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尔瞬时伸手掐住安子易的喉咙,但手指却在疯狂抖动,“你敢用这种方式对我……”
安子易被掐得喘不上气,用手去掰克莱尔的手。
“子易!”格雷戈见状眼眶瞬红,疯狂挣动却动弹不得。
芬迪本来压制着格雷戈,可那手枪掉落在他眼前,耳边乱糟糟的一切似乎从他大脑脱离出去,只有那柄手枪在眼前无限放大——
这是个机会,可以借机杀掉安子易。
他还来不及仔细计算得失,身体已经抢先做出决定,芬迪松开格雷戈,冲过去捡起那把抢,抬手对准安子易,立刻扣动扳机——
安子易余光看到芬迪的动作,瞬间察觉不对劲,她立刻顺势后倒,借力拉下克莱尔,滚到沙发椅背后面……
子弹击穿水壶,玻璃迸裂,侍应生们发出尖叫,立刻四散逃跑。
克莱尔完全没反应过来,信息素让他的手脚发软来不及撑起身体。
此时芬迪已经迅速挪动脚步,换了一个方向,又朝安子易射击。
安子易倒地的瞬间就抱着克莱尔侧身滚入书桌底下。
又一发子弹打在沙发上,溅起木渣皮碎。
嘭嘭嘭!
连续的几枪扫在桌边,克莱尔抬手摁下桌侧的警报按钮,冲天的警报声响起,芬迪吓得一抖。
顿时,四方书柜前合起隔罩,天花板打开放出灭火喷雾。
不多时,整个书房水跟雾蒙蒙一片,在芬迪不知所措的时候,格雷戈瞅准机会,立刻扑上去,将芬迪摁在地上。
听见扭打声,安子易马上钻出书桌,冲上去死死掰住芬迪的胳膊,迫使他丢开枪,格雷戈狠狠两拳将芬迪揍晕。
安子易将地上克莱尔掉落的浴袍腰带捡起来,将芬迪反手紧紧绑住。
没多久安保围到书房,安子易将芬迪交给安保,克莱尔此时也从书桌后面站出来,他扯过扶手椅上的外套披在身上。
格雷戈坐在地上喘气,湿漉漉、惨兮兮的。
安子易叹了口气,上前蹲下,擦了擦格雷戈嘴角的血迹,声音嘶哑:“你先出去,去医院看伤检查一下骨骼内脏有没有问题,我来处理后面的事情。”
格雷戈额头轻轻碰了碰安子易的肩膀,一声不吭,安子易看格雷戈垂落的胳膊,皱眉上手测了测,“脱臼了?”
“嗯,我们一起走。”
安子易摇摇头,“你先去医院,我一会儿就来看你。”
她熟练地给格雷戈安好胳膊,又扶起他,非常强势地让安保撑着格雷戈离开。
克莱尔看着这一切,手指紧握,捏皱了外套。
安子易回头望向克莱尔,整个书房乱糟糟的,克莱尔也乱糟糟的。
一头狼要是毛发湿漉漉的,再厉害也有种被雨打风吹的狼狈,不复之前的优雅风流。
她有些想笑,但忍住了,“还好吗?克莱尔先生?我们先去侧卧收拾一下吧……”
克莱尔还有些懵,事情的转折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他脑子里各种阴谋阳谋,毛线团一般混乱,竟乖乖任安子易牵走。
在浴池里泡了很久,温热的水驱走了不适,克莱尔偏过头,看安子易披着浴巾正为他点燃香薰,眉眼非常平静好像之前的生死危机是克莱尔的错觉。
克莱尔以为这般年纪的年轻人应该会恐惧才对,他疑惑:“你……好像不是很害怕?”
“不,害怕,这些事情在F区很常见,抢地盘抢食物抢Omega,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安子易将玻璃罩扣在香薰碗上,“人为了求生,什么都做得出来。”
克莱尔陷入沉默,他突然有点心疼,这样的人在F区会遭遇什么,克莱尔不敢想。
气氛凝结,克莱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将光脑调出来看消息,芬迪被抓去了警署司,警署司给他传了实时的审讯情况。
从芬迪的口供里,是一个男人为情人情绪上脑的故事,对克莱尔的告白情真意切,甚至对着镜头流泪,蓝眼睛水汪汪一片。
克莱尔嗤笑一声,他可没见过杀情敌甚至不顾情人死活的。
明显是激情杀人,顾不上头尾了。
手指在光脑上点动,他回复警署,“撒谎,重新查他所有信息。”
光脑刚刚放下,又弹出新的信息——
【你又闹出什么蠢事?来机械赛场见我。】(弗洛·温斯顿)
克莱尔表情骤然难看,安子易加花瓣的手一顿,沉默不去触霉头。
等克莱尔洗漱完后匆匆离开,安子易才舒了口气,迅速收拾干净自己去医院看格雷戈。
格雷戈坐在病床上,赤着上半身,胳膊上绑着绷带固定,直愣愣地发呆,面前的食物被他无意识戳得乱七八糟。
“格雷?”安子易将换洗衣服放在床头,见对方发愣有些紧张,“怎么了?很不舒服?”
格雷戈立刻转头,看到安子易的瞬间表情舒缓不少,但又有些生气委屈,倏地偏回头不理安子易。
完蛋,格雷闹脾气了。
安子易抿了抿唇,格雷戈很少发脾气,一发脾气就极其难哄,安子易顿感头大。
她轻手轻脚地坐到格雷戈身边,格雷戈却挪开屁股,安子易继续贴近,格雷戈再挪,直到格雷戈贴上墙壁。
“对不起,但我没有办法,格雷。”安子易摁住格雷戈的腿,不让他离开。
格雷戈感受到腿上的温度,他觉得那块儿皮肤有些发麻发烫,他瓮着鼻音,“上次你也这么说。”
“克莱尔真的会杀了你。”安子易看着格雷戈的脸,对方脸上还有被摁在地毯上的蹭伤。
她从面前的推车上拿起药,棉签沾了沾药水,贴上擦伤,“他甚至可以杀了你而不受任何制裁。”
伤口的刺痛让格雷戈躲了躲,他张了张口没法反驳,当克莱尔的枪口对准他的时候,死亡的威胁如此清晰,让人震惊又恐惧。
“我们会离开的,格雷,只是还没到时候。”安子易细细擦完药,将药水瓶拧好,“芬迪很不对劲,顾不上克莱尔都要杀我……也许是要杀我的人等不及了,也许我们能通过芬迪找到要杀我的人……”
格雷戈唔了一声,琥珀色的眼睛终于望向安子易,“不能跟克莱尔分手吗?他那么坏……”
安子易眉头微动,神色无奈,“格雷,很多事情我现在没法拒绝。”
格雷戈心里酸胀,又生出对自己的埋怨,好友遇到的一切他都没法分担,也没法提供帮助,莫名的酸楚侵袭了他。
“我很抱歉,子易,我很抱歉。”
格雷戈耷拉着脑袋,看起来毛茸茸的,安子易忍不住动手搓了搓,“这又不是你的错,为什么道歉?再等一等,时机成熟了我会跟那个疯子断开的。”
两人靠着坐在病床上,冷冰冰的病房竟也有些温馨。
“好,等找出要杀你的混蛋,我们弄死他!然后让那个什么克莱尔滚蛋!”格雷戈别别扭扭地被安慰好,立刻恢复元气把戳烂的饭菜塞进嘴里。
安子易见状也松了口气,没想到这次还挺好哄的。
格雷戈狼吞虎咽,安子易无聊地看向窗外,窗外的星星很亮,闪烁流淌如河,区域级护网隔绝了风暴。
如果还在F区,他们也许像老鼠一样藏在废墟中,守着零星几只营养液熬过风暴日。
她无财,姿色对于穷A来说,或许能捞钱,但也不足以致命,只能是她身上还有些秘密。
这些秘密也许要借助克莱尔才能知道。
第13章 杀机
克莱尔从停车坪下来时,机械之心大楼上早已亮起镭射灯,这是机械拳赛赛场主人到来的信号。
克莱尔步入机械之心大楼,心情十分压抑,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个现任温斯顿掌权人实在烦人……
克莱尔刚刚走到男人身后,玻璃杯就砸到他脚边,玻璃渣爆裂开,划伤了克莱尔的脚腕,立刻流下血痕。
“克莱尔,你连小小的玫瑰之约都管不好吗?”弗洛·温斯顿转过身,宽阔的肩背展现了属于Alpha的力量,修身黑色毛衣勾勒出他有型的身材。
弗洛大步向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克莱尔,讥讽道:“一个Omega,整日花天酒地,还让人抢了枪在大楼射击?真有你的,管不好就去联姻。”
克莱尔不甘地挺直脖子,碧绿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机械赛场还不够你管的?联姻,跟谁联姻?又赔进去一个温斯顿帝国家族臭脚,再给联邦续一续命?”
克莱尔被打得偏过头,嘴角渗出血,他喉头滚动,将血水咽回肚子里,被金色的发丝凌乱地遮住眼,克莱尔嗤笑:“你也就这点本事。”
弗洛性格暴虐,克莱尔跟他从小打到大,分化之后,Omega的生理特性让他没法打赢弗洛,要是反抗,会被弗洛打的更惨。
弗洛看着自己叛逆的表弟,皱起眉头,“你这肮脏的混血,你母亲逃避联姻,你也一样……你跟她不愧是母子。”
克莱尔舌尖顶了顶牙关,重新捋好头发,冷嘲道:“既然这么憎恶我母亲,不如将她的义肢链接技术公开?说起来……遗嘱……”
又是一巴掌,克莱尔被打倒在地,原本受伤的脸肿上加肿,他倔强地爬起来,整理好衣服。
弗洛慢悠悠地卷起袖子,活动手腕,点了点克莱尔的肩膀,“你母亲嫁入卡尔泰洛的计划失败,用义肢连接技术才换你在温斯顿的生存,好好珍惜,别再浪费时间查遗嘱的事情,没人在这上面造假。”
克莱尔只是沉默,他挣扎这么久,被赶到这颗星球上拉扯起玫瑰之约,又打下机械赛场的基础。
弗洛轻飘飘地将机械赛场夺走,只是因为他手里有母亲的义肢链接技术。
“不服?”弗洛太了解这个弟弟,他悠闲地靠在沙发边,“安德烈·卡尔泰洛都没能帮你查出是否造假的线索,你觉得这个线索真的存在吗?只是你不愿意承认你母亲被人抛弃后自杀罢了。”
“你这次来到底因为什么?”克莱尔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跟强盗纠结。
母亲那么坚强的人,怎么会因为一个A就要死要活的,信息素哪有这么可怕?
弗洛是机械赛场的所有者,日常管理却是克莱尔在实施,弗洛常年在各星区的机械赛场督查,由于他们二人关系不佳,弗洛也不常来这个赛场。
弗洛耸耸肩,“没什么……只是常规督查而已,听说你的情人们争风吃醋,在玫瑰之约持枪扫射,顺便看个热闹。”
“说实话。”克莱尔耐心即将告罄。
“就是实话,我会呆到赛季结束,视察你管理的如何,行了,过两天董事会有新提案,别天天鬼混,记得参会。”
弗洛绕过沙发坐下,翘起二郎腿,点开巨幕,开始回顾赛季中的精彩瞬间。
克莱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估计在哪儿不痛快了来找自己撒气,噪杂的比赛声让他耳鸣,克莱尔觉得有些吵,转身准备离开。
脚步声渐远,弗洛突然问道,“对了,这次打架的情人叫什么来着?”
克莱尔顿住脚步,瞥向弗洛,并不搭话。
弗洛唔了一声,“我想想报告里是……啊!对,芬迪,跟一个叫什么安,安……安子易?对吗?”
克莱尔有些奇怪,反问:“你什么时候对我的情人感兴趣了?”
弗洛突然回头,对克莱尔露出一丝笑意,“这次确实很有趣。”
弗洛性格暴虐、阴晴不定,克莱尔只当他心血来潮,纯为了看热闹,冷哼一声之后离开机械之心顶层,并让机械赛场的经理盯紧弗洛的动向。
回到玫瑰之约的第一时间克莱尔就让安子易来找他。
安子易刚刚迈入书房,克莱尔立刻将她抵在墙边吻了上去。
安子易闻到强烈的柑橘香气,也尝到了一点血腥味,她唔了一声,挣扎着推开克莱尔,克莱尔不耐地啧了一声,扼住她的脖颈,再次倾身……
安子易反手盖住克莱尔的唇。
亲不到对方,克莱尔不满睁眼,斜睨安子易。
“你受伤了?”
安子易啪一声摁开开关,看清克莱尔嘴角破损,脸颊红肿,“你?……”
克莱尔让谁打了?谁敢打他还打这么狠?
年轻情人眼里满是震惊,这让克莱尔面子非常挂不住,他扫兴地推开安子易,打开酒柜找酒喝。
安子易看到他脚踝上的伤口,便去找医药箱,亦步亦趋地跟在克莱尔身后。
克莱尔支起长腿翘在桌面上,酒杯也不用,直接仰头灌酒,一会儿下去小半瓶。
柑橘香气肆无忌惮地挥洒,安子易紧了紧腿,拿过软枕放在膝盖上,撑着给克莱尔脚踝上药。
微凉的刺痛感让克莱尔一抖,安子易手一顿,放轻了手脚,清理完脚上的伤口,安子易用干净棉签擦拭克莱尔唇角血痂。
“你是alpha吗?”
克莱尔语气带刺,目色空茫地盯着吊灯,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漂亮的光彩,整个天花板是碎裂的彩光,他们好像被锁在巨大的钻石里。
安子易语气平淡地反问,“你觉得alpha是什么样的?”
“呵,与躯体相反的脆弱心理,自大又傲慢,花心又滥情……”克莱尔语气厌恶。
“你说的对。”安子易毫无感情地附和。
克莱尔一顿,直勾勾地看向安子易,“你不是alpha?”
“我不是这样的alpha,你又没在骂我。”安子易疑惑不已,还不等克莱尔再次嘲讽,安子易将消肿药膏抹上克莱尔脸颊,用掌心的温度将药膏融开。
克莱尔痛得躲开,空腹喝酒让他脑子越发空洞,愤恨道:“都一样,都是垃圾,明明无能……”
安子易悟了,克莱尔的厌A症根源很深,接话问:“哪个alpha让你这么生气?”
“弗洛……下贱又无能的孬种,只会躲在Omega身后吸血的垃圾。”克莱尔将空掉地酒瓶摔在地上,揪起安子易的衣领,逼问道:“凭什么?凭什么他当温斯顿的掌权人?!凭什么这种人叫我,我就得跟狗一样过去?!”
安子易估计重施,一手摁住克莱尔的手腕,一手抚摸他的后颈,“听起来确实不配,你骂得很好。”
克莱尔呵了一声,松开安子易的衣领,“你在哄小孩?”
是啊,而且效果不错。
安子易摇头:“我没有哄小孩儿,我在哄你。”
克莱尔酒意瞬间上头,脸颊一红。
安子易将地面上的玻璃残渣收拾干净,牵起克莱尔的手,“很晚了,去睡觉吧?”
克莱尔狐疑:“你怎么……好像温柔不少?”
“因为你看起来很难过。”安子易搞不懂克莱尔的疑惑,理所应当地回答。
她话音一落,克莱尔突然感觉心脏被针扎了一瞬,急速向中心收缩,呼吸瞬窒。
克莱尔不是没经历过情人的温柔,只不过安子易对他没什么温柔的时刻。
而且,安子易总给他一种“随便你”、“什么时候玩腻了就一拍两散”的随性。
这种随性让克莱尔觉得二人间距离感刚刚好,但随性也代表不在乎,这不在乎又让他不甘心,因为主动权必须在他身上。
酒精激发了克莱尔的不理智,他就这么被乖乖地牵回书房侧卧。
他躺倒在床上,抬手扯住安子易将离的手腕。
“今晚留下。”克莱尔闭着眼,命令道。
黑暗似乎能藏起他的狼狈和一丝窃喜。
“……”安子易有些无奈,“克莱尔先生,今晚不合适,您信息素的波动有些剧烈。”
这话说得非常委婉,安子易怀疑他的特殊日子来了。
克莱尔睁开眼,发蒙的脑子算了算时间,好像确实是这几天。
他撑起身体,直接伸出胳膊勾住安子易的颈项,将她拉下来,“我说过,我是个没耐心的人。”
“……这个时期不太合适,会有信息素依赖症的风险。”安子易想拉开克莱尔的胳膊,没想到对方直接翻身压住她。
“没什么不合适。”克莱尔从抽屉下面摸出一个盒子,上面系着漂亮的绸缎丝带,“解开。”
安子易单手抽开丝带,盒子里躺着alpha止咬器。
“戴上再来。”克莱尔抚上安子易的脸颊,轻声哄道。
安子易简直不知道露出什么表情,这家伙真是……
见安子易半天不动作,克莱尔不满地勾开她的衣领,抬起长腿压住安子易的腰部,不让她离开。
他将止咬器扣在安子易脸上,黑色金属让安子易看起来更冷了,年轻的,高傲的,不能被束缚的,现在就被他扣在手中。
“听话。”克莱尔再次命令。
安子易看了看缠在腰上的腿,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她叹了口气,自己果然还是那种被克莱尔骂的alpha。
不太熟练地戴上止咬器,安子易发现克莱尔对她露出一种看猫玩毛线团的眼神。
这的确是混乱的一夜。
厚重的窗帘遮住了所有光线,屋内暗如黑夜,交错的信息素不停被排风系统过滤。
一夜过去,克莱尔尚在熟睡,急促的震动声响起。
安子易从被子里探出手,摸了摸地面,手指勾起光脑。
数十条紧急呼入未接。
看清呼入方是格雷戈,安子易瞬间清醒,立刻坐起,调出信息——
“子易!缇娜不好了!”
“你在哪儿?!快来医院!”
“安子易!你在哪儿?!”
“他们不让我进玫瑰之约大楼!”
“拜托!快点回消息!”
安子易瞬间掀开被子,两下拆掉止咬器,迅速将衣服穿好,这么大动静,累狠的克莱尔还是没醒。
安子易根本来不及洗掉一身味道,她急匆匆喷了点挥发剂,直接打车朝医院冲去。
医院里,格雷戈坐立难安、六神无主,在隔离室门口来回踱步,听到一串急促地脚步声后他瞬间抬头——
“安!……”
凌乱的衣衫跟发丝,颈项上未消的红痕,路人奇怪打量的眼神……
格雷戈声音卡在喉咙,心瞬间凉了。
他跟缇娜痛苦的一夜,安子易却在跟克莱尔厮混。
强烈的背叛感让格雷戈愤怒,他大步走向安子易,扣住她的双肩,“你去哪儿了?又跟那家伙在一起?!”
安子易没法回答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这种质问她保持沉默。
隔离室前的红灯闪烁着不详的光芒。
“情况如何?缇娜怎么样了?”安子易语气焦急。
格雷戈表情有一瞬凝滞,他有些难以置信,“你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吗?”
“缇娜的事情更重要,一会儿再聊其他的事情。”安子易拨开格雷戈的胳膊,急忙拦住从隔离室出来的护士,并详细询问缇娜的状况,她手指不自觉地摸索指节,语气紧张。
了解完情况后,安子易脱力撑在椅背上,讷讷地看着地面,走廊里过度明亮的白炽灯,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怎么……怎么可能这么巧,这么低的概率……”她无神呢喃。
分化期信息素波动紊乱导致重度溶血性贫血。
这种状况下缇娜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安子易撑身体着坐下,忍不住用力抓住头发,用手指按摩头皮,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
克莱尔今天非常谨慎,担心安子易被情-热-期的信息素引诱克制不了本性,除了止咬器,还给她用了情-热-期特制的抑制剂,能一定程度上限制alpha的失控。
如今叠加上噩耗,安子易感觉后脑一根弦紧绷着,扯得她头皮生疼。
头发被安子易抓揉得更乱,原本还在生气的格雷戈有些不忍心,走过去单膝跪在地上,将安子易揽在怀中摁在他肩上。
安子易抵在格雷戈肩上缓了好一会儿。
她闻到格雷戈衣服上的药味儿,不好闻,却没有挤压大脑的信息素味道,让人平静又舒适。
安子易双臂穿过格雷戈胳膊下方,反手回抱住格雷戈,“我们的钱够缇娜治病吗?”
格雷戈的声音有些发闷,“可能……不太够。”
安子易收回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塞进格雷戈的口袋中,她偏过头,呼吸扫在格雷戈耳畔,又轻又热,语气玩笑般的轻佻,“这是金主给的,收好。”
格雷戈脸色一变,刷一下握住她双肩,撑开二人间距离,他从怀里摸出那张黑卡,脸色十分难看,刚要拒绝却被安子易直接捂住嘴。
“里面有二十万星币,原本打算最好不用,现在看来不用不行了。”安子易压下心中的不安焦躁,理智规划,“没有哪个区比得上A区的医疗,我会去拜托克莱尔先生,请他帮忙寻找最好的药物治疗缇娜。”
巨大的无力感席卷格雷戈,他扯下安子易的手,胸口的酸涩让声音发颤,“不行…我不同意,而且…缇娜知道这钱的来历,也不会同意的。”
安子易不是很在乎,“比起她难过,我想让她活着,而且格雷,当克莱尔先生的情人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可怕,总得来说,他是一位慷慨的情人,极好地缓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双赢。”
“你不是这种人。”格雷戈比谁都清楚安子易的高傲。
“人是会变的。”安子易认真地看着格雷戈的双眼,“而且我是A,你知道的,信息素也导致我无法拒绝O的主动。”
格雷戈蜜色的瞳孔颤动,他无法相信这种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唇色瞬间苍白,“你……在骗我。”
“为什么要骗你?”安子易轻轻拍了拍格雷戈的肩膀,“F区那么苦,好生活就在眼前,缇娜也需要帮助,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格雷戈好像被打了一拳,身体有些佝偻下去,他拼命在安子易脸上寻找着什么,哑声道:“我不能再进玫瑰之约了,克莱尔赶走了我。”
安子易摸了摸格雷戈的发丝,干燥又柔软,柔声道:“嗯,别担心,我会给足够的钱让你生活在A区,缇娜也会在这里得到最好的治疗。”
格雷戈突然感到愤怒,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是!”格雷戈焦急地站起来,好像要抓住什么似的紧紧扼住安子易的手腕,将她拉进自己……
滴滴滴滴滴——
光脑急促地呼叫声响起。
二人同时望向安子易的光脑,克莱尔先生五个大字,在光脑屏幕上闪烁。
格雷戈松开安子易的手腕,伸手要去挂断电话,安子易抬掌轻轻抵住格雷戈的胸口,这种温和地拒绝却好像一记重拳,重重击打在格雷戈性心脏上,他几乎立刻想要流泪。
但安子易已偏头接通讯,并没有看到格雷戈眼中的泪水。
格雷戈深吸一口气,立刻抬袖擦掉眼泪,拼命稳定自己的情绪,但无论如何也无法克制懊丧,他只好背过身。
格雷戈听不见光脑中克莱尔声音暴怒,他只能听见安子易的妥协安抚。
这让格雷戈混乱又崩溃,满胸腔的颓丧、愤怒无处可去,他恶狠狠地咬住自己的手腕,借此发泄。
之前在F区,明明那么多困难都一起解决了,现在他却成了躲在安子易身后的小丑。
“抱歉,格雷,现在得去安抚金主了。”安子易放下电话,叹了口气。
克莱尔感觉要杀人了,丢了这个金主,救治缇娜跟调查要杀她的人难上加难。
好在她向来心宽,对现状适应速度极快,离开前对格雷戈安抚道,“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的,缇娜的事情我会去就跟克莱尔先生提,尽快给她安排最好的医生跟药物。”
说完安子易就急匆匆地离开。
格雷戈听着脚步声远去,轻飘飘的安抚并不能让少年人情绪稳定,格雷戈不敢看安子易的背影,他有些崩溃地抵在隔离室门前。
带着点哭腔的声音迷茫又恐惧,“缇娜,我…好…我们好像……要失去她了,我守不住她。”
安子易刚刚出了医院就见迈尔守在车门前等她,“这么快?”
迈尔恭敬地弯腰给安子易开门,请安子易入座,“克莱尔先生的嘱托,务必将你带回去。”
安子易还不适应迈尔如此恭敬的样子,忍不住脚趾抓地,周围来往地人都在往这里看,她连忙钻进车里,让迈尔赶紧离开。
“回去了好好跟克莱尔先生道歉。”迈尔苦口婆心,又有些佩服地看了安子易一眼,“你也是厉害,这种时候都能离开,是个狠角色。”
安子易不知道如何回话,于是保持沉默。
迈尔继续自言自语,“我扪心自问,绝对没法在Omega特殊时期离开,我的天,这对于A来说,简直是天赐的福利,更何况是克莱尔先生?以往克莱尔先生甚至送出去过绝版宝石。”
迈尔的话还没说完,但光脑音乐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迈尔瞄了一眼来信是A区警署的信息,说芬迪强烈要求见克莱尔,有重要信息告诉他。
迈尔嗤笑一声,芬迪,一个底层烂赌鬼,只有脸跟身材还能看,能有什么重要信息给克莱尔?无非是想博取同情,好被释放出狱罢了。
迈尔并不打算将这个信息转发给克莱尔使他心情更加糟糕,开启自动驾驶模式后,迈尔冷脸回复信息,“要么就在警署说,要么就永远别说。”
今天上空道的车似乎更少,迈尔以明显超速的车速飞往玫瑰之约大楼,安子易一下车就被拽往私人电梯。
迈尔迅速在电梯旁的操作台上点了点,又将安子易推进电梯,安子易踉跄着站稳,回身就见迈尔对她微笑挥手。
“祝你好运。”
电梯上升速度极快,叮一声后,电梯门缓缓打开。
克莱尔披着外袍,正怒气冲冲地盯着安子易,只是他眼中碧波荡漾,眼眶发红,让怒气削为嗔怒。
“我很抱歉克莱尔先生,缇娜的状况很糟,我太担心了才离开。”安子易垂下眼,艰难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现在不装可怜,等会儿还怎么提要求?!
安子易本来就没怎么收拾,一身乱糟糟的,现在情绪低落显得更加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