父，我好像看到一件熟悉的东西……”在蒲白边上离开前，她这样说了一句。
一众玩家就这样看着一个左脸颊残留口红印子的女生，快步走进了新街道。
只见那胆子大得很的女生，停在街道中央的一家铁器铺，她来到门前，突然用力拍响紧闭的店门，同时大喊：
“老板，你在吗？快开门啊！”
就在众人为她胆大妄为的举动捏一把汗时，她又气愤地加大力度拍门。
“老板，你是不是偷我东西了？！”
众玩家：啊？啊！
“你偷了我的刀，是不是！”韦棠野怒气冲冲地手指向边上摆出来的一排武器。
刚说完，铁器铺的门“咔吱”松开，门缓缓打开。
其他人全部涌到一块，紧张且目不转睛地看着打开的店门。
很快，一个穿着黑色普尔波万，头发珀金色的俊美男人出现，他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靠在门边。
“玩家，不要随便在午夜时分敲门，打扰我们安眠哦。”

第65章
所有玩家看在到新面孔出现时,都屏住了呼吸，随后讨论声就如沸水终于烧到100度，沸鸣声直窜上空一般。
男人闻声往远处堆集的人群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 转头看向面前的女孩。
韦棠野仍皱眉盯着他，没有将对方出现在这里是否正常、对方是否又是一个活人这些问题放在心里考虑。
“老板，你是不是偷我武器了？”
韦棠野继续指着边上那排散开的刀具，食指正指着位于中间的银色长刀。
刀刃轻薄锋利，只一眼，都让看者幻视它挥刀时，刀影成细线，无声落在身上时那种凛冽感。
男人往她指的方向轻轻瞟, 略苦恼地挠了挠头。
他道：“啊，这是我家的商品，怎么是你的呢？你认错了。”
“不！就是我的！我能感应到它是我的。”韦棠野固执地说。
“这么霸道的嘛~”
男人嘀咕一句,神情有些不自在地往边上瞥,硬着头皮说：“不行啊,玩家，这已经是我的商品,你要拿东西来换才行。”
“算了算了, 第一天开门做生意, 我算你便宜点，你拿个平价的东西来换, 我就把这刀给你了。”
韦棠野陷入思考,心想她现在身上最多又最无用的东西是什么,这样交换她才不亏。
这时候,其他玩家还在持着观望的状态，他们也好奇这新出现的集市会是如何进行交易的？真的什么都交易吗？
还是稍不注意, 交易者就把命都给交易出去了……
但蒲白没有站在原地等待韦棠野回来，他成为第二个走出去的玩家，蒲英和羽飞耀见他动了，也跟在他后边追了上去。
其余玩家终于知道这个胆子贼大的女生，原来是命运公会的人。
这些人看韦棠野的目光顿时变了变。
蒲白他们没有在意身后人的目光，等他们来到韦棠野边上时，恰好她也做出决定该拿什么出来交易。
韦棠野对男人道：“大家都说我太聪明了，我也觉得我现在的智商有时候高得让我很有负担，所以我决定拿我的一点智商来交易。”
快要赶到的蒲英听到这句话，眼睛都瞪大了，连忙脱口而出阻止：“小野，你别换这个！”
蒲白拳头攥紧，第一次有了想打晕韦棠野的冲动，让羽飞耀抗起她赶紧走了。
其他隐约听到这句话的玩家，心想是哪个物种的傻蛋会甘愿舍弃智商点，让自己变蠢来换东西的哇！
而被众人心中称为傻蛋的韦棠野已经十分期待，等着对方同意交易。
男人听到这个交易条件，又看了眼赶来阻止的几人，飞快地说了句：“好嘞，交易成交！”
“你的一点智商我就收走了。”
话毕，一颗蓝色小光球从韦棠野体内飘出，稳稳落在男人手中，被抽走智商的韦棠野呆呆地立在原地，蒲英这时已经来到韦棠野边上，她焦急又紧张地问：“小野，你还好吗？”
俊美男人慢慢打量面前的蒲英，嘴角噙着一抹笑容。
而韦棠野呆滞的眼神慢慢集中，她忽然回过神，径直地跑去边上取走自己的刀。
蒲英忧心地与蒲白、羽飞耀对视一眼。
怎么感觉韦棠野身上散发那种清澈愚蠢的气质，越来越明显了？ ！
终于拿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武器的韦棠野，走回来说：“没事啊，我还聪明着呢！”
蒲英扶额，能说出这话的人总是让别人不放心。
集市之外的玩家们见到没有血腥事件发生，高悬的心顿时安放下来，他们蠢蠢欲动，也想要像韦棠野那样操作了。
毕竟有些商铺摆出来的商品品质看起来就很不错。
俊美男人感受到玩家们的兴奋，他轻拍了下手掌，一下子吸引面前几人的注意。
“好了玩家，今天的事件例外，我们身为商家，晚上休息好，白天才能有精力工作，玩家们可不能在凌晨过后随意敲击我们的门哦，我可不保证会发生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
男人说完，偷偷抿嘴笑了起来。
这时，天空中传来播报员小西的声音：“插播集市规则一条：小集市早上9点到晚上9点为营业时间，商人工会工作时间为周一到周五早9点到12点，玩家们需严格遵循交易时间，否则后果自负~””
男人靠在门边笑吟吟地听着广播提醒，等小西的声音消失后，他露出无奈的表情。
“你们都听见了吧，今天念你们初犯，就不惩罚了。”
蒲白凝视着眼前的神秘男子，以及对方身后一片漆黑，犹如幽深黑洞一般的室内，他转移话题，试探问道：“'我们'？老板，像你这样的商家还有很多？”
男人半合上上门，他好脾气地解释：“肯定很多啦，这条街上那么多商铺，没有店老板看守可不行。”
蒲白伸手挡住快要合上的门，又追问：“你们都是人类吗？”
“还是……”
他没有说出声，只是动作轻微地做了个口型。
“……你们是神明。”
男人眼底升起一个极小的漩涡，他静静地与蒲白对视。
数秒后，他微微歪头，反问：“我们的身份很重要吗？能和你们做交易，你们该窃喜了。”
话毕，他便视蒲白的拦阻为空气，毫无阻碍一般合上门，蒲白及时抽出自己的手，避免被夹伤。
蒲白意味不明地看着重新紧闭的店门，心中升起各种猜测。
他转身扫了眼还在专注抚摸检查刀刃的韦棠野，又看了眼不远处蠢蠢欲动的玩家们，他对蒲英他们说：“先吩咐其他成员进来检查这里有哪些商铺，但切勿敲响店门，收集资料后，我们回去公会从详计议。”
“是。”
游戏开放新地图，这个消息在第二天清早传遍全世界，除了参与游戏的玩家们，现实里的非玩家和官方都在留意这件事。
官方利用智脑系统，最先完成玩家和非玩家人数统计，确定现实中的非玩家并没有进入游戏当小集市的商店老板，所以那些营业的商家只能是非这个世界的人类。
而更多情报需要等集市开市，众商人现身才能够收集。
昨天众公会都因为新区域开放这事上线开会开到半夜，命运公会开到半夜3点，会议结束后蒲白让成员都下线休息调整，第二天9点前再上线观望小集市的情况。
也因为新区域开放这件事，许多原定今天进副本的玩家，都决定推迟进入。
韦棠野连续参加多个副本，根本没休息充足，开完会后，蒲白见她损失了一点智商点后还是和平日一般，心想对于笨蛋来说，损失一点和十点的智商，其实差异也不大。
韦棠野在会议结束后曾私下和他说了在集市没有闻到奇怪味道，因此，蒲白没有安排她去做新事情，而是让她回去他租借的屋子里休息补眠， 9点她也不用上线进入集市，生怕她又拿什么东西出去交换。
安排完一切事情，蒲白也久违地回到自己的卧室里休息。
早上8点半，蒲白和蒲英同时醒来，做好上线游戏的准备。
很快，家里只剩下韦棠野睡死过去，而蒲氏兄妹登入了游戏。
小集市外再度站满了人，这些玩家都在等待9点的到来。
今天上线的人更加多了，生怕自己错过游戏的第一次升级后的变化。
9点准点来临，小集市如同寻常市场，纷纷传出门打开的声响，除了昨天出现的俊美男人，也有许多相貌和人类无疑的店老板出现，他们走出商铺，立身在商铺前方，笑容满面地看着集市外的众玩家。
于是乎一时间，新手村出现一个奇怪的场景：大群玩家与穿着异时空服饰的商人隔空对视，一方紧张，一方显得兴高采烈，这场面多少显得滑稽古怪。
最靠近玩家的商人擦了擦围裙，第一个热情地对玩家们说：“昨晚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今天出来，没想到大家还在等我们出现，行，既然各位玩家捧场，我也做个开业大酬宾回报大家。”
“凡今天在本小店交易满5件商品，本小店赠送一对一定制副本保命情报一份，先到先得哈！”膀大腰圆的妇女高声道。
这句话一出来，就像水珠滴入油锅炸开了，大家开始想进入集市了。
而其他店老板也开始纷纷像这位妇女一样，用情报吆喝玩家们交易。
听到这些附加优惠，许多玩家终于忍不住，一大片涌进小集市，但求自己能获得保命情报。
蒲白没有像边上的玩家涌进去疯买商品，他目光放在昨晚那家铁器铺老板。
对方没有搞这种促销活动，此刻而是傍在墙壁，好整以暇地欣赏着眼前疯狂的玩家们。
“哥哥，这样开集市，游戏这是要乱套了……”蒲英也没有动，她怔然地看着远处的混乱。
蒲白静立在原地，他意味不明地说：“万物皆可交换……可是'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注1 ）
“这价格，不知道我们能承不承担得起。”
蒲英侧首看向蒲白，不解问：“哥，你认为这价格该会怎么从我们手上扣除出去？”
“游戏已经升级，这么大方地给玩家们情报，我们也不一定用得起。”蒲白对吵闹的交易不敢兴趣，了解到大概情况后，他便转身准备返回公会处理事情，“小英，你让成员们暂时不要进行交易，注意那些店家的动向。”
“尤其观察他们能不能走出集市。”
集市相关情报这两天无论在游戏里，还是现实中都传播得沸沸扬扬。
命运公会被勒令暂时不允许交易，因而除了收集集市店家信息外，公会的人都没有其余事需要做，只在公会静待新一轮集体副本的到来。
命运公会这个做法多少显得另类，但在最近的热闹转移注意力之下，其余玩家的目光也就没有多放在他们身上。
处理完公会事务的蒲英，在进副本的前一天出门应约。
这时，韦棠野还在家里睡觉补眠，大有一种将前几天缺的眠全补回来的趋势，除了起床吃饭，她其余时间都窝在房里睡觉，对外界发生的新变化一概不知。
手术完毕的易雪也没回游戏见其他人；羽飞耀同样在家休息，等待晚上0点再上线。
曾在神佑公会公寓合作的几人，只剩下蒲白出门做事，直到晚上11点才回来。
蒲白回到家时，客厅里只有早已归家的蒲英坐在桌边，她对着打开的智脑，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看见蒲白回来，蒲英连忙收拾情绪，询问：“哥哥，你去哪里了？”
蒲白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妹妹，抬手晃了晃打包的菜，道：“给韦棠野打包吃的，晚上她没吃。”
“哦……原来是这样。”
“那你呢，你今天去见谁了，我以前都没听你说过有很要好的同学。”蒲白随口说了句。
蒲英表情顿了一下，含糊过去：“是不熟的同学，想问我赛尔街的事，她说她哥哥是防卫队的，调查区域化时好像查出些什么，她知道我以前在那一带住过，她很担心她哥哥才找到我，所以我这才没和你说。”
这个借口用得很是微妙。
蒲白听到“赛尔街”三字就没再问下去，只是补充了一句：“你以后少掺和那里的事。”
“准备开副本了，你去叫韦棠野起来吃夜宵补充能量，吃完我们就出发。”
“嗯，好。”
蒲英离开蒲白的视线，她推开客房的门，合上门后，她贴在门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小英？”韦棠野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看向门边道。
蒲英挤出一道笑容，提醒：“你醒了啊？起床吃点东西吧，0点我们公会就要开集体副本了。”
“小野，你有精神参加吧？”
“可以，已经睡饱了，不过这次是什么副本？”韦棠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嘟哝问了一句。
蒲英从阴暗处走出来，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一边递给韦棠野，一边道：
“是我们第6个集体副本——《魔药》。”

韦棠野吃完蒲白带来的夜宵后, 精神饱满与他们登入游戏。
午夜0点，因为小集市的开放，还有许多玩家上线游戏观察,他们尽管不能在夜间买东西，但也会在集市外观望着，偶尔几个胆大的更是悄声走进去观察。
韦棠野望向一片昏黑的集市，它安静得像一条伏在新手村一角的大虫子，不动但存在感很足。
她心里闪过这样怪异的比喻。
边上蒲英的声音拉回韦棠野的心神，只听到她对蒲白说：“哥，观察过了，集市里的店老板他们行为举止和人类无疑, 他们能够自由在集市内走动，商铺每天也有新的商品补充，但店主们却无法离开集市。”
“就是不知道他们这些货物资源从哪里凭空变出来？”
蒲白没说话, 他先是看了眼这次也被韦棠野带上的银刀, “有可能那些商品不是来自这个时代的东西, 看模样，大部分商品的外观设计都带有中世纪特色的花纹。”
“而且那些店主的服饰看似是同一种异域风格。”
蒲白带领着韦棠野和蒲英往血眼拱门所处的浓雾处走去。
他说道：“不过中古时代的时间维度能从公元5世纪西罗马灭亡横跨到到15世纪东罗马灭亡, 如果对中古历史有所研究, 仔细观察, 我们会发现那些店主的服饰有所不同。 ”
“他们的穿衣风格其实囊括了从公元6世纪到14世纪的风格，西欧地区和北欧地区的衣着风格上也大径相庭,而这些风格迥异的衣着元素都在这些店主身上全体现出来。”
“我们作为其他洲区的人, 看到异域特色的穿衣, 以为都是同一时代很正常, 但对于专门研究中世纪历史的人而言，他们都体现了不同时期、不同地点的穿衣风格。”
“甚至他们的行为举止、习惯都有细微的差异。”
蒲白这两天其实也有在上线游戏时观察集市里出现的商人, 根据自己的专业知识，他自然知道这些人的不同之处。
他道：“可是怎么会有一个地方同时生活着6~14世纪的人，甚至他们对其他衣着不同的同行都认为正常，小英，这些店主决不可能是在搞中世纪主题秀穿衣，他们的存在背后肯定有什么特殊原因。”
说完，他又看了眼边上不知道在走什么神的韦棠野，心里暗忖：
'集市出现这么多来自中古时代不同时期的人，还有副本里的中古元素，加上现在又能明确得知韦棠野出生在14世纪，她所说的放逐者都是和她同年代的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奇怪的事情都集中发生在那段时期，中世纪时期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疑问从蒲白心底冒出来时，韦棠野忽然东张西望，像是回想起什么要紧事。
“小英，易雪呢？她这次跟我们一起参加副本吗？”韦棠野问。
蒲英下意识看向哥哥，她这两天也没有看到易雪，不知道她的情况如何。
“我在这儿。”
突然间，三人身后响起一道陌生的女声，几人应声转身看过去。
一个相貌清秀，留着平刘海长黑发，全身被长衣长裤包裹着的陌生女孩出现，她眼神温和地看着韦棠野。
“我回来了，很开心能活过来见大家，这次的副本我也会参加。”易雪目光移向蒲白，朝他轻微颔首，“谢谢会长您的帮助。”
韦棠野瞪大眼睛，小跑过去好奇地摸了摸易雪的脸颊，吃惊她的模样竟然完全改变了，摸完脸又想伸手往她手臂上摸，但被她抬手拦住了。
韦棠野愣了一下，感叹：“易雪你大变活人啦！”
易雪露出一道很淡的笑容。
记忆闪回到那天她被蒲白带到地下诊所，自己和黑医生处在病房里，那个不苟言笑的女医生对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真的想要想获得新生？那接下来你就要做好死亡的准备。”
当时的易雪听到这句话心头一跳，心想对方是什么意思，是要她死吗？
震惊之下，她以为对方想杀死她，所以立即转身离开。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同伴陈旭热、利艾姐一个个为她受伤、死亡，她的命早就负上3个人的重量，现在的她怎么能随便就死？
再怎么痛苦，她也得好好活下去才行啊。
可执刀医生看到她离开，只是背对着她，并没有拦阻，对方语气冷漠地说：“怎么？连赴死的勇气都没有，你怎么敢妄想得到新生？”
“能来到这里找我的人， a在外界眼里和死人有什么区别，你在我这里尚且能换个躯壳活着，在外边，死了就真的死了。”女医生平静说道。
快要来到门边的易雪顿住了脚，过了数秒，她转身盯着医生的背影，哑声问：“我会获得怎样的新生？”
女医生转身与她对视，手术室的顶光落在她冰硬的五官线条，显得一半明亮一半阴暗。
她伸长纤长的食指，指向边上放满液体，插着各种导管和电线的缸。
“你的脑组织我会保存下来，放置在里面，肉-体会给你摧毁掉，但你的意识保留了下来。”
易雪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她感觉自己灵魂飘了出来，在呆呆地听着自己继续询问：“那身体呢？我的身体呢？”
“最近组织经费不够，只能给你准备钛合金机械骨骼，仿生人那种材质的身体还没搞到手，最多让你的脸和脖子用边角料弄弄，其他部位得等经费下来才可以给你处理。”
易雪灵魂重回身体，她沉默了几秒，同意做这个手术。
女医生点了点头，回身一边准备用具，一边说道：“事先说明，任何手术都有风险，更何况是摘除脑组织这种危险度极高的手术，一不小心，你就在中途死去，你下定好决心就躺上这张手术床。”
易雪手指微抖，最终还是缓慢往手术床走去。
“好。”
易雪从回忆里走出来，她看着眼神好奇的韦棠野，说道：“旧的名字我已经舍去了，小野，我现在叫阿一，零的下一个自然数是一，现在是我新生后迈出的第一步。”
“我是阿一。”
韦棠野离易雪最近，她能清晰看见对方眼里那种决心，韦棠野不由自主重复呢喃一遍这个名字。
“阿……一？”
易雪笑容变深，用力地点头。
韦棠野看着易雪那双眼睛，不禁想到自己的名字，她既是凯琳·斯卡恰托，又是现在的韦棠野。
名字能赋予人类，新的价值和意义。
韦棠野这一刻，好像终于摸到她存在在这里的意义。
韦棠野——像野草一样坚劲地生长在苍茫茫的芦草塘里，自由自在，单薄却也能从站立的世界里汲取力量。
对啊，她是因为追逐自由才来到这个世上的；她在这里也能汲取许许多多的力量。
这瞬间，韦棠野眼睛亮起惊人的光，她不自觉地站直，郑重地伸出手，对阿一说：“阿一，你好，我是韦棠野。”
阿一握上她的手，二人都看见对方眼里的光芒。
蒲英在后边看见这一幕，低声对哥哥说：“哥，她们现在好像很开心，是因为他们找到了自己接下来的路吗？”
蒲白收回目光，他转身回去继续往浓雾里走去，留下一句语气淡淡的话。
“别人的路，不是我们的路，走吧，小英。”
蒲英收起艳羡的目光，她轻声应了句“我知道了”，随后让韦棠野她们跟上来。
四人成为0点时分，最后一批穿过浓雾的玩家。
浓重的黑雾依旧无声缠绕每一个准备进入副本的人，仿佛浓雾的另一边发生的新变化与它无关。
穿过浓雾后，能看见硕大的血色眼球正缓慢地转动，它的视线似乎黏着在每一个站在拱门前方的参与者，最后视线停在人群中最后一个到达的韦棠野。
韦棠野恰好仰首与眼球对视，她听见拱门两侧腐烂的人鱼歌姬再度吟唱起来丧歌。
上一次听不明白的歌语，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再次入耳，韦棠野的太阳穴缓缓升起了密集的刺疼感。
她知道这是记忆隐约想恢复的表现，但这次她愿意静下心来，寻觅刺疼背后代表的秘密。
不知不觉间，刺疼减弱，她被诡异的歌谣感染，跟着用古怪的语言轻唱下去：
“父神，我的力量在哪里？
是沼泽，雨林，冰川，悬崖？
还是圣十字架下悲泣的灵魂。
你放逐我于此，是为了让我行趟苦难？
我憎恨力量让我蒙受黑暗，
我又眷恋光明照耀时的温暖。
凡人不应承受邪端的戏弄与怒火，
可你哪管我命如草芥泥屑，
父神，为何你不收回炽亮的光？
让我心甘坠入深渊……”
人鱼歌姬吟唱完毕，只留下久久不散的余音，她们正视前方，目光也似在凝望着韦棠野。
两方之间，隔着静谧缥缈的烟雾和黯淡的血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