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狱警驳回了男哨兵的这个要求，安抚住了向旋的心, 但她还是有些担心时间长了，会出些别的事。
不过向旋没有把自己在里面太多不好的事捡出来说,而是尽量避重就轻道:“我还好，你知道我的向导素气味还在,对这些哨兵有安抚的作用，他们对我不是那么排斥，对我还算可以，我还在交了个朋友，她是我同学的一个远亲姐姐，对我也挺照顾。”
坐在玻璃外面的文津认真听着，也不知道有没有信。
向旋其实不是很想就这个话题说，叉开话题，随口问起文津做契合度匹配的那天去做什么任务，为什么那么久都没去。
她是随口一问，本不指望文津能回答她，却听文津解释说：“我在公会挂了职，那天是去给一个委托者抓猫。”
“你还干这个啊。”向旋笑了，故意说道:“我还以为，你那天是故意迟到。”
“不是，那天真的去抓猫了。”文津跟着笑了一下，没有再解释。
向旋在文津搭在台面上的手腕处看了一眼。
那里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她记得，他这里是戴着通讯器的。
文津注意到她的视线，也跟着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
他的通讯器在进来的时候，被他取下随手放在外面的窗台上。
通讯器太吵了，就算是隔着这么远，他也能听得到那嗡嗡的震动声。
“谢谢你能来。”
“没什么。”思绪被打断，文津摇头，顿了顿，道：“其实那天，我还以为……”以为什么没有再说出来。
“什么？”向旋没听到他后面的话。
文津在玻璃后的向旋脸上快速瞟了一眼，移开了视线，“我那天确实在抓猫。”
“嗯。”向旋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没想到还是猫的事，她理解点头：“接了任务的，肯定要做的，我明白。”
说到这，向旋忽然想知道，她跟司戎和姬柳做精神契合度匹配的结果是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跟他们的精神契合度是多少，我那天醒了以后就被送走，都没看到结果。”
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而且她现在已经不是向导，按说知道也没有什么意义，不过聊天说话，不就是什么都说吗。
文津并没有隐瞒的意思，道：“是一百……你跟姬柳司戎都是。”
“一百，你不是说笑吧，怎么那么高，我还以为最多六十呢。”没想到会这么高，向旋有些不相信。
文津没有回答向旋的这句话。
向旋变成普通人，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个意外事件。
姬柳没有想到，司戎也没有想到，就连他也没有想到。
那天接到温嘉的消息时，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姬柳已经带着她逃走，你跟他最熟，你应该知道哪里能找到他。”
文津不知道是怎么样说服自己，相信这样的一个突发的意外。
他把那只用来搪塞的猫，交给公会伙伴后，开始在姬柳曾经跟他提过，或者带他去过的地方一个个找过去。
他想亲眼看看，那个他亲自带回来的，能让这个世界所有异化哨兵疯狂的向导，是不是真的，成了一个废向导。
可当他真的靠近那栋楼，听着抓捕他们的人的议论，感知到楼里的发生的事情后。
他知道，这是真的。
他带回来的向导，真的成了一个，废向导。
姬柳在第二天就离开了这座城市，去了南边的战场。
司戎则是在向旋被移交监狱这边的当天晚上走的，他是去了北方战场。
只有他没走。
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没有走，或许，是觉得还有一点别的什么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期望。
接到向旋要见他的消息后，他愣神了很久。
按照计划，他是要再耽搁两天才能回来，但是他又觉得，那边没有他的什么事，在那边待着，也是浪费时间，提前两天赶回来，正好赶上见她的时间。
“那可真是可惜，我记得一百是很难得，我要还是向导，姬柳跟司戎不得为我打个头破血流。”
听着她嘿嘿的笑声，他也忍不住跟着笑。
是啊，如果没有这个意外，那两个人还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
精神契合度一百的向导。
还是和异化哨兵。
谁，不想得到呢。
和文津说话，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点。
向旋就算再不舍，也得跟文津告别。
临走之前，她没问文津下次来的时间，有没有时间来，会不会来，她只是跟他简单的挥手告别。
文津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很奇怪的，这一次，向旋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近了不少。
或许是因为文津是第一个在她入狱后，来见她的人。
又或许，文津并没有因为她成了一个废向导，而对她有所怠慢。
不管怎么说，向旋是高兴的。
她忽然就感觉，文津这个人，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适合做朋友的人。
回牢房的路上，向旋的心情很好。
连同行的狱警都看得出来这一点。
看她高兴，狱警便问她怎么认识文津这样一个异化的哨兵。
“我还是向导的时候，给他做过一次精神疏导。”向旋简单解释。
狱警道：“那就难怪了，异化的哨兵给帮助他们做过精神疏导的向导，都会多几分宽容。”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说的异化哨兵的脾气好像都不太好一样，还宽容，这个词用的怪怪的。”向旋跟这个狱警一来二去熟了不少，说话的时候，也不是那么顾及。
狱警没有计较她语气，说道：“异化哨兵这个群体本来就比一般哨兵更难对付，他们的脾气也古怪，我反正遇到的异化哨兵，都不是很好。”
例如她牢房里的那位，就是个疯子。
向旋道：“没有啊，我遇到好几个异化的哨兵，他们在失控的时候，确实脾气不大好，但是平时，我感觉还是挺好的，真要说怪，那就是每个人脾气不一样，有话多，有话少，不过这也正常，人的性格哪有相同的。”
“那是因为你以前是个向导，等你以后出去你再看。”
“那还早呢，我还有九年多的时间呢。”
狱警听出她这话的唏嘘，说道:“好好表现，可以减刑。”
“我就是这样想的，希望能多减几年。”
说着话，就到了牢房。
向旋脚步轻快地走进牢房里，就是看到床上躺尸的室友，也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还走到他床边，掀开他脸上盖着的毛巾，正视他的脸，跟他说话。
“我今天见到一个朋友。”
“你知道他是谁吗”
“你肯定猜不到。”
她嘻嘻笑了一下，眉毛中间挤成一团，“我其实还挺惊讶他能来看我，我还以为，他都把我忘了。”
见到文津之后，向旋一天的心情都很好。
然而她的好心情还不止于此。
晚上睡前，狱警给她送来了一件，温嘉曾经答应送她给的水母灯礼物。
“他竟然真的给我送来这东西。”
“我还以为他是随便说说，哄着我玩，我要是没变成废向导，他说不定还能守信送我，现在，他竟然给我送来这东西。”
“看来，他也不是完全的坏人。”
已经熄灯，牢房里却还是亮着光。
向旋躺在床上，看着在房顶上漂浮着的只有拳头大小的水母，嘴里念念叨叨，说到兴起处，觉得不应该只让她一个人看灯。
下床去把她室友的脸上盖着的毛巾拿掉，随手一抬，将那个亮着的小水母召到手上，在室友面前来回晃。
“好看吧，我还是看到这么漂亮的精神体，全身透明，亮度还能调节，我让它亮，它就亮。”她说完，用手点了两下水母灯，水母灯的光立刻亮了不少。
“我先让它变暗给你看，你看好了。”
她再次点了两下水母，在看到水母亮光一点点暗下，最后只有一点余光照亮拳头的周围后，得意说道:“这可是这里的向导协会副会长送给我的礼物，是不是很高档。”
躺在床上的温连敬安静躺着，除了一双眼睁着，没有一丝反应。
向旋拿着水母放在温连敬的脸庞，就着水母的灯打量她室友的脸，“快好吧，等你好了，这灯借你玩两天。”
她的的声音压得很低，就跟怕被人听到，还有一种偷偷说秘密的感觉。
温连敬一直睁着的眼睛快速地眨了一下，被向旋看到，眼睛一亮雀跃道:“你听懂我说的话了是不是”
温连敬这次没有回应，眼睛也没再眨，可向旋就知道他在听自己说话，高兴地说:“我都快以为你是个植物人了。”
她说完觉这句话，意识到这话不是很好听，自顾自解释道:“你天天在这躺着，饭也不吃，水也不喝，我都怀疑那些狱警是想把你活活饿死，可我每次问你什么时候醒，他们又支支吾吾的什么也不说，还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宋倩说你肯定会醒，就是时间问题，我本来还怀疑，现在看来，她没骗我。”
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完一堆话，向旋发现拳头上的水母光灯似乎变暗了很多，奇怪道：“怎么变暗了，没电了。”
用手指点了两下，水母还是没有丝毫变化，反而越来越暗，还一闪一闪，就要油尽灯枯的样子。
她赶紧拿到自己面前，小心地护着。
“别别，别灭，续航别这么弱，这才一个晚上还没到呢，哎哎......”
在向旋叽叽咕咕的絮叨中，手上的水母：啪!啪!挣扎两下，最后还是没坚持住，灭了。
“这灯一次性的啊!”
黑暗里，向旋发出失望低语，没有看到躺在床上人，轻轻闭上了眼睛。

“听说你要见我。”
“是。”在隔着一道玻璃的台面上放着的礼盒上快速扫过，向旋压下心头的疑惑，道:“听说你去了南州。”
“跟那边的向导协会商量了些事。”温嘉点头随口解释后问道:“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向旋摇头,眼睛忍不住又一次看向台面上放着的礼盒。
这不会是带给她的吧。
她才这么想,温嘉已经说道:“听说我送你的礼物出了一点意外,给你补一份。”
眼神朝着台面上的礼盒示意完，温嘉抬手拽开包装上的丝带，就要打开，听到向旋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我没跟人说过呀!”
拆礼盒的手动作依旧，温嘉抬眸迎上向旋的视线,笑道:“这里没有秘密。”
“他们在牢房里装了监控”向旋扭头,看向那边站着的狱警。
狱警站姿笔挺, 眼睛目视前方，对她的疑惑没有丁点回应的意思。
向旋不由小声嘀咕道:“怎么还有监控,这也太没有人权,那我不是被看了遍。”
在她埋怨的话中,温嘉手上的礼盒也如盛开的花瓣向着四方完全展开,露出里面的礼物真容。
向旋只是一瞟,就被吸引去了目光, “这是什么”
温嘉将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不动声色道:“你看出这是什么吗”
“兔子啊。”说完又摇头道:“不对,这好像是老鼠。”说完这句以后呢，她又再次摇头, “也不对，这怎么这么像水獭。”
这句之后, 她又觉玻璃外面的盒子里东西变了个模样，这次好像是一头缩小版的熊。
之所以每次都说像,是因为温嘉带来的这个礼物，只有某一个地方像她说的那个动物，但又不是那么像，可一看到这个动物最明显的特征，她就知道那是什么动物。
就拿她说的熊吧，说像，是因为她能从体型，和熊头上那两只耳朵判断出来。
在她连说四个动物之后，温嘉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道:“看我，怎么拿错东西了。”
说完将礼盒周围的外包装扶起把里面还在隐隐变化的礼物罩起来，扭头对外面喊道:“东西拿错了，你进来把它拿走，去协会那边跑一趟。”
温嘉喊完，进来一个人，从他手里接过柴得乱七八糟的礼盒，走了出去。
“不好意思，我现在让人回去拿。”
“不用这么麻烦，以后再带来一样的。”
向旋嘴上客套，心想真是奇怪，送人的东西也能拿错，到底是不是真心送。
温嘉一脸歉意，“忙昏了，早上走的时候，桌上两份礼盒，顺手就拿了这个，没想到会拿错。”
“你比较忙，也正常。”向旋顺着话恭维。
温嘉笑了笑，开始跟她说起外面的一些事。
“半个月前，北方的虫族突袭，掳走了三十多名向导，导致多名哨兵陷入狂化，北边那边的意思，是想从鹿江和南州借调一些向导，帮助他们渡过这次的难关，我这次过去，也是跟南州南边商讨这件事。”
向旋对外面的事完全不知情，但见温嘉面色不是很好看，也知道这件事对人类来说，不是一件小事，顺着话问:“那你们是同意了吗”
“不同意也不行，北方那边，向导分化率本来就低，再加上每年虫族的掠夺，向导非常稀缺，这次一下子被掳走三十多名，如果我们不同意，只靠北地现有的向导数量，无法供应哨兵，没有向导的哨兵，也会坚持不了太久。”
“都是人类，应有的援助也是应该的。”向旋道。
温嘉面上浮上几分忧愁，“话是这样说，可是在向导人选上，也不是那么好决定。”
“为什么这么说，是向导们不愿意过去吗”
“也不是，向导们大多都是愿意帮助北方那边，只是北地苦寒，又离虫族腹地太近，不管是鹿江还是南州的向导，都从没有去过那里，我们只是担心，他们会不适应。”
“你们真奇怪，这都什么时候，还在担心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向旋有点无法认同温嘉的关注点。
这是一个人类和虫族对立的世界，不管向导这样的身份，是怎样的一种特殊，在人类未来生存繁衍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她本来还以为，温嘉是在担心向导们不愿意去北地支援，可他却说什么，怕向导们不适应那边的环境。
“向导作为人类的一份子，不管是多么的特别，都有存在的理由和原因，温副会长你是不是想多了 ，向导们虽然没有去过北地，但是从来都是人类适应环境，而非环境适应人，你这么把他们圈在安全区，这样对他们，真的好吗”
“这样说，我还没有你看得透彻了。”温嘉被向旋的一番话说的脸上忧愁一扫而光，他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人，上上下下打量起来，“向旋小姐是觉得，我们将你们这些向导保护得太过了。”
向旋被他看得不自在。
温嘉就是这样，平时看着不怎么，但是他的眼睛看人的时候也是很有魔力，如果他专注盯着你，也会让你感觉到些许的不自在。
而且温嘉今天的态度也非常的奇怪。
他对她客套有礼，可话语里，又有着她说不出的古怪。
对温嘉这个人，向旋说不好的感觉，她不是很喜欢这个人，但是要说多讨厌，也说不上。
虽然她也听说，温嘉本人是极端的向导保护分子，对待普通人和向导的态度天差地别。
但自从变成废向导以后，除了没有力保她这一点，她也并没有感觉到温嘉对她个人态度上的比较大的变化。
顶着温嘉让她不自在的视线，她道；“那倒不是，向导这个群体毕竟特殊，你们保护也是应该，我只是随口说说当不得真。”
“其实我倒是很赞同你的话，向导的潜力的确是非常大，有时候也确实不应该用常规看法去对待。”
想不到她的胡言之后，得到温嘉赞同一笑。
这一笑，将两人之间的那点意见不合的气氛打破。
向旋抓抓扎手的头发，道:“我也就瞎说，温会长不要放在心上。”
“你的意见很有用。”温嘉道。
向旋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有用的意见，不过温嘉这么说，她也就装着笑笑，不再继续说这个话题。
温嘉这个人，向旋总感觉不能跟他太过套近乎。
两人又说了一些其它的不相干的话，那个被温嘉叫去拿礼物的人才回来，提着一个跟刚刚一模一样的礼盒进来。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等下次再来看你。”
温嘉把礼盒递给狱警，跟向旋说完告别的话，就要走了。
向旋也跟着站起目送温嘉，准备离开，却看到已经快走到门口的温嘉突然停住，转身问道:“你还是联系不上你的精神体吗”
向旋被这个突来的问题，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要是能联系上她的精神体，那她怎么可能还会在这里，这不是废话吗。
虽然在看守所和在这里的这些日子里，她也试着在心里叫过她的那个毫无反应的精神体，幻想过自己可能不会那么巧，就成了个废向导。
但事实上，这就是真的。
她的确已经是个废向导。
现在她都已经接受自己是个普通人的身份，怎么温嘉还会问这个没理由的话。
她心中不解，还是摇头回道:“联系不上。”
她的回答之后，温嘉没有再多说什么，朝她点头示意，转身离开。
温嘉走了，向旋却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对。
温嘉绝对不会无缘无故问她那句话，而且温嘉会来看她，这件事本身就有点怪。
她是主动找过温嘉，可以温嘉的身份，完全能找个人过来代替自己跟她见一面意思意思，根本没必要亲自过来，还给她送什么礼物。
到底是为什么呢
就在向旋想不通这其中联系的时候，狱警递来了那个包装好的礼盒。
这个礼盒跟温嘉拆过的那个一模一样。
看着这个礼盒，向旋脑子里一咯噔快速闪过什么，脱口道:“我记得，哨兵的精神体，只有同为哨兵和向导是可以看见的，是不是？”
“你是向导，你问我”给他拿礼盒的狱警就是跟向旋最熟悉那一个，没了温嘉，他整个人都放松不少，还有心思呛她。
向旋却没心情去顾忌狱警的口气，只是站在原地呐呐道；“没错的，我在书里看过，不会有错，可是，我......我不是废向导吗怎么会”
“你说些什么呢，把你东西接走。”狱警哪听她说什么，把手里的礼盒往她面前一推。
向旋看看这个礼盒，又看看狱警，三两下把这礼盒打开，看到里面放着的一个不规则的空心的镂空圆球，视线黏在空心球里的那只水母上。
“你能看到这里面是什么呢”她手指圆球，问狱警。
狱警在圆球上看了一眼，道:“这不就是一个球状的东西，不过这材质，看起来很少见啊。”
狱警的话并不明确，向旋手往球上镂空的地方指了指:“我是问你，你能看见这里面的东西吗”
“这里面有什么”狱警反问，再次认真看了一眼圆球，“什么也没有，这里面不就是空的。”
狱警是普通人。
普通人无法看见和触摸哨兵与向导的精神体。
向旋在向导学院的那几天，在一本叫哨响简说的书里，看到过关于哨兵和向导精神体的简介。
其中就有这么一条不是很显眼的文字。
可是她却给忘了。
她盯着眼前这个，装着从温嘉精神体上分裂出来的水母的圆球，问狱警:“你以前听没听过废向导也能看到精神体这种新闻。”
“啊废向导能看到精神体”狱警重复着向旋的话，在她的注视下，仔细回忆了一番后，不确定道:“好像没有，我也不清楚。”
“那谁能知道”向旋有些急迫地追问。
狱警道:“这种事不是你们向导和哨兵最清楚吗”
“哨兵!对，我怎么给忘了，这里是哨兵大大本营，我找个哨兵问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看我这脑子，真笨。”
向旋一拍脑门，拿过圆球，转头就走，就连狱警在后面喊她都没听到。
她一心想找一个哨兵问问，不管是谁，都行。
现在还不是放风时间，所有的哨兵犯人都在自己的牢房里，向旋来到第一个牢房门口，张嘴就问里面的哨兵:“我问你，废向导是不是看不见精神体。”

废向导是跟普通人一样的存在。
在刚刚成为废向导时,他们身上的向导素气味，还不会立刻消失，但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减弱自己身上的向导素气味,短则数月,长则数年。
虽然有一些向导，会在长达十年，二十年之后才会彻底失去向导素气味。
但最终都是会彻底变成普通人。
向旋就是知道这个常识，才从来没有怀疑过，她是个废向导的这个事实。
宋倩说, 她身上的向导素气味非常浓郁, 如果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 哨兵们根本不会把她当成一个废向导。
可她知道，总有一天她身上的向导素气味, 会慢慢淡去, 最多时间长一点罢了。
但是现在,她后知后觉知道了什么。
只要向导成为一个废向导, 是绝对看不到, 也触摸不到哨兵或者是向导的精神体。
她不仅能看到, 还能摸到。
温嘉送来的水母灯礼物, 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不是废向导。
可是,她为什么彻底失去了和自己精神体的联系呢。
向旋想不通。
她几乎可以百分之九九点九以上确定自己不是个废向导。
可在她试着多次呼唤着她的精神体，始终得不到一点回应后,她只能泄气抓着头发，在床上滚来滚去,以此表达心中郁闷。
“到底怎么回事，我的蛋蛋,你到底去了哪，为什么不回应我，你到底还在不在，如果你真的消失，为什么我能看到精神体，你出来，跟我好好探讨研究一下啊。”
“你是不是在秘密吸收长大，还是说你在睡觉，可睡了这么久，也该醒了。”
她嘟嘟囔囔的说着话，一个猛子从床上翻下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来到室友床边，掀开他脸上的毛巾，道:“我今天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要不要给我参谋一下。”
她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躺在床上的室友轻轻转动一对红眼睛，从下而上对上她的视线。
这双眼睛红得太过，刺得人眼一个激灵，向旋又觉得自己的眼睛不是很舒服，她眨了下眼，说道:“我有可能不是一个废向导，但是，我失去了和我的精神体的联系，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床上的室友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看着她。
两人就这样对视，谁也没有在说话。
“你别只是看，可以稍微给点回应，我能明白你的意思。”终是向旋落败，她眨着酸涩的眼，抬手遮住那双让她不适的眼睛，并道:“不过你的眼睛好像更严重了，你天天这样睁着，真的不难受吗”
遮上室友的眼睛后，向旋就着坐在床边上，又说道:
“我在想，如果，我能联系到我的精神体，证明我不是个废向导，那我是不是就能转区，去向导那边。”
“你们这里的向导有优待，我的这个要求，对你们来说，其实并不是很过分，而且我真的证明了自己不是个废向导，那个在背后使坏的人，就算想捣鬼，应该也不会那么容易得逞了。”
说到这，她停顿了会，想起了文津。
她拜托文津帮她查这事，也不知道能不能查出来。
稍微出了会神，她又想起另一件事来，眉毛一扬道:“哎对了，你知不知道，我跟你们这里的哨兵，精神契合度是多少。”
她的声音里带了明显的显摆，说完之后，还把手拿下来，跟室友那双红眼睛对视着，比出一根手指，“是一百，而且还是跟两个异化的哨兵。”
“两个啊，我查过资料，在这里，迄今为止，没有一个向导跟哨兵的精神契合度达到一百，我是目前的，第一个，是不是很厉害。”
她脸上的得意已经压不住，期望受到夸奖的心思也掩盖不住，在那双越加深沉的红色眼眸中，她的脸上的表情又是一变，“可是，我跟我的精神体失去了联系，我没有办法找出它。”
苦恼的叹息之后，是小声的自言自语，“你说，明明我的向导素气味还在，也能看见别人的精神体，可是为什么，就是联系不上我的精神体呢，它是真的已经被姬柳的黑暗物质吞噬，还是说，它藏了起来，在休养生息，等它恢复了，就能出现呢。”
她精神体到底去了哪里。
头大的向旋怎么也想不到，在距离鹿江数千里之外的北地虫族腹地中，一处枯死的槐树下，她心心念念的精神体，正被一堆看起来是木屑一般的微小虫族们，死死缠住。
向旋记忆里，那颗之前还不过鹅蛋大小的蛋，现在已经又大了数倍。
它在这些虫族的簇拥下，一点点往前移动，每移动一点，它都会张开蛋身上的大嘴，啊呜一口，咬下离自己最近的虫族，嚼着吞下。
而在它闭嘴的同时，它会拖动蛋身往后退，可往往没退上一点，那些被它咬掉的微小虫族的空缺，又会在瞬间补上。
就这样，他不得不再一次张口蛋身上的嘴，咬掉离自己最近的微小虫族，再重复之前往后退的动作。
可就算它这么卖力，它后退的距离，远远比不上虫族裹挟它往前推的距离。
在较量许久，那棵枯死的榕树，已经离这里有了一段距离。
这些虫子实在太烦人了，吃又吃不完，撵又撵不走。
一被缠上就再也摆脱不了。
它不禁后悔不该离开太远的，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些东西。
在蛋心焦急的时候，突听前方传来打斗声。
蛋身一抖，一口咬下离蛋身最近的虫族，卡巴卡巴嚼着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移......
这些向旋都是所不知道的。
她还在跟她的室友念叨，为什么联系不上她精神体的事。
她的这件事，不敢跟别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