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没有买一个试试?”
男人顺势询问。
桑念并没注意到对方对她的称呼,由礼貌规矩的桑念疗愈师变成单单一个你字。
“前天晚上一个人偷偷溜出学校买了一个盲盒。”
“为什么是偷偷的?”
司野感到一丝好奇,眼角弯了弯似乎在笑。
“因为……”
少女欲言又止,犹豫片刻后有些难为情地开口:“因为那阵子白天阿莫斯殿下都和我待在一起,我觉得心情盲盒还是稍稍有点隐私性的东西……”
“是这样啊。”
男人淡淡应声,眉眼闪过一逝的不自然,下一秒有意跳过这个话题又问:“那你开出什么东西,觉得不方便的话也可以不必告诉我。”
“挺奇怪的东西,我的盲盒打开里面居然是一本书。”
桑念迄今回想起来,仍旧感到不可思议。
“一本书?”
司野诧异地抬了下眉。
“嗯!”
少女点点头,猛然想起那本书居然还被她给落在了玛丽亚学院的宿舍,因为当时觉得是自己完全不需要的东西,也就没有刻意带上。
她一边尝试回想那本书的名字一边断断续续说:“好像叫什么Omega什么的手册,名字有些长我记不太清了,然后那本书还被我给忘在了学院宿舍。”
“的确有些奇怪。”
男人淡淡一笑问:“所以桑念你当时脑子里是在想Omega吗?”
“没有,绝对没有……所以我有点怀疑这个心情盲盒的准确度了。”
桑念和自然地与对方聊着天,甚至几乎忘却他们还是上下属的身份关系。
后来那晚回去宿舍后,桑念也在星网上搜索看看大家的盲盒拆开都是什么,有零食,有衣服,有玩具,多种多样。
只有她的是书。
那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十星币花得有些不值…
两人一路聊着天,路途上的时光很快过去,车子不知不觉已经回到黑格里森疗愈院。
桑念原以为自己下车第一个见到的人会是安格,毕竟每次对方都会第一时间迎上来给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但今天并没有,为此她特意询问了在一楼的院长妈妈。
今日的尤莉斯看起来依旧那么精神抖擞,一周未见整个人似乎又圆润了少许,因为刚刚忙碌完微微发热便将头顶的兜帽给取了下来,黄色的短卷发铺在头顶,更像是泡面了。
“安格应该是还不知道你回来,自从这丫头从帝都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突然开始发奋学习了。”
这件事情从尤莉斯嘴里说出来,她自己都太相信。
桑念觉得她大概或许知道其中的原因——
看到司野先生与尤莉斯院长礼貌打完招呼便朝走廊远去的身影,桑念冷不丁想起什么,即刻拔腿追上去。
刚刚回到办公室还未坐下的司野便听见门口急促奔来的脚步声。
“司野先生,差点还忘了一件事情!”
少女左右看了看走廊无人,这才抬脚迈进,有意遮掩般的先将门给合上。
男人见此饶有兴味地拉开椅子坐下,浅浅抬眸笑问:“什么事?”
桑念先将小盒子取出放在对方桌上,紧接着才阐述:“这个是帝都的莉莉丝小姐托我给司野先生您带的礼物,她还想向您问声好。”
“还有别的事吗?”
司野低眸淡淡地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语调平淡。
少女摇头。
“我知道了。”
“去休整休整吧,今天到晚上都没有你的工作。”
男人眉眼带笑,嗓音温和磁性。
桑念从办公室离开后第一时间去找了安格,陪她聊了会天才回宿舍楼。
确定少女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且不会再返回,靠在椅子上发愣一会的司野方才起身拾起桌上的礼物盒走出办公室。
帝国时间晚上八点半。
少女穿着纯白的丝质睡裙正坐于梳妆台前整理金色如瀑布般的长发,房间门外忽传来侍女艾米的声音。
“莉莉丝小姐,您休息了吗?”
“艾米进来。”
少女放下手中的梳子,又开始检查自己的脸部皮肤,确定没有长出任何有损颜值的东西。
房门打开,艾米有些心虚地缓步上前,在来到金发少女身侧时微微停顿下来。
许久没等到她有事说事,莉莉丝忍不住转头询问,刚刚张开嘴巴的刹那眼下的余光不小心瞥见对方手中拿着的礼物盒。
“那个是……”
艾米有点难为情地伸手递到贵族小姐跟前,“这是您给司野准备的礼物,刚刚管家通知我去物流房取,看样子是被退回来了。”
莉莉丝的眸光在那一瞬明显地下沉,贵族小姐伸手接过托在手掌心,脸上表情是无法遮掩的黯然神伤。
在少女接过的瞬间,盒子上方自动出现一行虚拟文字。
[莉莉丝小姐,您的好意司野心领了。 ]
已阅即逝。
没等她作声,艾米忍不住又劝说:“莉莉丝小姐,这回您可以死心了吧,那个司野他根本就……”
“艾米!”
贵族小姐忽地唤住她,下一句问:“我是不是长得不够好看。”
“没有,怎么会呢,您可是帝国民选最美贵女,排行榜之首呢,只能说司野没有眼光,小姐您干脆也不要再继续浪费时间在他身上了。”
莉莉丝无奈叹了叹气,随手将手里的盒子扔回给艾米,颇感烦躁地说:“你去处理了吧。”
桑念的宿舍仍然只有她一人居住, A区似乎自从她来以后一直没有招新的疗愈师进来。
不过对于目前现阶段的A区来说,确实不需要那么多的疗愈师,甚至到今天为止还有不少疗愈师告假未回。
少女简单收拾一会行李,拿上睡衣抬脚走进浴室。
关上浴室门的刹那她随手抬起摸向后颈处挠了挠痒。
没想到一切由此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解下发带,打开淋浴开关,少女披散着长发赤脚走到水下。
玻璃中是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姿,温热的水汽很快弥漫整间浴室。
先洗完头发,桑念才开始清洗身体,全部被打湿的长发被摞成一捋全部堆积在肩膀胸前的一侧。
温热的暖流顺着头顶而下,滴答在后颈处又顺势往后背淌落。
后颈那股异样的痒感再次袭来,少女忍不住伸手去挠挠,后来发现这根本止不住,她甚至能预感到那块区域的皮肤都已经被自己抓红。
于是待洗完澡的第一时间,桑念来到镜前查看,确实红了一片,那股抓心挠肝的感觉再度袭来,她不禁再次伸手去抓挠几下才打住。
换好睡衣少女开始吹头发,这个世界的吹风机也十分黑科技,只需要将头发用烘干布裹住,不到十秒钟就能完全干透,且一点也不干燥,自带柔顺功效。
当然这只是最基础的吹风机,据说贵族有钱人们用的,还有更多功效,譬如染发,卷发,护养等。
头发烘干后,桑念站在镜前开始梳理,也是在这时才不小心发现藏在头发里的一小绺突兀的颜色。
像是银白,又像是水粉,极淡极淡,只有拉到灯光下才能勉强看清。
她不会这么年轻就长白头发了吧……
来自一个十八岁女孩的浓重担忧。
从浴室出来回到床上的桑念第一时间迫不及待打开星网网购系统。
她先看了止痒膏,心底猜测是不是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叮咬了自己不知道。
价格不一,桑念挑了中等价位自己可以承担的,转头又开始马不停蹄挑染发膏。
她绝对不能容忍自己长白头发,而且这么年纪轻轻QAQ
买完止痒膏与染发膏后,少女终于安心地躺下准备睡觉。
不出意外,明天早上应该就能去疗愈院一楼的物流室取到自己的货品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再次伸手去挠挠后颈不断发痒的位置。
第54章
第二天工作上岗,桑念小心翼翼将头发盘在脑后,亦很好地隐藏住那一绺奇怪发色的头发。
早上离开宿舍前她特意去浴室镜前检查自己的后颈部位,没有任何被叮咬过的痕迹, 那里的皮肤白皙平滑,与其他地方无异。
只是没多久,那股令人抓心挠肝的瘙痒感再度袭来,桑念将衣领理好打算先忍一忍。
前t往疗愈院大楼这一路,少女几乎是连走带跑,就连值班台的beta疗愈师姐姐见了都忍不住询问一句:“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
冲到物流室的她第一时间拿到自己的包裹, 一路边走边拆朝更衣室奔去。
星际时代任何东西都追求效率,就连染发膏也是,说明书上写着只用在需要被染色的部位滴上一滴就能在十秒之内上色,维持时间有一周之久,当然也有维持一月之久的,但桑念暂时负担不了那个价格。
她想着就这么一小绺像白发的头发,买最经济实惠的就够用,一瓶也足够用很久。
匆匆忙忙来到更衣室, 没想到玛丽也在,似乎是刚休假完回来, 两个人差点正面撞上。
有点被吓到的玛丽捂着胸口,见到她慌张凌乱的模样,忍不住一顿阴阳怪气:“被鬼追了,还是做什么亏心事了,这么慌慌张张。”
桑念知道对方一直和自己不对付, 从进黑格里森疗愈院第一天起,她被司野先生安排陪护犯病症的伊桑殿下, 而不是玛丽时,她就记恨上自己了。
“没有。”
平淡说完这句,桑念抿着唇顾自从对方身边绕开,转而去更换自己的工作服。
她向来不与任何人起冲突,尤其是玛丽,好在对方每次只是打打嘴炮,没有做任何实质上针对她的坏事。
期间桑念余光发现玛丽并没有走,反倒是一直留在更衣室里徘徊,好似在监视她到底有什么动作。
没办法,桑念只能硬着头皮先换上工作服,再将那一小支止痒膏和一小瓶染发膏悄悄装进口袋,打算出去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再用。
长白头发什么的虽然不算糗事,但一旦在疗愈院里传开的话,也挺没有面子的。
做完这一切,少女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朝更衣室门口走去,余光又注意到玛丽一边假装自己有事在做的样子,一边悄悄朝她这边抬眸打量。
从更衣室出来后,桑念立即加快脚步朝一楼后走廊走去,好在回头查看时玛丽没有跟上来。
后走廊尽头处连接着一小片户外庭院,再往前走就是B区的地盘,因而A区鲜少有疗愈师往这边来。
桑念放心地在台阶上坐下,决定先完成第一件大事,染头发。
少女将盘起的长发放下,栗色如瀑布般的长发自然垂落于脑后,带有一丝自然卷的弧度,柔顺靓丽。
她伸出手指小心挑出那一绺异色的头发,在自然光下再次检查一番,单独看依旧是银白偏水粉,但若是与其他栗色的一绺头发摆在一起做参照,更像是水粉偏银白,很浅很浅的粉,像是春季盛放的樱花,不会过于明显和刺眼。
桑念有些迷糊了,不管不顾拿起已经被开启的染发剂滴在异色的头发上,安静在内心倒数。
从十数到一的过程里,那一绺头发逐渐在发生着变化,最后被染成她原本发色一样的颜色。
确实很方便好用,完全没有虚假宣传。
将剩余的染发剂收好,少女再次打开那支止痒膏,在此之前那股瘙痒感几乎要将她给吞没。
伸手去将脑后所有的头发拨至一边,因为疗愈院制服的特殊性,新款制服更加保守封闭,她必须得先将衣扣解开两颗,这样才能完全将后颈的位置宽松袒/露。
好痒,真的好痒。
在涂药之前,桑念忍不住还是轻挠了几下。
白色小管的止痒膏挤出是类透明的膏状物,带有一股薄荷的清香。
独自坐在台阶上的少女用带着药膏的食指轻轻伸向后颈涂抹,随着药物在皮肤上推开,一股冰冰凉凉的触感四散开,根据使用说明缓缓转圈按摩,膏体很快融化不见,与此同时,那股痒感也彻底消失不见。
桑念瞬间觉得自己得到拯救。
也是在这时,身后意外传来司野先生的声音。
“桑念疗愈师?”
少女闻声回眸,自然披散着的栗色自然卷长发跟随摆动,因为受惊圆润的杏眼微张,长睫轻轻颤动,脸上白皙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微张莹润的唇瓣如沾了朝露的玫瑰娇艳欲滴。
还有一根栗色的发丝凌乱地黏在唇角,显得既纯又欲。
原本从此路过的司野无意间好像看见桑念独自坐在那里,便试探唤了一声。
而此刻,因少女回眸一瞬震慑到的男人正眼神定定看着她,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滑动,甚至连呼吸也开始紊乱。
当下好似有一团火在身体内部涌动。
“司野先生?!”
桑念慌忙从台阶上爬起身来,低眸瞥见自己领口松开的衣扣赶紧一边扣上一边解释:“可能是被什么给叮咬了,买了止痒膏在涂。”
“……还好吗?”
司野暗自拢了拢指骨,拼命将那股不受控制涌起的潮欲给压回,目光一如既往的温和。
少女点头。
“药膏的效用很好,已经不痒了。”
男人也轻点了下头,视线默默从她身上跳开,喉结再度轻滑了下。
原本想说的话也没有开口,轻攥了攥拳留下一句“我先走了”后僵硬地转身抬脚匆匆离开。
看着走廊上对方远去的身影,桑念不由将手指插入口袋,攥了攥里面的物品。
为什么觉得刚刚的司野先生有点奇怪。
没一会,她的工作手环上便收到一条来自司野先生的消息。
[司野:刚刚有件事忘了跟你说,疗愈院初级疗愈师报考医学院去帝都培训的申请,我已经填上了你的名字,不出意外,最多还有半月就能启程,另外,还有安格疗愈师也有意报考,你们两位是今年A区的被推荐人,届时会有她和你作伴一起去帝都参加集中培训。 ]
实在是太好了。
桑念看完第一个念头。
只不过,刚刚司野先生为什么不直接当面告诉她?
还有半个月,桑念默默打开日期表看了眼。
然而一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这天之后的第二日早晨,桑念在宿舍镜前梳头时再次发现一绺异色的头发,倘若不是在另一侧,她甚至会怀疑染发膏的维持效用有假。
这意味着,她头上又出现新的一绺变色的头发。
少女如临大敌般慌忙使用染发膏将头发变回原本的颜色,她忍不住开始猜测明天会不会又有新的冒出来,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心情也由此变沉。
后来果然如她所料,新的早晨又有新的变色头发,桑念只能继续染发,并且直接咬牙网购了更多的染发膏回来备用。
如此往复,十来天下来,她已经逐渐习惯每天染发和检查自己头发的习惯。
第十四天,也就是出发帝都的前一天。
从早晨醒来起,桑念便如同被人拉着跑了一场马拉松般浑身酸软无力。
闹铃响后,她又沉沉地多赖了五分钟,直到门外有人叫她的名字,是安格的声音。
“桑念,赶快起来了,A区有急事。”
可是A区能有什么急事发声,目前还住着的只有一位塞缪尔先生,而且他还时不时神出鬼没,总不老实待在疗愈院。
虽心底这样想着,但少女还是赖着从床上爬起,第一时间检查头发的她果然不出所料又有了新增的异色,到今天为止她早已经分辨不清这一绺究竟是新增的还是先前有的染发膏失效的那些,总之每天要染色的部分越来越多,染发膏每天消耗的剂量也越来越大。
桑念已经在考虑咬牙斥巨资买时效更长的染发膏了。
不过可能得等下个月薪水到账…
“来了,马上起来!”
她迅速坐起身,麻利地拿起染发膏先给头发涂上。
“那我先过去了,你记得快点!”
安格说完门外匆忙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少女染完头发匆忙起身收拾,心里一边琢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一向工作清闲的安格都被叫去填岗。
桑念赶到疗愈院前院时,远远看见不少疗愈师聚集在一楼大厅,面色严峻。
而且看起来,似乎所有人员都到齐了,就连还在休假的都被急召回来。
“发生什么事了?”
回到队伍里的桑念悄悄来到安格身边小声问。
安格凑到她耳边,用手掩着嘴低语:“不知道什么情况,上月出院的几位精神海纯净值在昨夜纷纷急速下降,不得不全部返院。”
“全部?!”
少女的脸色微白,眼底充斥着不可置信。
“对,就是全部,已经都在来的路上,光今天上午伊桑殿下,阿莫斯殿下,霍尔少爷便会先抵达。下午卡斯帕殿下和上将也会到。”
安格说完盯着少女的眼神微诧,眉心蹙了蹙问:“你还好吧,看起来t脸色不大好。”
“不知道怎么回事,早上起来身体就软绵绵很无力,脑袋也有点沉沉的不舒服。”
桑念长舒了口气,无奈地抬手揉揉眉心位置。
“要是实在难受就和司野先生请个假好了,别强撑着。”
安格见她有一丝担忧说。
“还是不了。”
少女摇摇头,“今天这种情况疗愈院一定会忙翻了,这种时候去请假,司野先生一定会很为难,没事的,我再撑一撑。”
“行吧。”
安格再次担忧地扫一眼她发白的脸色,这并不是原先透着粉嫩气色的自然白皙,而是失去血色的那种白。
“那你待会要是实在撑不住,记得别硬撑。”
“都到了吧,去会议室,司野先生已经在那边等着了。”
院长尤莉斯穿戴整齐出现,面上的表情也较往日严肃紧张许多。
会议上的内容主要是根据今天的突发情况拟定处理方案,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分配了任务。
桑念因为没有精神力的缘故,即便已经升级为初级疗愈师,在今天这种情况下仍旧只能担任跑腿送药的职责。
因此她想要考入医学院的念头愈发迫切和强烈,否则自己的职业生涯也就到这里了,永无可能再上升,并且一眼看到头。
“今天可能要辛苦大家,工作中多多配合,散会。”
司野端坐于会议室长桌的中央,在说完后眸光不由扫向那个全程看起来面色都有些迷糊的少女。
他特意多留了会,待会议室的人出去差不多时将她唤住。
“桑念疗愈师?”
“还好吧?”
男人关切的目光投来,嗓音轻缓温柔。
已经走到会议室门外的安格原本准备等桑念一起出来,见状悄悄弯起嘴角默默走开。
“嗯我没事…就是可能是没太睡好不怎么有精神,不过不会影响今天工作的!”
少女抿抿唇不紧不慢作答,就是声音听起来有些明显的有气无力。
司野静静凝视着她,眼底的担忧并未因此全部隐去。
不过好在今天是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明天她就该启程前往帝都,至少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要待在那里学习。
“去忙吧,如果身体实在不适,可以向我请假,不必强撑。”
男人声音低沉温柔,那双褐色的眼瞳中仿佛有着深不可测的情感,神秘而克制有度。
“嗯!”
少女弯起眼角甜甜一笑,礼貌颔首后转身离开会议室。
会议结束没多久,伊桑殿下便第一个抵达黑格里森疗愈院,与其一起同行的还有科林副官。
守候在一楼大厅负责接应的安格与桑念恰好和他们打了个照面。
银发alpha身着黑金制服,完美的下颌线抵着制服衣领边沿,一如既往的清贵。
“伊桑殿下,科林副官。”
两个少女一同礼貌打招呼。
而这二人的目光皆不约而同分别落在两个少女的身上。
安格又特意朝站在银发少年身旁的军装男人多挥了下手,嘴角含笑,就像在与阔别不见的老朋友打招呼那般。
“桑念,好久不见。”
银发少年的眼中仿佛只有她一人,从进入大厅起一对琥珀色的眼瞳便始终凝注于她身上。
桑念自然注意到了,自从被告白以后,她亦逐渐能感受到对方每次看着自己时那眼底浓重不加遮掩的情愫。
但她并不知该如何回应对方浓重爱意的目光。
“好久不见,伊桑殿下。”
少女浅浅一笑,有礼却又不具生疏。
这时玛丽走了过来,神情严肃说:“你们两个还愣在这里做什么,不知道去药房取药吗?”
那口吻俨然像是上司在命令下属。
但当面对从帝国来的王储时,她又换了另一种亲切热络态度。
“殿下,您的精神海现在很不稳定,还请尽快回到病房。”
果然在去药房的路上,安格忍不住吐槽起来。
“这次玛丽倒是如她所愿被分配对接伊桑殿下的事宜了,但也用不着这么张狂吧,大家都是初级疗愈师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已经考上中级了。”
“玛丽她考过中级吗?”
桑念的关注点比较奇怪。
“嗯,考过,今年上半年,不过失败了,大概是自己也没底吧,半月前的考试她不就没去吗。”
安格无奈地耸耸肩又说:“好在我们明天就要走了,真希望一切顺利,考入帝国医学院的话,就再也不用留在这里看这些七七八八人的脸色了。”
桑念忽然理解过来,原来不止没有精神力的自己会被其他疗愈师歧视背地里看不起,在院长妈妈身边工作清闲的安格也是如此。
后来这一整个上午,她们都一直在楼上楼下跑不停,工作手环里不断收到消息,一会需要送药品,一会需要送其他各种物资。
就连午餐都只是在食堂里对付吃几口便又匆忙上岗。
时间来到下午,由于卡斯帕殿下与修上将的依次入院,工作强度比上午还要大。
来回奔波之下,桑念终于有点支撑不住的态势。
少女将整个身体都抵靠在药房门口的墙壁上短暂歇息,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感冒,因为这种头重脚轻的感觉以前上学时也曾有过。
“算了你休息会,这一趟我帮你去跑。”
安格索性强行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托盘。
“谢谢安格姐姐,我歇一会就好了。”
桑念抬手捂在自己额头,这种昏昏沉沉大脑发涨的感觉实在是很难受,而且比早上时候更严重的感觉。
借着晚饭时间,她独自去了疗愈院的医务室让里面的医生帮看看自己的情况。
从小时候起,桑念便畏惧去医院,排斥看医生。
兴许是心理错觉,她总觉得医务室里面的温度都要比外面低上几度,整个人坐在那里情不自禁抱住双臂取暖。
“只是比你平时的体温稍高一些,但还达不到发烧的程度。”
在替她检查完体温后,眼前穿着白大褂的男beta医生又耐心问:“昨天有吃过什么容易过敏的食物吗?”
“没有。”
少女茫然地摇头。
“昨天晚上有冲过凉水澡吗?”
少女依然还是摇头。
男beta医生一时面露难色,沉沉地吸了口气缓声道:“这样吧,我给你开一支药剂,服下后症状应该就能散去,如果不是身体疾病方面的原因,后续应该会自行恢复,倘若明天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你再来找我。”
“好的,谢谢您。”
对于现在的桑念而言,没什么比一支止头疼药更管用。
“不客气。”
男医生眼神迅速闪烁,局促地跳开视线起身去给少女拿药。
她确实长得十分好看,恐怕没有男人与她对视能够完全做到心如止水。
拿到药的第一时间桑念便赶紧服下,那一瞬间似乎真的感到脑中雾蒙蒙的感觉开始退散。
一股神清气爽的滋味由头到脚开始蔓延,早知道这样容易消解,她真该早点过来,也不必强撑让自己难受那么久。
据说今日返院的几位中,情况较严重的属修上将和霍尔少爷,几乎已经到犯病症的边缘。
傍晚安格已经被临时调去霍尔少爷病房帮忙,桑念这边暂时没有接到新的工作通知。
但很显然,今天的A区谁都避免不了会面临加班。
刚从医务室离开没多久,桑念的工作手环便传来新的通知,来自阿莫斯病房的疗愈师。
【阿莫斯殿下出现病症,速送4管高纯度治疗剂到二楼病房。 】
桑念不敢耽搁,即刻抬脚奔向药房所在地。
自从服药之后,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仿佛活了过来,健步如飞。
可是这种神清气爽的状态并没有维持太久,当少女端着治疗剂疾步走进电梯时,那股脑袋几欲爆炸的疼痛感再度卷土重来。
她只能强忍着先关上电梯上行,至少得把手里的药送到二楼。
随着电梯门叮得一声在二楼打开,一段这样的对话自然而然飘至耳边。
“阿莫斯殿下,您现在必须得回到泳池里,您已经出现了病症,情况危急。”
“不要,我不喜欢水,别让我去水里——”
桑念记得阿莫斯的病症,身为人鱼的他,病症居然是怕水,厌水。
但偏偏出现病症的人鱼又必须得回到水中接受治疗,才更利于恢复,如此一来矛盾至极。
少女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从电梯里出来,意外发现刚刚对话的两人就在外面走廊上,而此刻的阿莫斯正趴在走廊冰凉的地板上,硕大的蓝色鱼尾干巴巴地贴于地面上,原先俊美妖异的脸庞毫无血色,显得愈发苍白。
模样像极了受难被冲上岸岌岌可t危的鱼儿。
“桑念……”
而人鱼也第一时间捕捉到少女的气息,茶色的眸光混乱不清,即便身体不适依然试图努力朝她爬去。
“快,过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