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宋微溪引导叶向帆去往的那片旷野地带给的灵感。
在只能依靠视觉的情况下，快速而正确地分辨虚实就成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旷野地带虽然环境复杂但毕竟有地图指引，而她改造的这个两件武器可没有任何指引和规律了。
一切随机的情况下，她就不相信宋微溪还能躲过！
叶向帆摁下攻击按钮。
一时间，天空中像突然被挂上了一亿颗舞厅里的灯球。各种奇怪而跳跃的光在晶矿上游走，被切割过的散射粒子在空气中急速穿行，像一场浩大而漫长的流星雨幕。
但高晶粒子炮也是流星雨。
散射粒子没法对机甲造成伤害，粒子炮却可以。
在这样一场暴雨之中，不论走到哪都会被攻击，宋微溪怎么躲？
叶向帆微微勾起唇角，操控基地逐渐降落到地面上。
让基地漂浮同样需要消耗大量能源，为了能让这场流星雨持续的时间更久一些，她只能让基地降落下来。
但基地在哪也不重要了。
因为宋微溪不可能突破这片她倾尽所有的防守反击。她会因为根本无法躲避而被高晶粒子炮击中，然后淘汰出局。
不管这一届选手到底有多厉害，可她们毕竟比这些人多上了一年学，多经历一个集训期，多参与了一场大赛，拥有无与伦比的默契和经验。
她们是不可能会输的。
叶向帆收起手臂武器，降落到基地大门口。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她只要在这里等待队友胜利的消息就可以了。
散射粒子的光芒逐渐消散，暴雨也慢慢停歇。
突然，一道橙红色的光芒划过，像一柄长矛，一把尖刀，直直插进叶向帆驾驶的机甲中。
受到攻击的机甲开始报警。
线路损毁，能源舱被损坏，即将弹开安全逃生舱！
叶向帆坐在机甲操控室里傻了眼。
她甚至没反应过来刚刚袭击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逃生舱弹射出去的最后一秒，叶向帆通过已经坏了一半的显示屏看到了那道橙红色光芒的真面目。
是宋微溪。
她在无比艰难的环境之下逃过了暴雨，仅仅一击就击败了她，现在正在往基地的方向去！
她要攻破基地了！ ！ ！
逃生舱弹射升空，叶向帆眼睁睁看着那个毫发无损的橙红色机甲向她的基地大门冲去。
这怎么行！
那个人是怎么避开那样浩大的攻击的？
不可能有人避开的！
她肩负着她们小队剩余四人的所有信任，把最重要的基地，把后背交给了她。
她怎么可以输？
她怎么能输！
为什么普通人永远比不过有天赋的人？ ！
宋微溪举起手臂一炮轰开蓝紫色基地的大门，长驱直入。
叶向帆一阵绝望。
叮咚——
提示音响起，模拟出来的荒星也开始变化，回归原样。
“比赛结束，蓝方胜利。”
载着叶向帆的逃生舱逐渐消失。
叶向帆坐在地上，呆愣愣地抬头看天。
她……刚刚听见了什么？
赢的不是红方，是蓝方？
她没听错吧？
她们……

叶向帆和宋微溪去集合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在等着她们了。
顾维看到叶向帆之后偷偷对她竖了个大拇指。
虽然赛前对着宋微溪一行人的时候他把话说得那么满,但其实心里还是忐忑的。
他知道宋微溪到底有多强，也是真的担心叶向帆会输掉比赛。要是叶向帆真的输了，宋微溪这群人在集训期那算是彻底管不住了。
“给你们介绍一下, 这是叶向帆，上一届军演比赛参赛队伍的队长，机械系。”顾维又指了一下宋微溪, “这是这一届的队长宋微溪，机甲格斗系。”
叶向帆还有点懵, “我们赢了？怎么赢的？”
明明宋微溪都已经攻入她们蓝方基地了。
“因为你的队友们比宋微溪快了一秒。”顾维比了个一丢丢的手势，“就那么一秒。”
现在说起来是心情平静，天知道他看比赛的时候紧张得差点没从椅子上蹿起来。
“剩下的你们就自己复盘吧。”顾维拍了拍叶向帆的肩膀, “作为学姐, 也给学弟学妹们传授一些比赛经验。”
比赛经验？
什么比赛经验？
要不是地图条件设置得如此苛刻，赢的肯定是宋微溪。要她传授比赛经验，这不是侮辱人吗？
“没什么好传授的。”叶向帆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忍耐着没有甩手走人，“直接来复盘吧。”
她参加集训的时候,她的学姐学长也是耐着性子给她们复盘的。这是传统，她就算是再觉得没面子也要留下。
顾维留下比赛录像就走了，剩下十个不怎么熟的人大眼瞪小眼。
通常这个时候江豫北会第一个跳出来缓和气氛, 可今天的江豫北有些不对劲。他的脸色也很黑，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就一个人在那里生闷气，话都不想说一句。
还是宋微溪先开口，“那就先来看看我们的基地是怎么被攻破的吧。我还不太了解防守方的情况。”
众人进了别墅的影像室坐下,红蓝两方阵营泾渭分明。
录像开始播放。
最开始的时候基地里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燕谨在和苏亦晓讨论基地的防守资源分配和部署，江豫北在巡视基地周围的异常情况,李舟其在争分夺秒熟悉机甲。
一切的变故从朱鹤林和孟星河急匆匆赶回来开始。
录像的镜头偏转到了孟星河从未注意到的方向。
蓝方的大部队到底是怎样迅速找到红方基地位置的？答案是跟踪。
在叶向帆在小行星带拖延时间的时候，蓝方的大部队已然后一步悄悄抵达，一路跟着返航的孟星河，就以这么简单的方式找到了红方基地的位置。
而这个时候，宋微溪在哪里？
她还被叶向帆纠缠在闪光.弹中。
发现敌袭的燕谨也很吃惊，但还是反应迅速地立刻开始根据孟星河给的信息组织防守。
燕谨这边人数虽然多，但细数一下，能战斗的居然还没有蓝方多。
燕谨要指挥，苏亦晓要控制整个基地的运作，李舟其对机甲不熟悉，孟星河没有战斗能力，算来算去，能正经算战力的居然只有江豫北和朱鹤林两个人。
而蓝方，机械系的叶向帆被派去阻挠宋微溪，三名机甲格斗系的战力全都被放在最前端。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当红方基地的防守像纸糊的一样一触就破啊。
录像还在继续放，某一瞬间，江豫北唰地一下站起来，指着朱鹤林破口大骂。
“你看看他在做什么！对机甲不熟的李舟其都在最前方努力，你看看这家伙在做什么！”
朱鹤林没做什么。不仅没做什么，他是真的什么都没做。本来战力就严重不足，朱鹤林他……在划水。
绕着基地外围飞了一圈又一圈，时不时打两下空炮，仿佛一秒都不想多呆，把对比赛的不在乎明晃晃写在了脸上。
燕谨没有办法，只能自己上。
他把指挥交给孟星河，登上他自己的S级机甲，冲进战场之中。
这是第二个变故的开始。
或许连燕谨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会精神力暴走。
他才刚从昏迷中醒过来，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剧烈运动本身就会引发信息素不受控，再加上处在战场之中身心亢奋，还不到一分钟，燕谨就暴走了。
这股精神力飓风甚至把设定上无法摧毁的晶矿都炸了个粉碎，直接波及到在他左右侧的江豫北和李舟其，甚至把他们自己的基地都刮出一个大口子。
随后，结局显而易见。
蓝方长驱直入，先宋微溪一秒的时间占领了红方基地。
看完录像，燕谨咬了咬唇，低下头。
有了上一次的暴走经验，这次他很快就从混乱中清醒过来，顾维也赶忙冲上前查看他的情况。
燕谨吞了一粒药，又做了个简单的身体检查之后顾维才放下心来，去接宋微溪和叶向帆和大部队集合。
说到底，这场比赛会输，燕谨占很大一部分原因。哪怕他再晚暴走一秒，宋微溪就会先一步占领蓝方基地。
燕谨甚至不敢抬头看坐在他旁边的宋微溪，“对不起，我……”
“输得不冤啊。”燕谨连歉都没到完，就听到宋微溪这样说。
他疑惑抬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幻听了，“什么？”
“确实输得不冤啊，暴露出我们很多问题。”宋微溪说道。
“如果我能更快想到办法，没有被叶向帆拖住，再早一秒找到蓝方基地；如果我提前了解了队员情况，没有派孟星河作为进攻方；如果孟星河战场经验更丰富，行事更谨慎，提前发现自己被跟踪；如果他有哪怕一点作战能力；如果李舟其对机甲更熟练；如果我们能更早解决小队队员间的隔阂；当然，也包括你。如果你能控制好自己的精神力不会暴走。”
宋微溪站起身，“我们有这么多暴露出来的问题，而对方，互相信任，战术了得，配合默契。我们输得确实不冤啊。”
“事实证明，我们就是一群没有任何经验的新手，要趁着这次集训期改掉所有缺点，解决所有问题。不然，到了真正的军演比赛上我们照样会输。”
“是是是。”孟星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七个如果我独占三个，问题最大的就是我，我是我们队伍的破绽。”
孟星河一句话，直接打破了沉闷拘谨的气氛，整个影像室的人都笑了起来。
叶向帆也忍不住笑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也挺没趣的，去纠结什么天赋不天赋。听完宋微溪刚刚那番话她瞬间就明白了，有些人不管有没有天赋，都是注定要成功的。
她站起身，“不，其实是你们赢了。”
叶向帆准备出卖顾维。
“你们不知道吧，其实这次比赛的地图是刻意针对你们设置的。这是集训期的传统，第一场比赛是和上一届，然后会在地图上针对你们所有优势的点进行反向优化，目的就是挫挫你们的锐气。我们去年集训的时候也是这样被虐过来的。”
“这次地图这么严苛，足以证明你们的厉害了。想必你们队伍里有精神力和身体素质相当强大的人吧？不能使用精神力的比赛，怎么想都是我们占了便宜。”
“不能使用精神力？”燕谨十分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设定上是不能使用精神力吗？我还以为只是不能使用某个阈值内的精神力呢，只是那个阈值的精神力大多数人都达不到而已。”
这次疑惑的换成叶向帆了，“啊？什么意思？”
宋微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其实……我是可以使用精神力的，燕谨大概也可以吧。”
燕谨点头，“可以的。比赛刚开始的时候我就试过了，只是感知范围比以前要小不少。如果真的完全不能使用的话，我也不会精神力暴走了。”
“居然……”叶向帆无比惊叹，突然就明白了顾维为什么会担心她们输。
果然，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的很大。
她苦笑一声。
可笑着笑着，她察觉出不对劲了，“不对，如果你可以使用精神力的话……”
那为什么她的闪光.弹依旧能困住她？
“因为我没用。”宋微溪说道：“这场比赛刚开始没多久，我就大概猜到了这次比赛的目的，所以我一直没用。”
“这……”叶向帆倒抽一口凉气。
“但最后我还是忍不住用了，在进攻蓝方基地门口的时候。”宋微溪说道：“如果不用的话，我确实没办法分辨并且躲开那么多粒子炮。所以，即便是燕谨没有暴走，我们还是输。因为我用精神力作弊了。”
“如果在现实中的哪场战斗中我真的没办法使用精神力的话，我就真的死在战场中了。”宋微溪笑了一下，“这或许就是顾老师想要告诉我和燕谨的东西吧。”
叶向帆已经震惊到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她、和、燕谨。
也就是说，拥有这样出类拔萃精神力的人还不止宋微溪一个。
况且……宋微溪说的那番话……
叶向帆甚至觉得有些羞愧。
宋微溪这个人，怎么能用单纯的输赢去界定她？
她即便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人，都会有人心甘情愿追随她的。
这不是什么天赋不天赋的东西，就是单纯的人格。
她的人格在发光。
叶向帆摇头，“不用去纠结到底谁输谁赢了，我们自己心里都已经有结论了不是吗？希望你们能在集训期解决所有问题，希望我们帝国大学能夺得三连冠。”
“当然。”宋微溪点头，“我们会努力的。”
复盘结束，叶向帆招呼队员们准备离开，途中路过了机甲库，橙红色的C级训练机甲摆了满满一排。
叶向帆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对了，你没有自己的机甲吗？”
刚刚比赛的时候，宋微溪用的还是训练机甲。
“你如果有自己的机甲的话，战力肯定会更高。”
“有的。”宋微溪点头，“不过还在制造中，所以暂时用训练机甲而已。”
“原来是这样。”叶向帆想了一会儿，抬起手腕在自己的光脑上点了几下，“那我推荐你去一个地方吧，是一个机甲交易市场，说不定会对你制作机甲有些帮助。”
“谢谢。”宋微溪抬手和叶向帆的光脑碰了一下，一份地图传输到宋微溪光脑中。她看了一眼，迟疑抬头。
“这……”
叶向帆朝宋微溪眨眨眼，比了个嘘的手势，“每个领域都会有的，不用太排斥。你可以问问你们队的机械系，她肯定也知道。”
和宋微溪告别，叶向帆一行人来到顾维为他们准备的飞车前，准备回学校。
其中一名队员略带担忧地拍了拍叶向帆的肩膀，“队长……”
叶向帆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直接伸出两根手指把那名队员皱起来的眉眼扯平，“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没事。”
那名队员更担忧了，“有什么的话别憋着，说出来啊，我们都在你身边。”
“是啊。”其他几名队员也纷纷凑上来，“千万别勉强自己。”
“真的没事！”叶向帆打开飞车的门，回头看看都在担心她的队员们。
“谁说我们没天赋了？勤奋明明也是天赋的一种啊。”
“我们不是普通人，我们是冠军！”

第77章
和上一届的模拟比赛结束,顾维给所有人放了一天假，要她们自己调整状态。顾维则是要利用这一天根据所有人在比赛中的表现制定后续的训练计划。
宋微溪一大早就跑上楼，敲响了苏亦晓的房门。
她昨天就和苏亦晓约好今天要一起去叶向帆给的那个地址看看。
宋微溪坐在一楼客厅里,边等着苏亦晓整理最后的机甲资料，边对着苏亦晓送给她的腕带看，语气感叹, “叶向帆说的居然是真的。”
苏亦晓盯着光脑，头也不抬, “你说的真是指哪方面？是原来菲斯特真的有机甲黑市这种东西，还是我真的不仅知道还偶尔会去逛？”
宋微溪神色复杂，“都有。”
机甲黑市这东西宋微溪还是听说过的。但凡有利可图又监管严格的地方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灰色地带。只是宋微溪没想到这些东西居然已经肆无忌惮到这种地步, 就连军校生都会去逛。
“这东西吧, 几乎所有学机械的人都知道。”苏亦晓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仅学机械的，很多开机甲的也知道。就比如李舟其, 他肯定也知道。”
“他那台N级机甲昨天比赛结束之后我看了，零件全是东拼西凑的二手, 甚至三手、四手散件，唯一一个看上去比较新的就是中央处理芯片。但那块芯片是原来菲斯特最大的机甲公司几十年前制造的老款式，因为有程序错误所以被集体召回, 唯一留下来的只有流入黑市的那一批，因为便宜, 强制改写程错之后也勉强能用，所以买的人多，很受欢迎。”
“但那些东西都有安全隐患啊。”宋微溪皱眉, “黑市上的东西完全没有任何质量保证。”
“但便宜啊。”苏亦晓说道：“同样的东西，黑市上的价格几乎是市场价的三分之一。”
“除此之外, 黑市还是很多机械系学徒唯一能去的地方。因为帝国不允许没有机甲师证书的人去机械相关场所打工。”
苏亦晓瞟了宋微溪一眼。
“你别觉得奇怪。或许对于你来说，机甲师证书很容易考，随便找个普通的机械学校读完，毕业之后就能拿到正规的机甲学徒证。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是有人没机会读书的。”
“又想学机械，又没机会读书，那怎么办？就只能去黑市打工了。拿着微薄的薪水，去买黑市里同样便宜的零件，自己慢慢自学，等到自己的实力够考上机甲师证书的那一天。”
苏亦晓终于整理好资料，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当然，我是正正经经从学校里考上来的。你也不用拿那种惋惜的眼神看我，我家庭条件还不错，至少从没为了零件不够用而出去打工。”
“事实上，撇开完全不知道任何底细的朱鹤林不谈，或许我们这六个人里，家庭条件唯一差的就是李舟其了吧。但能考上帝国大学，也证明了他至少不是最底层的那一批。因为真正的穷人，是不可能出现在帝国第一大学里面的。”
苏亦晓把整理好的资料发送到宋微溪的光脑里，紧接着掏出另一根腕带系在自己手腕上，“设定好要用腕带改变的形象了吗？这个腕带可以模拟出一个虚拟假象，以防你在黑市上暴露身份，被人尾随。”
宋微溪还沉浸在苏亦晓刚刚说的那番话之中，冷不丁地切换到另一个话题，宋微溪差点没反应过来。
但看苏亦晓的样子就知道有关这个话题她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
宋微溪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
“设定好了。”她摁了一下腕带上的按钮。
腕带上散出一阵光将宋微溪包裹，当光散去时，站在苏亦晓面前的人已经换了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形象。
黑色高马尾发辫变成了一头金灿灿的及腰大波浪，整个人的身高骤然缩水了将近二十厘米，身上穿的衣服变成了一条白色的蓬蓬连衣裙，原本好看但酷飒的脸也变成了一副有些怯生生的邻家小女孩模样。
看着宋微溪的形象，苏亦晓静默了，隔了好几秒才说出话来，意味深长，“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形象啊。”
宋微溪有些别扭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穿着的裙子，“倒也不是。”
“那个捏脸界面实在是太麻烦了，什么眼球大小、眼间距、眼睑宽度……就一双眼睛哪来那么多需要调的数值？所以我干脆选了输入关键词随机生成形象。”
“伪装嘛，当然要和自己的原本形象差距大一点。”宋微溪忍着想把裙摆全都往上撩，然后绑个结的冲动，和苏亦晓一起往别墅门外走，“我就选了几个反义词，结果就随机成这样子了。”
“什么反义词？”
“矮小、不擅长打架、内向敏感、omega。”
苏亦晓继续沉默。
这几个形容词倒是和这个乖乖脸形象的甜美小女孩挺符合的。
只是……
苏亦晓看了一眼提着裙摆走得雄赳赳、气昂昂，像是要去干架的宋微溪。
她甚至觉得让燕谨来穿这一身，效果都要比宋微溪好上不少。
气质这东西啊……
苏亦晓摇头叹气。
算了，不说也罢。
宋微溪从没见过黑市。
在她的想象之中，黑市应该是像几百年前的那种地下角斗场一样，大家都躲在密不透风，不见日月的地底，只有微微跃动的昏暗火把，以及潮湿黏腻，还泛着恶臭的空气，角落里时不时蹿过一些不知名的生物，发出悉悉索索的叫声，啃食同样被堆在角落里的各种尸体。
可当她实际来到黑市的时候，才发现与她想象中的竟然完全不一样。
“这就是黑市？”宋微溪惊叹地左右看看。
这和她去过的正规机甲市场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区别啊。
“还没到呢。”
苏亦晓的伪装是一个锅盖头Beta男性，背着个黑色的双肩包，带着厚重的啤酒瓶盖眼镜，看上去就十分老实，很好欺负的样子。
她带着宋微溪一路往市场里面走，一直走到最深处，穿过一条狭窄的无人小巷，路过几道有些漏水的老旧屋檐，最终站在一片居民楼面前。
这些居民楼都比较陈旧，大概有四五十栋，每栋都超过两百楼，楼层上是密密麻麻的窗户和锈迹斑斑的架子，架子上有刚洗完的衣服，有用绳子捆住的杂物，还有许多根本说不出名字的的东西。
居民楼中间有一个巨大的中心广场，但因为没有商家入驻，而且无人打理，导致广场上到处都堆满了东西。
为了东西不被人偷走，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东西上铺了一块黑色的布。这种布虽然造价低廉，随处可见，但却很实用。防晒，防水，恒温，能吸收太阳能形成电流层，除非用光脑解除锁定，不然会无差别电击触碰到布的所有人。
居民楼最外围有一道自动识别门锁，苏亦晓举起腕带在门锁上贴了一下，门锁滴地一声打开。
“走吧，里面就是了。”苏亦晓转头对站在一旁满脸诧异的宋微溪说道。
虽说环境确实很差，但和宋微溪想象当中的对比起来还是好上不少。只是她才刚刚经过一座繁华热闹的机甲集市，再来到这里，对比起来顿时有一种惨淡的沧凉感。
“为什么在居民区里？”
宋微溪跟着苏亦晓走进大门，迎面碰上的就是一群抱着颜料弹枪互相开火的赤脚小孩。
他们分成两队，互相哒哒哒哒，风一样从宋微溪面前跑过。
“这里以前一座机甲工厂的员工楼，隶属于原来整个菲斯特最大的机甲公司。后来那家机甲公司因为多次出现质量问题而倒闭，这片居民区就被闲置下来。”
“几十年前，菲斯特境外的一颗小行星被陨石撞击，引发的爆炸波及了菲斯特边境，于是军团便派人去调查，发现那颗小行星上居然居住着大量战乱时代逃亡流浪的人，于是就把那些人接回来在各个宜居星安置。这里就是其中一个安置点。”
“这个我听说过。”宋微溪说道：“是瑟坎得内斗得最厉害的时候反战的那一批人吧，结果被瑟坎得党派之间的斗争误伤，于是被流放去了无主星，在星系间四处流浪。结果这些人被接回来没多久，瑟坎得就内战结束，开始攻打菲斯特，导致军团根本没时间也没精力去安置好这些人。”
“是的。”苏亦晓带着宋微溪来到其中一栋居民楼面前，“当时这片居民区中还残留着大量机甲公司没来得及销毁的问题零件。这些人还没来得及获得新身份就被搁置到一边，为了谋生就只能利用这些零件做一些机械维修，再后来就慢慢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居民楼的门还是几十年前的自动密码门，应该是坏了很多次，又被修了很多次，上面打了很多补丁，整个门都呈现出一种强烈的抽象派艺术感。
苏亦晓用腕带在密码区靠了一下，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又坏了。”苏亦晓叹气，熟门熟路地直接上手把门硬生生拉开，“叶学姐给你的地址是几楼？”
宋微溪看了眼光脑，“127楼。”
“哦，那家啊。”苏亦晓带着宋微溪走进电梯。
电梯的灯忽闪几下，开始吱吱呀呀上升。
宋微溪有些担忧地抬头盯着电梯看了一会儿，在确认运行正常后才放下心来。
“你知道？那家很出名吗？”
“挺出名的。这整个黑市，就属她家的技术最好。”
老电梯速度不快，吱吱呀呀了快一分钟才抵达。电梯门刚打开，宋微溪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一条大约四百米的楼道，密密麻麻上百扇门，每个门后都是一个只有七八坪的小房间，房间门全都开着，门外全是坐在楼道上正在摆弄各种器械，年龄不等的小孩。
离电梯最近的一个小女孩抬起头来。
“找大帝姐姐吗？”
“大……帝？”
小女孩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宋微溪，“新人？连大帝姐姐都不知道？”
宋微溪点头，“是新人，确实不知道。”
这名字，难道就没有人觉得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离谱吗？
听到宋微溪是新人，小女孩的脸色立马变了，站起来把宋微溪往电梯里面推，“快走快走！这里什么都没有！”
“诶……”宋微溪怕自己一用力伤到小姑娘，手足无措，只能向苏亦晓投了个求救的目光。
可苏亦晓也懵了，“怎么回事？”
她连忙举起带着腕带的那只胳膊在小孩面前晃了晃，“是我，是我。”
小女孩看到苏亦晓的腕带，停下推搡的动作，在仔细确认过之后神情终于放松下来，“原来是你。这个新人，可以信任吗？”
“可以。”苏亦晓点头，“小绿呢？”
小女孩重新坐回地上，“大帝姐姐正在上课呢，在楼道最尽头的那个房间。”
“好。”苏亦晓弯腰撸了一把小女孩毛刺刺的短发，“谢谢。”
小女孩抱住自己的头，嘟嘟囔囔抱怨，“都说了别摸了。谁来都要摸一下，摸秃了怎么办。”
她拿着不知从哪掏出来的小镜子对着她的板寸头看了半天，在确认目前还没秃之后才满意放下镜子，把堆了满地的零件挪开，让出一条窄窄的通道，“过去吧，算算应该也快到时间下课了。”
苏亦晓带着宋微溪有些艰难地跨过各种障碍朝楼道尽头走。
楼道内没开几盏灯，路过房门的时候还可以看到小房间内窗户紧闭，窗帘也拉着。明明是大白天，可整层楼却昏暗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