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燕站住脚步,疑惑的看向林桃红,“你也要去?”
林桃红点头,头发也学着林春燕的样子,梳了个简单的样式,三下五除二的就收拾好。
见她这么积极,约莫着是去镇上想买什么东西,林春燕知道她手里是有几个零花钱的,也没阻拦。
两个人依然沿着上山的小路往镇上去,昨个儿的雨下到后半夜才停,路上都是泥泞不堪,一脚踩下去都是泥。
林春燕的脚上穿的是草鞋,这种草鞋走的路远了,两三天就得换一双。
不过因为东西好找,她就让张大娘给她编了好几双出来,换着穿。
扔了也不可惜。
没穿过草鞋的时候,她还想着这草鞋会扎脚,穿习惯了之后,竟然也挺舒服。
家里床上铺的也是草席子,帘子也是草席编的,用处大着呢。
她就打算等今个回去,再抱些麦秸杆回来,把床上的草席子换一换。
林桃红因为想去镇上玩,特地换了一双布鞋,这时候见鞋上粘了许多泥,脸色都不好看起来。
林春燕顾不上她,大雨过后的山里,格外的安静和清新,树叶也像是被洗刷了一遍,看的人格外舒爽。
已经有蘑菇探出了头,等半下午回来的时候,就能摘了吃。
走了几步,她眼尖的发现了一些竹笋冒出头来,虽然没有春笋那么好吃,但也是一道菜。
林桃红见林春燕去拔这笋,赶紧阻拦,语气里带着几分原来你也不知道的幸灾乐祸,“大姐,这笋子可不能吃,会麻嘴。”
之前村里就有人不信邪,吃了以后整个嘴都是麻的。
林春燕的手却没停,她知道这种竹笋,去除麻味需要泡上一夜。
林桃红着急了,拦也拦不住,只能说,“这笋子挖了你自个儿吃,我和娘可都不吃。”
“那行。”林春燕点头,想着这笋子再多挖一些腌起来,以后要是摆摊的话,可以当做小菜赠送。
背篓里面差不多放满,林春燕又往林桃红的背篓里放了满满一篓子,直到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两个人才急匆匆地往镇上走。
林桃红之前根本就没干过什么活,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这一背篓的竹笋就让她吃不消。
到了镇上,糖水婆婆一见她过来,赶紧哎哟了一声。
“昨个咋没来?你不知道,昨天来了好几个卖炸小河鱼的!你的生意咋办?”
第16章
糖水老婆婆完全是出于好心,见林春燕不紧不慢的走来,恨不得把她的腿按到自个儿的身上。
“没事,炸小河鱼让他们卖去。”
林春燕把瓦罐拿出来,主动夹了一块酥鱼,给糖水老婆婆尝一尝。
糖水老婆婆看那酥鱼黑乎乎的,并不如炸小河鱼的颜色新鲜,也没用上那么些个面和猪油,估摸着不太好吃。
但她也不想让林春燕失望,只浅浅的咬了一口,瞬间嘴巴里面就充斥着酥鱼的香味。
这鱼炖的时间长了,连骨头刺都是软的,味道更是渗透了肉里面,吃起来就是鲜香味十足。
一点也不比炸小河鱼差。
糖水老婆婆觉得整个味蕾都舒服起来,吃了一口又一口。
对面的糖水老太爷不乐意了,眼巴巴的看着林春燕,林春燕觉得好笑,也递了一小块过去尝。
糖水老太爷不像糖水老婆婆那样的矜持,吃了一口就大喝一声,“好吃!你这丫头是个有本事的!”
旁边卖烧饼的方娘子也望了过来,林桃红怕林春燕还要把酥鱼给别人,连忙挡住烧饼婶子的视线,不让她和林春燕的对上。
上次她闻着烧饼味儿香,这方娘子不也是没分她一口吗。
糖水老婆婆这时候已经把酥鱼吃完了,见糖水老太爷那么大声的叫好,只浅浅的翻了个白眼,并没有说其他。
主要是林春燕这酥鱼做的实在味美,她只吃了那一小口,就开始回味起来。
她不喜欢占人便宜,给姐妹两个人舀了一些糖水,里面没有放什么卤子,不过是喝个味儿。
就这样,林桃红捧着那糖水不撒手,眼神左右来回瞟。
她想看看,到底是谁卖那炸小河鱼。
要不是林春燕机灵,他们今天再带着炸小河鱼过来,指不定就卖不出什么价格。
很快她就看到了两个人,看起来是父女两个,挑了炸小河鱼来卖,就在他们不远的地方摆摊。
糖水老婆婆眼熟,拿眼白剜他们。
她压低声音,“昨个你们没来,这俩人还想占你们的位置,不过我可没让他们占。”
一旁的方娘子也连忙说,“可不是,你这位置是交了钱的,怎么能让他们占了,你放心,这位置以后俺们都替你看着。”
林春燕朝他们笑了笑,目光也停留在那父女两人身上。
不曾想,那两个人也看向他们这边,那女孩和她的年岁差不多大,可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下了头,那父亲倒是大摇大摆的看过来,似乎想知道她今天卖什么,目光中含有几分得意。
也不怪他这么得意,昨日第一天卖炸小河鱼,就把带来的东西全卖出去了,收了十来个铜板。
这可比干苦力好太多,王锤子便早早的让闺女去河边捞了鱼,又催着她去厨房炸好。
王英娘不是家里的老大,但是家里唯一的小娘子,这年纪搁在普通的人家也要开始说亲了,不过家里除了她都是男郎,家里人根本就不舍得把她嫁出去。
嫁出去了,这些个活谁来做?
原本王英娘是不想来镇上的,毕竟来这里卖一天的东西,她回家以后的各种活计一点也不会少。
而且,昨个好些人都来找十来岁年纪的小娘子卖的小河鱼,她自然知道并不是找的是她,可王锤子吆喝的起劲,她觉得冒名顶替了林春燕,心里有几分不舒坦呢。
王锤子就在距离林春燕几步远的地方摆了摊,并且大声的吆喝起来,林桃红气的跳起脚,叉着腰就准备开骂。
那模样活脱脱的,和张大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林春燕伸手拽了拽她,林桃红不满的瞪回去,“大姐,这时候不是退缩的时候,不让这些人知道咱们厉害,回头这条街都卖起来小河鱼!”
方娘子在一旁点头,“你这妹子说的对,昨个就来了四五家卖小河鱼的,要是卖的好,岂不是都要做这小河鱼来卖!”
关键是小河鱼从河里捞就行,只是费些功夫而已,不是多难的事。
林桃红看了卖烧饼婶子一眼,道了谢,觉得刚才拦着林春燕没给她酥鱼,有些对不住人家。
林春燕把林桃红拽回来,脸上的神情并不恼,“你想,咱们两个细胳膊细腿,就是和人打起来了,也不沾什么光。”
林桃红想反驳,林春燕可不是什么细胳膊细腿,她会用刀呢!
林春燕当做没看到她的眼神,继续说,“这炸小河鱼本来就不是什么机密,也没有咱们卖了就不许别人卖的道理,谁做的好吃谁卖的多就是了。”
再说,听糖水老婆婆和方娘子说,这条街上就都已经有四五家卖炸小河鱼的,哪是容易卖出去的。
林桃红不知道是被她说动了,还是刚才的气焰没了,只坐在旁边的板凳上冷哼,又扯了嗓子开始喊起来。
“卖酥鱼啦,瓦罐酥鱼!”
这酥鱼可不是那么容易学会的,林桃红扯着嗓子喊的声音很大,很快就吸引了王锤子父女的视线。
两个人也没想到,林春燕竟然不卖炸小河鱼了。
原先,只是王英娘来镇上买东西,看到有人在卖炸小河鱼,她之前也给家里的弟弟们做过,便同王锤子说了她也能做。
说这些,只是想让王锤子高看她一眼。
王锤子是个心思活泛的,他时常挑了家里的青菜来卖,不过卖菜的人实在太多,生意并不如何好。
他眼珠子转了转,很快对王英娘说,“既然你会做这炸小河鱼,明个咱们也做了买卖。”
王英娘第一次被父亲这么郑重的任命一件事情,满心都是雀跃不已,回家就做了炸小河鱼。
今儿个见林春燕他们卖这瓦罐酥鱼,王锤子的视线在瓦罐上看了几圈,又把视线收回来,看一下王英娘。
王英娘的脸都涨得通红,这瓦罐酥鱼她可从来没做过,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味道,里面是放了什么调料。
王锤子见她不会,目光一下子失望起来,在心里安慰自己,好歹还有炸小河鱼。
不过,王锤子很快就失望了,今儿个炸小河鱼比昨个儿要难买上许多,一来是因为很多人都已经尝过这炸小河鱼的味道。
二来就是这炸小河鱼卖的人太多了,价格也就下来。
王锤子听着别处卖小河鱼的价格,已经是昨个的一半,心疼的直抽抽。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林春燕那里的瓦罐酥鱼已经围了不少人。
胡小郎君昨天吃了那炸小河鱼以后,就开始在家里闹腾起来,非说不是那个味道。
美妇人被胡小郎君闹得头疼,不知道他这是又在唱哪出,怕因为一个炸小河鱼的事情在惊动了老爷,只能去把丫鬟唤来。
一开始的时候那丫鬟还强装镇定,咬定就是从林春燕那里买的,胡小郎君这时候也不哭了,瞪着那丫鬟就说,“你胡说,那家人卖的小河鱼,外面是裹着一层薄薄的面,和这个根本不同。”
丫鬟也没有尝过小河鱼是什么味道,还以为都差不了多少,被胡小郎君这么一呵斥,脸色都白起来,只能哆哆嗦嗦的把实情说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可美妇人最不喜下人糊弄她,尤其还是在胡小郎君的事情上。
她便轻轻地抬了抬手指,罚了这丫鬟一个月的银钱,闹了她好一个没脸。
美妇人回头又安慰胡小郎君说,会派人天天去街上等着林春燕,只要是她来了,一定能买到她做的吃食。
“实在不行咱们就把她请到府里当个灶间丫鬟,不比她日日在街头卖东西来的体面。”
小郎君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能来他们家做丫鬟,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呢。
今儿个丫鬟早就在镇上等着,见林春燕他们来了,急慌慌的就跑回府里,向美妇人说了这事。
“这有什么好禀报的,即使来了,就把她的东西买回来便是。”
美妇人原是大家出身,也是有几分见识的,来了这小镇,处处觉得这里的人和事太粗俗,上不得台面。
就拿这丫鬟说,也不如她在府城的时候用的顺手。
还是得找个机会回汴京。
今个去的丫鬟见到昨个梅香姐姐被革了一个月赢钱的事情,回话的时候,话就说的格外清楚,“回夫人,今个这小娘子卖的不是小河鱼,是什么瓦罐酥鱼。”
他们也不知道胡小郎君喜不喜欢吃着瓦罐酥鱼,就没敢买。
胡小郎君路过的时候听到,眼神噌的一下就亮了,也不和美妇人打招呼,同自个身边的小厮一道出了门。
这胡小郎君来镇上的时日不长,但对各处已经摸得透透的,到了街上就直奔林春燕摆摊的地方。
他们在的地方并不靠前,反而有些偏,但胡小郎君坚信一句话,酒香不怕巷子深。
好东西就是大隐隐于市的。
到了摆摊那里,只见林春燕跟前已经围了几个人,一个是身穿捕快衣裳的孙捕快,一个是一身长衫的读书人,不知道是哪家小郎君。
胡小郎君怕人把东西都买走了,帮忙挤进去,就听到林春燕在那里介绍这瓦罐酥鱼。
孙捕快昨个儿没来镇上买炸小河鱼,回家吃的老娘做的饭,觉得嘴里没味道,恰好今日要当值,便先来街上转一转。
一看才发现,这条街上卖炸小河鱼的就有四五家。
他心里琢磨,怕是那小娘子的小河鱼不好卖出去了。
谁曾想,这小娘子也是个有主意的,竟然自个儿换了吃食来卖。
林春燕给他们介绍完,又递给他们一人一小块酥鱼,让他们尝味道。
孙捕快不客气的接过,直接放在嘴里,刚才林春燕已经向他们介绍了,这酥鱼的骨头都是能吃的。
这样的话,这小河鱼能吃的地方便多了些。
“嗯,味道不错!”
孙捕快吃了一小块,还有些意犹未尽,让林春燕给他装上二斤。
林桃红在一旁给他们盛好,林春燕把铜板放到自个儿的荷包里,说了些吉祥话。
孙捕快不着急走,还问了林春燕,改天会不会再做些新鲜的吃食。
他算是看出来了,别看林春燕年纪小,那也是个有真本事的。
像他这种打光棍的,挣得那些个铜板,都愿意花在这吃食上。
也有同个衙门内,还没娶亲的,却愿意把铜板花在找花娘上。
他跟着去过一次,在花娘那里喝一次茶,就要十个铜板。
果碟更贵,味道还不好。
林春燕笑意盈盈点头,“改天再换一换。”
一旁的长衫书生家境并不富裕,猪肉他嫌味道不好,羊肉价贵,并不常吃,所以身姿有些消瘦。
家里能供得起他这一个读书人,也是费了不少力气,好在他总算中了秀才,也不算是太辜负家里人。
中了秀才就能免除地税,家里的负担也轻了不少,他这才有心情打牙祭。
炸小河鱼就是他上街散心时,无意发现的,因着价格并不贵,又是肉,味道还好,买回去之后,家里人都吃的欢喜。
他家人口多,想了想,就要了五六斤的小河鱼。
一旁的胡小郎君一看他们要的如此多,热闹也不看了,也不尝一尝那酥鱼到底是什么味道,连忙让林春燕给他留些。
林春燕对着胡小郎君还是有印象的,见他这急慌慌的样子,忍不住多了几分笑。
就连林桃红看到这活宝似的小郎君,也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
她把东西称好,胡小郎君示意身边的小厮把铜钱递过来,顺便把美妇人的打算说了。
“做丫鬟?”
林春燕的手一顿,见胡小郎君一副你赶紧来谢我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
胡小郎君没发现事情有哪里不对,得意洋洋的说来给他们家当丫鬟的好处。
“每个月都有五百文钱的月例呢!”
五百文,就是半贯钱。
林桃红在一旁有些心动,她可从来没见过五百文钱那么多。
林春燕往身边瞥了一眼,见她那蠢蠢欲动的样子,就知道林桃红在想什么。
“谢小郎君抬爱,不过咱们家消受不起。”
胡小郎君不知道林春燕怎么冷了脸,难不成是嫌他们给的银子低?
对面的王锤子父女两个,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听了胡小郎君要把林春燕领回去当丫鬟,脸上也露了几分羡慕的神情。
给富贵人家当丫鬟,听说吃的住的穿的都比他们普通人家强。
何况还是在灶间这样富贵的流油的位置。
王锤子今天的炸小河鱼一点儿也卖不出去,任凭他把嗓子都喊哑了,也没什么效果。
见对面那姐妹两个卖的如此红火,王锤子心里不平,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拿着些炸小河鱼就凑过去。
去之前还不忘把王英娘也领上。
胡小郎君正尴尬呢,王锤子就把小河鱼端了过来,“这是我家英娘自个儿做的,小郎君您尝尝,味道也是一顶一的好。”
胡小郎君不喜欢别人往他跟前凑,只有他看上的人,才是个例外。
他瞥了一眼王英娘和那炸出来的小河鱼,模样是不错,也是金黄金黄的,和他昨个就吃过的小河鱼有几分像。
估摸着昨天丫鬟就是从她这里买了不少。
他有一个不算本事的本事,只要吃过的东西味道就忘不了。
因着上不了台面,家里也就美妇人知道这事,不敢和外人提起。
王锤子还不知道,胡小郎君已经生气,巴巴的用手拿了小河鱼递过去,却被一旁的小厮直接拿下。
也不看看这人的手有多脏,还想往他们小郎君跟前凑,回头要是让美妇人知道了,他就该打板子了。
王锤子不死心,以为胡小郎君是看中了林春燕的姿色,可他也看了,那小娘子瘦的跟竹竿似的,并没有什么长处。
还不如他们家王英娘呢。
他就把王英娘往前推了推,王英娘自然知道王锤子的意思,忍着羞涩说,“小郎君,我灶间的功夫也不错……”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桃红的冷哼声打断。
她大声的叫卖起来,“瓦罐酥鱼,秘制瓦罐酥鱼……”
王英娘的话被生生打断,她再也提不起勇气往下说,胡小郎君就像是没听到似的,领着小厮往回走。
王锤子见事情没有成功,脸上阴晴不定,狠狠的瞪了王英娘几眼,觉得她没本事。
王英娘被王锤子一瞪,眼圈忍不住就红了,抽抽噎噎的坐到自个儿的位置上。
林桃红还没消气,先是对着王英娘的位置大骂一通,“算个什么东西,什么都来抢,也不看看人家小郎君能不能看上你们!”
王英娘没敢回应,王锤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像是没听到。
骂痛快了,回头又瞪向林春燕,“大姐,方才你怎么不答应?”
林春燕看着剩下的瓦罐酥鱼不多了,反正坐在那里也无事,就把竹笋拿出来,开始削起皮来。
林桃红问了两遍,见林春燕都不答,气得差点跳起脚来。
“你想去,刚才怎么不和那小郎君说?”
林春燕被问的烦了,就抬眼反问了林桃红一句。
“人家又不是要我。”林桃红郁闷,再说去的还是灶间,到了那里少不得要烧火做饭,早晚熏的脸黑。
要是去屋里伺候的话,她肯定乐意。
林春燕一眼就看出来她在想什么,也不怪林桃红这么想,她是知道这里面的艰辛,那是能吃人的。
但是底层老百姓的信息有限,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当丫鬟有多么多么的好。
即便也有不好的,那也是这人的命不好。
就像王锤子父女两个一样,哪怕掉了面子,被人指指点点,也要过来试一试。
林春燕直接问她,“我要是去当灶间丫鬟了,你和娘怎么办?”
林桃红张了张嘴,不明白林春燕为什么这么问。
“不是有月钱银子吗?”
话出口她就知道不对,以林春燕的性子,那月钱银子肯定是不会给他们的。
她和张大娘两个又都不是什么勤快人,她怕是早早的只能嫁人,去伺候公婆来换口饭吃。
就她这个样子,她也知道不受人待见。
林桃红一下子泄了气,也不再朝林春燕瞪眼。
林春燕递给她几个竹笋,“干活吧。”
林桃红不情不愿的接过,她的刀功没有林春燕那么好,削下来的皮特别厚,一旁的糖水婆婆看到了,啧啧了好几声。
林桃红的脸一下子红透了,不过她记得糖水婆婆特意给他们占了位置,也不好朝人家使性子,只能忍着气。
除了小郎君之外,夫妻店馒头的王娘子也在找林春燕。
蒸馒头的间隙,她也要踮着脚往外张望张望,没看到人,便失落的和自家那口子抱怨上几句。
她家那口子看起来比较淡定,嘴上说着安抚王娘子的话,却也在蒸馒头的间隙,往外面跑了两趟。
糖水老婆婆和馒头店的这夫妻俩认识,听到他们要寻找林春燕,就说林春燕今个儿没来。
等来了,她会托人去告诉馒头店这两口子。
林春燕应付完小郎君,糖水老婆婆就把馒头店夫妻俩找她的事说了。
林春燕就估摸着,那虾皮放在素馒头里,味道应该是不错的。
收拾完东西,她领着林桃红一道过去。
王娘子见她来,脸上笑开了花似的,“小娘子可总算来了,叫我们一番好找。”
林春燕便说了家中有事,提起来那虾皮的事情,“味道如何?”
王娘子从蒸笼里,给她现拿了两个热腾腾的馒头,一人递了一个过去,“小娘子不如尝尝,看我这味道做的如何?”
林桃红已经迫不及待地吃起来,从前她也来过这家馒头铺吃过馒头,味道说不上差,却感觉没有今天这素馒头这么味美。
她想,里面应该就是放了林春燕说的虾皮的原因。
林春燕尝了一口,虽然还没有放香菇,木耳这些,但虾皮的鲜香,已经是原先那寡淡无味素馒头不能比的。
王娘子见她点了头,就和她说起要买虾皮的事情。
“我这馒头一天要卖出去十几笼,素馒头也有四五笼呢,这虾皮可是要用的多。”
他们这边不靠海,光靠小河里捞的小虾,一时半会儿也供应不上。
林春燕知道这是个大买卖,仔细思索了一番,没敢立刻应下,“不知道能晒出来多少,到时候拿过来给娘子瞧。”
王娘子有些失望,可也知道他们要从河里现捞小虾,也是不容易。
林桃红先是兴奋起来,接着听到林春燕说的话,心里又开始着急。
不顾王娘子在一旁,林桃红就上手拉了拉林春燕的袖子,在她耳朵边小声的说,“咱们这就快快回去捞虾吧。”
林春燕想的却是,光靠小河里自己出来的小虾,那定是不够的,得想个办法养些小虾。
又谈起了价钱,王娘子的男人从蒸锅后面出来,开始和林春燕讨价还价。
她们这素馒头定价是一文钱两个,一个馒头里面也没放多少虾皮,只是图个鲜味。
“五文钱一斤,不能再多了。”
林春燕对这价格不满意,王娘子却说,“价格太贵了,我们放在馒头里也不值当。”
刚才还其乐融融的氛围,因为价格的事有些僵持起来。
林桃红又拉了拉林春燕的袖子,让她差不多就得了。
五文钱一斤,那也是净赚的。
可林春燕嫌弃那虾皮太轻,五文钱便能买上一堆,费了半天的劲,挣的不是很多。
她便给王娘子出主意,“何不弄两种素馅,一种是不放虾皮的,还按原来的价格,一种放上虾皮,香菇,木耳,叫做素三鲜馅,价格也能稍微往上提。”
王娘子心里一惊,关于价格的事,夫妻两个早在夜间便说好了,顶了天七分钱一斤。
镇上就他们一家馒头铺,林春燕要想做这买卖,最后肯定得顺了他们的意。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林春燕的年纪虽然小,却也是个极有做生意头脑的。
再分一种馅儿出去,他们之前是从来没敢想的。
王娘子心里盘算了一下,这素三鲜馅儿一听就不错,镇上有好几个员外,他们就爱吃个新鲜。
要是传开了,这素三鲜馅保不齐也能成了他们的招牌。
“那要是倘若没人来买,可如何是好?”
王娘子瞻前顾后,林春燕笑了笑,“这做生意的哪里有一帆风顺,凡事不破不立。”
王娘子没怎么听懂,但见林春燕话里十分的果绝,反而衬托的她不如一个小娘子。
她和自家郎君对视了一眼,把最后的价格敲定在十文钱一斤。
从馒头铺里出来,林桃红手里又提了几个馒头,回去之后又累又热,林春燕也不大想做饭,就拿着馒头糊弄一下。
林桃红在馒头铺里的时候,不敢怎么说话,出了店铺,就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起来。
才说来没几句,又看到街边有人用转盘相扑的方式来吸引人,她就被勾了过去。
林春燕没办法,只能跟过去看热闹。
如今并没有宵禁,听糖水婆婆说,夜里也是有人出来摆摊的,卖吃食的不在少数,有好些热闹可看。
可惜他们家住在村里,夜路不好走,又怕遇到居心叵测的人,林春燕从来没留到晚上过。
到跟前,才发现这店家也是好头脑,二文钱转一次转盘,如果转中了,东西随便挑一样,如果没有转中,二文钱就给了店家。
林春燕看过去,无非就是一些小玩意儿,有波浪鼓,扎的头花,素簪子,还看到了炸小河鱼。
都没几个钱,有的还不值二文钱,偏偏有人喜欢凑热闹,看看手气。
林桃红想要那头花,掏了两文钱出来,转了一次,只得了个小河鱼,气得她在原地跳脚。
她手里的私房钱不多,舍不得往外拿,就撺掇林春燕试一试。
林春燕才不上当,林桃红又看了那转盘一阵,怕再转不到想要的,钱打了水漂,只能遗憾离去。
这时候,不仅是女子喜欢簪花,男子簪花的就不在少数,簪花可以说是深受这时候的人们深受喜爱。
有簪真花的,随着季节变化而变化,春天多栽牡丹芍药,夏天的时候多簪石榴花,栀子花,桃花,杏花,秋天则是菊花秋葵。
也有像李氏,之前送过来的那两朵一样,除了布之外,还可以用绸缎、通草扎了花戴头上,这种叫宫花。
走了老远,林桃红还在伸着脖子往后看,想了想,朝林春燕要钱。
“不是已经给了两文。”
“太少了,我见你今个挣了不少。”
林春燕瞪回去,“这鱼是你做的,还是你背过来的?我挣的钱和你有什么关系,给你两文钱就不算少了。”
林桃红指了地上的笋,“这些是我背过来的,也可沉了呢。”
她还削了几个笋,不过因为削的皮太厚,她自个儿都看不下去,也没有拿出来说。
林春燕指了那两文钱,“所以我给了你两文钱,你少买些糖画糖水,攒攒钱就能买到。”
林桃红坠在林春燕的后面,知道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只能听从安排,便不再嘟囔,嚷着要吃些东西。
“想吃什么?”
“想吃绿豆糕。”林桃红狮子大开口。
林春燕过去看了看价格,扭头就走。
点心是富贵人家才能吃得起的,这并不是一句开玩笑的话。
林桃红见她不买,又换了个别的吃食。
林春燕见她说的离谱,干脆不再听,径直走到卖豆腐的摊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