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当初我足够坚持的话，那两个孩子也不会——找到了，这里。”
闻言，隋元驹也忍不住凑了过来，站在沉博士身边看他操作，沉博士点了下面板上的照片直接放到最大。
两张熟悉的面容放大的瞬间，余凝的眼睛也跟着放大了一倍，世界仿佛突然静止不动，她像个木头人呆在原地，浑身肢体僵硬的做不出下一个动作，喉间就像是堵了千万根利刺，疼的发不出声音。
余凝感觉自己掉入了巨大的冰窟，不然为什么这么冷。
蓝色荧幕面板的照片里除去沉博士，另外两张脸她比谁都熟悉。
那是她的爸妈。
小白小白——余凝的母亲叫涂芝白，曾是A城区最顶尖的新生物大学的学生，父亲和母亲是校友，也是母亲的师兄。
小时候余凝经常会听父母提起他们的共同导师和美好的校园时光，耳濡目染，余凝对新生物大学无比憧憬向往，变故没发生前，她最大的理想就是考上新生物大学，和父母一样选择生物研究专业，研究出能让Alpha和Omega不再发/情的药剂，向这个歧视Beta的新社会证明Beta不比Alpha和Omega差。
余凝无法言说内心此刻的震撼，她没想到沉博士的学生会是自己已故的父母，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人和她一样挂念着涂芝白和徐凌这两位优秀的研究人员。
“小余，小余，你怎么了，脸色突然变得这么苍白？”
眼前摇晃的枯瘦手掌和苍老的声音拉回了余凝飘忽的意识。
余凝不想两人看出异样，连忙扯起唇角想用笑容掩饰，然而白如纸的面色毫无说服力，她只好装作捂住胃部装作胃疼。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胃不太舒服，可能是还没来得及吃晚饭的原因。”
随即夸张道：“少尉你看看，我是不是很像沉博士的这位学生？”
话题跳转的太快，隋元驹一时没跟上节奏，在照片和余凝之间来回看了许久才点头：“是有点像。”
他刚说完，照片突地怼到了脸上，隋元驹不得不往后退。
沉博士不高兴的古瞪着眼：“小隋你这眼神不好，再看看，这哪是有点。”
“是，一模一样。”隋元驹选择妥协，毕竟尊老爱幼。
时间已经很晚了，再这么耗下去，余凝今晚就别想回去了，耽搁明天上班又得扣一天工资。
她清了清嗓子，提醒两人先说正事。
“沉博士，对于B119号外来入侵种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隔壁，我很坦诚的告诉您，我不知道，也许隋少尉比我更清楚。至于为什么其他人都听到了那间房里的异响只有我没听到，老实说我也很想知道原因。”
“Beta公寓的隔音性能很好，关上门窗几乎听不到外部杂音。隔壁那对情侣没搬走前，有天大半夜跑来问我听没听见他们房间里的动静，但因为我上班要早起，睡的比较早，确实没听到过什么他们说的奇怪声音。”
“在这之前他们在群里也问过其他人，大部分人和我一样都是没听到，我这里有聊天记录。”
Beta公寓的租户们都在物业管理群里，余凝没有删群聊的习惯，很快在群消息中搜到了对应时间的聊天记录。
小情侣搬走的前一周在群里问了两个问题，一是其他租户家里有没有出现奇怪声音，二是半夜有没有听到他们家里的声音，租户们的回复都很统一：没有。
小情侣在群里向物业反映，希望物业上门做个检查，然而物业的不作为，每次都是一个回复：需要走流程。
有几个租户笑话小情侣疑神疑鬼太过敏感，让他们不要浪费物业的时间。
诉求得不到合理的解决，时间久了，一直找不到异响源头，两人的精神也不开始变得不怎么好，逼不得已才退了租。
沉博士和隋元驹看完聊天记录陷入了沉思。
余凝捧着水杯打了个哈欠，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她走。
“这些证据足以证明我没有撒谎，但证实了隋少尉盘问过的那群人没有说实话，没有听到就是没有听到，他们为什么要掩盖事实呢？”余凝看着杯子的水，水面晃荡，倒影出模糊的面容。
这个问题就和这张不清晰的模糊面容一样让人看不清楚，令人费解。
被隋元驹质问的时候，余凝一度陷入了“为什么”的疑惑中，为什么只有她没听到？为什么其他人都听到了？为什么她会和这起事件有关联？为什么——
太多的为什么就像一团乱七八糟的麻绳，不断搅乱她的思绪，带着她钻牛角尖无法保持常态的理智思考，甚至一度产生了自我怀疑。
是研究所一楼的冷刺激的她找回了清醒和理智，冷静下来后才想起有能证明她清白的证据。
听到余凝的反问，沉博士只是笑了笑：“记忆偏差和心理暗示，记忆一样会说谎，被盘问的时候他们会回忆相关细节，不断给予心理暗示，认为自己听到了，所以才会告诉你们听到过声音，但实际上并没有。”
隋元驹并不太认同：“一个或者两个人出现记忆偏差还能说得过去，可这么多人，这并不合理。”
“有人说了谎，有人被记忆带动说了谎，也有人是害怕，特战队突然上门盘问，都会紧张多想。”沉博士笑道。
隋元驹还想说什么，被沉博士摁住了肩膀，微张的唇又闭了回去。
在沉博士跟前的隋元驹就像一只被驯服的恶狼，和面对她时的冷漠不耐截然不同。
手心好痒，真让人蠢蠢欲动，如果是个平平无奇的Beta，能驯服Alpha吗？
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
啊，想想都觉得气血上涌呢。
余凝毫无遮掩的注视着隋元驹，眼底燃起一簇簇无人察觉的小火苗。
隋元驹被她看的皱紧了眉，抿紧的唇角透露出主人不悦。
沉博士没注意到两人的无声来往，背着手站到余凝面前，笑容和蔼：“小余，其实我让元驹带你过来还有件事，我带你去个地方。”

研究所三楼，长的仿佛看不到尽头的走廊灯很明亮，温度比一二楼低。
走廊两端的房门和余凝在一楼二楼看到的不同，每个房间门口都多了一道防护门，门上贴着数字编号，而门墙上安装着虹膜识别系统，必须要有权限才能开启。
沉博士是整层楼的管理者之一，他把手指放在蓝色面板上输入指纹解开了权限。
虹膜识别大概要三十秒，沉博士目视蓝色面板，面板上快速闪过一串看不清的程序编码，“咔哒”一声，防护门开了，最后一道安全门只需要输入指纹就能打开。
沉博士开了门进去。
余凝和隋元驹紧随其后，两人不约而同迈出脚，门的宽度并不足以让他们并肩而行，肩膀撞到了一块，双双卡在门口进不去。
隋元驹块头太大，挤那一下，几乎占据了入口的三分之二，余凝半边肩膀被撞到门框上，痛的发麻。
“女士优先。”余凝揉捏着发麻的肩膀，勾唇笑的春光明媚。
隋元驹无意和一个女Beta争抢，伸出胳膊做绅士状，面无表情道：“请。”
余凝眨了眨眼，红润唇瓣轻启：“谢谢。”
踏入房间的刹那，过亮的白炽灯刺的她下意识眯起眼，等到逐渐适应，眼前的一幕震撼的心脏为之一颤，也终于对许术说的“高大上”有了具体的实感。
原来好东西都在三楼，难怪会安装两扇门，安保系统做的这般严谨，进个门搞得游戏通关似的。
室内整体是蓝白相间的蜂巢风格，镶嵌在墙壁里的一层层透明格子里放着各种看不懂的东西，而余凝正对着的墙壁是整面光幕，显示着一串串看不懂的编号。
光幕墙左右两边耷拉着两条机械臂，看起来像是处于休眠状态。
而地上——
小腿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下，余凝低头一看，“罪魁祸首”是个还没她小腿高的机器人，白色脑袋，呆头呆脑的，挺可爱。
小机器人愤愤的叉着腰，嘴巴机械的一张一合发出可爱的声音：“叮，小可可正在工作，请不要挡路，挡路可耻，请让路。”
“沉博士，这些机器人是你们研发的吗？”余凝俯身逗那只瞪着眼睛做出生气脸的机器人，正方形脑袋圆身的机器人很多，连手臂大腿都是圆胖的，很少见。
人工智能科技公司一般会优先考虑性能，为了让机器人的四肢更灵活，市面上常见的机器人都是细长的胳膊腿。
“A城区的研究中心研发的，这些机器人算是研究所内部专属，军事基地也有投放使用。”沉博士摸上那只叫可可的机器人脑袋，可可愤怒的眼睛顿时变成了微笑，主动去蹭他的手背。
和协有爱的一幕不由得让余凝想起了“孝子慈孙”。
又有一个脑袋是红色的机器人想从她跟前过，余凝不得不往后退给它让路，没注意到身后有人，直直的撞到了一堵坚硬无比的肉墙，抬头一看，隋元驹正冷漠的盯着她。
“不好意思没注意，是不是撞到了你这里，我记得你这儿有伤，撞疼了没？”余凝嘴上说着，手也没闲着，试探性的抚上隋元驹被她后背碰到的位置。
掌心从肩膀游离到将衣服撑得微微鼓起的位置，刚碰着，手腕被用力扣住，大掌一点点收紧，腕骨钻心的疼。
隋元驹挥开她的手：“没事，不劳你挂心。”
余凝莞尔：“没事就好。”
机器人可可领着沉博士停在了左墙最边上的位置，大手拉着小爪子，像极了爷爷牵着孙女。
“可可，实验体的数据有没有异常？”沉博士问。
可可：“B102号实验体在B119号来了以后出现了强烈的情绪波动导致体温过低，五分钟前检查结果是零下十五度，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但如果不紧急安抚，可能会导致整个研究所陷入低温状态，其它实验体也会受到影响。”
难怪整个研究所都比外面冷。
余凝顺着沉博士的视线看到了可可说的B102号实验体，在透明格子里，冰蓝色的一团，像只刺猬，此刻蔫头蔫脑的趴着。
靠近蜂巢柜，周遭温度更低，连体质强悍的隋元驹也紧锁着眉头，余凝一个怕冷的Beta更经不住，不得不退到隋元驹身后，不过几秒，她已经被冻得失了血色。
隋元驹察觉到她冷白的面色，整个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仿佛再在这里面待会人都能冻过去，弱不禁风好不可怜，哪还有刚才想要占他便宜的神气。
他打开了研究室内的恒温系统，脱下外套扔给余凝，里面只剩件纯黑高领打底。
“穿上。”
余凝拿着衣服发了会愣，衣服上Alpha的气息浓郁呛鼻，刺的喉咙发痒，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穿上后，有股淡淡的椰香味。
恒温系统很快驱散了室内的寒冷。
“谢谢隋少尉。”余凝回到隋元驹身旁，脸色红润了不少。
隋元驹瞥她一眼，语气生硬：“不客气。”
沉博士那边正在给B102号实验体注射镇定剂，那团冰蓝色的小刺猬软趴趴的躺在他掌心，随着药剂的推入，它缓缓闭上了眼。
“这是B102号本体，它的胆子很小，可能和B119号认识，两个实验体之间有过一些矛盾，也可能打过架，B102号输给了B119号，当然这些只是我的个人猜测。”沉博士把B102号放回蜂巢柜。
余凝看了一圈柜子里的实验体，问：“关在柜子里的都是外来入侵种的本体吗？”
沉博士和可可带着两人来到了B119号实验体的蜂巢柜前，透明玻璃里有只长得像黑猫的小玩意，两只爪子抱着个瓶子，看到他们过来，凶神恶煞的龇起了牙。
它并不知道，在人类眼中，此刻的它只是一只无害又有点可爱的小猫。
沉博士解释：“是本体，大部分实验体来自其它星球，小部分是蓝星的污染变异种。经过基因检测，证实了B119号是外来入侵种，它的本体是只黑猫，从检测结果来看，它有经过基因改造。”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余凝实在无法想象在公寓看到的庞然大物是这只小玩意变的。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联吗？”余凝又问。
“你看看它手里的瓶子和坐着的衣服。”沉博士笑眯眯的背着手。
余凝凑近玻璃柜，B119号被放大的脸吓得尾巴高高竖起，神奇的是，几秒后，它恢复了安静，用嘴巴叼住瓶子走到玻璃前，竖直的尾巴在身后晃晃悠悠，碧绿色的大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随着它的靠近，余凝清楚地看到了瓶子上的标签和文字。
那是，她的药瓶？！
许术给她的安神药会在药名旁边标注一次的剂量，实际上是做个标记。
为什么会在这家伙手里？还有那件衣服，没记错的话，是两周前被流浪猫弄脏洗不干净的白衬衫。
余凝惊疑不定的睁大了眼：“难道那只流浪猫是你？”
B119号兴奋的仰起毛绒绒的圆脸，冲她“喵”了一声，就像是在回应她的问题。
余凝觉得无语又好笑，一次小小的善举竟然毁了自己的家。
隋元驹从她微妙的表情和反应看出了端倪，他不动声色的握紧拳头：“余小姐，你在之前见过B119号？”
“不知道，有可能？但我想，或许和它有点渊源，两周前的一个晚上我在公寓楼下遇到的了一只受重伤的流浪猫，带去附近宠物医院做了个简单的伤口处理，买了袋猫粮。可惜我能力有限，没精力没时间也没钱养它，就送去了动物流浪中心。”
可能就是这么个小小的善举，B119号才会赖上余凝，这样也就解释的通它为什么会出现在Beta公寓。
衣服是她扔了的，而那药瓶……大概率是这小家伙偷偷去过她家里。
两人说话的间隙，B119号贴着玻璃蹭了蹭脸，随后坐下开始舔毛，任谁看了都只会觉得这是只普通的小猫，只有见过它战斗状态的人才知道其中的凶残。
B119号被送到研究所两天，隔着透明玻璃见了人就凶狠的呲牙，沉博士还是第一次看到它这么乖顺，不由得感慨：“没想到它还会记恩，不知道这份恩情能记多久。”
“被关在研究室里的大部分外来入侵种都有经过基因改造，改造前实际上它们就是些攻击力不强的小动物。竟然会将它们改造成武器带上战场，也不知道该说它们星球的领主够狠还是太聪明。”
既补充了战斗力，又能减少战斗人员的伤亡，一举两得。
可怜的只有这些改造物种，做了几十年的生物研究，沉博士很清楚所有的成功都是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也许他们遇到的实验体都是实验中幸运存活下来的小部分，另外一定还有很多失去了生命的失败品。
对于沉博士的话，余凝和隋元驹不置可否。
谜团解开，余凝现在只关心能不能走、什么时候可以放她回去的问题：“沉博士，现在您也知道了药瓶和衣服的来源，请问还有其它事吗？没事的话，我可能得先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从研究所到临时安置房，打个车最少也得一个小时，这么晚了车也不多，价格还比白天贵一些。
余凝正盘算着打个便宜的慢车还是多花点钱坐快车，因为现在已经快一点了，回去一个小时，再收拾洗漱一番，躺上床也得两点半后，接着七点就要起床上班，一晚上最多只能睡五个小时，要是失眠还睡不了这么久。
沉博士也不好再继续耽搁余凝的时间：“没什么事了，耽搁你的时间了小余。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余凝微微一笑：“您说。”
“B119号是目前唯一一例对新人类有不同反应的实验体，我想请你每周过来一次，辅助我们对B119号的服从性能实验，不会让你白跑，我会给你相应的报酬，每次1000星币，你觉得怎么样呢？”
余凝望向B119号，没有立即回答。
沉博士以为她是觉得报酬太少了，于是又往上加了500。
余凝默默地屏住了呼吸。
沉博士沉思片刻，又加了500。
他不知道的是，余凝沉默不言其实是在心中估算一个月来四次能拿到多少星币。
开出的价格已经远超了平时的工资。
沉博士已经加到了2000，余凝不好再得寸进尺，不然可能会适得其反，人心不足蛇吞象，见好就收。
不等她应声，隋元驹倒是先开了口，冷着个脸语气恶劣。
“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合理范围，你要是不愿意，就作罢，当我们没提过，但不要以为继续沉默就能拿到更多，别太贪心。”
余凝微笑：“隋少尉误会了，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只是有点惊讶价格给的这么高，要知道我们Beta的工资平均也就3000-5000星币。沉博士，我每周过来需要带什么东西或者做什么吗？”
沉博士还在想Beta工资竟然这么低，猝不及防被反问，忙道：“不用，人到了就可以，需要做的事情视当时的实验情况而定。”
“好的，谢谢沉博士，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到时候还请您通知我过来的时间。”
两人加了联系方式，时间正好一点，余凝把外套还给隋元驹就要出门。
“元驹，那就麻烦你把小余送回去。”
隋元驹一脸不情愿的应了声好。

第16章 16
回到临时安置房正好一点五十九分，没有挂牌的越野车在小区门口缓缓停下，余凝解开安全带，向他道过谢正要下车，隋元驹突然喊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吗？”余凝问。
隋元驹坐的笔直，宽厚的手掌握着方向盘，衣襟半敞，露出里面的黑色紧身作战服，余凝的目光看过来时，他下意识曲起手指轻敲着方向盘。
余凝看他沉默犹豫的样子，以为他要说的和B119号有关，便耐着心等待。
然而隋元驹却问她：“你为什么一直看我？”这个问题似乎困扰了他一路，才会在问出口的前一秒还在思考亦或纠结。
从研究所到现在，隋元驹早就发现了余凝在偷看他，更确切的说是正大光明的看，因为她并没有避开本人的意思，被抓到了也是笑意盈盈的。
余凝拖着下巴思考该怎么回答，但嘴总是快了脑子一步：“不可以看你吗？”
问的隋元驹抿了抿唇，轮廓分明的俊脸耷拉了下来：“你有看的权利，但你的视线让我很不舒服。你不觉得你这样的行为很不礼貌？”
余凝当然知道不礼貌，可是眼睛有它自己的想法，控制不住能怎么办。
“没办法，我颜控，”余凝笑了笑：“如果少尉长得普通点，我应该就不会看了。”
明里暗里的夸赞，让人无法下手的回答。
油嘴滑舌。
他并不喜欢这样的女人，好像对谁都能轻易说出调/情的话，过于轻浮。
隋元驹眼底多了些许对余凝的厌恶：“你对每个你觉得长相不普通的男人都是这样？”
余凝耸耸肩：“当然——”
“不是。”
“冒犯了少尉我很抱歉，我只是发自内心这样觉得。少尉不是弯弯绕绕的性子，我才会说的比较直接。”
换作其他人听到余凝这话，或许会顺势接过台阶而下，而隋元驹，就如余凝所言不是喜欢弯绕的性格，直来直往惯了，他一向有什么说什么，。
“我不喜欢，如果以后再像今天这样看我，我……”
余凝微微侧过脑袋，无辜又认真的看着他：“你什么？是要用武力让我长教训吗？”
话在喉间哽了下，敲打方向盘的小动作不由得加重。
他在烦躁。
也许正在苦恼为什么会遇到她这样蛮不讲理的人。
短暂的几次接触，隋元驹早已看清了余凝那张伪善笑容后的真面目，从她对傅玉书的压制就知道这人并非表面看到的这般简单。
知道她是那晚救了自己的人，隋元驹着手调查了她，家庭关系简单，身份信息也没有任何异常，就是一个普通的扔进人群里也毫不起眼的Beta。
隋元驹松开了方向盘，环着胳膊往后靠：“我不推崇暴力行为，但如果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及我的底线，我会用最温和的方式，比如蓝星的律法。”
余凝挑眉，律法确实温柔，但实施下来可没那么温柔，亏他能想到这个。
不过就是看了几眼，至于这么上纲上线？一个男人被看几眼怎么了，又不会缺胳膊断腿少肉。
“少尉真温柔啊，不过——”
许术说要多微笑，比起冷脸和面无表情，微笑更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感，后来她发现笑容确实有效，但现在看来，也不一定，至少对这位年轻少尉的效果甚微。
车内空间狭窄，空气也不流通，憋闷的慌，坐了一个小时车程，又晕又困，还要和这位冷硬少尉周旋，头疼。
好在去研究所之前吃了药，不然和隋元驹待这么久，余凝早已经被Alpha的气息刺激的犯了呕。
疲惫阈值达到上限，余凝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在隋元驹的冷漠注视下，忽然倾身靠近，几乎贴到了他的脸，彼此之间只剩下几厘米的距离。
隋元驹条件反射的往后躲开，被余凝眼疾手快的拽住了衣领，她的手劲出乎意料的大，两人额头险些撞到。
余凝掐着他的下巴轻轻往上抬了一下，圆眼弯出好看的弧度，那双眼怎么看怎么狡猾：“我相信少尉不会那么做，毕竟我也算是救过你，你还欠我一个恩情。”
温热的呼吸拂过隋元驹的下巴，带起一阵酥痒感，二十三年来第一次和女Beta靠的这么近，隋元驹很不适，拧紧了眉头想要推开她，余凝却先一步预判了他的动作，还没动作，两条胳膊已经被摁过了头顶。
车里不好活动，这样钳制着对方余凝也累，干脆跨到驾驶座，抬起膝盖分开他的腿，另一条腿跪在了他座椅上，只要隋元驹一动，桎梏的力气就会加重。
余凝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我力气比较大，要是没控制好不小心弄痛了少尉可就不好了。”
从隋元驹的角度看去，她的神色冷如寒霜，这让他想起了不久前傅玉书被扇巴掌的画面，那时候她也是这个表情。
“你觉得你真的能控制住我？”隋少尉冷笑。
余凝也跟着笑：“这不就控制住了。有没有人说过少尉五官精致的像AI建模，仔细看，每个部位都漂亮的让人很有收藏欲。”
“……”隋元驹扭动了几下都没能挣脱掉桎梏，他算是发现了，余凝力气确实出乎意料的大，恶趣味也很重。
一个平凡普通的Beta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余凝玩味的翘起唇角，指腹摩挲他的下巴，有点刺刺的手感，大概是胡渣长了出来：“我的力气是天生的，这世界上总有些异类的存在，我应该算是其中一个？”
不知道脸摸起来会是什么感觉。
手心发痒，想捏。
“难怪能和易感期暴走的傅玉书对抗。”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余凝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亮，诡异的让人后背阵阵森寒。
“是啊，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Beta来说，拥有一点怪力，至少不会受到太多欺负，你们这些生活优越的Alpha一定不知道Beta的生活有多水深火热吧，尤其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能活着已经很不错了。”
在公司同事领导面前伪装自己是件很辛苦的事，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力气大，那大概会引来很多没必要的麻烦。
“好困，我得回去睡觉了，不然明天真的起不来。”说着，余凝就要放开他，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敲响了车窗。
两人同时看向外面。
一张熟悉的脸正贴着玻璃窗，咬牙切齿的死盯着车内姿势暧昧的两人。
看清那人的面容，余凝轻挑的挽着唇，语带不耐：“傅玉书？啧，他怎么还在？”
这个时间点，余凝并不想看到他。
难得看到她情绪外露，隋元驹心念一动，趁着余凝松了手劲，抽出胳膊按下车窗。
夜色中，傅玉书抱着胳膊面色苍白，没戴止咬器，长发散落，整个人带着一股阴郁的破碎感。
敲了老半天没反应，耐心耗尽，他又伸出了手，嘴上喋喋不休的念叨：“余凝，我知道你在里面，赶紧出来……你们在干什么！”
车窗突然降下，当他看清里面两人纠缠的姿势，脑袋出现了短暂的空白，随即怒红着眼恶狠狠的扒住了车门。

第17章
傅玉书的反应像个抓到妻子搞外遇的狂怒丈夫, 猩红的双眸配上几近狰狞扭曲的俊脸，越看越像只小狗。
对付发疯小狗的方法只需要摸摸他的脑袋。
“傅玉书你没走还是一直在等我啊？”余凝从驾驶室出来，傅玉书立即黏上来挡在两人中间阻隔了彼此的视线。
傅玉书语气很不好的冷哼一声：“你说呢。”
余凝挽起耳旁的碎发,抿着唇难得露出几分腼腆和扭捏：“你是特意这儿等我吧？”
傅玉书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不然呢？”瞥过车内男人的眼神极度不善。
隋元驹正准备关上车门离开，恰巧撞见那道充满恶意和杀气的眼神, 下一秒, 拉门的动作变成了推，动静不小，傅玉书扭过头, 隋元驹已经下了车, 冷肃挺括的站在他身后。
随着他的靠近,傅玉书的脸色越发阴沉，他朝前走了两步,胳膊紧密的挨着余凝，一股陌生的椰香信息素从她身上飘散而出，强势的往鼻子里钻，浓的呛人，带着不可抗拒的攻击性。
傅玉书捂住口鼻,对这个味道极度反感厌恶,抓着余凝的手腕往后退，被刺激的释放出了信息素。
雨后的湿润空气中两股不同味道的极优性Alph息素缠斗在一块, 谁也不肯退让，很快，傅玉书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身体出现了轻微的颤抖, 腿也在发软，一副站不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