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像是殿下的作风呢。”
低喃一句后,司野再次将视线瞟向桑念,语气平静叙述:“殿下唤你去一趟。”
“我吗?”
桑念微微诧异。
司野点头,“玛丽说殿下不肯注射治疗剂,指定让你去。”
桑念:“……”
“去吧,为殿下注射治疗剂,时间上不能耽搁。”
桑念点点头,脚步刚跑到宿舍门口,便又听到身后来自司野的叮嘱。
“桑念疗愈师,记住你的本职工作。”
就像是某种提醒,让她去去就回的意思。
“我知道了司野先生。”
少女的声音很快消失在拐角。
司野抬手来捏捏眉心,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
一路赶到疗愈院六层,殿下卧室门口等候的玛丽见到桑念来,一脸怨念的将手中的银质托盘交付于她,抬脚大步走出去。
桑念理了理微喘的呼吸,抬手敲敲门。
“殿下。”
“进来。”
少女轻轻推开门,不知是否错觉,房间里的温度比外面还要低了几度。
“我是桑念,殿下。”
因为知道对方看不见,桑念特意介绍一番才敢上前。
“我知道。”
银发少年微微动唇,琥珀色的眼瞳好似在有意捕捉她的方位。
桑念走至床前,轻轻将手里的托盘放置在床头柜上,接着拿起蓝管治疗剂,小声提示:“殿下,桑念为您注射治疗剂了。”
刚刚伸至半空的手还未触及到少年的手臂,却反被对方擒住。
少年手指修长而纤细,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扣在桑念腕上的手指有力却触感温和,没让她感到疼痛与不适。
“殿下……?”
慌乱的发丝从桑念嘴边撩过。
“早上为什么一声不吭离开?”
伊桑的声音很淡,丝毫不失礼数,却又夹杂着分外克制的情绪。
桑念惊诧抬眼,恰好对上对方清亮好看的琥珀色瞳孔。
不过,殿下此刻应该是看不见她的,这令桑念的直视多了几分胆量。
“因为……我还有其他的工作。”
少女小声回答。
腕部的力量顷刻如抽丝般松开。
伊桑敛了敛眸,重新坐好,向她递去自己的手臂,微哑开口:“麻烦了,桑念。”
这一次,他并没有带上疗愈师的后缀。
桑念即刻开始准备注射,在瞥见少年手臂上密密麻麻新旧交杂的针孔痕迹,心脏不免跟着缩了缩。
少女微凉的手指似有若无擦过alpha的手臂,alpha面容展露微妙的红晕,喉结悄无声息上下滑动。
第一次给人注射治疗剂,桑念全神贯注难免紧张。
彼时好像又有淡淡的春雪气味飘来,柔和淡雅,清冽冷香。
桑念:“……”
桑念正在收拾银质托盘上的药品,恭而有礼颔首答:“是的殿下。”
银发少年垂在床沿的手指微蜷,瞳色瞬间冷了下去。
“桑念。”
他再次抬眸看向那一抹白茫茫的身影,平和唤道。
已经端着托盘起身的桑念身体稍怔,斯斯文文问:“殿下还有事吗?”
“我想休息了,待我睡着,你再离开。”
银发少年琥珀色的眼眸追随在桑念身上,以至于她产生一种对方会看见自己的错觉。
“……好。”
桑念抿抿唇应下,这要求也不算强人所难。
谁知下一秒,缓缓在床上躺下的伊桑又对桑念说:“过来我床边坐。”
桑念:“?”
心里踯躅不定,身体倒是像接受命令般不容反抗上前。
待桑念缓缓在床边坐下时,银发少年翻动身体面向她侧躺过来,两只手毫无预兆搂住桑念的手臂。
“殿下……”
少女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惊慌,脸不禁微微发热起来。
“别动。”
Alpha闭着眼,低低的嗓音缠上来,丝毫没有发号施令的强迫感。
哄睡也算是疗愈师的工作项目之一吗?
桑念不禁在心里发问。
“去过霍尔那了吗?”
“欸?”
桑念惊诧不已。
“无事。”
银发少年眉宇间淡淡凝起的冷峻重新舒展。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殿下似乎是睡着了,平稳均匀的呼吸着,靠坐在床头的桑念也差点睡着。
直到她的终端收到来自司野先生的消息,才意识到要将自己被伊桑殿下紧紧禁锢着的手臂给想办法抽回。
看到匆匆赶回至办公室的少女,脑尖还有飞扬的栗色发丝,司野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
“你错过午饭时间了。”
“抱歉,是殿下他……”
桑念手指紧了紧,话到嘴边兀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总有种难以启齿的羞耻。
“你无需向我道歉。”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表情严肃了些,司野眼角微微弯了弯,温和道:“在这里,没人会比你自己更在乎你的身体。”
话落,少女肚子尴尬地低鸣一声。
她慌乱地抬手试图捂住,掩藏,这些眉毛乱飞的小动作却在男人眼中显得那么憨态可掬。
“疗愈院食堂开放有固定时间,下次别忘记了。”
说着,司野从抽屉里取出一只包装完好的三明治,朝桑念丢过去。
桑念接过三明治,抿抿嘴角,内心一股说不出的感动。
“谢谢你,司野先生。”
少女的脸颊上绽放着似有若无的红晕,裹挟着无邪的美丽与纯真。
司野喉头发紧,一瞬间不太自然地跳开视线,恰好这时候有人赶到,是安格。
“司野先生,那我先领桑念疗愈师过去了。”
前一秒还在走廊不顾形象狂奔的安格,在见到眼前这个帅气沉稳的男人,不由自主变回少女的矜持。
“去吧。”
司野淡淡回应。
安格与院长妈妈从城镇带着采购的生活物资回来了,又恰逢联邦物流给疗愈院送来新一批药品,现在库房忙得如火如荼,正缺人手。
“那是司野先生给你的三明治吗?”
安格不由发问。
桑念轻应了声。
“你今天中午没去食堂吃午餐吗?”
安格刚问完又紧接着说:“去库房还有一小段路,你赶紧在路上吃完,一会做事忙起来更没时间吃了,院长妈妈不喜欢有人在做事的时候吃东西。”
在安格善意的提醒下,桑念一路囫囵吃了整个三明治。
两人终于赶到库房,门外堆着数不清的箱子,几乎将过道挤占完全。
库房内传来院长妈妈的吆喝声:“今天我们要把这些全部整理完毕,否则不能休息!”
“快,赶紧进去。”
安格拉了拉桑念的手臂。
进入库房,里面有好几个分区,每个种类的物品都有它专属的区域存放。
好些个身穿和她们一样的灰白制服的疗愈师在其间忙碌,桑念也不敢怠慢,跟着安格一起过去帮忙。
此时身后传来院长尤莉斯的声音:“安格,你带一带新来的桑念疗愈师。”
“我会的,院长妈妈。”
安格语调轻松,倒像是有一丝向长辈的撒娇和讨好。
从下午忙到天黑,库房内没人停歇过,就连胖胖的尤莉斯院长大部分时候也在和大家做同样的事情。
为提高效率节约时间,晚餐派了专人去食堂取来。
是猪肉炖豆子,只有寥寥无几的猪肉,更多的豆子与汤,还有一些土豆泥。
所有人席地而坐,一起吃晚餐。大家说着笑着,气氛一片融洽。
桑念似乎找到了些曾经在培训学校的欢乐时光,虽不太能听懂她们的笑点,脸上也跟着露出附和的笑容。
如此好像才会显得自己在其中不是那么突兀。
“我从院长妈妈那弄来的牛排,分你一块。”
安格回到她身边坐下,用金属叉子放了块拇指大小的牛排在桑念餐盘里。
看到桑念眼底的诧异,安格耐心同她解说:“我们普通员工和高级员工餐食水准不一样,比方说,下午司野先生给你的三明治,是芝士金枪鱼的吧?”
桑念白皙的脸上闪过惊诧,鸦羽轻颤,点了下脑袋。
“我们平时只能吃到夹着火腿片的三明治,有时候更是只有可怜的番茄片,一点荤腥都不带。”
下一秒安格满足地将自己盘中仅剩一块的牛排塞入口中,“不过院长妈妈疼我,我总能从她那里蹭到好吃的。”
桑念从安格那里得知,原来她的日常工作就是院长妈妈的助理,偶尔也会参与一些A区疗愈师的打杂工作,比方跑跑腿送送东西之类。
“不过司野先生好像对桑念你格外不一样呢。”
安格转了转眼珠,看向她时带有一丝狐疑的打量。
“欸?”
桑念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红。
“明明你才刚来疗愈院第二天,司野先生就特意为你留了午餐。”
桑念抿紧唇,不由自主掐紧手心。
“你不用紧张啦,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司野先生人好长得帅,又是beta里身份地位最高的那一阶,至少选择他,比那些傲慢高高在上的alpha要好得多,在星网上,司野先生的粉丝量也是名列前茅。”
“重点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司野先生看上你的话,至少可以让你余生少奋斗二十年,更不用在这疗愈院里受到alpha们的颐指气使过朝不保夕的生活。”
安格凑近桑念耳边小声说。
“我没有……没有那些想法。”
桑念心跳莫名加快,声音不自觉地颤抖,仿佛一朵娇弱的花在风中摇摆。
“你啊,还是太单纯了,在这里能混出什么名堂,不如像玛丽那样,把野心都摆在明面上,虽然我一直觉得她有点心比天高。”
“可是安格你不是喜欢司野先生吗?”
桑念想起了昨天,安格在司野先生面前娇羞少女的模样。
“噗,我有男朋友了,他是帝国医科大学的教授,正是因为他的关系,我才能不被分到B区。”
说到这里,安格眉眼不觉黯淡几许,手指在地板上画着圈圈。
“只是我们依旧要过着两地分离的生活,但我相信往后会变好的,至少我已经比其他送来黑格里森的疗愈师要幸运许多了不是?”
桑念低眸看向餐盘中的牛排,下一秒用餐叉送入嘴巴。
的确比猪肉炖豆子好吃太多。
少女眼角浮现真诚的笑容:“谢谢你安格。”
“不用谢,白天你不是也帮了我吗?”
安格冲她眨眨眼,暗示是给霍尔少爷送苹果那件事。
桑念哭笑不得地蜷了蜷手指。
果然安格是自己不想去才拉她去的。
“大家都吃完了吗,晚餐时间结束了,我们继续干起来!”
院长妈妈拍动手掌鼓动提醒着各位,蔫了的疗愈师们又同打了鸡血般干劲满满。
又是几个小时过去,原本杂乱拥挤的库房终于恢复秩序井然。
桑念回到宿舍将近午夜,她本就体瘦,这样高强度的劳作后,浑身的骨头都如散架一般,处处酸痛无比。
奇怪的是,桑念宿舍的另外两位室友并没有回来。
她没往别处想,收拾衣服去浴室洗了澡。
此刻唯一可以治愈她的便是松软的床。
桑念忍着困意和肢体的不适,耐着清洗完自己,回到床边时,敞着的窗户正源源不断往里输送夜里的凉风,她爬上床双腿屈膝,单手撑在床单上,伸出另一只手去关窗。
也是在这时,她再一次看见对面疗愈院二楼,落地窗内的人鱼。
这一次,人鱼并没有在水中,而是坐在泳池边沿,袒/露着上身,在炽白灯光下,人鱼的皮肤呈现出少见阳光的白,甚至闪着钻石般的光芒。
探及少女的视线后,人鱼敏锐地抬头,二人视线再次隔着玻璃相撞。
桑念:“……”
慢了半拍的桑念即刻拉上窗户和窗帘,心底不由为自己辩驳:是你自己不喜欢关窗帘的,才不是我刻意偷窥。
终端上还有好几个小时前司野先生发来的她今后工作日程表,桑念在库房时压根没时间回复。
眼皮打架着礼貌回复自己收到后,桑念摘下手环关掉宿舍灯。
没多久,浑身被凉意包裹的桑念猛然睁眼。
她发现自己正浮于汪洋大海中,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蔚蓝,以及袭至脚底的未知恐惧。
这时,前方有什么东西向她快速游来,蓝色的鱼尾隐约可见。
下一秒,对方倏地钻出水中,浅蓝色犹如海藻般的长发滴答着水,随意散落在那光洁白皙的上身肌肤,那些水随意落在锁骨胸膛上,看起来十分有冲击力。
少年长相美艳妖娆,耳垂上点缀着一只浅蓝色海贝,一对茶色的眸子直勾勾凝视着她,不加一丝遮掩。
桑念瞳孔放大,樱唇微张:“你是……”
然下一刻来不及她反应,人鱼少年又朝她靠近了几分,双手环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颈间,清凉的唇瓣吻了吻她的脖颈处。
桑念:“!”
少女惊恐地瞪大眼睛,两只白细的藕臂无力在水中扑腾着,无济于事。
她无法沉入水底,亦无法逃脱人鱼的掌控。
如此一来,腰腹上的手掌力道愈发收紧,迫使她的身体牢牢贴于人鱼袒/露着的胸膛。
“你放开我……唔。”
桑念无奈地嘤啼,话到嘴边,又被人鱼放肆地啄了啄她的唇角。
“为什么你可以进入我的精神海?”
浅蓝色长发少年用一对好看的茶色眸子打量她,嗓音天生自带一种魅惑力。
“我,我怎么知道!”
桑念大大的杏眼直视对方,面颊滚烫,脑子里挥之不去的仍是刚刚对方肆意亲吻她的动作。
“在我们人鱼族,传说只有与之百分百匹配的Omega才能进入alpha的精神海,可你……”
人鱼少年再次凑近到桑念颈间,轻嗅了嗅,茶色眼眸顺势看向少女平坦的后颈。
“只是个小beta。”
桑念咬着下唇瑟瑟发抖,她应该是在做梦,她明明躺在宿舍的床上。
“Omega早就绝迹了,殿下您不知道吗?”
少女憋屈地嘟囔。
“这里红了。”
人鱼少年好玩地用白皙修长的食指轻轻拨弄了下桑念的耳垂,完全忽略她的上一句话。
桑念:“……”
“既然我只是小beta,您能不能放开我。”
少女绵软的声音带着丝丝求饶的意味,大而圆的杏眼不自觉蓄满晶莹。
“不能。”
人鱼少年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坚决的拒绝。
桑念咬紧下唇一鼓作气欲用力将对方推开,恍惚间似乎听到贴至耳畔的一道声音:
“即便是小beta,进入我的精神海,你就是我的新娘。”
如同溺水般用力挣扎试图上浮,下一秒,桑念猛地从床上坐起,她呼吸急促,似是一条获救上岸的落水狗。
天已经亮了,桑念抬手轻轻拭去额上的冷汗。
坐在床上的她下意识回头看向窗户,思忖一番还是耐不住内心强烈的好奇,伸手将窗帘撩开小小一角,清晨浓雾下,对面疗愈院二楼米色的纱帘完全拉起,没有泳池,没有人鱼。
一定是做噩梦了。
一定是昨天见到活的人鱼对于她这个蓝星人震撼太大。
什么精神海,什么百分百匹配,什么新娘……
桑念回想起来只觉得羞耻,决定统统抛之脑后。
疗愈院食堂建立在地下一层,也是桑念来到黑格里森的第三天,一次性见到最多人的地方。
大家都穿着统一的灰白色制服,各自安静坐在餐桌前吃着早餐,面无表情,死寂一般的低沉。
听安格说,食堂也是AB区公用,意味着这里也有许多来自B区的疗愈师。
桑念在窗口领了一份面包和牛奶,转身的刹那不小心瞥见从旁经过的一位女beta裸/露的后颈处满是淤青与红痕,触目惊心。
她似乎一瞬间理解这里大多数人的沉默,暗无天日的活着,可不就如同形似走肉一样。
八点三十要准时去送药,桑念不敢耽搁迅速解决掉早餐后动身去药房。
她刚来还不太熟悉疗愈院大楼内部的格局,一个人找了好一会。
这里的药房不太同于她印象中的模样,更像是一间充满高科技的实验室,那些玻璃保险柜里散发着幽蓝光亮的便是最昂贵的治疗剂。
据说这样一管高纯度的治疗剂,价格高达一万星币。
而他们普通beta疗愈师的月薪,不过600星币,因此在培训学校时老师便再三叮嘱警告,让她们小心对待,打碎一支的话,几乎一年白干。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的alpha都能用得起这样高纯度的治疗剂,精神力低等的alpha普通纯度治疗剂即可。
虹膜解锁,保险柜门自动打开,伴随着扑面而来的冷气,直钻毛孔的凉。
桑念小心伸手取出两管,这是她今日早晨的配送工作。
住在这里每一位alpha的精神海纯净值不同,有人出现病症有人没有,因此所需要的治疗剂剂量不一,注射时间也不尽相同。
这时,药柜之后另外两位前来取药的疗愈师交谈的声音传来。
其中一位疗愈师抱怨:“我真的快要受不了了,那位小少爷太难伺候了,简直是变着法折磨人,根本没把我们beta当人看。”
另一位疗愈师回应:“你就知足吧,想想被分去B区的疗愈师们,最近这一个礼拜都死了两个了吧?据说其中一个连乳/房都被切了下来,血淋淋的,当场去收尸的疗愈师都被吓出了心理阴影。”
“那边是肉/体精神双重折磨,这边是精神折磨,外加体力折磨,也好不到哪去。”
“你就知足吧,霍尔少爷至少是正规公爵出身,从小被捧着惯了,脾气臭点傲慢点也正常。总比住在五楼的塞……比那位好吧,这人一路从最底层打拼起来做过多少刀尖舔血的事情,城府极深,反正我每次去都觉得那整层楼凉飕飕阴沉沉的。”
她们说得是塞缪尔先生吗?
桑念心脏小小的收紧,不自觉低眸看向自己托盘中的蓝管治疗剂,恰好有一支是今早要送去五楼的。
不想暴露自己偷听,桑念索性大方做出点动静,果然不远处的交谈声小了。
收拾好一切材料的她,埋头快步朝药房门口走去。
“那不是新来的疗愈师吗?好像住310宿舍。”
“哎,310那两个抓到没有?”
“……”
桑念脚步太快,以至于压根没听清两人后面的话,抓到……什么?
她隐隐觉得是不太好的事情。
从走廊上经过司野先生办公室时,他恰好出来,一身白大褂黑发偏分的他看起来神清气爽,见到桑念时有意扶了扶眼镜,主动柔声打招呼:“早。”
“司野先生早。”
少女端着托盘,恭而有礼回应。
“是要去给伊桑殿下送治疗剂吗?”司野问。
桑念轻点头。
“一起走吧,我正好也要去。”
走进电梯,桑念自觉地后退站在男人身后。
“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司野嗓音轻缓,听起来像极了朋友间的寒暄,而不是上下级的问候。
“回司野先生,休息得……很好。”
如果没有梦见那条人鱼的话。
桑念在心底暗自嘀咕。
司野没再说话,电梯很快抵达六层,男人长腿率先迈出,桑念紧随其后。
在走到门口时,司野停顿下来,转而对桑念说:“给我吧,你不是还要去五楼吗?”
桑念怔了下,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是不需要她进去。
“好的。”
桑念乖乖将其中一管治疗剂交于男人手中。
少女微凉的手指触及司野掌心时,似有一道电流从他尾骨窜至头皮,男人下意识握紧玻璃管剂,褐瞳面不改色瞥向她:“去吧,一切小心。”
“我会的。”
桑念认为司野先生是在叮嘱她不要打碎治疗剂的意思。
目送少女转身离去,司野方才低眸走进身后的房间。
“殿下今天感觉如何?”
司野来到银发少年床边。
“不太好,是不是新款治疗剂已经出现耐药性了。”
伊桑平静看着前方,一对好看的琥珀色眼瞳却没有聚焦。
“我为殿下测试过,没有出现耐药性,应该是易感期的副作用,药效只能发挥它平时百分之七十的作用。”
顿了下,司野走上前又道:“殿下,我再为您监测一下精神海纯净值。”
银发少年看着走近的一团白色阴影,似在周遭搜寻什么,不由发问:“桑念……没来吗?”
司野滞了下,缓缓道:“她还要去五楼送药,我让她先离开了。”
“哦,是这样。”
伊桑不动声色地轻捏了捏手指,琥珀色的眸子显而易见地表露出淡淡失落。
司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继续面不改色为其测试。
“纯净值提升至7了。”
他发出令自己都震惊的声音。
一旁的玛丽也惊诧不已,“殿下似乎从来没有恢复这么快过。”
“殿下,您视障的病症想必很快就能消散了。”
司野汇报。
桑念来到五楼,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在药房听到的八卦。
塞缪尔先生真的是这样恐怖的一个人吗?
她心里的鼓声聒噪,不安地迈着脚步走到那扇门前,轻轻握拳用指骨叩了叩,
无人回应。
桑念咽了咽口水,紧张开口:“先生,我来给您送治疗剂了。”
说完,她小心将门给拧开,映入眼帘是宽敞的客厅,黑灰色为基调,里面却并没有人。
一般而言,只有出现病症的alpha才会有疗愈师24小时陪护,这里没有疗愈师在,因此说明对方并没有出现病症,代表安全,桑念心里想。
“敲门了吗?”
身后陡然传来一道声音,极具压迫。
桑念小心脏吓得乱颤,回头时撞上对方极度冰冷的眼神。
男人栗发蓝眼,俊美面孔线条分明,身形颀长,被黑色西装包裹下的身材宽厚结实。
低眸俯视她时,漂亮的眼睛里却是死气沉沉,令人毛骨悚然,整个人透着毒蛇一样的冰冷。
“塞……塞卡尔先生,我敲过,敲过门了。”
“你叫我什么?”
男人危险的眼睛眯起,嘴角勾勒出一抹诡异的弧度,似怒似笑。
“抱歉,塞缪尔先生!”
少女慌慌张张改口,意识到嘴瓢叫错名字后,整张脸肉眼可见最快的速度变红。
塞缪尔沉着脸,继续向前一步朝她走近,以微微俯身的姿势凑到桑念耳际。
“我不喜欢有人抹香水进我房间,没人告诫你吗?”
男人的嗓音微哑,极具磁性,呼吸间热气喷洒在少女的颈间,痒痒的。
桑念心咚咚跳着,抬眸凝视对方。
少女的仰月唇近在咫尺,粉嫩的唇瓣微微翘起,平滑的肌肤白皙如玉,因仰着头露出修长优雅的颈线。
塞缪尔狐疑地眯起一双蓝眼睛,那眼底微微的薄凉令桑念后背立即生了鸡皮疙瘩。
那点小表情全显现在脸上,被这个alpha尽收眼底。
“你很惧怕我吗,小beta。”
男人深邃的眼眸里染上几分似笑非笑的味道。
桑念不知何来的勇气,一时反驳过去:“我没有做错事情,我才不怕。”
塞缪尔垂眸,面前的少女早已因紧张涨红了脸,身下的手指也一直不安焦虑地捻着衣角。
他微微歪头,抬起泛着凉意的手指,轻轻擦过桑念的耳垂下方。
男人稍显粗粝的指腹滑过皮肤,桑念强忍着颤栗,岿然不动,下唇被她紧紧咬住。
然下一秒,她居然眼睁睁看着男人将刚刚擦过她皮肤的手指递至鼻尖垂眸轻嗅。
这是什么变态吧!
桑念抱紧怀里的银质托盘瑟瑟发抖。
“哦,的确不是什么劣质香水的味道。”
塞缪尔神情散漫慵懒,漫不经心得出一个结论。
桑念:“?”
“塞,塞缪尔先生!”
桑念特意好好念准对方的名字,“我先给您注射治疗剂吧。”
她急着走……
“司野没告诉你吗?”
塞缪尔抬眸,那对蓝瞳中透出的冷意,如寒冷的冰川,没有一丝温度,让人不敢靠近。
“告诉我……什么。”
桑念心慌地蜷了蜷手指。
“我不喜欢被你们这些beta碰。”
男人的眼神愈发冰冷,好似天生与beta有仇怨。
“可是……那您的治疗剂……”
“我自己注射。”
塞缪尔不耐地拾走她托盘中的蓝管治疗剂,下一秒挽起袖口,十分利落地扎进手臂皮肤。
桑念:“!”
她是个从小都惧怕打针的人,连看一眼针头都觉得哆嗦。
第一次见到为自己扎针,还那么面不改色的狠人。
这个男人好可怕QAQ。
“你可以走了。”
塞缪尔将空的管剂随手丢在桑念的托盘中,玻璃撞击金属发出清脆的响声。
未等桑念反应,男人已经转身走开,送客之意昭然若揭。
桑念抿抿唇火速离开。
站在电梯里时她仍在回想,既然不愿意beta碰他,那他刚刚干嘛还要伸手碰自己这个beta?
这不互相矛盾了嘛。
而且……
桑念歪着脑袋试图嗅嗅自己的肩颈处,她为什么什么也闻不到。
从五楼回来后,桑念陷入一段短暂的清闲时间。
安格说,黑格里森不忙的时候,还是挺悠哉的,至少在A区,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恐怖。
不知不觉安格这位比桑念只大一岁的beta姐姐,俨然已成为她在黑格里森的导盲师,引路灯。
诸多有关黑格里森的一切,桑念皆是从她那里得知。
今天的午餐是罗宋汤配煎饼,外加一颗比掌心还小的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