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是刚才那张大网。经过燕谨精神力的催发,将他们困死在地上,无法动弹。只有她因为第一时间就撕碎大网,得以飞到空中。
刚才的升空彻底将夏曙位置暴露,就算她降落地面,已经瞄准她的炮火还是如影随形。夏曙边狼狈躲避,边慌乱联系十点钟方向的其他队伍。
这种高强度的电磁陷阱应该只有燕谨能创造才对,可燕谨并不在十点钟方向。所以,那边又发生了什么?
又一张张幽蓝大网夹在四面八方呼啸而至的炮火中兜头而下,夏曙的机甲在躲避中终于还是中招,被覆盖在网下。这不顾一切向她进攻的模样,夏曙在一瞬间就看懂了。
燕谨在围杀她。
只是,想围杀她?
夏曙冷笑一声。
她关闭因电磁干扰而始终无法接通的通讯,转而开始快速定位燕谨的方向。
她可以死,但燕谨,你是不是也该付出一点代价?
大网的幽蓝光芒一闪而过,夏曙发动自己全部的精神力灌输于机甲之中。不像埋藏在地底,经过精心排布的陷阱,这种单独的网就算有燕谨精神力的操控,也需要几毫秒的发动时间。只要她一直保持对机甲的高强度精神连接,就可以在大网发动前将它们撕碎。
夏曙一炮轰飞覆盖在她身上的大网,重新升入高空,抬起左臂,散弹似雨点般倾斜而下,打在松软的土地中,尘土飞溅几米高,能见度极低。
夏曙边躲避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边朝地面扫射,用尘土阻断所有人的视线,一路朝燕谨的方向猛冲。
持续而庞大的调用精神力是一件非常难的事,就算她的精神力不如燕谨,但她不信朱鹤林给燕谨下的药就完全没有用处,她不信燕谨在本身精神力就受伤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庞大而持续的大规模调动精神力。
向地面扫射的散弹幸运的破坏了几张大网,有少数机甲挣脱电磁控制逃了出来,与其他小队的人缠斗在一起。
漫天飞舞的狂沙之中,夏曙终于找到了燕谨的机甲。
她当即向燕谨冲去,发射而出的炮火比机甲更先来到,燕谨早就料到夏曙会这样做,不避反冲,一边继续加强精神力对战场的控制,以免越来越多的敌军从网中逃脱,一边操控机甲躲过炮火,朝夏曙猛攻。
持续的精神力输出使燕谨的大脑如撕裂一般疼痛。
他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但受他操控的机甲却依旧行云流水般从夏曙发射而来的炮火缝隙中穿过,反手三枚炮弹射出,以一个完美角度将夏曙所有逃跑路线完完全全封锁。
夏曙操控机甲猛然下坠,毫无犹豫撞向其中一枚炮弹,竖起盾牌硬吃伤害,借用炮火与浓烟的掩护回敬燕谨一枚闪光.弹。
闪光弹嗡地一声炸开,一片刺白之中,无数道破风声在燕谨周遭响起。
精神力覆盖之下,闪光.弹对燕谨毫无作用。他就算闭着眼睛都能“看”到这片战场之上的任何风吹草动。
就在这一呼一吸之间,燕谨就与夏曙交手数十招。他们周遭浓烟滚滚,早就将其他所有人甩在脑后,根本没有任何其他人可以插手的余地。
药效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而逐渐失效,燕谨放在操纵台上的双手都已经迸出青筋,止不住颤抖。他死死咬住下唇,双眼中布满红血丝,死死盯着眼前的机甲。
就差最后一点!
他醒过来的时间不长,没有像在废弃工厂那样现成而完善的电磁陷阱,也没办法大规模布置电磁陷阱,所以只能改用电磁网。但他还是让人紧急加工,在这附近埋下了一个和废弃工厂中一样的发生装置。
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行走,只差最后一步将夏曙引进发生装置之中,将她困在这里围杀。
距离发生装置的位置只剩最后几米,燕谨努力撑住那仿佛从灵魂深处传来,要将他拉回孤岛的吸力,忍住随之而来惩罚般的剧烈疼痛,一步一步后退。
五米、四米、三米……
就在夏曙即将跨进陷阱的前一秒,突然无数炮火朝燕谨呼啸而至。
燕谨一个躲闪不及,机甲的整个左臂都被轰成了碎片。
两人同时愣住。
十点钟方向涌来大量机甲,安静了许久的队伍频道闪过一阵雪花碎片似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了江豫北撕心裂肺的大喊。
“燕谨快跑!”
燕谨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本能让他察觉到一丝危险,于是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夏曙身边的机甲越聚越多,有人在频道中问夏曙:“六公主,追吗?”
事情突然朝一个谁都没料想到的地方发展,但不论是燕谨还是夏曙都很快反应过来——问题出在位于十点钟方向的另外一个战场。
在自然保护区之外还有在等待她们会合的另一只队伍,就算燕谨再怎么聪明也无法战胜人数上的劣势。夏曙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想也没想就点头:“追!”
整个志愿军队伍都在跑,粗略一眼看去,一百号人竟只剩四十多。零零散散的四十多人身后,是如同蝗虫压境般的敌军。
燕谨的精神力早就已经崩到极限,如同跑了一万里路干到溢出血腥味的嗓子一样,再加上被突如其来的炮火击中,他的嘴角开始不断溢出一缕一缕的血丝。
“对不起……”孟星河在队伍频道中道歉,“他们来的增援太多了,我们没拦住。”
十点钟方向的电磁大网是由所有指挥系共同注入精神力维持,原本还可以好好控制住局面,只需要拖住时间等燕谨这边围剿夏曙成功就行。可他们没拖到燕谨传来成功的消息,却拖到了敌军增援抵达。
他们乱了阵脚,瞬间溃败,只能来找燕谨集体撤退。
燕谨眼前一片昏黑。
他本身就是强弩之末,身体早已透支。原本他计算好体力,刚好可以撑到围剿夏曙结束,但现在战线再次拉长,燕谨本就已经被榨干所有机能的身体根本无以为继,机甲操控舱内嗡的一声陷入一片黑暗,燕谨张嘴哇啦吐出一大口鲜血,昏了过去。
燕谨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病床上,整个房间内都可以听到巨大的嗡鸣声,是信息素净化器在运转。
他的身上绑着一圈一圈的束缚带,尾端还可以隐约看见一些抓痕和喷溅的血迹。
临时病房的墙不知为何凹进去一大块,坚硬的合金板居然有丝丝裂纹。
燕谨浑身上下都被束缚带绑着,不能动弹,只能转转眼珠打量四周。
病床边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上放着一个终端。
终端似乎是感应到了燕谨的视线,开始自动播放语音。
是方有有给他留的。
大概意思是整个中央区已经全面失守,她也要投入战斗中去,没有办法在燕谨身边继续照顾他,只能留下一个用来联系的终端和设置好程序自动喂药的机器人,让燕谨好好躺着,乖乖吃药打针。
燕谨浑身像面条一样软,根本使不上力,皮肤滚烫,脸上的温度像是沸腾的岩浆,连呼出的空气都带着灼热。
他依旧处于发情期中,思路不太分明。方有有留下的语音他能听到声音,但却不能理解意思。
他的大脑像一台本在高速运转却突然强制断电的大型计算机,里面全是突然断电导致的程序错误,根本无法正常重新启动。
终端没有接收到燕谨的指令,依旧在一遍遍播放方有有的留言。
瑟坎得、进攻、中央区、失守……
这些关键词好像触发了燕谨的本能,让他不安,躁动起来。
可是束缚带把他死死困在原地。
哧的一声,自动门缓缓打开,一个小型机器人端着托盘走进来。
它的眼睛发出红光,将燕谨从头到尾扫描一遍,列出一份简易的身体检测报告,所有检测项目从上到下清一色标红的不合格,其中精神力波动这一项简直红到发紫。
小机器人按照方有有提前设置好的程序,挥舞机械臂从托盘上取下几瓶药一次摆放在病床旁的床头柜上,转头又为燕谨倒了杯水,将每个药瓶打开,倒出规定数量的药片,轻轻凑到燕谨嘴边。
耳边依旧是终端在重复播放方有有留言的声音。
燕谨愣了一下,无意识乖乖张嘴,让机器人把红的白的花的绿的药片按顺序全喂了下去。
小机器人眼中闪过绿灯,满意点头,端着托盘往外走。自动门再次打开,小机器人即将穿过大门的一刹那却突然停住,叮呤咣啷把托盘和药瓶洒了一地,机械、僵硬地回到病床边,伸出机械手,把燕谨身上的束缚带全部拆除。
燕谨微微喘了口气,软软地从病床上爬起来,艰难走下床,抓住依旧在循环播放留言的终端。
终端滋地一下没了声音。
燕谨随手披了件不知道谁落在病房里的白大褂,握着终端踉踉跄跄走出病房。
平时热闹的校园此刻已经变成了战争的炼狱。
一栋栋高楼变成了残垣断壁,纯白的金属也一片焦黑,泛着火光,燃起黑烟。
夏曙带着密密麻麻的瑟坎得军队一步一步压着前进,方有有和顾维带队顶在最前方。
“不行,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守不住了。”李舟其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
“你在慌什么?”方有有的声音通过沙沙作响的通讯频道传过来,“谁说研究员就没有武力值了?”
方有有的机甲身后,是成百上千架画着研究院标志的机甲。
“别忘了,我们先是第十军团,再是研究员。”
远处,有持续不断的增援机甲从四面八方奔赴而来,所有驻守在首都星的文职军队和帝国大学里的老师们都在井然有序地接受调度,竟然在巨大的人数劣势之下硬生生坚持到现在。
“做好我们该做的就好了。”前线炮火轰鸣,方有有要喊出声才能不被巨大的声浪淹没,“相信菲斯特,相信我们的二十五军团。”
李舟其苦笑一声。
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能撑到现在已然是个奇迹。现在早已捉襟见肘,或许再撑上最后十分钟,整个中央区就真的要沦陷了。
轰隆一声巨响传来。
李舟其愣了一下。那个方位……
那边不是病员区吗?
难道夏曙还有其他军队? !
李舟其瞬间慌了,正要抽调人手的时候,就见一道熟悉的机甲急速飞来。
“……燕谨?”
几乎是在燕谨机甲抵达的一瞬间,以燕谨为圆心的十公里范围之内都像是被瞬间按下暂停键。
巨大的精神威压同步传来,一阵阵风平地而起。
李舟其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熟悉的感觉。
图书馆。
这种感觉和他在图书馆陷入精神暴动的感觉一模一样。
难道燕谨他想……
李舟其倒抽一口凉气,在频道中拼命大喊。
“燕谨,不可以!”
可他的声音没有起到丝毫作用,一阵阵风在燕谨的机甲周围缓缓凝聚成实质性的风刃,再由一道道风刃集结而成一片巨大的精神力风暴。
燕谨的机甲快速锁定住夏曙的位置,朝她疾驰而去。
燕谨在放任自己精神力失控。他想要引爆自己,炸死夏曙。
可是燕谨自己也会死的啊! !
李舟其急到浑身发抖,但那可是超3S级精神力所引发的风暴,不分敌我,根本无法接近,更无法阻止。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燕谨离夏曙越来越近,看着前仆后继的瑟坎得机甲堵在夏曙身前,想要以身为盾协助夏曙撤退。
但那可是燕谨。
就算是陷入精神力狂暴,大脑无法思考,却依旧本能般的用精神力控住所有他能控制的机械,让勇猛的机甲变成毫无抵抗之力,任人宰割的羔羊,只能停在原地,等着燕谨与他们越来越近。
风暴席卷了本就残破不堪的帝国大学。
被炮火轰过都只是碎成几大块的坚硬金属板直接被风刃绞成细碎粉末,空前绝后的恐怖精神力波动从风暴中心传来。
李舟其泪如雨下,不愿软弱的自己毫无作为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死死闭上眼。
一片黑暗中,呜呜躁动的风声在膨胀到极点后突然归于平静,料想中的爆炸声却没有传来。
李舟其颤抖着睁开眼。
天边,密密麻麻的菲斯特制式机甲列队飞来,将被燕谨一人冲出的缺口牢牢堵住。许许多多眼熟的名字在频道名单中亮起来——是第一批征战边防星的军团终于赶回来增援了。
而风暴眼的中心,一台浑身银白的机甲右手拿着同样银白的激光剑,劈开残留的风暴,左手一拳砸开燕谨机甲的控制舱,将整个舱室连舱带人拖了出来。
李舟其声音激动,带着哭泣,甚至有些破音。
“宋微溪,你终于来了!”
略带咸腥味的海风一阵一阵拍打岸边礁石。
燕谨躺在地上吞吐滚烫气息,体内像是有一座躁动的火山在即将在长久的压抑之下失控喷发。
一阵阵嘈杂的脚步声穿过孤岛上空,透过天际模模糊糊传来,期间夹杂着燕谨熟悉或是不熟悉的声音。
有一道喟叹声响起。
“我来吧。”
“你不能……燕谨……信息素抵抗……更加难受……”
“没关系, 相信燕谨。”
“千万……不能标记。”
“我明白。”
嘈杂声逐渐消失,孤岛上一片静谧,只余下经久不绝的呜呜风声。
这种孤独感让燕谨几欲崩溃。
突然,一双无形的手将他轻轻托起,乘着风扶摇直上,穿过厚重的云层,穿过乌黑的天空,像溺水的人终于被托举出水面,重新接触到生的希望。
后脖颈传来一阵针刺般密密麻麻的剧烈疼痛。
燕谨猛然睁开眼, 弹跃坐起身,一把抓住始作俑者,大口大口喘息。
可这种疼痛依旧没有结束。
像是有獠牙刺入他的皮肤,一层一层切开经脉与血肉,将某种不知名却带给他无尽疼痛的东西一点一点注入他的骨骼与灵魂,让整个人都因此而颤抖。
高温蒸腾出宛如实质的雾气,迷蒙而潮湿。燕谨眼前一片模糊,不知道这个在抓着自己施以极刑的人到底是谁,只能用力抓住她,指甲掐进肉里,抓出一道又一道血痕。
“放手。”燕谨用尽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不放。”那人轻声回他,任由燕谨在她的手臂、身上抓出一道又一道血痕,钳住他的双手越来越紧。
“宋微溪,你不能标记燕谨,他因为过度使用信息素,现在已经信息素抵抗了,就算是你的信息素也会让他更加难受。”
“没关系,相信燕谨。宋微溪回方有有,”只是会疼,但还是对他有效的,是吗? ”
方有有叹了口气,点头,“有效,但是很疼。最多、最多!只能临时标记。”
方有有盯着宋微溪不断强调,“只能给个临时标记,懂吗?绝对不能终身标记,燕谨会疼得生不如死……不,是真的会疼死的!物理意义上的。”
“我明白。”宋微溪点头,目送方有有带着一众研究员走出房间,侧头看向绑着束缚带还不断在床上挣扎的燕谨,毫不犹豫拆开束缚带,用自己的双手禁锢住不断挣扎的身躯,一口咬了上去。
虽然她带着一部分部队及时回援,但目前形势依旧很严峻,就算方有有不说,就算燕谨不会疼痛,宋微溪也不打算在这里终身标记燕谨。
她给燕谨的终身标记应该在双方清醒而坚定,在彼此都认定对方,许下承诺,在更正式而浪漫的地方发生,而不是满是炮火与疮痍,情况如此紧急,根本不给人喘息机会的现在。
至于临时标记带给燕谨的疼痛,宋微溪相信他能挺过去。
红酒香逐渐在整个房间内弥漫。宋微溪的双手和后背早就满是狰狞血痕,燕谨十指指甲里全是宋微溪的血凝结成的血痂。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半个小时过去,一个小时过去,就在宋微溪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燕谨终于缓缓停止了挣扎,浑身瘫软扑倒在宋微溪怀里。
宋微溪松开口,轻轻抚摸燕谨后脖颈上深可见骨的伤痕。
她将燕谨拦腰抱起,放在床上,准备出门去找方有有,让她带人来给燕谨做身体检查,可手上却传来轻微阻力。
宋微溪低头,燕谨的右手不知何时与她的左手五指相扣,松松握着。这种程度的力道对宋微溪而言甚至连阻碍都算不上,她握住燕谨的手腕,准备把手抽出来。
不是她不想在这里陪燕谨,而是情况它根本不允许宋微溪在燕谨身上花费太多时间。
夏曙虽说带着瑟坎得军队暂时撤退,但战局瞬息万变,燕谨倒下之后,她就是整个中央区域新的主心骨,她必须及时出现主持大局,准备迎接不知何时会到来的下一波袭击。
似乎是在睡梦中感受到宋微溪的抽离,燕谨好不容易才平复下的身体再次紧绷起来,他眉头紧锁,不安颤抖,好像把整个人都维系在和宋微溪牵着的这只手上,只要宋微溪一离开,他的世界就会天塌地陷。
筑巢是发.情期omega的本能。
这种本能被燕谨一直压抑又压抑,与精神力暴走产生的痛苦一起咬牙咽下,再被反噬、爆发。现在宋微溪回来了,这些难耐的情绪和感知终于找到一个突破口,让他在睡梦中都想要紧紧抓住,害怕宋微溪在他不知名的地方又突然远离。
宋微溪看着燕谨紧握自己的手,面上闪过为难和迟疑。她挣扎了几秒,最终叹了口气,没抽出被紧握的手,重新坐回燕谨身边。
她点开手腕上的光脑,给方有有发了消息。
片刻后,自动门打开,方有有鬼鬼祟祟从门后探出个头。
“燕谨怎么样了?”
“睡了。”
方有有松了口气,走进房间,身后跟着一个拖着巨大托盘的机器人。
托盘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各种医疗器械,方有有熟练得把各种东西往燕谨身上招呼,可不到一分钟就被燕谨挥手全部扯掉,翻身往宋微溪身边一靠,整个人蜷成一只虾米,紧紧抱住宋微溪手臂不放。
方有有:……
“算了,不测了。”方有有果断把东西全放回托盘上,“看燕谨这个样子就知道他还没恢复,最多半小时他就会醒过来。”
“只能支撑半小时?”宋微溪有些担忧。
她刚才那一口咬得重,要是再来一次,燕谨的腺体怕是承受不住。
“主要是他太乱来了。”方有有控诉,“精神力暴走之后好不容易醒来就又动用大量精神力,强撑着不治疗使用止痛针,最后还试图主动再次引发精神力暴走。 ”
方有有知道燕谨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守住中央区域,可是作为燕谨的医生,最头疼的就是看到病人不遵医嘱。
这下好了,反噬汹涌而至,燕谨本来就药物过敏,能使用的药少之又少,现在可不是光用药物能够控制得住的了,只能靠燕谨自己硬抗。
宋微溪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不断往自己手边蹭的毛茸茸脑袋,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帮我通知一下所有人吧,我们开个线上作战会。”
“线上?”方有有疑惑的眼神在宋微溪和燕谨之间来回巡视,最后露出了然的笑,“行,我去通知。不过你要计一下时,最多半小时,燕谨就会醒过来。”
“我明白。”宋微溪点头,“会议三分钟之后开始,我们抓紧时间。”
正在各个边防星作战的军团们正在不断往回赶,整个首都星的战力只会越来越强。夏曙不可能感受不到这个信号,在所有军团回归首都星之前的这段时间内,夏曙和林准一定会有所行动。
这就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三分钟后,线上会议如期而至。宋微溪调整好角度,只让自己出现在光屏中,静静听李舟其列举各种夏曙可能进攻的方位以及人员部署。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宋微溪总觉得李舟其好像变了,人还是那个人,只不过气质已经完全不一样。
李舟其叮呤咣啷说了一大堆,收尾的时候好像突然意识到今天来参加会议的人不是燕谨,而是宋微溪,整个人一顿,有些怯弱地往宋微溪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确定地问:“宋微溪,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很好啊,我听你指挥。”
说到底,宋微溪已经离开首都星将近一个月之久,对这里的情况完全不了解,这场会议本就应该由燕谨或者李舟其来主持,她所扮演的角色就应该是一把利刃,指挥指向哪里,她就冲向哪里。
李舟其明显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在一瞬间流下来的冷汗,“那……就这么定了?你和军团的各位前辈充当诱饵,把所有人引到陷阱区,我们来个瓮中捉鳖。”
“这样不行。”宋微溪身边突然响起另一道声音。
光屏中,一双手突然冲入屏幕搂住宋微溪的脖子,紧接着,燕谨贴了上来。
“夏曙上过一次当,不会再以身犯险。况且,你们有没有发现,刚才那场战斗根本没有看到林准。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恐怕林准在酝酿什么十分危险的事情,我们要提前阻止他。”
“燕、燕谨?”李舟其瞪大眼,看着燕谨双眼迷蒙,脸色通红地紧贴宋微溪,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挂在宋微溪身上,脸贴脸不断轻蹭。
宋微溪浑身一僵,看了看时间。这才刚过去二十分钟,燕谨居然就醒了?
不对,人是醒了,可是大脑呢?
方有有说燕谨因为精神力暴走,大脑目前处于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所有情绪和感知都会被放大,理智降低。也就是说,燕谨所有的动作都在遵循他的本能,无法控制。
燕谨说出来的话冷静而有条理,但凡听到的人都不会认为他没醒,但这动作……
李舟其脸色通红,瞪大双眼看着光屏内燕谨的手顺着宋微溪的脖子一路抚到脸侧,强硬地将她的脸侧过来,只看向自己,然后吻了上去。
宋微溪被燕谨的信息素硬控了三秒。
三秒过后她才突然反应过来燕谨到底在做什么,连忙把扒在自己身上的树袋熊撕下来。
燕谨不满嘟囔,“宋微溪,你在干什么?”
他的语气十分委屈,“你为什么要听李舟其的指挥?我不是在你身边吗?你还当着他的面拒绝我。”
“……啊?”
宋微溪隔着光屏额李舟其面面相觑,这下十分确定了,燕谨是真的还没清醒。
会议还没有结束,特别是燕谨刚才说的那段话十分值得再继续讨论一下,但以目前这个情况,怎么看会议不不太可能继续进行下去。
宋微溪还想挣扎着再说什么,可燕谨语出惊人,再次重新挂回宋微溪身上,将宋微溪拉得躺倒在床上,从后面将宋微溪整个抱住,以一种看情敌的目光看着光屏中所有人,挑衅说道:“宋微溪,标记我。”
那一瞬,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燕谨说的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临时标记。
浓郁的提拉米苏香气围绕在宋微溪身边,将她整个裹住。燕谨滚烫的身躯也将她整个裹住,宋微溪的瞳孔颜色愈渐深沉。她知道,大事不妙了。
她的易感期要被燕谨勾出来了。
她咬牙坚持,“不行,方有有说过,不能标记你。我们还在开会,你刚刚说的林准会有其他动作是什么意思?我们要怎样提防?”
“我怎么知道林准想做什么。”燕谨不满宋微溪转移话题,直接伸手将宋微溪手腕上的光脑摘下来,光屏唰地消失不见,会议终止。
燕谨改变姿势,跪坐在床上转身,面对宋微溪,将她抱住,嘴唇贴在她颈侧,呼出的热气扑在皮肤上,让宋微溪一路从脖子痒到腰间。
燕谨的语气充满诱惑,“你不想标记我吗?你不是最喜欢吃提拉米苏吗?”
说完,燕谨轻轻在宋微溪颈侧舔了一下。
宋微溪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omega才有本能。作为一个alpha,特别是精神力超3S级的alpha,总体来说,宋微溪要比其他人更加不稳定,只是宋微溪比燕谨多两年时间去习惯这种不稳定,并在第一军团经年累月的训练中逐渐消化。
但这并不代表宋微溪就和普通人一样。
恰恰相反,由于常年的压抑,让宋微溪愈发得不到满足,在某些时候,只要被引线引燃,她会变得无比危险。
就比如现在。
宋微溪一把抓住燕谨的手腕,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眸中闪烁着类似于野兽的危险光芒。那条名为理智的弦在不断绷紧,总有一刻会达到临界点,然后断裂。
宋微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闭眼冷静,随后快速抽出束缚带将燕谨全身牢牢捆住。
她翻身下床,往后退了几步,在墙上的控制面板上摁了几下,将信息素净化器开到最大功率。
呜呜的风声充满整个房间,总算将浓郁的提拉米苏味消解几分。
宋微溪看着不断挣扎,用眼神控诉她的燕谨,叹了口气。
“燕谨,你听我说。”她不知道以燕谨现在的状态能不能听进去她说的话,但她相信燕谨就算大脑再不清醒,潜意识里还是有几分理智在的。
“我不能现在标记你。”宋微溪将方有有的话原原本本告诉燕谨,不断散发信息素安抚他,“你现在不能用药物,临时标记也对你没什么太大用处,你只能靠自己。”
她起身捡起被燕谨摔在地上的光脑,在上面点了几下,给李舟其发送消息,告诉李舟其自己会出现在下午三点的会议上。
现在是早上八点,她还有七个小时能陪着燕谨。
她走上前,弯腰在燕谨的眉心上吻了一下,“燕谨,你不是一直要我相信你吗?我们有七个小时的时间,我相信你会在这段时间内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