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你不要得罪我by叶斐然
叶斐然  发于:2024年09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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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与钢筋水泥的办公室写字楼气氛截然不同,林舒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她看着许诗嘉漂亮的眼睛,难以自控地有些赌气。
“你初恋给你好评的话,也不会这么多年没联系过你吧。”
其实林舒说完就后悔了,许诗嘉的初夜和失败的初恋确实相当惨烈引人同情,尤其他时至今日还对对方相当痴心,除了和对方的体验外,甚至一直守身如玉至今,自己这么说实在有些刻薄了。
“对不起。”林舒几乎立刻道了歉,“我不是有意提这个话题。”
只是这一次,许诗嘉倒显得没太大在意,他移开了视线,语气有些不自然:“这有什么?第一次没经验很正常,有几个第一次就厉害的人吗?”
他说到这里,终于重新抬起头,看向林舒的眼睛:“难道你体验过?”
林舒有点不高兴了:“你怎么就认定我一定有体验?”
这是默认她不是处女了。
虽然林舒确实不是,但被许诗嘉这么默认,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不太开心。
许诗嘉显然很快意识到了这点,他补充道:“现代社会,哪里那么多处男处女?又不是小学生,挺正常的。”
他飞快看了林舒一眼:“何况你长这样,肯定不缺人追,虽然现在你是单身,但说不准之前都有几个前男友了,成年人谈恋爱,又不是只牵手柏拉图,有经验很正常,女的也没必要有这个非处羞耻,这没什么,我找对象也不会介意这点。”
话题讲到这个地方,林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她听到自己鬼使神差般继续了这个话题——
“没有谈过男朋友。”她瞪着地面,“不过确实不是没经验。”
这么说起来,其实她和许诗嘉的经历还挺像,没有初恋过,但初夜倒是不在了,并且人生里所有关于这方面的经历,有且只有一次。
当然,虽然只有一次,但林舒觉得分量可以抵得上别人的几次。
此时此刻,她被迫回忆起那一夜的混乱无道,觉得简直可以用荒淫无度来形容自己的初夜。
那一晚,她受到了林诗瑶巨大的羞辱,又得知陶磊转身和林诗瑶在一起的消息,他们光鲜亮丽如同一对璧人,而林舒像阴暗爬行的老鼠,在林诗瑶的生日会上像是被扶贫的异乡人,格格不入,她穿着破旧的衣服,戴着厚重且已经磨损度数不准的眼镜,眯着眼睛,觉得人生和她眼中的世界一样模糊而扭曲。
林诗瑶甚至故意为了羞辱林舒,把她拉到了台上,让所有人欣赏她的窘迫,然后“一不小心”打掉并摔坏了林舒的眼镜。
林舒当时失去眼镜简直和半个瞎子没有差别,她甚至看不清楚下楼的台阶,必须十分小心得像个小老太太一样扶着栏杆走路,林诗瑶生日会上的刺目眩晕灯光、不怀好意看好戏的目光,四面八方涌来的嘲笑,无法看清的前路,都让林舒觉得惶恐而不安,悲愤而挣扎。
但没钱的是没底气的。
她之所以来林诗瑶的生日会,不过是为了逮着她的爸爸要抚养费。
“谁看得上她啊?陶磊哥哥怎么可能和她在一起?就她那长相,哪个男的胃口好能下得去嘴啊?陶磊哥之前就是看她可怜……”
林诗瑶的话简直像一柄利刃来回撕裂着林舒自卑的伤口。
各种情绪的交杂下,林舒第一次放任自己,在林诗瑶的生日宴上喝了酒,酒精能消除一切烦恼,让人获得短暂的快乐,但唯一林舒没算到的是,递给她的那杯酒似乎加了别的东西。
她的身体像是着了火,头晕脑胀,觉察到不对劲的林舒摸索着试图离开,然而因为失去了眼镜,她走的踉踉跄跄,然后便有一个男人扶住了她,酒精、近视和身体的灼热烦躁让她无法聚焦看清对方的脸,但对方似乎并不高大,身上的气息也让林舒生厌。林舒记得自己想挣脱对方,但对方仿佛是个牛皮膏药一样。
林诗瑶的生日宴是在五星级酒店里办的,但林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推搡着去的酒店客房部。
奇怪的是,等到了房间门口,林舒再试图去看对方的脸,却发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才产生的错觉,对方明明十分高大,身上的味道也好闻,是让林舒喜欢的气息。
再接着发生的事,便彻底失去了控制。
大概是为了证明她对异性也有魅力,林舒主动凑近吻了对方。
她以为会被对方推开,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热烈地回吻了林舒,他搂着林舒的腰,微微用力到林舒觉得自己仿佛一棵被旺盛生命力的野生藤蔓缠上的树。
然后两个人一起进了房间。
接着的一切林舒便不愿再去回想。
林舒只依稀记得,朝着自己身上压来的男人,应该非常高大,年轻,力气很大。
她醒来时对方正躺在她身边,虚掩的被单下是对方轮廓分明的肩胛骨,下身杂乱地盖着被子,一条腿仿佛是怕热,正肆无忌惮又放纵地伸出被子,显出修长矫健的比例。对方脸朝着外侧,身上披着毯子,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遮光窗帘隔绝了一切光线,但从身材轮廓中可以看出,对方的身材比林舒昨夜混乱记忆里的还好。
她甚至不敢开灯凑近看对方的长相,身上犹如下过雨被过度踩踏的小路,泥泞而脏乱。
林舒起身,踉跄着走过垃圾桶,顺手扫了一眼,结果就被垃圾桶里的东西和数量惊得脸色有些发白,也不知道是太心急还是怎样,明明应该好好扔进垃圾桶的东西,却有一个被没有耐心的主人扔在了离垃圾桶一步之遥的地毯上,像一颗理应放进储藏箱的鸡蛋,因为摔砸在地毯上而造成了破裂,失去蛋壳的庇护,蛋清顺着破口流出来,在地毯上晕出一滩,但晕开的量并不多,因为更多的部分留在了别的地方。
显然,它的主人太没有耐心了,也或许动作太用力了,所以在更早的时候,这颗可怜的鸡蛋就不敌狂风暴雨,已然碎裂。
林舒白着脸,顾不上清洗,也分不清是什么想法,在惶恐和紧张忐忑里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零钱都留在了床头用于抵房费,她心里乱成一团,只飞速穿上衣服跑了。
事后林舒服用了紧急用药,又做了体检,好在确认身体健康,总算虚惊一场。
然而她人生里最离经叛道的那一夜,林舒完全不想回想,这是她人生里最大的唯一的错误,找了一个连脸都没看清的男人上了床破了处。
如果不是许诗嘉此刻提起,她甚至想给自己洗脑假装这一切没发生过,一切只是自己一个无聊低俗的春梦。
但如果硬要回忆,硬要给那一夜一个评价。
林舒也无法撒谎说是很差的初夜经历。
事实是不仅不差,对方可以用远超正常水平以及服务意识强来评价,除了体力过好和有些不慎留下些后遗症外,可以堪称满分,毕竟那些后遗症,也尚且是能够处理,用药物掐灭一切后续风险的。
林舒其实不太想谈论这些,虽然现代社会早就没有了初夜羞耻,大方地谈论也没什么不行,但林舒内心还是有些抗拒,她在私人感情上并不是多勇敢主动的人,但许诗嘉看着她的表情像是料定了她玩不起不敢分享没有魄力。
明明林舒不是那种容易受激将的性格,但是这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像是赌气一样。
她会玩不起?
不至于。
“我的经历虽然就一次,但还可以。”林舒移开视线,努力保持平静地阐述,“但对方肯定不是第一次。”
她同时想起自己刚才对许诗嘉过分刻薄的评价,下意识安抚道:“所以你说的也没错,大部分人第一次肯定缺乏经验,我只是恰好遇到那种经验丰富的而已。”
林舒是好心给许诗嘉下台阶,结果许诗嘉听完,不仅没买林舒的账,竟然情绪反而突然窜了起来,他当即严正地反驳道:“你怎么知道人家经验丰富?!人家说不定也是第一次!你这污蔑人呢!人家一个男的,说不准也是洁身自好得很守了二十几年的贞操可能就毁在你手上!”
那模样,像是受了奇耻大辱一样。
林舒简直无语坏了。
人家是第一次对许诗嘉有什么好处?不是更对比出他的不行吗?导致一夜过后初恋跑了,再也没联系他。
自己这是特意顾虑他的男性自尊所以给许诗嘉找理由呢,他倒好。
林舒有点生气了。
“行,你说人家是第一次,那人家就是第一次。同样是第一次,人和人的差别很大,我的体验很好,非常好,人家的经济条件我不清楚,但硬件条件很好,至少符合两个180标准,我觉得挺难忘的,以后都不一定能找到这样合拍的。”
虽然存了气死许诗嘉的意图,但两个180标准也不完全是林舒胡说,对方身高肯定是超过180公分的,至于那个地方也显然是过了180毫米的标准……
毕竟当时刚看到的时候,即便高度近视眼,林舒第一反应都是这么个东西,自己会不会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逃。
自然,逃是没逃过的,林舒喝的晕乎乎的,被对方轻轻一拉脚踝,就拽了回去,此后,她都没能再逃跑,被迫和对方宛若在飘摇的海上沉沉浮浮般度过了一整个夜晚。
果然,180的标准这话让许诗嘉愣了愣。
男人这方面非常敏感,只是就在林舒以为许诗嘉要自卑或者恼羞成怒之际,他却突然神经质地咬了下自己的手指,然后表情复杂地看了眼林舒。
林舒是真的有点看不懂许诗嘉了,这明明白白的拉踩攻击,结果许诗嘉读盯着林舒看了片刻后,耳朵便开始发红,他不仅没生气,甚至眼睛还变得亮晶晶的,像是突然一扫阴霾一样,抬头看向林舒的表情里也带了点古怪的笑意——
“哦——”他拖长了调子,“有这么满意吗?”
这表情看的林舒莫名不爽。
关他什么事?林舒在讽刺他呢!讽刺他和他的初恋性生活不和谐没有未来!
许诗嘉这表情欠欠的。
怎么?林舒满意别人,和他有关系?怎么仿佛是夸他似的还挺得意呢,也不看看自己初恋跑哪里去了。

第46章
只是林舒刚想骂许诗嘉, 许诗嘉脸上刚刚还给点阳光就灿烂的表情,突然之间终结了,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一张脸又拉得老长,看向林舒, 又有些阴阳怪气了——
“那你这么满意的初夜对象, 你还记得人家长什么样吗?怎么不听你提他的脸怎么样?光提身材了。哦,不会是直接把人长什么样都忘了吧?”
好了,他这是终于找到攻击点了。
这话林舒还能不懂吗?不就是攻击人家身材好硬件配套好, 但是脸蛋长得泯然众人, 所以林舒才压根记不起来人长什么样因此无法形容长相吗?
林舒懒得解释。
她扶着一边的树干起了身:“走了。”林舒看了许诗嘉一眼, “背我。”
许诗嘉果然不高兴了:“你把我当什么?马吗?”
林舒索性耍无赖了:“你不是体力好吗?何况导游夸你体力好,你都快对她骂你既往不咎了,那我也夸你, 你背我吧,我还是你老板,老板有难,下属来干,回头我给你发红包奖励。”
“你为你初恋买了十几万的玉镯子, 虽然可以投诉举报以后退钱, 但也要个时间差,还得穷上几天, 所以好好干吧,就你这冲动消费的样子, 我看早晚有一点又要被套路, 我说过了,我可不想有朝一日在手机上收到你的裸照。”
许诗嘉:“……”
许诗嘉瞪着林舒, 大概因为林舒说的是真话,他无可辩驳,无言以对,最后只能背起了林舒。
好在C线已经走了大半,后面的行程反而没前面那么难走,林舒心猿意马地趴在许诗嘉背上,有些蔫蔫地看着周遭的风景,重新离开刚才静谧的环境,周遭再次有人声后,林舒仿佛回到了正常的世界,像是一列短暂脱轨的列车,如今重新按照既定的轨道更安全的行驶,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提此前的话题。
购物点已经去过,景点也打了卡,幸而许诗嘉报的只是个一日团的行程,等导游又拉着一车人逛了个荣市冷门小景点,这才终于把车开进荣市市中心的解散点。
许诗嘉心心念念着他的那袋土豆,几乎是一下车,就手脚麻利地把那麻袋土豆重新拎到了身边,仿佛那是一袋多值钱的金豆子。
两个人是一起打车走的,先送林舒,而许诗嘉和林舒分开的时候,还硬是塞了一小袋土豆给她。
林舒也没推辞,她的心情总体很不错。
虽然浪费了一天时间一日游,但好在此后还有多天五一假期,可以好好在家修身养心。
这个假期,林舒哪里也没去,在家里躺了几天,甚至没出门,凑合着把冰箱里残存的食材做了下饭,甚至把许诗嘉塞给她的土豆也都吃完了,等冰箱彻底空的时候,假期已经接近尾声,明天就要上班了。
林舒这才开始打开电脑,准备查查邮件,安排一下明天的工作。
也是这时,她才想起来,许诗嘉背她走了一路,结果自己光画饼了,说好的红包都没发给他。
林舒这么想着,便打开手机微信,径自给许诗嘉转了一笔账当红包。
之后,她便顺手回了几个工作邮件。
只是等林舒工作了一整个上午,许诗嘉竟然还没收她的红包。
林舒恰好有一个邮件里的内容和数据需要和许诗嘉确认,于是便给他打了电话,然而电话没通。
都下午了,难道许诗嘉睡懒觉还没醒?
咨询邮件的客户催的比较紧急,林舒实在需要许诗嘉手头文件上的信息,于是不得不隔了片刻后,继续给他打电话。
好在这一次,许诗嘉终于接了。
只是他的声音听起来蔫蔫的,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信息倒是在他查阅文件后就给了林舒,然而林舒多少有点在意:“你不舒服吗?”
“还好。”许诗嘉像是强撑起精神般故作轻松道,“肚子稍微有点不舒服,我躺躺就好了。”
只是虽说他想显得无事,然而语气里那种费劲才挤出字的感觉却非常明显。
“你在家里吗?”
“在……”
通话时间稍微延长一点,许诗嘉果然就露馅了,林舒听到电话那端他抽冷气的声音,听着像是很疼的样子。
“要我联系你家里吗?让你家人过来看看你。”
许诗嘉也不遮掩了,他一边呻吟,一边凄凉道:“我爸去国外接我妈回国,顺带会利用假期在国外陪我妈玩一圈,我哥也出去度假了,他们不仅不给我钱,已经单方面把我从家庭活动里开除了……”
这话下去,林舒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了:“那你在家里等我,我马上过来。”
大约是身体不舒服,许诗嘉难得非常消停,声音都有些乖巧:“好的。”
他可怜巴巴的:“那你快点过来。”
林舒听到许诗嘉用虚弱又带了撒娇的鼻音声音继续道:“我好疼啊林舒。”
许诗嘉显然是疼的很厉害,这才如此示弱。
林舒觉得自己真是世界上最善良伟大的老板,并且是个富有同情心的绝佳市民,她几乎一秒钟没拖拉飞快就开车上路,甚至因为担心许诗嘉这位员工的安全,连车速都比以往快得多,而在等红灯的间隙,她已经致电了几位相熟的医生,询问了哪家医院的急诊此时排队较少。
爹不疼娘不爱亲哥也不来,挺可怜的,作为老板,还是应该适当关心这样缺乏家庭温暖的空巢员工。
何况许诗嘉从小就体弱多病,还罹患凝血功能障碍,万一在家里划了个口子,都可能失血过多出问题,刚才自己还联系他讨论工作,这种时候身体健康出问题,恐怕还算是工伤,所以这事林舒说什么都要负责确保许诗嘉的安全和健康。
不过许诗嘉最后撒娇的语气实在不合适。
作为老板,林舒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建议以后不要和女性这样说话,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幸好今天许诗嘉撒娇的对象是她,她可是个正派人。
林舒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许诗嘉门口,刚按了门铃,门就开了。
许诗嘉比她想的状态还差,虽然仍旧英俊,但面色惨白,带了明显的病容,他像是已经早早等在门口,因此才能如此飞速给林舒开门,只是开门似乎就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开完门后,林舒便见他一手扶着墙,一手撑住自己腹部,缓慢而一脸忍耐地往沙发走去,几乎是一碰到沙发,他就一脸得救般径自躺了下来。
这可怎么行。
看起来挺严重的。
林舒当机立断:“我送你去医院。”
可惜大概许诗嘉从小去医院次数太多,内心对医院非常抗拒,他几乎是立刻拒绝道:“不去!”
“可你现在这样,不做检查也没法确定病因,看起来像是吃坏了肚子,最近天气逐渐热了,可能有些饭店里食材没那么新鲜,保险起见还是去看下医生比较好,或者你们家有指定的家庭医生吗?我来联系对方?”
“不要!”
身体的病痛让许诗嘉无法克制自己的任性,林舒觉得他几乎像个小孩子一样蛮不讲理。
虽然看起来气若游丝,但许诗嘉语气幽怨坚持控诉道:“我没钱,所以这几天既没有去外面玩,也没有在外吃过饭,都是自己做饭的,根本没吃什么不健康的东西,食材都是新鲜的,当天起早去菜市场买的,不可能有问题……”
“你肚子疼如果不是吃坏了东西,那可能是别的问题,或许比肠胃问题还危险,还是要去医院的。”
可惜不论林舒说什么,许诗嘉都坚决不肯去医院。
“我觉得我多喝喝热水,然后休息一下躺躺就能恢复。”他挣扎着站起来,咬牙切齿道,“我还年轻,身体好,又不是那种很不行的男人,动不动就要生病去医院。”
林舒有点生气了:“你又不肯去医院,急着叫我过来干什么?我又不是医生,我来了,你不配合,不听我的,有什么用?我的时间不是时间吗?”
林舒原本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是生怕许诗嘉没法一个人去医院需要有个人陪护,可如果许诗嘉压根没计划去医院,那喊自己来,不是浪费自己感情吗?
太离谱了。
因为许诗嘉的几句话,自己放下手头的工作和最后的假期余额跑来,结果许诗嘉一点不配合,对比之下倒显得林舒大惊小怪,太把许诗嘉当回事,太把自己不当回事了。
她好歹是许诗嘉的老板。
做什么善良好市民?就应该别理睬许诗嘉这种不听话的小垃圾员工。
林舒很想一走了之,但责任感又让她不得不留着,她生气地瞪了许诗嘉一眼:“你不肯去医院,我应该直接就走,现在留着单纯是因为我人来都来了,就像酒后照顾义务一样,既然知情你生病的状况,就变成了对你有照顾义务,万一之后你情况恶化出个三长两短,你家的律师团还起诉我一个不作为犯罪……”
“我不是为了耍你把你喊来的。”
许诗嘉的声音闷闷的,他从沙发上抬头看向林舒,脸色苍白,表情无辜可怜,片刻后,他移开视线,声音不自然道:“我只是以为你来了,我看到你我就不会这么痛了,你陪着我说不定我就能好转一些。”
林舒愣了愣,继而她的心跳又变得古怪的快起来,像是突然失去平衡,然而并不至于摔倒,仿佛漂浮在空中,没有落地的感觉,悸动紧张而有些无措。
许诗嘉咳了咳,移开脑袋:“所以说不定过会我就好了。”
他看了林舒一眼,然后有些语无伦次地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在这里,你是我老板,你知道的,你比较可靠的样子,处理事情也比较果断,所以我觉得你在,就让人感觉挺安全的,你懂的,人的身体受情绪影响,看到很可靠的人在眼前,肯定是会更放心一点,说不定所以就好了。”
“我去帮你烧壶水。”
林舒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紧张而局促,她找了个借口起身,然后就往厨房走。
许诗嘉没撒谎,他确实是自己下厨了,虽然厨房还没来得及收拾,砧板上还放着刚切好的绿色蔬菜,边上的碗里是吃了一半的土豆丝,另一边是一碗不知道什么蔬菜苗炒的绿叶菜。
林舒烧好水,顺手帮许诗嘉整理了一下厨房。
在清理地面时,林舒弯腰,看到了魏雪送的那袋土豆,里面竟然还剩了不少。
还没吃完?
林舒想回客厅找许诗嘉,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许诗嘉扶着墙已经站到了厨房门前,正安静地看着林舒,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许诗嘉,这么一大袋土豆,如果一下子吃不完,应该放冰箱低温储存才是,否则按照这几天的气温,土豆也是有可能会发芽的。”
太子就是太子,就算沦落到自己做饭了,整体生活常识还是欠缺。
“哦。”许诗嘉似乎还真的好了一点,虽然还是有点蔫,看比刚才精神好了一些的模样,他斜靠在墙壁上,“原来这样,难怪这么快发芽了。”
似乎是感应到林舒对他的腹诽,许诗嘉努力彰显自己如今的能耐:“不过,发芽了也没觉得土豆就变老了,反正都是淀粉,土豆丝还是那个口感,没什么影响,倒是发的芽挺嫩的,有几个土豆的芽长成苗了,长势挺好的,我摘下来洗了,炒一盘还比豌豆苗好吃。”
他清了清嗓子:“你看,一个土豆两吃,土豆和土豆芽都不浪费,既有淀粉又有绿叶菜的维生素,营养搭配还相当均衡。”
许诗嘉看了林舒一眼,很骄傲的样子:“我现在早就今非昔比,已经很会过日子了。”
许诗嘉语气轻松,林舒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许诗嘉,你刚才说你吃了发芽的土豆?!还特意炒了土豆芽?!”
许诗嘉不疑有他,脸色惨白但眼神自豪:“是啊。”
林舒打开那袋魏雪给的土豆,果不其然,里面几乎百分之八十都发芽了!
林舒顾不上别的了,立刻拽住了许诗嘉:“去医院,马上!”
指望太子能过日子果然是做梦。
看着还一脸茫然抗拒的许诗嘉,林舒简直是头疼欲裂:“土豆发芽了有毒这么会过日子的你知道吗?!发芽土豆里有龙葵碱,你肚子疼成这样,是因为你中毒了!”
许诗嘉:“……”
许明媚在法国上了个蓝带厨艺短期课程,为的就是回家以后能更好的给儿子做饭做甜品。
毕业那天,王延年特意到法国参加她的毕业典礼,顺带和她一起在欧洲休了个短假,可惜许明媚在法国待了几个月,如今已是归心似箭。
“自从换成了那个母老虎女合伙人,小宝都几乎没时间回家吃饭了。现在我学了专业的厨艺课程,就是为了回家给小宝亲手做顿好的。”
一想起小儿子,许明媚就忍不住抱怨:“王延年,你就不能把小宝弄到信合,给他个闲职吗?当什么律师啊,我们家又不差钱,害的小宝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去加班的路上,几次我联系他,他隔了大半天才能回我。”
“不过现在我终于回国了,你休想再让小宝辛苦。”
许明媚迫不及待想见小儿子,然而一回国,没等到小儿子来接机,却听到了他吃了发芽土豆中毒住院的消息。
也是这时,许明媚才终于知道王延年这几个月里趁着自己出国,竟然把小儿子的卡都停了,断绝了对他的经济支援,这主意还是那个母老虎合伙人出的。
探望完病床上虚弱却还想着明天上班请假要走流程的小儿子,许明媚简直气的想和王延年当场离婚。
等出了医院,她就和王延年吵上了:“有你这么对儿子的吗?你看把孩子都逼成什么样了!没钱只能天天看那个母老虎脸色,加班加的身体都虚了,结果这母老虎还是个资本家,小宝这么给她当牛做马,结果工资也没发几个给他!害的孩子穷困潦倒,竟然只能吃发芽土豆了!”
“有你这么胳膊肘往外拐帮着人家糟蹋自己孩子的吗?这女的安的什么心出这种馊主意,不就是为了趁小宝没钱拿捏他折磨他吗?”
许明媚一说到这里,眼睛都红了,当即就要哭:“小宝得饿到什么地步,才会去吃发芽土豆啊!”
许诗嘉中毒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王延年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会不心疼。
但比起许明媚的无原则护短,他还是保持了理智,忍不住提醒道:“小宝最近被停卡后确实是挺努力,但他吃发芽土豆应该不是没钱,单纯是他没常识,恐怕根本不知道发芽土豆有毒。这个社会已经很友好了,能让不知道土豆发芽有毒的人平安健康活到现在,你也别老是母老虎母老虎地喊人家林律师,要不是林律师去找小宝要个文件数据,都没人发现你儿子土豆发芽中毒,你儿子就要因为没常识直接死了!”
可惜护子心切的许明媚哪听得进这种话。
她当即怒目圆睁地瞪向王延年:“我不管!这事都怪你!谁让你给小宝停卡的!你快把小宝的信托重新兑付!”
小儿子吃了发芽土豆中毒挂水固然可怜,但王延年这次打定主意要整治许诗嘉,好不容易看着小儿子终于有了些工作的劲头和模样,王延年这件事上说什么不退缩。
“别的我都可以答应,但这事我绝对要坚持到底。明媚,你自己看看小宝,原本他成天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现在好不容易林律师不在意他的身份,敢于管他,也有能力管他,人一辈子遇到这样的老板真的不容易。”
“小宝原本这样,我们做父母的都有失职,现在有林律师这样的人愿意替我们指点小宝,我们做父母的不仅应该配合,更要懂得感恩才是!”
许明媚果然抬高了嗓门:“父母失职?王延年你什么意思?!说我教育儿子失败?!小宝哪里不好了?!你就处处针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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