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煮女Aby火星矮积木
火星矮积木  发于:2024年09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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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少暖不甚在意,坦然道:“所以现在枕财的测绘师首席是你?”
被猜到身份薛衣响并不意外:“对,是我。”
“恭喜。”奚少暖虽然不是个正经测绘师,但也知道一个测绘团队里,想要成为首席测绘师有多困难。
“谢谢。”薛衣响眉眼亮了亮,透出隐隐的开心。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今天不是代表枕财找你的,只是单纯以朋友的身份同你叙旧。”薛衣响笑了笑,“当然,如果能顺便听你说些蓝宙的意向消息,我肯定也不会拒绝。”
奚少暖淡笑:“我在蓝宙就是一个边缘职位,你要找我了解估计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倒不如听你说一下你们枕财的打算。”
薛衣响没有接话,转而看向服务员:“菜来了,趁热吃,我们边吃边聊。”
“我打算在A市买一套房,不知道你有什么推荐的小区吗?”
“你可以咨询一下卖房中介,我现在的房子也是他们推荐的。”
“好吧。”薛衣响笑着垂下眼帘。
海家私房菜6号包厢。
余斓鬼鬼祟祟叫出了穆知卷。
“你不是上厕所还要人陪吧?”看余斓一脸无比纠结的表情,穆知卷怀疑道。
“哎,不是,就是……”余斓抓了抓头发,心里纠结得很。他说不定认错人了呢?可万一是真的呢?他要是不说穆哥肯定会吃亏的啊!
咬咬牙,余斓拉着穆知卷跑到角落,压低声音:“穆哥,我刚才好像看到嫂子了。”
“哈?”穆知卷懵了懵。
“我看见她跟一个年轻的男的一块在大堂卡座那边吃饭,就他俩人。”主要是还有一束鲜花。
“你肯定认错了,她吃海鲜过敏不可能来这里吃饭。”穆知卷果断道。
“诶这样啊,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余斓挠了挠头,“说起来,那人和嫂子真的超级像的,衣服也差不多,就那件白青晕染衬衫,要是穆哥你看见了说不定也得认错。”
穆知卷皱眉:“你说的人在哪?”巧合太多,他是不相信A市这么巧正好有个跟奚少暖长相相同的人,反倒认为对方可能真是奚少暖。
“17号卡座,就拐角那边。”
让余斓先回去,穆知卷迟疑几秒,最终循着路找了过去。目光往拐角一扫,看到卡座里的身影瞬间他就确认了对方是奚少暖。
奚少暖海鲜过敏还来这里吃饭?跟谁吃啊,这么拼,命都不要了?
穆知卷蹙眉,往奚少暖对面看去。
仅凭棱角分明的侧影他就可以断定,这应该是一个容貌极佳的青年,一身商业精英的气质,更衬出几分成熟男性魅力。
心底悄然萌生出一丝危机感。
穆知卷注意到青年看奚少暖的神色格外专注,那种感觉,是一种特殊的直觉。
下一秒,目光一扫,他看见了摆在桌边的扎眼花束,一捧鲜艳欲滴争相绽放的花束,以玫瑰为主,其他花枝为辅,浪漫而绚丽。
呵,司马昭之心!
穆知卷心中一堵。
他眯了眯眼。
警报被拉响,警惕性拉到最高,一股蠢蠢欲动的火气在胸口灼烧起来。
比起躁动的火气,更令他难受的是不断向四肢百骸蔓延的一股酸拧的劲儿。
心脏跟被人用手狠狠拧了好几圈,又疼又酸的接着被泡进陈年老醋缸里,用又沉又重的大石头死死压住,憋闷得慌,也酸涩得要命。
奚少暖竟然还跟他吃饭聊天!她难道没看到那束花吗?
总不可能……她已经接受了那束花?
想到这种可能的一瞬间,顿时有种呼吸不过来的窒息晕眩感。
冰冷的温度从身后的墙壁传来,让他勉强拉扯住理智,重新冷静思考起来。
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奚少暖的态度并没有多热切,言行举止间只不过是出于涵养的礼貌。
可以确定她对对面的男人毫无意思,甚至带着几分疏离。
心下稍安,穆知卷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过奚少暖虽然没意思,但她对面的青年绝对心怀不轨。
穆知卷唇角绷直,眉眼微沉。
呵,点一桌子海鲜,能是什么好东西。

穆知卷足足盯了薛衣响三分钟,心里醋意翻搅,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好像透着酸味。
身为丈夫的他都只能选择暗恋的奚女士,那人凭什么明追。
心里刚冒出这句话,脑海中随即有一道灵光闪过,但溜得太快,他并没能抓住。
心底不爽,脑子迅速思考起打击情敌的办法。
余光瞥见有服务员经过,他将人喊住。
服务员停住,走近问道:“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穆知卷扯了扯嘴角, 扯出一个看似和善实则冷笑的弧度,温声道:“给17号桌再上一份蜜汁烤鸭,古法东坡肉,香酥辣子鸡……”
乍一听全跟海鲜无关,服务员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连忙打开光屏记录。
然而,往光屏上输入了名字,全都显示无。服务员只能尴尬打断:“先生,我们这里没有蜜汁烤鸭,也没有古法东坡肉……我们这里主打菜系都是海鲜类,其他种类都比较少。”
穆知卷:“……”呵, 一点都不会挑餐馆!请客找个菜色齐全的地方也不会吗?
穆知卷只能对着菜单重新选了几样。
他只点了四菜一汤,两个成年人吃基本不会浪费也不会不够。
服务员又重复了一遍确认菜单,提交到后厨系统。
点完,穆知卷抬了抬下巴:“这些,包括17号桌已经点的,我现在结账。”
“先生可以用餐完毕以后再结账,不用着急。”
“不, 就现在,去收款台。”
服务员也不好再拒绝,领着穆知卷去了收款台。
负责收款的前台员工看了穆知卷一眼:“先生不是17号桌的客人吧?”
身为前台员工,他们记性都很好,再加上17号的那位帅哥还捧着一捧鲜花,专门请她帮忙找个不被打扰的角落位置,她印象自然更深刻。
“不是就不可以帮忙付款吗?”穆知卷微笑。
“这……”有人帮忙付款,谁还能不乐意?
“不用担心,我是那位女士的……朋友,她不能吃海鲜,所以我才又点了些。”
前台在敏锐地察觉出一丝八卦气息,面上努力维持着淡定:“这样啊……先生要不要留下个姓名或者联系方式?万一薛先生想感谢您也方便。”
“我姓穆,联系方式就不留了,她知道。”
穆知卷顿了顿,唇角勾起,笑意温和。
“如果那位先生来问,你就说,今晚穆先生高兴,抽一桌客人请客买单,正好抽中了17号。”
虽然他想打击情敌,但万一奚女士找他是有要事呢?不明敌情的前提下,还是让奚女士吃饱饭最重要。
前台和服务员都愣了愣,显然都没见过穆知卷这种操作。
不过这样更好,这个理由一说,基本上也就没人追根究底,客人只会觉得自己今天着实幸运,还可以避免引发什么情感纠纷,血溅他们餐馆。前台在心里偷偷琢磨着。
买完单,穆知卷转身就走,回包厢。
团建的领头人都还没走,他还得回去待一会儿。
回去的路上,他才发现浑身肌肉有种紧绷过后的酸与僵硬。
路过拐角,抿着唇偷偷瞟了最后一眼,心里又冒出淡淡酸味。
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呢?他都已经是奚女士的法定伴侣了。
17号卡座。
薛衣响正热情地向奚少暖推荐海家的招牌菜:“这个鱼肉清蒸后很鲜很嫩,不会有丝毫鱼类的腥味,味道也十分甘甜,你可以尝尝。”
奚少暖婉拒:“抱歉,没提前跟你说,其实我不太能吃海鲜。”
“啊,该抱歉的应该是我,毕竟是我的疏忽。”薛衣响的笑容微滞。他并没和奚少暖吃过几次饭,仅有的几次,还是因为大学时期的舰队训练恰巧分到了一组然后组员一起用餐。
薛衣响连忙道:“我再点几道其他家常菜。”
“不用,已经有了土豆丝。”
“17号桌新上四菜一汤,红烧狮子头,红烧排骨,红烧猪蹄,红烧茄子,养颜清肺莲子汤,请确认一下。”
奚少暖话音刚落,服务员推着小车停到卡座前,念出菜单。
奚少暖看了薛衣响一眼,薛衣响也看向了奚少暖。
两人对视一眼,薛衣响瞬间反应过来这些菜也不是奚少暖点的。
薛衣响看向服务员,蹙眉道:“你们上错菜了吧?”他们还没来得及点单。
“没有,客人请放心,确实是点给您这一桌的。”送餐的服务员恰好是刚才跟穆知卷去付款的服务员,心里好奇八卦后续,他特意接了17号送餐任务,就是想现场吃瓜。
“点餐的那位穆先生在点餐后还将您这一桌饭菜都买了单,一会用餐结束后二位直接离开就可以,不用再重复买单。”
薛衣响眉头皱得更紧了:“穆先生?还买了单?”
服务员挂着营业微笑,压着内心兴奋,吸了一口气,字正腔圆地念出他翻来覆去练了好几遍的台词:“穆先生说他今晚高兴,要抽一桌客人他请客买单,正好抽中了您的17号,所以二位只管吃个尽兴就好。”
头一次遇见这种事,薛衣响有点不知道怎么评价:“那位穆先生……还挺……豪爽。”
“替我们谢谢那位穆先生。”
“好的,我就不打扰两位客人继续用餐了,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按铃。”服务员拉着车,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和小伙伴分享这一趟经历。
薛衣响看了眼新上的菜:“都是家常菜,这些你可以吃吗?”
奚少暖的神色,有点古怪,还有点一言难尽的高深莫测。她没想到这么巧的穆知卷他们就在这里聚餐。
“可以吃。”很快她收敛异样,打算晚点向那位“热情好客”的穆先生亲自道“谢”。
餐桌陷入了一时的安静,只剩用餐的声音。被打乱了聊天进程的薛衣响默默调整聊天计划,奚少暖趁机吃了不少菜,把穆知卷点的饭菜吃了个差不多。
“等新星域一期开发结束,联邦应该还会搞政策移民。”薛衣响重新找了个贴近两人工作的话题切入点,“联邦人口缺口越来越大,估计还会上调晚婚罚款额度催婚催育,甚至再提前一下年龄。”
奚少暖掀了掀眼皮,看向薛衣响。
“说起来,过一段时间我又得交明年的晚婚罚款了。”薛衣响说着,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罚款逐年递增,结婚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奚少暖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干净唇上的油渍,轻描淡写道:“既然迟早都要结婚,不如早点结了省些罚款。”
“可惜合适的人不是那么好遇见的。”薛衣响似乎只是恰好谈到而一时兴起随口一问,“你应该也还没有结婚吧?你看着就不像太早结婚的人。”
“哎,你说我们两个要不——”
“我结婚了。”明明还是温和的女声,却带了一丝不明显的冷酷与不近人情。
“什、什么?”
“我说我已经结婚了。你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下婚介所,他家领证成功率还是挺高的。”
她不知道薛衣响怎么想的竟会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他们两个除了做过两年同学丝毫没有多余的交集,找她跟找婚介所相亲又有什么区别?
“当啷。”一声碗盘突兀的碰撞声后,卡座陷入了安静。
薛衣响似有一瞬间的狼狈,随即迅速低头抽了一张纸巾,擦拭不小心碰贱出的汤汁。
只是那动作多少带了几分神思不属,擦了好几下没能擦干净。
胡乱擦了擦,他丢下纸巾,沉默良久。
“原来,你结婚了啊。”
“我还以为……”你不会那么快结婚……薛衣响低垂的眉眼遮住了眼底的落寞。呢喃似的声音让人听不清后面都说了什么。
奚少暖扬眉:“很意外吗?我们这个年龄,没结婚的才是少数吧。”毕竟大多数人都承受不起逐年增加的晚婚罚款,交了今年交明年,赚的钱还赶不上罚的多。
“你什么时候结的婚啊?怎么也不见你在好友圈发个动态,我们也好给你随个红包。”薛衣响重新抬起头,尽可能自然地笑着调侃,试图掩饰掉方才的失态。
奚少暖没有接薛衣响的话,点了几下光脑,转而道:“婚介所的名字发给你了,有空可以去登记一下信息,以你的履历,应该能很快相亲成功。”
说完,她站起身:“想起还有一些工作没做完,我就先回去了,感谢你的晚饭。”
薛衣响怔怔看着,没有出声挽留。
奚少暖的态度再明确不过。
他已然没有了机会。
桌角还未来得及送出的花束更显得他像一个懦弱失败的笑话。
奚少暖边走边给穆知卷发消息:【你们还有多久结束?要我等你一起回家吗? 】
那边,心早就不在包厢的穆知卷看见是奚少暖的消息,飞快点开。
被奚少暖猜出在这他丝毫不意外,只是在看到消息的时候还是不免有一点心虚。
暗戳戳给情敌上眼药什么的……总感觉茶里茶气的,还有点幼稚。万一奚女士觉得他不够成熟稳重,那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穆知卷心里虽然忐忑,回消息的速度却很快:【等我两分钟,我跟你一起回家。 】
赵董和她的秘书还在胡吹海吹,穆知卷找了个借口提前走人。
出了包厢,路过拐角时,下意识往17号桌看了一眼,那里只剩了薛衣响一个人坐在卡座里,发呆似的抱着花束,连揉碎了花瓣都没意识到。
穆知卷收回视线,径直离开。
奚少暖去停车场开车,让他在门口稍等。
刚站了一会儿,又有客人从餐馆出来。穆知卷无聊抬眼扫去,随即目光微顿。是那个男人。
对方怀里的花束已经不见,只有胸口沾染的一点色彩留下了它们存在过的痕迹。
薛衣响出了门,目光随意一扫,也看到了旁边似乎正在等人的青年。
两人恰好对视了一眼。
穆知卷率先移开视线,他看到奚少暖已经开车过来了。心神不由微微绷起,一时间搞不清是希望奚少暖再晚点过来好,还是此刻过来正好。
悬浮车在穆知卷身前停下,车门打开,奚少暖的声音随之传来:“上车。”
薛衣响闻声,下意识转头看去。
车窗没有开启防窥模式,可以清晰看到驾驶座上坐着的正是奚少暖。
方才站在旁边的青年绕过车身,极其自然地坐上了副驾驶,姿态闲适地倚上靠背。
“吃饱了?”奚少暖随口一问,语气温和且暗含关心。
“嗯,我们吃完有一会儿了,一直在喝酒,我也只能跟着喝。”青年捏了捏鼻梁,神态慵懒,温润成熟的声线,却透着点软软的亲昵,“还好你也在这,我跟他们说我老婆来接我了,他们才肯放人。”
青年的音量并不高,但在精神力不弱的薛衣响耳中无比的清晰。
他望着车里好似密不可分的二人温情画面,只觉得心脏到舌尖,都苦涩得很。
奚少暖没注意穆知卷在说到“老婆”二字时悄悄捏紧的手指和偷偷觑她的视线。
她正微微侧头,对着窗外的薛衣响点头示意:“我们先走了。”
看着逐渐远去的车辆,薛衣响心头隐隐漫上一股怅然悔意。
如果当初,他没有放弃表白……是不是此刻在她身边的人……可以是他?
身后有食客推门而出,趁机从室内窜出的冷气驱散了他不切实际的臆想。
他再了解自己不过,无论重复多少次,他都不可能在那个时候继续向奚少暖表白。
毕竟,那时的奚少暖被迫停学陷入重重监视审查,差点连业都毕不了。曾经再优秀耀眼,也不过是一颗摇摇欲坠的启明星。
而他,不会为了一份情感冲动到放弃自己的前途。

车速提上去后很快将海家私房菜甩得再也看不见,更不要说一个渺小的人影。
穆知卷安安静静靠在副驾驶里,唇角微微抿起,还在暗暗回味刚才“正大光明”喊老婆的小雀跃。
第一次正大光明盖章,还是当着情敌的面,滋味有一点点难以形容,大概是酸爽?总之让人意犹未尽。
奚少暖瞥见穆知卷不知道沉浸式偷乐什么的神态变化,抬手将车辆操作从手动驾驶改为自动模式,而后侧身从水箱抽出两瓶纯净水。
一瓶递给穆知卷,一瓶自己拧开喝了几口,眼尾漫不经心扫过抬头看向她的青年,唇角浅勾:“看得出来,穆先生今天确实挺高兴。”
穆知卷拧开纯净水的动作顿了一下,瞬间想到了他买单时留下的“豪言”。
“我去厕所的时候刚好路过那边,看见你们桌上都是海鲜, 都是你吃不了的,我就……没忍住给你点了几道菜。”穆知卷不好意思地浅浅笑了笑, 神色真诚, 话里话外都只有对奚少暖的关心,丝毫没有提及另一个陌生的男人以及那一捧花。
“是不是……我做的不太合适?”青年沉默了一秒, 温润的嗓音略带迟疑, 还有一丝不明显的忐忑。
“没有,很合适。”奚少暖笑了笑,“你点比他点合适。”
闻言,穆知卷眸光闪了闪。很想趁着话头问一下对方是谁,但理智及时刹住了嘴边的话。
然而, 他没问,奚少暖却突然主动交代起了来龙去脉。
“请我的那个人叫薛衣响,算是我大学同学,不过后来他转了专业,之后我们就没再有什么交集。”
她不知道穆知卷看到了多少,与其让穆知卷自己胡思乱想影响婚姻关系的和谐稳定,倒不如她主动把缘由全部说清,也免得生出各种误会。
穆知卷愣了一下,随即安静地听了起来。
“今天下午他突然发消息说从边安星域调回了A市,想请我吃顿饭。”奚少暖尽量简练措辞,“我猜测他可能就是枕财开发公司的神秘首席测绘师,以为他是带着私下谈谈公司合作底线的打算才发出的邀请,所以就应了约。”
“没想到,只是单纯叙旧。”这一点,她是真没想到。
穆知卷眨了眨眼,盯着奚少暖脸,心里跟猫爪在挠似的,心想,然后呢?那花呢?那花的故事呢?
奚少暖思忖了片刻,不确定道:“可能他还想顺便找我协议结个婚?”
“不过没等他说完我直接说了我已婚的事,然后给他推荐了我们当初认识的那个婚介所,我就借口还有工作走人了。”
穆知卷悬着的心落下了,但同时,又感觉心脏被扯了一下,微微发涩。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跟薛衣响并没什么区别。
似乎对奚少暖来说,无论是跟谁结婚,只要盖上了法定伴侣的身份认证,她都会毫无保留地对他好。
就好像,她在意的从来不是某一个人,而只是……一个特定身份的持有者。
面对这样的奚少暖,保持暗恋不打破如今的相处模式或许是维持婚姻长久的最稳妥选择。
所以,他一开始选择了满足于现状,默默喜欢。
但他低估了人类的劣根性——人又怎么能是轻易知足的生物呢?他也一样。
越是被奚女士的美好吸引,越是沉溺迷恋,越容易滋生出不满足,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样连争取都不曾争取就退缩放弃,不甘心明明已经拿到了奚少暖丈夫的最佳好牌却不敢放手一搏……
这些不甘的情绪一直以来都被理性很好地压制着。
然而今天突然被触及了他内心深处最为担心不安的问题,一瞬间,压制许久的情绪都好似爆发了出来。搅得他满腔不安,满心不甘。
理智清晰地明白,现在的美好就像一面易碎的镜子,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沉溺,奚少暖是否会腻烦,何时会腻烦,这些未知都是一把悬在镜面上的锤子,随时可能落下。
他会忧虑,如果突然有一天,奚少暖厌倦了向他提出了离婚呢?
届时,被剥夺法定伴侣身份的他将再无倚仗,再也没了能接近占有奚少暖的理由。
那还何谈维持所谓的婚姻长久?
穆知卷垂下眼帘,掩住眼底波澜与不安。
奚少暖察觉到了穆知卷的情绪变化,看着青年唇角悄然下落的弧度,无声垂落的细密鸦羽,微微凝眉。
沉思两秒,她忽然问:“你觉得婚姻忠诚协议怎么样?”
“什么?”穆知卷没反应过来,眼神还有些茫然。
“我们可以签一份婚姻忠诚协议进行公证。协议内容你拟,只要不过分,以后都按照协议上来。”
“不管你想不想签,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奚少暖神情真挚,嗓音沉稳,“在我们婚姻存续期间,我会保持对婚姻的绝对忠诚,不会与第三者暧昧,更不会出轨背叛。”
穆知卷怔住,感觉喉咙被很多情绪堵了一样微微胀痛发干,一时间说不出一个字。
脑子有点乱,但又好像是从未有过的理智与清醒。
再多的协议,都只能在婚姻存续期间有效。一旦婚姻结束,也不过是几张废纸而已。
所以……
与其不安地被动等待未来某一天的悲剧宣判,不如他主动地为自己增加砝码,让天平不断为他倾斜,为他触底定杠,让那一天再也不会到来。
让自己从随时可以被取代替换的量品,变成不可替代、具有唯一性的特殊品。
他总不能比年少时的自己还不如。
曾经的他可以为了所谓的亲情一挫再挫,如今,有更值得他抓住的人就在自己跟前,他怎么能再因为过往的挫折而畏葸不前,不去尝试着迈出那重要一步?
穆知卷的理智前所未有的清醒。
是该有所主动,不过,也要给自己留下退路。
“我不想签,我相信奚女士的忠诚就像奚女士信任我一样。”穆知卷与奚少暖对视,微弯的眼眸里全是信赖,唇边的浅笑莫名给人一种温顺而贤良的感觉。
奚少暖愣了下,有些不确定方才感觉到的穆知卷的不安是不是她的错觉。
奚少暖没有多想,只道:“好吧,那你什么时候想签了随时都可以找我。”
穆知卷捏了捏手里的纯净水,转而问道:“可以问一下,奚女士你对伴侣的容忍度有多高吗?”
奚少暖看他一眼,眉梢微扬:“哪方面的容忍?”
“健康方面?”
奚少暖心底一动,下意识想到穆知卷的认知错误病症。穆知卷……难道有恢复的迹象了?
眼眸微亮,她不着痕迹地安抚着,抛下饵料:“婚前婚后不是都做过体检?难道你还有查不出来的隐疾?既然医院都查不出来,那自然说明问题不大,不用在意。”
穆知卷抿了抿唇,清隽的面庞似乎因为话题难以启齿,憋出了一层粉意:“如果……我真的有一些没查出来的隐疾呢?”
一些?奚少暖挑眉:“比如?”
“比如……标记需求比正常omega更加频繁,有一点信息素迷恋成-瘾症状,有轻微……肌肤饥-渴症,还有热、热恋幻想症。”
大概是这些病症名字说出来有些令青年感觉羞耻,穆知卷说得耳尖都红了。
奚少暖愣了愣,随即陷入了深深的沉默,看着面前的青年,内心相当复杂。
她治疗的方式不对吗?还是治疗力度不够?她明明是按照赵医生的嘱托来的啊,怎么病症还带不减反增的?
奚少暖有点头疼,但更多的是无奈与心软。
没有人想要生病。
她想,穆知卷也是一样的。
大概是见奚少暖半天没有说话,穆知卷心脏微微紧缩,失落于试探失败的同时,极为理性而快速地为自己补上后路。
“奚女士你也知道我腺体残缺,我刚刚说的这些都是腺体残缺导致的并发症,但只会在情-热期来临前出现,只要情-热期一过,就会全部恢复正常。”穆知卷语速有点急,“请你放心,其他地方我都很健康,不会影响日常生活的。”
奚少暖无奈打断:“不用解释了。”穆知卷就是个Beta,哪来的情-热期,这些所谓的腺体并发症,感觉更像是认知错误引发的一系列精神类病症。
突然被打断,穆知卷握着纯净水的手指无意识收紧,看着奚少暖,双唇张了张:“我……”
“以后有什么病症早点说。”
闻言,穆知卷捏紧的手指血色更淡了,隐隐苍白。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需要标记,需要信息素安抚呢?就像肌肤饥-渴,有拥抱亲近的需求就直接提出来,这不是很好吗?”奚少暖想起了穆知卷当初提出要拥抱奖励,现在看来,不过是病症需求的一种体现。
穆知卷大脑似乎宕机了几秒,等奚少暖说完最后一个字,大脑才成功读取信息,他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第一步,竟然迈出成功了。
惊喜在心底绽放,激动的情绪窜向四肢百骸,就连每一处的神经末梢都在发颤,以至于握在手里的纯净水松落时他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抓住。
等他反应过来时,奚少暖已经接住了瓶身,递回了他的面前。
他没有接,而是目光灼灼看着眼前的人,低声询问:“奚女士,我现在可以拥抱你吗?”
“我有些……忍不住了。”
青年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温润清冽,但若有人仔细听,便能听出那一丝沙哑轻-颤。

第23章
奚少暖轻轻偏了偏头,按下自动停靠键,打开内视防窥模式,又伸手摸向座位一侧,解开安全带,将座椅后移,与操作台拉开些许距离。
而后看向穆知卷,手臂伸展:“来。”
穆知卷望着注视他的眼眸,喉结不自觉咽了下。
奚少暖的眼尾略长,但在看人时她的眼眸却丝毫不会显得凌厉,反而因为那份纵容的神态,浸满了醉人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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