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新麦种刚被发现的时候,陛下指派了豫章王去往青州核实情况,豫章王回来的时候交给户部一份折子,不但条理清晰,数据准确,而且对新麦种的计划也十分的恰当。”
第505章 喜从何来?
“当时臣便知道豫章王是才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隐藏起来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陛下不如考虑一下?”
洛廷烨就看向风纪中。
风纪中心领神会,不多时就找出了当初豫章王写的那份折子。
洛廷烨目光犀利的将折子来回看了几遍,沉吟片刻,将折子按下了,“宣豫章王。”
想了想,洛廷烨又叫住了风纪中,“算了,明日早朝之后再叫,这件事朕要好好的想一想。”
风纪中连忙低头应下,弓着身倒退出去。
不多时,武尚书也出来了,从他的面色上看心情应该不错。
“恭喜武尚书了。”
“喜从何来?”
“盐政改革,世家受创,这难道不是武尚书想看到的吗?”
武尚书微愣,随即露出几分不解,“大白天的,风公公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风纪中脸上带着笑容,“大人不想说,就当咱家什么都没说话。”
武尚书的脸沉了下来,“风公公在御前当差,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
“多谢武尚书提醒。”
风纪中目送着武尚书离宫才折返回御书房。
“武尚书走了?”
“是,似乎心情不错。”
洛廷烨反复将豫章王的折子看了几遍,他竟不知豫章王有这样的本事,光凭这一道折子,他就比洛璟策强了许多。
乡间的小路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穿梭其中,车轮滚滚,伴随着鸟儿鸣叫,引得路人频频观看。
或许是苍耳的视线太过于炙热了,豫章王想要忽视都难。
“有什么就说。”
苍耳立刻说出了心中的担忧,“王爷,您不会真的想要娶欧阳桢吧!”
“你觉得我会娶她?”
苍耳也感觉到自己说了傻话,摸了一把脸道:“是苍耳多虑了,可是王爷并没有拒绝不是吗?”
豫章王敲击着膝盖,声音不快不慢,“宋黎云只要遇到和洛廷烨有关的事情,就会自乱阵脚,之前是这样,现在依旧是这样。”
“她自己白日做梦也就罢了,为什么非要拉着王爷,难不成她觉得王爷会帮她?”
宋黎云在洛廷烨生死不明的时候选择进宫做太子妃,后来在洛廷烨活着回来的时候,又抛弃了洛璟策,甚至连自己肚子里面的孩子都不放过。
这样的她简直让人不齿,坊间有多少关于她的传言,偏她自己没有自觉,仍旧以宋家嫡女自称。
殊不知宋家嫡女的称呼,早就名存实亡了。
豫章王直起身子,“她是有病乱投医,但是有一点她说的没有错。”
苍耳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两人的对话,并不觉得有那一句很重要。
“王朝更迭,世家长存。”
这时,马车突然倾斜,豫章王整个人晃了一下。
苍耳急忙用身体防止他撞到车厢,待两个人稳住身形,车夫撩开了帘子,“王爷恕罪,不知道是谁在路上挖了一个坑,马车陷进去出不来了。”
下车后,豫章王盯着陷入坑中的轮子半晌无语,“去附近找村民来帮忙。”
“是。”
车夫离开后,豫章王走上了上坡,本想在高处吹吹风,却不想下面竟然如此的热闹。
不少农人在地里劳作,或是收个麦穗,或者搬扛麦谷,还有不少孩子和老人拎着篮子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麦子。
豫章王心念一动来到了麦田边,看着田里沉甸甸的小麦,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来,“看样子今年是个丰收年。”
“这都是殿下的功劳,如果不是殿下的话,新麦种也不会推广的如此顺利。”
田间的佃户惊讶的看向豫章王,他们这片地在山坡下,平时很少有生人过来,瞧着公子穿的不错,应该是富贵人。
“这位公子是从哪里来的,怎么来着了?”
“路过,好奇过来看看。”
豫章王折断了一穗麦子,掂了掂重量,咦?比之前的小麦要重许多。
说话的汉子心疼的不行,“公子这是干什么,好好的弄坏我的麦子干什么?”
苍耳道:“又不是不还给你了,我们家公子就是好奇想看看,再说你们不是正在收割吗?”
“谁说的,这片地是最后种的,本来要过几天才收割的,你知道差几天能差多少吗?”
汉子一边说一边埋怨的看着豫章王。
豫章王干笑一声,将麦子还给了汉子,又问:“大哥,你们这种的甩出新麦种吗,我瞧着似乎比之前的新麦子还要好。”
“当然是新麦子了,不过不是粮铺里面卖的,是皇后娘娘送给我们的。”
豫章王微微的凝眉,不露声色的问:“大哥见过皇后娘娘?”
“当然见过了,皇后娘娘之前总是过来,不过这段时间不怎么过来了。”
苍耳这时发现了不远处的一个作坊,小声的告诉了豫章王。
豫章王闻言了然了几分,“那边的作坊是不是皇后娘娘的鞋厂?”
“正是,自从皇后娘娘开了鞋厂之后,我们村里的日子好多了,娘娘很关心我们,每一个在鞋厂工作的人,都能够领到新麦种,这可是独有的恩典。”
汉子说的时候回颇为自豪,“我妹子和我媳妇,弟妹都在鞋厂里面工作,我们家领到的麦种是最多的。”
早就听说姜苗对跟随她的工人很好,本以为是给钱,没想到竟然如此的贴心,难怪这么久了,市面上也没有出现模仿的鞋子。
汉子上下打量着豫章王,“您认识皇后娘娘?”
豫章王面无异色,“我和她是亲戚。”
汉子一听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原来你和皇后娘娘是亲戚啊。”
苍耳不解的问:“你都不怀疑吗?”
“有什么可怀疑的,公子气度不凡,一看就不简单,你说是皇后娘娘的亲戚肯定是真的。”
豫章王笑容不减,“大哥,你们的麦子收的如何了,产量怎么样?”
“产量不错,比之前要好多了,村长帮我算过了,亩产有十石呢?”
苍耳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大哥你说不是说错了,怎么可能有什么多?”
“我还能骗你啊,不信你去问村长。”
“王爷?”苍耳有些不放心。
豫章王语气坚定,“去吧,皇后娘娘的鞋厂就在附近,不会有人会想在这里杀我。”
苍耳犹豫过后点了点头。
豫章王站在麦田边,看着汉子吆喝着家人端来了一碗水,“贵人行至此处渴了吧,喝碗水。”
汉子是个热心肠的人,也是个善于交谈的人,一会的功夫,豫章王连他家里有几口人几间房子都知道了。
豫章王从他的口中得知,附近一片都是皇后的田地,他们是佃户。
“给皇后娘娘做佃户和给别人家做佃户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一样了,那可是皇后娘娘,凡事种了皇后娘娘地的人家,家里的人都有机会进入皇后娘娘的产业做事,就连孩子读书都有补贴呢!”
豫章王大吃一惊,“你是说皇后鼓励你们的孩子读书?”
“那当然了,你看到没有,我家里的两个孩子,过段时间就要送到新的育儿堂和里面的孩子一起读书了,这可是天大的恩德,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的儿子还能读书。”
汉子心中感激莫名,眼睛里全是对皇后的敬畏。
有意思,她竟然想到让佃户的孩子读书,如此一来佃户怎么会不用心。
育儿堂日后定然会交给朝廷管理,用朝廷的钱收买自己的人心,这笔买卖不亏,就是不知道这是皇后的私人行为,还是洛廷烨的主意。
不过,佃户们的确是落得了实惠,可谓是一举两得。
豫章王名下也有不少的田地,每年都是雇佣佃户种植,可地里的佃户可没有汉子脸上的笑容多。
看得出来,汉子一家是真的高兴,由此可见皇后对他们是真的好。
豫章王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你们种皇后娘娘的地,租子怎么算?”
“四六啊,大家不都是这样吗?”
汉子怕豫章王误会,“可不是皇后娘娘苛待我们,你出去问问都是这样的价钱。”
豫章王会心一笑,“那倒是奇怪了,一样的价钱,可我看你们的麦子好像不太一样。”
汉子黝黑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个得意的笑,“那当然了,我们用的是新麦种,种出来的麦子比别人家多。”
“据我所知,市面上的新麦种价钱不便宜,你们竟然也舍得买?”
“我们当然是舍不得了,不过皇后娘娘舍得,我们的种子都是她给的。”
汉子说道:“皇后娘娘还说了,让我们好好的种,如果遇到了天灾,她会看情况给我们减租子,不会让我们饿肚子的。”
“你们也信?”
“当然相信了,为什么不信?”
汉子很坚持,眼睛里满是真诚,看的豫章王一时愣住了。
不多时,村长跟着苍耳来到了地头,一边走路一边整理衣服,破破烂烂的衣服,打着不少的补丁,想来是秋收舍不得穿好衣服。
“在下是山洼村村长,敢问贵人是?”
“本王在朝中没有任职。”
一定是皇亲国戚了。
村长想到了什么,一改谦卑之色,表情僵硬了不少,“不知王爷来此有何事?”
这下就连汉子都感受到了村长的冷漠。
“叔,你咋说话的,人家是来看麦子的,你怎么冷着一张脸。”
村长呵斥道:“你懂啥?”
说着扯着汉子走远了一些,“你忘记之前来抢麦种的那些人了,他没准也是来抢我们的麦子的。”
汉子挠头,“可他不像是坏人啊,而且他说是皇后娘娘的亲戚。”
“那就更不能给好脸色看了,皇后娘娘的亲戚就是皇上的亲戚,皇上的亲戚能有几个好人?”
一听是皇帝的亲戚,汉子脸色就黑了下来,手里还拎着镰刀,对着两人挥舞了一下,“你们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想要抢我们的麦子?”
豫章王蹙眉,嘴角始终带着恰到好处的笑,他拦住了欲上前的苍耳,语气温和的道:“之前有人来抢你们的麦子吗?”
村长见他和之前的人不太一样,“春天的时候有人跑来抢我们的麦子,就是某一个王爷派来的人,之前也有不少皇亲国戚来抢我们的麦子。”
苍耳脸色缓和了不少,有些幸灾乐祸的道:“你们不是皇后娘娘的佃户吗,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抢你们的麦子?”
汉子道:“对方是皇上的亲戚,说什么自家的种子不够,非要跟我们换,我们不换还打我们,皇后娘娘后来知道了,出面调和了一下。”
“可那些麦种却拿不回来了,没办法皇后娘娘就自己花钱给我们买的种子。”
汉子凶巴巴的盯着他们,“你们是不是和之前的人是一伙的?”
豫章王没有想到皇族的人竟然有人做这样的事情。
难怪皇族的口碑越来越差了。
村长给汉子使了一个眼色,汉子跑远了,没一会带着一群人将豫章王给围住了。
苍耳根本不将这群人放在眼里,豫章王却不让他动手。
“村长,我和之前来的人不一样,我只是路过这里过来看看,没有要抢你们种子的意思,要不这样,我花钱买。”
“你给多少钱都不卖,所有的麦子都是给皇后娘娘留着的。”汉子大喊。
身后的佃户纷纷附和。
“皇后娘娘出什么样的价钱,我出两倍。”
村长摆手,“你出多少钱我们都不会卖的,皇后娘娘对我们有恩,我们不能做对不起娘娘的事情,你快走吧,我们已经通知了鞋厂的人,再不走你们就走不了了。”
豫章王扫了一眼村民的表情,僵持了片刻就走了。
鞋厂的人来的时候只看到了地上的车辙印,不过从村民的描来看应当是豫章王没有错了。
鞋厂的人不烦耽误,将这件事上报给了福林公公。
福林公公想了想,于是挑了一个洛廷烨心情好的日子,将这件事当做是玩笑一样说了出来。
洛廷烨听着却有些笑不出来,“佃户的种子被人强行换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福林公公道:“是开春时候的事情了。”
“怎么没人告诉朕?”
“是皇后娘娘不让说的,娘娘说乡间也有亲戚之间换种子的事情,新麦种推广的慢,陛下不肯给宗亲特殊的待遇,他们心里有气也正常,娘娘说她有更好的种子。”
姜苗提供的种子是新麦种二号,和新麦种几乎是同一时间种出来的,不过新麦种二号不太稳定,种了两年才拿出来。
洛廷烨隐约记得这件事,当时阿苗只是提了一嘴,已经在京城开始播种了,他当时也没有多想。
怪不得皇室宗亲私下里对阿苗多有鄙夷,原来是觉得阿苗好欺负。
洛廷烨脸色略有阴沉,“闹事的几家都有谁?”
“都是上了年纪的老王爷了,娘娘说为了点麦子不值得和他们计较,就当是尊老爱幼了。”
“尊老爱幼,他们也配,阿苗不懂你怎么也不懂?”
福林公公赔笑,“当时陛下刚登基,娘娘也刚嫁给陛下,一旦闹起来,怕是对陛下和娘娘的名声不好,奴才觉得娘娘的思虑是正确的。”
福林公公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风纪中,“再说了,这件事礼亲王也知道。”
“礼亲王可有说什么?”
“礼亲王说亲戚之间你来我往也正常,还留下了一部分的麦种,据说今年的收成还不错。”
“礼亲王什么时候也这么不顾脸面了?”洛廷烨肉眼可见的生气,宗族内有问题他一直都知道,想着有礼亲王管着应当不会出什么事。
到头来礼亲王就是这么管得。
福林公公低头不语。
半晌后,洛廷烨盯着福林公公,“公公是想提醒我礼亲王?”
福林公公见自己的想法被拆穿了就道:“老奴跟在先帝身边二十几年,对宗族的人了解不少,前些年的时候宗族的人还算是不错,即便是有人惹事的但是也没有太过分的。”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皇族的人做的事情越来越过分,甚至插手朝政,陛下为此几次申斥,可都被礼亲王挡了回来。”
“奴才管理着内务府,发现内库每年都有一大批的东西不知所踪,深究之下发现东西竟然全都进了宗族的口袋里,其中礼亲王占得是最多的。”
洛廷烨沉默良久,突然对着福林公公道:“皇后一门心思都在育儿堂,麦子的事情你派人盯着,将百姓手里的麦子,除了留明年种的麦种,其他的全都收上来。”
“是。”
福林公公等着洛廷烨接下来的话。
“欺负皇后的几家,日后所有的节礼都免了。”
“是。”
虽然没到过节的时候,但是皇帝不待见几家的事情还是传了出去。
毫无根据的针对让几家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陛下,他们哪里想到是因为当初的麦种。
皇家事就是天下事。
一些看不过去的御史打算趁机参奏陛下一本。
可紧接着几家私底下强占粮田,欺男霸女的事情就传了出去。
于是乎,御史不再盯着洛廷烨了。
随着御史的调查,有心人的透露,几家的嘴脸也渐渐地显露出来。
其中最严重的就是指使家奴圈地,寒门子弟出身的官员对于圈地的行为深恶痛绝,揪住这一点狠狠地痛击,世家出身的官员也渐渐地参与进来,就连礼亲王都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
礼亲王求见洛廷烨两次都被拒之门外。
大臣们察觉出了皇帝的态度,越发的激烈了。
寒门子弟和世家豪门站在了一起,一起抨击皇室,势不可挡。
“陛下,臣要弹劾裕亲王等人纵容家奴,欺男霸女,随意圈地,是朝廷的法度于无物。”
“臣也参奏裕亲王等人。”
“臣也有话要说。”
洛廷烨面有怒色,心中似乎憋着憋着一口气,“你们可有证据?”
“回陛下的话,臣有证据,臣这里有百姓的联名控告书,签字画押的人高达上百人。”
洛廷烨面上震惊,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裕亲王一众人等,对着风纪中喝道:“拿过来。”
“是。”
风纪中将联名手书呈给洛廷烨,洛廷烨看过后,神色顿时猛沉,视线如同利刃几次射向裕亲王等人。
“陛下,臣这里有怀亲王藏污纳垢的地方,在他名下的庄园的一口枯井里面发现了十几具年轻姑娘的尸体,仵作初步验尸发现都是不到十五岁的孩子。”
洛廷烨的怒火控制不住的往外涌,他已经不看皇亲一列了,“还有什么证据全都拿出来。”
大臣们很听话,一个证据一个证据往外拿,一时间就连一直支持皇帝的大臣也站出来表达对几人的不满,力求陛下一定要严惩几人,以正国法。
裕亲王怀亲王等人不断地冒汗,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他们时不时的看向礼亲王。
礼亲王心里也不是很有底气,不过这么多证据不是一两个人能够弄得出来的,定然有世家的手笔。
陛下一向讨厌世家,这件事只要牵扯到了世家,陛下十有八九不会过于为难。
想到这里,礼亲王给了几人稍安勿躁的眼神。
洛廷烨一份证据一份证据的看,哪怕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此刻想刀人的眼神也有些藏不住。
这就是皇室的人,这就是父皇要他照拂的人。
风纪中担忧的看向洛廷烨,“陛下喜怒。”
“陛下,裕亲王,怀亲王等人的罪行沁竹难书,还请陛下严惩。”
“请陛下严惩。”
百官大部分都站了出来,如此齐心还是第一次看到。
礼亲王脸皮狠狠地颤了颤,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请陛下严惩几人。”胡祭酒见洛廷烨不说话,以为他在犹豫,适时的站了出来。
有了皇帝老师的支持,剩下的官员也纷纷的站了出来。
洛廷烨泄了一口气,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礼亲王你是宗令,这件事你怎么看?”
礼亲王略一思考,心里瞬间有了主意,气定神闲的道:“臣听陛下的。”
裕亲王等人一脸惊恐,往常有什么事情礼亲王都会帮他们,怎么这一次不一样了。
第508章 山雨欲来
洛廷烨早就猜到了礼亲王会以退为进,心里冷哼一声,老匹夫以为他是父皇吗?
父皇顾念同宗同族对他们心软,可他不会,自古以来亡国的朝代都是从内里开始坏的,他虽然不指望大晋能够千秋万代,但是也不希望几代而亡。
“你是宗令,洛氏一族的人都是你在管着,结果你就是这么管的吗?”
洛廷烨的声音陡然提高,语气满是失望。
礼亲王猝不及防地,心忽然一震。
“你可知道民间的百姓是怎么说的?”
洛廷烨突然泄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道:“罢了,你整日不出府,宗族的事情怕是也无力再管,从今以后洛氏一族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朕会重新选人,你就在家颐养天年吧!”
礼亲王微愣,脸色不虞,眉眼锋利,“陛下?”
他可是宗令,即便是皇帝也没有资格废了他。
原以为洛廷烨此次的目的是闹事的几家,难不成他的目的竟然是自己吗?
大臣们也没有想到陛下会直接撤了礼亲王,不过话说回来了,礼亲王是宗令,族人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本就应该承担责任。
一个家族的人出了问题,首当其冲的是族长。
裕亲王等人站了出来,“陛下,礼亲王是宗令,您就算是皇帝也不能随意的撤了他。”
“朕没有资格?”洛廷烨拍桌而起,“若非是他的纵容,皇族怎会到今天的地步?”
洛廷烨心里憋着一口气,早就看礼亲王不爽了,这会更是妙语连珠,“你身为宗令,一不能克己复礼,二不能以身作则,三不能明辨是非,你实在是让朕失望至极。”
礼亲王比洛廷烨长了几个辈分,就是先帝在的时候都不敢如此的慢待,可洛廷烨却丝毫不给礼亲王面子。
礼亲王的身子晃了晃,张嘴要反驳。
却听洛廷烨巴拉巴拉的说道:“洛氏一族历尽几代才有今天的繁荣,可你却生生的毁了他,若不是朕提早发现你觉得洛氏会走到何等田地?”
洛廷烨痛心疾首,“是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朕如果继续偏袒你们,真要被天下人戳脊梁骨了。”
“陛下,我?”礼亲王心里有些慌,彻底没有底了。
可要他一个长辈当着这么多文武百官的面跟小皇帝承认错误,他的老脸也怪不住,只是这么片刻的犹豫,洛廷烨又开始吐槽。
“你身为宗令,不想着解决宗族里的问题,却一味的息事宁人。”
“有多少族人因为你的放纵变得越发的猖狂,又有多少族人心里你满腹怨怼。”
“他们不敢对你如何,却将怨气发泄到了别人的身上。”
“……”
“……”
“……”
礼亲王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
附近的官员都看出来了,更不用说洛廷烨了,但他并没有停下来。
“你不配位宗令!”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着洛廷烨。
礼亲王原本想要说什么已经忘记了,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切出现了虚影,一口气没上来就要倒下。
早就恭候在一旁的欧阳桢连忙上前。
周围的官员下意识的行到叫太医,却想到欧阳桢的医术在太医院之上,生生的闭上了嘴。
也有人奇怪欧阳桢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会刚好出现?
姜谦不着痕迹的看了洛廷烨一眼,快速的低下头。
欧阳桢在礼亲王的几个穴位扎了下去,礼亲王的脸色由黑转红。
看着他将一根长长的针扎进礼亲王的脑袋里面,众人齐齐打了一个抖,退后了好几步。
不多时,礼亲王悠悠转醒。
欧阳桢道:“礼亲王没事多运动运动,少吃肉。”
礼亲王脑袋又晕了了一下。
这时,欧阳桢将一根长长的针扎进了他的手指,“礼亲王你晕不过去的。”
众人:“……”
反应过来的官员看了一眼高位上的洛廷烨,意识到了什么,心里多了几分恐惧。
胡祭酒则有些惊愕的看向皇帝,黄书礼道:“师兄,陛下比你想的要果断。”
胡祭酒欣慰的点头,“陛下会成为一代明君的。”
郭兴扭头和计子秋道:“这下好了不用调查了。”
计子秋反应了一下。
“原本我还奇怪倒是什么人在背地里推波助澜,短短几日的时间就收集到了这么多的证据,就算是世家在事先不知情的情况下也做不到,如今看来,这里面怕是有监察部的手笔。”
计子秋恍然大悟,心里却再次提了起来,“监察部的人知道的还真多,可陛下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手呢?”
郭兴猜测,“或许是江南的事情快结束了,陛下想要对江南出手,总要先以身作则,没有了后顾之忧出手才会没有顾忌。”
“陛下下得一手好棋。”计子秋道,眼里多了几分钦佩。
今日之后,陛下将再无后顾之忧。
礼亲王周围全是担忧不已的族人,大家围在一起空气都不好了。
“大家都散开一些,你们聚集在这里,是想让他死吗?”欧阳桢没好气的说道。
众人一听立刻散开了不少。
礼亲王呼吸道了新鲜的空气,人也庆幸了不少,他让欧阳桢拔了针,起身回答:“陛下,我有话要说。”
洛廷烨从头到尾都没有紧张礼亲王,丝毫不担心会留下不好的名声,“你还有什么想辩解的?”
辩解二字直接表明了洛廷烨的态度。
礼亲王不傻,这会早就明白洛廷烨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他只怕早就有心要对自己出手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此次,世家和寒门子弟一同出手,皇帝顺势而为,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管他了,礼亲王心里既怕有欣慰,洛氏一族有这样的皇帝何愁不会兴盛。
可同时又担心,族人会成为洛廷烨收买人心的踏脚石。
“陛下,我继任宗令已经有三十年的时间了,这些年来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不等他的话说完,洛廷烨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正是因为如此,朕才没有像处罚他们一样处罚你,这已经是看在你有苦劳的份上了,如若不然,你觉得朕还会留着你吗?”
礼亲王脑袋本来就晕乎的,这会更晕了。
洛廷烨周身散发出一股难言的气势,“礼亲王,你以为你私底下做了什么朕全都不知道吗?”
礼亲王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瞬身一颤,心里想的是完了,完了。
洛廷烨拂袖而去,风纪中高声喊道:“退朝。”
“礼亲王?”
礼亲王的身体倒下,周遭乱成一团。
风纪中垂着眼眸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礼亲王,只当看不见,喊完后便去追洛廷烨。
黄书礼凑到胡祭酒身侧道:“你说礼亲王到底做了什么让陛下如此的气愤?”
“你想知道,自己去问问。”胡祭酒瞥了黄书礼一眼,抬脚走了出去。
郭兴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走路都带风。
计子秋好笑道:“大人怎么这么高兴?”
郭兴笑了笑,“经过这一遭后,估计京城能太平一些,你我也能好好的休息休息了,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的确该高兴。”
大部分的朝臣都离开了,不论之前是哪一队的人,路过礼亲王身边的时候,都忍不住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