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住。一定要忍住。
冷静。一定要冷静。
他的礼仪是王室教出来的，也代表了王室的体面。绝对不能在大庭广众下，毫无风度地敲女同学的门，把她从宿舍里拖出来说清楚……
莱恩露出一个优雅的笑容，但时不时抽搐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不平静的心情。
不只是施工队的人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莱恩本人也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以前，莱恩锐气十足，对一些装聋作哑、狗苟蝇营的事情很看不上。但今天，他终究还是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这对大家都好。
难道，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这教训，着实有些深刻……等等，说到教训，莱恩就想起不久前被执法机器人带走的事情了。
本来他没有多想，他喜欢机甲，不过他嘚瑟过头被制裁，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对吧？在执法队那儿，他也很干脆地认了罚。
甚至因此受了点小刺激，莱恩主动放弃了豪华宿舍的名额：他不需要靠王室身份，也迟早会靠自己的实力搬进豪华宿舍。
可此时再回想起这件事，莱恩的感觉就有点微妙了：他没记错的话，他被带走的时机，正好是他越过程久办手续的时候。
她敢给他一个教训，难道就不敢给他第二个教训？
可疑、太可疑了。
不不不，他不该这样揣测他的同学。揣测了也没用，除了让自己更生气外，没有任何好处……
但，他都想到这一层了，怎么可能不继续往下想？
从小到大，他就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好吗！
忍一时越想越气。能实时监测主人身体状况的机器人慌忙滚了过来，“主人，深呼吸，不要急，我马上为您注射强心剂！”
妈耶，莱恩王子竟然被气出心脏病了？
又吃到一口大瓜的施工队工人忍不住回头了。
机器人和施工队工人的反应，成为了压垮莱恩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本想装得云淡风轻、若无其事。但他们的反应都在告诉他：“别装了，你很有事。”
莱恩绷不住了。他两眼一闭，那张英俊而充满锐气的脸上，只剩生死看淡的平和，“小A，我要去校医院，帮我预约一下。”
他只想早点逃离这地方。
至于宿舍要改造成什么样子？他已经不在乎了。
爱咋咋的吧。
他想要的空间感，是不会有了。因为一想到程久是他的邻居，莱恩就感觉有点窒息。
机器人很可靠地表示：“主人，放心交给我吧！”
莱恩殿下入学首日就进了校医院的消息不胫而走。
有虚假消息称，莱恩殿下是吵架吵输后，被人气进来的。
但莱恩殿下的品性谁不知道啊？他可能吵架吵输吗？想想他叉腰跟人对骂的画面……算了，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总之，这绝对是谣言！
还不如说他是被宿舍那简陋的环境气入院的呢。
殿下什么身份？学校竟然连个豪华宿舍都没安排上，真是太怠慢了！
有几个本来就对宿舍环境不太满意的同学，更是将提高宿舍标准的建议书再次拿了出来。
当然，据可靠消息，这件事的真相是：莱恩殿下虽有S级精神力，但其实体弱多病，一直在秘密接受治疗。
成为机甲战士，是他的梦想。但以他的身体水平，恐怕只能成为机甲工程师了。这也是他不愿公开自己病情的原因。
天妒英才啊！
难怪莱恩殿下驾驶机甲出现，就被执法机器人带走。是有人举报了殿下吗？显然不是。很可能是他危险驾驶，身体出问题，安全警报发送到了执法机器人那儿！
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莱恩对外的形象一直很阳光，谁能想到，他努力藏在阳光下面的脆弱呢？
坚强但又易碎。
想象一下，那张矜贵的脸上露出脆弱的表情……
莱恩的人气突然变得更高了。
但他开心不起来。
校医院的病床上，莱恩用光脑刷着校内网，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他根本不需要劳什子病弱属性好吗！他健康得很！这些家伙都在脑补什么！
这乌七八糟的假消息，还有往外扩散的趋势。毕竟他本来就是常上热搜的风云人物。
但莱恩又没法儿出面解释。
病弱属性怎么着都比吵架吵输了被气进医院好多了吧？虽然他本人坚定认为，那不叫吵架，他也没输，只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无礼的家伙，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
另一边。
程久还不知道莱恩风评被害，毕竟她在学校还没朋友。
宿舍门一关，就是清净自在的小日子。倒也不是完全清净，毕竟隔壁还在改装房间。但莱恩是被注射强心剂还是被送去校医院，她都不知道。这部分的隔音效果是杠杠的。
也就是有这种隔音效果保底，程久才敢这么玩。
她都做好莱恩恼羞成怒的准备了。隔音效果好，甭管他如何破防，统统听不到，嘿嘿~
程久也只能玩到这种程度了。虽然莱恩做得招人嫌，但学校都允许了，她还能揪着不放吗？
程久追求的也就是一个念头通达，自个儿舒坦。
她说的那些话，换个成熟点的人来，可能都不会破防。
不过，跟莱恩一样破防的……还有一个系统。
它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中，又好像带着一点杀意：男主莱恩的攻略度-10。
它已经完全确定，这宿主就是个大坑。在她说暂且跳过第一节 剧情时，它就该明白的：程久能跳过一节，就能跳过无数节。
程久心虚中带着一丝理直气壮，“是你让我刷存在感的。我敢肯定，我在莱恩那儿的印象绝对够深刻。也算完成你的小目标了吧？”
系统接连响起嘟嘟嘟的声音，显然是脏话被消音了。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它是乙游攻略系统，不是猎杀仇敌系统。你刷出来的那【存在感】有用吗？
它很肯定，程久知道两者差别，这是连带着它一块儿糊弄呢！
此时，程久正没心没肺地品尝着礼盒里的马卡龙。她不知道这点心有多大牌，不懂原料、工序，但这不重要。程久的判断标准就是：好不好吃。
“好吃！”她给出了一个没文化吃货的忠诚赞美。
系统阴阳怪气，“你把人气成那样，还吃他的东西，不怕噎着吗？”
“一码归一码。这是我忍受噪音得到的报酬，嗷呜~”程久将粉红色马卡龙一口吞下，“倒不如说，他气成那样，我吃得更香了。”
系统：……
“拉满攻略度，本系统可以实现宿主的任一愿望，你难道就不心动吗？”
不是“世界和平”那种假大空的愿望，而是可以改变程久生活的心愿。
程久靠在桌边，嘴角带笑，但眼神沉静，“可这不是公平交易。一个愿望，根本不够。”
一旦攻略出岔子，前功尽弃。
毕竟这已经脱离了原来的游戏范畴，程久面对的是活生生的人，就算她记得所有剧情，也不能保证所有事情按照她的想法发展。人心不可控。
就算成功完成任务，她许下愿望：要有媲美莱恩的家世。这不，钱和权有了。但她会不想要其他东西吗？不，她还会产生更多的愿望。可那时候，已经没有系统了。
“等等，难道你就不想回原来的世界吗？”
按照系统的经验，刚穿越那会儿，很多人的想法都是回归：对新世界没有代入感，对原来的世界有留恋。
程久还真没那么想。
她是个孤儿，在原来的世界没啥牵挂。虽然靠自己奋斗出来的房子车子有点可惜，早知道就不那么努力了，但也就是一点可惜。
这是一个她以前从未见过的世界！
才穿过来三天，程久跟这个世界的亲人还没培养出感情，但至少知道他们人不坏、能处。
她在这里的身份不高，但这又不是封建王朝。就连王室都只是代表荣誉，律法才是绝对的权威。
她刚上大学，有着极高天赋，也就是说，只要她愿意，她的未来有无限可能。
按照设定，她这是【灰姑娘】开局。但程久却认为，这已经是非常完美的开局了！
她为什么不以此为基础，过她想要的生活？
有精力完成攻略，靠系统实现愿望，可能还不如靠她自己更快一点。
系统答应的那一个愿望就像一张大饼。只是看起来诱人。既没有保底，也没有售后保障。程久明显有更好的选择。
所以，如果这是工作，程久不准备接受。
如果这是游戏，那她就更不需要一个系统随时监督她玩游戏了。
系统卡顿着，它、它找不到说服程久的理由了！
这是它在绑定宿主时就出现的失误：它看程久通关的乙游多，就迫不及待地找上了她。但这样的高通关率，可能只意味着她性格果决，认准目标就会做到底！
这性格不一定是坏事，前提是她将“攻略男主”当成目标。可程久有自己的想法。
这样下去，它就是业绩倒数的统界耻辱了！
从某种程度上讲，程久跟系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没准备跟它一起炸了，就安抚道：“如果你只是考虑业绩的话，不用担心。”
“什么意思？”
这才是最需要担心的好吗？
“你们有阶段考核吗？学会写报告，这很好应付。”
什么攻略度-1、-10，这数据就不好听。换个指标：她与男主相遇了几次、记忆有多深刻、因为她男主心理出现多大的波动……KPI达标！
别问，问就是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春秋笔法一下，活的能说成死的，死的能说成活的。
“啊这、这也行？”系统懵圈了。
它库存中的乙游、恋爱小知识不少，可以会成为最强攻略辅助。但遇到这种事情，与程久这种职场老油条相比，就有点太嫩了。
“怎么不行？我跟你是一边儿的。该配合走剧情，我也配合，只是这剧情出现了我们都控制不了的小问题，对不对？搞不好啥时候，攻略度突然暴涨，那咱们再用这部分数据说话。”程久循循善诱。
她心情好的时候，或是实在闲的无聊，把攻略当成游戏玩两把、给系统冲冲业绩也不是不行。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数据库中没有这样的先例，我得查查这么做是否可行。”
其实，它已经妥协了大半。
没办法，它跟程久绑定了，要么一起完成任务，要么一起凉凉。
它有一点罪恶感。但又感觉松了一口气。
忽悠住了系统，程久继续给自己排这学期的课程。
帝大的每个专业都差不多，主要由公共通识课和专业必修课构成。
前者可由学生自主安排，挑选感兴趣的课程与方便的时间，只要在毕业前修够学分即可。不同年级、专业的学生都可以混着上。
后者则由校方安排，有固定的培养体系。不想上的，也得硬着头皮上。遇上的基本上都是同专业、同年级的同学。
当然，同一专业，根据发展方向不同，后期的专业课也会慢慢有差别。
比如机甲专业有两个发展方向：机甲战士和机甲工程师。
程久现在排的，就是通识课。她得在正式开课前将课表确认完毕。
隔壁的拆宿舍声不知何时停下了。只剩程久安静地浏览信息与思考。
系统安静待机。
在程久坑了莱恩两回后，它就想：只要她不张嘴，还是很符合原先设定的女主形象的。
但现在它又觉得，就算她不开口，也能让人感觉到她与设定的本质不同。
那好像不是一段代码能代替的东西。
这就是人类所说的复杂的灵魂吗？难怪它原先设定的代码会崩溃。
程久提交了课表，伸了个懒腰，就看到一条校内新消息跳了出来。
机甲专业的事务长雷蒙斯先生邀请本届新生前往学生大厅，开一个迎新会。
程久挠头：原剧情中，主导开迎新会的是莱恩。
别看莱恩有时比较幼稚，怼人不客气，但他的人缘和人气一直都很好。只会讨人厌的人，可不会在扰民时准备马卡龙作为赔礼（虽然赔礼极有可能是机器人选的）。
帝大培养的是最优秀的机甲战士和机甲工程师，以后这些同学中，有些人还可能成为他的队友。
莱恩也不至于刻意拉拢，但提前做些准备，出面当个组织者，给大家一个互相认识的机会，何乐而不为？
其他同学也不适合做这件事。包括特招生程久。没有那样的声望与号召力。
到底是王室出身，耳濡目染出来的领袖风范还是有的。
但迎新会的组织者从莱恩变成雷蒙斯事务长，让程久不由反省一秒：莱恩那家伙不会真被她说自闭了吧？
系统自是知道莱恩去了校医院“避难”，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宿主，你还是很关心莱恩的嘛！”
它的声调里带着一丝激动。
乙游的本质是什么？剧情？画面？不，是玩家对男主们的喜爱！
只要程久喜欢莱恩，何愁攻略进度没进展？
程久面无表情，“我只是担心，迎新会的规格会降低。”
莱恩筹办的迎新会，都不叫迎新会，而叫迎新宴会。财大气粗的莱恩让人送来各种高级料理、软饮，主打在休闲气氛中拉进关系，就差没请一支古典乐队来了。
真要论身份，雷蒙斯这位统管机甲专业的事务长未必比莱恩王子低。身为机甲战士，一路升到中将，受伤退役，在帝大任教。门生众多，连上将岳则都是他带出来的。同时也是议会议员，有着不俗影响力。
但很显然，雷蒙斯跟人傻钱多的莱恩不是一类人，连邀请函风格都格外简洁。
“我还留着肚子等开饭来着。”
那种规格的自助，她还没吃过呢。
有点可惜。
激动的系统变成了奄奄一息的咸鱼系统。
没救了。以后真的只能靠“语言的艺术”糊弄一下它的KPI了。
它没有感情地提醒：“可邀请函上不也写了不用提前吃饭、可以过去用餐吗？宿主的担心的点有点歪、也有点多余。”
程久唔了一声。
她记得原来的剧情中，还有人跟莱恩说过：幸好有他搞这迎新会，把机甲专业的排面拉起来了，以前都没有这样的。
程久不太相信：雷蒙斯会突然改变风格。
先去看看情况。这样想着，程久顺手将剩下的马卡龙揣进书包里。
一边走，她还不忘问系统，“你这个攻略目标，可以帮我转到雷蒙斯先生身上吗？”
游戏中的雷蒙斯只是背景设定中的NPC，但对现在的程久来说，这是比莱恩更需要关注的人。
系统：“……连糟老头子都不放过，宿主，做个人吧！”
“……别说的我跟个变态似的，我只是让你显示一下攻略度。”程久重申自己的目的。
“本系统不支持该功能。”它立刻换上了没有感情的电子音。
当然，说雷蒙斯是糟老头子，绝对是非常不客观的评价。
他头发花白，但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身姿笔挺，没有因为年龄增长而弯腰驼背，看起来就很精神。
“系统，这才是经受住了岁月考验的帅老头。莱恩那种帅小伙，还差着境界，以后可能会秃头、啤酒肚……”
系统：幸好莱恩听不到程久的内心吐槽，不然攻略度又要遭老罪了。
学生大厅。
雷蒙斯锐利的目光朝程久这边扫了过来，令人心中一凛。
跟程久差不多同时进来的几个同学顿时脖子一缩，马上就要找个位置坐下。
但程久突然制止了他们，“等一下。”
坐当然要坐，但她注意到，早就坐在教室里的几个同学，表情有点不太对劲。好像在忍痛，但又有点幸灾乐祸。不同的表情交织，又努力做出平静的模样。
在雷蒙斯面前，她不信谁敢搞啥小动作。那……准备坑人的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听到程久的提醒，有人疑惑回头。也有人不买她的账：一个特招生而已，在帝大机甲专业，轮得到她出头吗？
那人撇撇嘴，自顾自地坐下，然后一屁股做空。本来就是虚搭在那儿的椅子四分五裂。人的屁股差不多也是。
有这家伙的前车之鉴，其他被叫住的同学不用程久解释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连忙跟程久道谢。
雷蒙斯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提醒他们回位置上坐好，仿佛眼前一切正常。
那几个同学又下意识地往程久这边看。
他们跟程久都不熟，但刚刚那一下，起码短暂的信任关系建立起来了。
程久径自上前。仔细观察的话，这些椅子都一样，只是虚虚地搭着，螺丝全都是松的。用力坐上去，基本上都是散架的结果。
不过问题不大，结构已经搭在这里了，把螺丝拧进去就好。
其他的，应该就没什么幺蛾子了。
程久坐下。
其他人也是有样学样，坐得离她都不远。
就是比他们更早进来的同学，表情有些异样。
那些人彼此对视一眼，像是在问：谁把这消息透露给她的？
是的，这只是个小考验。雷蒙斯也没禁止知道情况的同学给其他人通风报信。你可以是个谨慎、善于观察环境的人，也可以是个人脉广、交友多的人。
跟他们关系好的，他们已经偷偷发消息过去提醒了。
但发出去的消息比较少。真正关系好的，就约着一起来了。要么就是像莱恩那样身份高，发个消息卖个好。
至于剩下的人，跟他们有啥关系？前面的人都吃了亏，后面的凭啥不吃？
这是雷蒙斯先生的考验，他们要是提醒了，那叫帮助作弊！
就是抱着这样的心理，他们等着看后面同学的好戏。没想到这就成为了程久收买人心的机会，显着你了是吧？
几个人有些不爽。但大家眼神对视了半天，也没找到是谁“泄密”。
那个瘫坐在地上的同学尴尬起身。那个座位上的椅子已经散架，想要安装好，就不是拧螺丝的事情了。
但这里的椅子多，他准备另外找个位置。
“你就坐在这里。”雷蒙斯再次出声。
“可……”
“连椅子都不会安吗？那我还指望你以后组装机甲？”
男生明显有点怵他，但还是小声为自己辩解一句，“可我准备走机甲战士路线……”
“这样啊。”雷蒙斯的表情突然温和下来，走上前拍拍他的肩，“抱歉，老师之前还不太了解你。那我帮你把椅子装好吧。”
这和煦的态度，让刚刚还有些尴尬和不忿的男生有些受宠若惊，“不、不用了……”
但雷蒙斯已经三两下就将椅子安好，请他坐下了。
事务长先生亲自给他安椅子，这种事情说出去可以吹一年啊！
但等到坐下的时候，他脸上的兴奋尽数散去：雷蒙斯将椅子安好，却将上面的螺丝全都取走了。
也就因为他之前摔过，长了个心眼，没直接一屁股坐下，这椅子才免于散架。现在，他只敢挨着椅子的面，根本不算坐下，就跟蹲马步似的，完全靠自己的腿和腰腹用力。
雷蒙斯含笑地看他，“很好。”
雷蒙斯的目光扫过全场，这一招杀鸡儆猴的效果很好。其他猴子抬头挺胸，目光直视前方，同时也是噤若寒蝉。
后面来的同学，没有再出现坐坏椅子的情况。
因为有程久这个“破坏游戏规则”的家伙在，前面来的同学不想让她继续出风头，后面再来的同学，都得到了他们的提示。
程久好像根本不在意。也没有试图抢在这些人前面开口、博好感。
五点整，雷蒙斯通知的迎新会时间一到，他就像门神一样挡在门口。
本届机甲专业只有三十五个人，迟到的不多，也就六个。大家都知道雷蒙斯的赫赫威名，没有太过分的，最多迟到了五分钟。
毕竟只是迎新会，多半就是走个过场，没有多重要，这已经很给雷蒙斯面子了。
但雷蒙斯需要这样的“面子”吗？
那六个学生，被要求做完五十个俯卧撑，才被放了进来。
雷蒙斯目光巡视整个大厅，“今天是迎新会，是不是有人觉得我这么做，有点过分了？”
没等大家回答，他接着说了下去，“你们站起来，看窗外。”
操场上，一台台型号各异的机甲正在集结。与莱恩那种耍酷的驾驶机甲不同，那几十台铁疙瘩一字排开，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这是你们大三大四的学长学姐，刚刚他们收到紧急任务，不得不提前奔赴前线。”
听到这里，程久心里一动：紧急任务？难道，与上将岳则“失踪”有关？
这个岳则，同样是游戏的攻略线之一。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段时间，前线发生的最大事件，就是这件事。不过岳则的故事线，又是入学一个多月后才开启的。
时间上有误差。
程久也没再细想这件事。虽然岳则可以说是她尚未谋面的纸片人老公，但在现实中，他们本质上没啥关系，不需要她去攀交情。
雷蒙斯掷地有声的话还在继续，“机甲，是一个承载荣耀的专业。但同样是个随时要面对危险的专业。如果你只看到了它的荣耀，却没做好承担这份荣耀的准备，那我建议你趁早转专业，我会立刻给你批申请。”
“这不是给你炫耀家世、天赋、勇武的地方，这是让你训练、武装自己的地方！”
众新生鸦雀无声。
雷蒙斯点了莱恩的名字。
是的，莱恩也来迎新会了，而且还坐在了距离程久的不远处。
不过他差不多是踩点到的，一脸怏怏，连额头的金发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他本来下意识要远离程久的，但转念一想，这搞得跟他怕了她似的。
莱恩是那种怂人吗？
那必须不是。
坐下之后，他又有点懊悔：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也是程久算计好的。让他“主动”接近她？
莱恩的胡思乱想，程久就不清楚了。她像是那种有闲心管别人坐哪儿的人吗？
此时，莱恩被点名，程久才稍微注意了他一下。
“你们或许有不凡的身份，可谁能越得过莱恩？但他就是拖着病体，也准时地来参加迎新会了。连他都不敢懈怠，你们有什么理由懈怠！”
这下，程久是真的有点惊讶了。
生病？游戏中好像没这样的剧情。
她又看了莱恩一样：嗯，应该是真的，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咳咳，老师，其实我没有大碍，只是小问题……”
莱恩确实挺希望得到雷蒙斯先生的认可，但！绝不是这方面的认可啊！
他进校医院的原因……是真不想再回忆了。外面的离谱传言，他也不想再看。但现在，就连雷蒙斯都信了！
那感觉，就像反复挖坟、鞭尸。
雷蒙斯不赞同地说：“莱恩同学，讳疾忌医不是好事，这不是逞强的时候。”
王室有着帝国一流的医疗团队，能治的肯定早给他治好了。但莱恩仍在入学第一天入院，就可以看出，情况不容乐观。
雷蒙斯的观察力不比程久的差，自然看出他面有菜色。这就是实打实的铁证。
机甲专业，尤其是机甲战士，对身体素质的要求很高。可惜了，莱恩以后可能更适合往机甲工程师的方向发展。
雷蒙斯继续面向众人，“觉得我在刁难你们的，你们要做好准备，因为比这更难的，在今后的四年中，还会有无数次。从你们踏进校门的那一刻开始，就不能松懈！”
他将那个还在“蹲马步”的男生点了出来。
“你说，你未来想成为机甲战士。可哪个机甲战士，会像你一样在陌生地点毫无警惕？听到了别人的提醒，仍未引起重视。如果遇到危险，你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机甲战士，就可以对机甲工程师的工作一无所知吗？你可以不精通，但不能完全不会！连最基本的构造都不懂，有人想要坑死你，甚至不需要明显地带走螺丝钉！”
那男生被说得面红耳赤。
他垂着头，说：“对不起，老师，我知道错了。”
之前被罚，他还是有点不服气的。但现在，他心服口服。
看大家都是一脸沉重的表情，雷蒙斯又突然放缓语气，露出笑脸，“当然，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我代表学校与其他老师恭喜大家加入帝大机甲专业。”
“大家都别丧着个脸，你们都是未来之星，是帝国之盾，也是帝国之剑，今天理应庆祝！都饿了吧？我给大家准备了丰富的晚餐。”
这话说的，大家忍不住生出期待：雷蒙斯先生也没那么魔鬼嘛。
雷蒙斯抬了抬手，外面的助教就将一个个箱子推了进来。
上面放着的……是颜色、口味各不相同的营养液。
在各种营养液颜色的映照下，众新生的表情看起来有点诡异：果然，不该抱有无谓的希望的。不用怀疑，雷蒙斯就是魔鬼！
营养液是一种价格便宜、营养物质丰富、便于储存与携带的代餐，属于一种基础保障物资。
刚穿过来的时候，程久就看上了这种好东西：她家庭条件一般，她不好意思靡费，喝这个，可以省钱！钱嘛，以后慢慢会有的，前期条件艰苦一点，可以理解。
但尝了之后呢，程久就觉得：有些钱也不是非省不可。
那口味，让她一下子回忆起了某段汤配馒头的岁月。后来，她就学聪明了，馒头可以蘸老干妈，或是各种咸菜，味道一下子提升一大截。
一定要说的话，营养液就是已经被人嚼碎、非常容易吞咽的馒头糊糊。而且还是营养丰富的高配版。
但甭管啥口味，那上限就在那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