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拉面是花了力气扯成这个样子,有劲的很,尤其要讲究汤清面黄,里面萝卜要白,配上翠绿的葱花和大块的肉片,香气直接扑面而来。
王员外和赵官人再顾不上说话,都被那碗拉面给吸引住,挑了一块筷子就往嘴里送。
吃了一会儿,赵官人突然停了,看着张大娘欲言又止。张大娘刚把碗刷完,坐在凳子上正歇着,金娘子一直给她使眼色她都没理,那赵官人就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
张大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还以为是要买其他的东西,就往摊子前弩了弩嘴,“可是要吃些其他的?那些咸菜,糖蒜都在前头放着,吃什么自个去拿。”
赵官人却不是想吃那个,他如今已经有五六分饱了,那些咸菜什么的,打算一会儿回家的时候带一些,晚上的时候也好用来下饭,他如今想的却是方才那事,“大姐儿,我看你面善的很,不知你可缺弟弟?”
张大娘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赵官人,“面善?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这样说我,不过我可是有两个兄弟呢,不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是想同他们认识?”
赵官人有些失望,但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了出来,“自是不想和他们认识,倒是想做你的干弟弟,大姐你看,你还想多个弟弟吗?”
张大娘一脸惊恐,“官人可别辱没了咱们,且咱们岁数差不了多少,还是不要走的那样近。”
先前林桃红从秦老丈人家回来,就和张大娘嘀咕了许多话,她可是知道赵官人家里的娘子也是个厉害的。
况且她如今算是半个寡妇,想来和她说亲的人也是有的。
等赵官人走了,张大娘还和林春燕嘀咕,“也不知他这是抽了什么风,怎么觉得最近遇到的人都疯疯癫癫的。”
林春燕像是想到了什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娘你说的可是那四郎。”
张大娘也跟着笑了出来,四郎跟张大娘关系近,四郎又喜欢吃林春燕做的东西,恨不得认了张大娘当娘,还和林春燕说过几次这话。
亏得李氏不在跟前,要是知道了,怕是连之前传话的事情也要一并清算。
那边金娘子再也忍不住,堆着笑过来,“你们都忙呢,要不我来帮帮忙?”
张大娘撇撇嘴,“你这怕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呢。”
她知道金娘子想要那馄饨秘方之后,气就不打一处来,原先宋娘子鱼肉羹的事她是不知道的,只上次那山楂罐头卖了八贯钱的事,让她知道了就心疼的不行。
林春燕还奇怪,“说来咱们家还没这么一大笔进项,娘怎么不高兴?”
“高兴什么,那罐头方子留着,以后也能靠卖罐头赚大钱呢。”
林春燕知道,她这又是那套鸡屁股理论,只跳过这事,说起来金娘子来。
“你们说要不要给她方子?”
张大娘坚持不给,“她那馄饨卖得好,都不来咱们家吃了可咋办?”
“哪里有这样的事。”林桃红不赞同,“咱们家东西多的是,金娘子就那馄饨一个摊子,味道再好也和咱们不犯冲。”
张大娘皱眉,“那若是咱们也卖那馄饨了,不就有了冲突。”
林春燕摇头,“我却没打算卖那馄饨,每日调馅包了也是麻烦的很,娘既然不愿意,不若我给他们说几个花样来。”
“都有什么花样?”
“除了那鲜肉馄饨之外,像虾仁鲜肉的,胡萝卜鲜肉……也都好吃的很。”
张大娘不乐意,“那还不如只教她做了那最普通的,且得多要些钱。”
“三贯钱如何?”
张大娘动了动嘴唇,想说要少了,可一想从前她手里都没摸过这么些个,还是卖了地才有,就点头同意了。
金娘子和张大娘说了些好听的,张大娘故意板着脸,“且先说好了,这方子交给你,是看在咱们有交情的份上。”
金娘子连连说知道,“你们且放心,只我们家人知道,再不外传去。”
激动的她一直红着脸,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林春燕就挑了一天,过去把怎么熬煮馄饨的汤汁,和怎么调馅料才鲜都说了出来,让金娘子恨不得立刻大干一场。
这日正摆着摊,忽然哗啦啦的下起了一场雨,倒是不大,但气温明显就降低了不少。
林春燕和林桃红他们连忙找了地方避雨,板车上的东西只草草地拿了油布盖着,张大娘往那边张望了好几眼,生怕给淋着了。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这眼看着就到了十月送寒衣了,天也该冷了。”金娘子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天,舒舒服服的在家多好。”
她生意好起来,见天忙得很,早就觉得疲乏了,恨不得在家里多睡上一天。
天一冷,来往码头的船只少了许多,听说有的地方已经上冻了,他们这边虽然还没有上冻,可穿了薄的衣裳,也是难以把手伸出来。
来摊子上吃东西的人也少了许多,倒是叫闲汉来拿外卖的人不在少数,在家里暖暖和和的烤着炉火吃,总好过在外面被北风吹着。
张大娘却问起金娘子,“可准备了五色纸没?”
金娘子点头,“前几日就准备了,连那冬天要穿的衣服都给拿出来了。”
这寒衣节当天还要烧了炉子出来,煮了茶或者面条来暖身子,林春燕知道这习俗,这天怕是来吃面的不少。
张大娘不乐意她来,“到了那天都要烧纸,没得再冲撞了,还是别出来的好。”
见林春燕不信,又拿了谁家出来说嘴,“就是被冲撞了,开口就是说的胡话,唬的她家里人忙找了神婆来。”
林春燕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忙问后来怎么样。
“倒也没怎么着,就是人变得痴痴傻傻,咱们这天还是不来了。”
林春燕听了张大娘的话,还以为那说胡话的也和她来自一个地方,后来一想,哪里有这样的巧事。
见她不同意,张大娘急的跳脚,“怎么说你都不听,你小孩子家家的不知道事,正经见了鬼可就晚了。”
这话倒是把王英娘给吓住了,也来劝林春燕,“我看咱们还是别去了。”
只林桃红傻大胆,左看看右看看瞧热闹。
林春燕见两个人是真心为了自个儿担忧,也老长时间没有休息过了,日日来镇上摆摊也是劳累得很,就同意了张大娘的话。
林桃红听说能休息一下子,高兴起来,在那里琢磨着要给自己做身新衣裳。
如今家里染布的手艺,比之前强上许多,能染出三个颜色来,且只需要扯到白布就能染色。
不过林桃红的手艺不好,只能拿了布去要求王英娘帮着她做,去的时候她还有些扭扭捏捏,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个人虽然比之前长进了不少,不会动不动地阴阳怪气,可也没有像她和林春燕这样近。
王英娘却很包容她,只把她当成自家的妹妹,之前还同林春燕说,家里就她一个女娃,剩下的都是男孩子,从前她就是特别羡慕别人家姊妹多。
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已经没了之前的遗憾,如今要什么有什么,就连往年都长着冻疮,今年也还没长出来,日子不知道有多好过。
林桃红又缠着林春燕去打耳洞,“只去了买上银丁香,小一点也行。”
张大娘倒是没反对,只说她就能帮着打,“要再冷一些打了不生脓,到了腊月是最好的。不过如今也行,拿了黄豆来,我给你穿。”
林桃红不信张大娘,“我怕娘弄的疼了,还是找了铺子去打。”
张大娘不听她的,已经拿了黄豆和烧红的缝衣针来,让王英娘按住林桃红,“很快就好了,一会儿你们就去选耳饰。”
王英娘也没耳洞,来了这里之后,林春燕才知道打耳洞也不过是刚时兴的,从前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不让打耳洞的。
张大娘已经用黄豆把林桃红的耳垂弄得薄了许多,一边还和林桃红说着话,趁着她愣神的功夫,直接拿了烧红的缝衣针就穿了过去。
林桃红只觉一阵刺痛,那边张大娘已经把进了猪油的线穿到了她的耳朵里,“这就成了,当初家里没人给我打耳洞,都是我自个儿穿的,你们看且正着呢。”
几个人都凑过去看了看,见那耳洞果然位置正好,林桃红都说不出个不字。
张大娘得意,又给王英娘穿了,轮到林春燕的时候,她反而成了最怕的。
“我原也不爱收拾打扮,连花都不愿意戴,且放过我吧。”
“多早晚都得戴,哪里有不爱俏的小娘子。”
林春燕心里叹了一口气,她以前就不爱打扮,或者说是不敢喜欢,她父母生怕她打扮了就会贪玩不学习,或者和其他男生谈了恋爱,总是盯着她的穿着打扮瞧。
导致很久之后,她还是觉得只要穿漂亮了,就会有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她,说她不学好,让她浑身不自在。
张大娘动作越发熟练,林春燕刚被按着坐下,那缝衣针就穿了过来。
倒真没多疼,有些火辣辣的感觉,那边林桃红已经拍了手,“趁着今个还不是寒衣节咱们且去逛逛。”
林春燕摸了摸她的两个已经穿了猪油线的耳朵,长长的吐出来一口气,“我也去,且等我穿上身厚衣裳。”
那些记忆都已经过去,倒是如今再没那样一双眼睛盯着瞧。
张大娘也被拉着一道出了门,几个人就直奔镇上的金银铺子。
他们几个都还没来过这里,不过身上穿着的衣裳都没有补丁,倒是不怯场,各自挑了丁香耳珠,又看到有银簪子,林桃红和张大娘各自试戴了几个,想买却舍不得。
“还是再攒攒钱,等到过年再说吧。”张大娘放下没要,“如今买了也不能戴多久了。”
虽然明天才是寒衣节,今个就已经有人在路边烧纸,张大娘只催着他们赶紧回家,千万别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到底天冷了,走了这一路也不觉得热。林春燕回来之后则去找了赵怀子,想从他手里买些皮子。这些皮子做成衣裳之后穿在身上,就是到了冬天也不会特别冷。
只那皮子的价格不便宜,赵怀子打了这么多年的野物,也只攒下来一些。
“先前还有,不过都卖给了皮子铺里。那兔子毛倒是还有很多,你要是用的话,就用那兔子毛做几个围脖,也是暖和的很。”
他们这边的山上并没有什么特别凶猛的野兽,平常能猎到的最大东西也不过是几只野猪。听说之前的时候还有野狼跑下来,总叼了家里的鸡走,不过后头村里人发了狠,找了附近的几个屠户,一块儿把那野狼赶到了山的另一边。
这些个野狼其实也都聪明得很,知道哪里能来,哪里不能来。村里在这之后不担心被野狼骚扰,但是同样的,赵怀子也很少再能遇到这样的野兽来。
林春燕听得入迷,“那狼不是听说都是成群结队的,岂是那样好打的?”
赵怀子笑了两声,“自然不能跟他们硬碰硬,但咱们手上有弓箭,有刀还有挖的陷阱,且我也不是一个人去抓这些大型的野兽,之前的时候是和我大哥一块去的。”
林春燕这才想起来赵沐阳的父亲也是一个猎户,不过不知道后来怎么就死了,村里也就只剩下赵怀子一个敢上山打猎的人了。
回来的时候林春燕就拿了几只兔子皮,既然要做围脖,那就一人一个,再把剩下的几块兔子皮缝合在一起,做了两件马甲出来。
林春燕摸着那马甲柔软的皮料,想着实在不行,就去别的村子猎户那边找一找,穿上这个总好过只穿一件棉花做的衣裳。
赵铃兰姐妹去了山上,回来说柿子已经红彤彤,不过这些柿子树都长在深山沟里,并不好摘。
听说之前还有人为了摘这柿子,冒险去了山边,结果就掉了下去,半条腿也给摔折了。
张大娘见林春燕想上山,就特意叮嘱了这事,“别见了什么东西,就恨不得都给拿到家里,那柿子可不好摘,回头你要是摔断了腿,真就如了你的意,做一辈子老姑娘了。”
林春燕翻白眼,“知道了娘,你且好好说话,干什么总是夹枪带棒的,难不成更年期早早就来了?”
张大娘不知道什么是更年期,猜这一定不是好词,哼了一声,“你娘我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说话的,偏你就有话说。”
林桃红在那边举手,“我也觉得娘说话太不中听了,要不是你是我娘,怕早就被我们两个给赶出去了……”
林桃红话还没说完,张大娘就已经起来,要找东西打林桃红,林桃红在那里边跑边喊,“娘,瞧你这脾气越来越大了,亏的那张屠夫看不上你,不然你去了他们家,定是要挨打的。”
这事过去之后,林桃红就时不时地拿了张屠夫出来刺张大娘,原本张大娘只是吓唬吓唬林桃红,听了这话就真的要打。
屋里面立刻鸡飞狗跳起来,小雪团也炸了毛,喵呜喵呜地在那里叫着,只吓得往林春燕的怀里躲。
那边张大娘看到小雪团受了惊吓,也不和林桃红再吵,直接把他抱了来,心肝肉的叫了几声。
林春燕已经懒得理他们两个,和王英娘收拾了箩筐出来,打算一块上山去。
林桃红见他们要走,也不和张大娘继续耍嘴皮子了,拿了背篓跟着上去,“大姐你怎么不等我,还有英娘你也是的,天天就知道霸占着我大姐,今个让我跟着她去山上吧,我那衣服还没有做出来呢。”
王英娘不应,“你那衣服还有几针就好了,回来我就给你收尾。眼见着天冷了,再去看看山上还有什么东西,下雪的时候,咱们也就不出来了。”
林春燕也知道上山摘柿子危险,可一想到柿子晒成柿饼之后那甜津津的口感,就什么也不怕了。
成熟之后柿子树上的叶子就会掉的差不多,满树红彤彤的,让人看着就觉得十分喜庆,“看来今年柿子果然结的不错,一树上就有这么多的果。”
林春燕拿了巴钩,先找了比较好够到的地方,那些山谷底下的,她也暂时不去想。
“实在不行就去其他地方收了来。”王英娘在一旁建议。
林春燕就笑,“这倒是个好主意,回头问问狗蛋爹可能收了来。”
自从把山楂罐头的方子卖给了曹掌柜之后,曹掌柜拿了那方子没多长时间,就做了好些个山楂罐头出来。且他们用的是琉璃瓶,里面颗颗山楂又红又亮,价格也卖的贵的很。
但是去买的人还不少,听说还专门有人拿了那山楂罐头来送礼。
林春燕先前给曹掌柜说的,让他山楂没了可以来他们这里收购,也并不只是一句玩笑话,狗蛋爹可是把附近能收购的山楂都给收购回来了,他们家地窖里放的满满当当,当时可把赵铃兰给愁坏了,生怕这些山楂到时候砸在自己的手里。
结果没过多长时间,那曹掌柜就打发了伙计过来,和林春燕商量起买山楂的事情。
这倒把张大娘乐的不行,那些个山楂他们是低价收起来的,但是卖给曹掌柜就不用这么客气,把价格抬的高高的,倒是能卖个不错的价格。
这一转手又是两三贯钱的进账,刚好把曹掌柜讲的价给全部回来,张大娘不知内情,总算不说鸡生蛋蛋生鸡的理论了。
不过他们也没有把山楂全都给了曹掌柜,自个儿留了不少。这些还要做山楂片呢。
捡了两筐柿子之后,林春燕把他们带了回去,把柿子挨个挨的挑了一遍,折了挂钩,拿刀从上而下将皮削干净。
再之后,将着削好皮的柿子果挂在绳子上,晒在了外面。
过几天等外表发白之后,就要揉捏一下柿子,让里面的水分向外部扩散,这样捏几次之后,柿子晒出来也就没了涩味。
这些柿饼能一直保存很长时间,到了冬天的时候拿一个出来,咬开外面的皮,里面的果肉十分有嚼劲,不涩口,带着一股特有的口感。
不过这东西不能多吃,张大娘帮着他们挂在了房子前,红彤彤的一串串倒是看起来格外喜庆。
“这一晒柿子,就到了冷的时候了。”
到了下雪的时候,这些柿子上就又会多一层白白的雪,更添加了几分意境。
寒衣节这天不出去摆摊,林春燕把小炉子放在了院子的棚子下,给他们一人煮了茶。
和在现代喝的茶不同,这煮茶的时候要加入葱姜蒜茱萸薄荷等等,倒像是煮汤一样。
她不会点茶,听说清风楼里光点茶的娘子,一个月就能有一贯钱的收入,是十分挣钱的营生。
有那技艺高超的,能在点茶的时候打出山水画来,青山绿水格外好看,林春燕也是去清风楼见识过之后,才知道不仅仅只有咖啡能够拉花。
不过手艺自然也不会轻易外传,光那些个茶具就不是平民百姓能买得起的。
张大娘先去在路边烧了纸,回来坐在炉子边喝了几口茶,随口感叹,“也不知道到了下面,还有没有这样好的茶水喝。”
说着就叹气,往地上敬了一杯。
林桃红把地窖里的板栗也拿了出来,看着刚挂起来的柿子,“恨不得现在就能吃了,配上那软和和的柿饼喝茶才有意思。”
要是有红薯干南瓜饼了更好,配着茶水吃,都香甜的很。
“是下雪了吗?”
王英娘伸了手出去,林春燕也抬了头,果然见天空中零散地飘起的雪花。
张大娘一边给板车罩上油布,一边在那里惊呼,“这老天爷,今年的雪来得也太早些了吧,这才十月份。”
不过大家心里都很高兴,瑞雪兆丰年,今年雪水多的话,地里的小麦也能长的得好一些。
靠天吃饭,全靠的是老天爷的心情。林春燕用手接了一朵雪花,闻着空气中几分冷冽的信息,呼出了一口气出来。
下雪天可不就该吃些热乎的东西。
林春燕去了地窖,拿了一块腊肉出来,要做酸菜腊肉火锅,“一会儿把二房三房都叫过来,咱们也热闹热闹。”
想着好长时间都没有留大家在家里好好吃一顿了,林春燕就招呼起来。
这酸菜腊肉火锅和普通的火锅味道还不太一样,但也美味得很,用的就是之前用野猪熏出来的腊肉。后头赵怀子打了野猪来,都会先问林春燕要不要留,知道她手艺好,即便是那不好的野猪肉,也能做出来难得的美味。
林春燕每次都要上不少,回来之后用松柏是或者是好闻的果皮把猪肉熏制了,放在地窖里,什么时候想吃了,就切上一块来,不管是用什么青菜配着炒,都是一股浓郁的香。
钱娘子看见二房三房的人往林春燕家里走,在那里羡慕,“这定是又要吃上一顿好的,每次那燕娘休息的时候就给他们加餐,唉,这么好的活计怎么就不来找我。”
柳娘子在旁边听了,也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我也想去那里干活呢,听说一直在灶间就行,用的都是热水,吃得也好也不受冻,就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再招人,眼见着橡子果都没有了,得有大半年的时间不知道干个啥。”
如今还有人往山上去捡了橡子果,虽然不太多,没那么好捡,但是能正经换了鸡和猪吃的东西,划算的很。
钱娘子撇撇嘴,“说得好像你多勤快似的,你家那地方都不能下地了,还想着去给人家帮忙,燕娘肯定不要你,要也是我这样利索的。”
柳娘子不干了,伸着脖子刚想反驳回去,那雪花就飘到了她的脖颈间,只好缩了缩脖子说,“我那家里怎么不干净了?你别听他们瞎说,要是不干净的话,我儿子能娶了媳妇回来?”
钱娘子直接戳穿她,“你家那屋子还不如我们家猪圈干净呢。”
倒是没有说她儿子找了个媳妇儿的事情,虽然柳婆子身上不干净,家里也弄得乱七八糟,可她儿子长得一表人才,又是个大高个,出去做了几天的活,不知道就怎么认识了这小娘子,还真就给带回了家。
柳娘子的一桩心头大事解决了,到了哪里都要把这事宣传一通,谁再说她家里脏,她也能直接回绝过去,理由都是现成的,之前都说她家脏没人敢嫁过来,如今她儿子不照样娶的媳妇。
两个人在那里你一句我一句说得正热闹呢,柳婆子就听到了前方不远处有人喊她,“娘,快点回来做饭了,鸡都等着吃饭勒。”
柳娘子一听这话立刻就起了身,同钱娘子说,“我儿媳妇叫我回去呢,不和你在这里瞎扯皮了。”
说完脚底就像抹了油似的,飞快回了家。
旁边有人就哎哟一声,“再也想不到这懒货也有这样一天,被她那儿媳妇儿治的服服帖帖。”
钱娘子也笑,“谁说不是呢。”
随即就开始发起愁来,她家可是有三个儿子呢,要是娶了像柳娘子这样的儿媳妇儿给她,她该如何办?
听说林春燕要做了酸菜腊肉火锅,几家人就都过来了,进门都笑呵呵的说话,“之前燕娘还说要去摆摊,亏得这个没去摆摊,不然下了雪,来吃东西的人不多,还会被冻着。”
孩子来了直接跑进灶间,眼巴巴地看着林春燕,那腊肉已经被切得薄薄的,旁边就是酸菜。
“这东西是什么?怎么长得和白菜一样。”
林春燕就笑,“这就是酸菜,是用白菜做的,不过才做了两天,还不是特别酸,要是有土办法来腌制,那味道才是正。”
一旁的五郎趁着说话的时候,挑了一块酸菜放在嘴里,只见他的眉头很快就皱了起来,被酸得打了一个激灵,大家看他这个样子,都笑了起来。
林春燕点了点五郎的小脑袋,“这放到菜里面做出来好吃得很,直接吃了自然酸的很。”
五郎现在和林春燕他们已经熟了,奶声奶气地说,“我还以为这东西好吃得很,姐姐这里的东西都好吃。”
锅子放到了棚子下面,拿了两张大桌子拼成一块,把东西都摆在桌面上,再回头看的时候,就发现几个小的已经开始偷喝起菊花酒来。
这酒滋味清淡,小孩子们觉得喝了也没事,把这个当成甜果子饮了,哪里知道后劲儿也是大得很。
最小的五郎才喝了两杯,脸蛋就红彤彤起来,吓得林春燕赶紧让他去屋里躺着。
“这酒可不能乱喝,不是有酸枣引子,怎么喝起了这个?喝多了小心明个头疼。”
孩子们都知道害怕了,几个小的在那里互相推卸责任,这个说是你带的头,那个说都怪你,吵吵闹闹的大人们听得很烦了,说了他们一通,他们这才安静地坐下。
不过片刻又都热闹起来,那锅子咕噜咕噜的冒起来,酸菜和腊肉的香味同时飘散出来,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锅子上。
第69章
众人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只觉得那锅子散发出来的味道太香了,林三叔咽了几下口水,才迈了步子进屋子把五郎抱出来。
对林春燕说,“燕娘, 你快去吃吧, 我把他送回家, 让你三婶子照顾他。”
张大娘一边吃一边说,“三弟你可要和弟妹好好说一说, 别让她回头生了气,又觉得是我们故意的。”
林三叔赶紧保证, “这不能,我回去和她好好说说。”
李氏在家里做绣活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方才林桃红来叫人,只不提她,四郎和五郎一溜烟就跑走了, 林三叔也是个没良心的, 问也不问她去不去, 让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早些时候,林三叔做木工盒子挣了钱之后, 李氏就和他商量了,不想再教张家那两个小娘子。
别的也就罢了,那张家两个小娘子嘴太碎,过来了总是嘀咕一些小话, 林凤蝶年纪本来就小, 也不和别人出去玩, 难免就会受了影响。
林三叔没什么不同意的,反正他们的日子也能过下去。
林凤蝶不知道李氏这是怎么了, 绣了好几次都出错,奇怪地问了几句,“娘,你是身上不舒服吗?要不剩下的我来绣,你先去歇一歇吧。”
林凤蝶从懂事开始就开始拿针捏线,如今一些简单的活就都能交给她,娘两个光每天绣出来的东西也能换上几个铜板。
李氏却没让,往窗户外面张望了几眼,见那雪花越飘越大,地上很快就起了一层的白。她觉得屋子有些冷了,起身去往炕上添了些柴火,一回头就见林三叔抱着五郎回来了,被唬了一大跳。
那边等五郎一被抱走了,张大娘就和林二婶在那里嘀咕,“你信不信,待会儿三房两口子还得过来。”
林二婶立刻就懂了张大娘的意思,这是说李氏肯定会过来兴师问罪。
林二婶就说,“等她过来少不得又要哭哭啼啼的,咱们要不躲出去?”
张大娘不为所动,“躲出去了反而落了人口舌,且让她来理论理论。”
看她这样老神在在的样子,林二婶就不着急了,看着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酸菜腊肉火锅,夹了一片肥肉相间的腊肉,独特的香味在她的唇齿间蔓延,只觉得连外面的天气都十分顺眼。
其他人也不逊多让,都在埋头一筷子一筷子夹着吃,腊肉特有的香让那汤汁都染上了几分,里面熬煮的东西多少都有了腊肉味。
“这个锅子也太好吃了,那酸菜回头给我拿上一些,我也自个做了来。”
那边林春燕正夹了鱼丸吃,在酸菜腊肉火锅里煮出来的鱼丸和普通火锅里煮出来的鱼丸味道还不一样,要是能吃惯这个味,只觉得香的很。
听了林二婶的话,林春燕就点头,“婶子要吃多拿些回去,我那边腌了不少呢。这酸菜回去随便炖了豆腐粉条,里面放几片肉,那可是香的勒。”
“也能做酸菜鱼,酸菜馅儿的饼子,酸菜肉丝面……哎哟,好些东西呢。”
光听她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面前时而是一盘香喷喷的酸菜猪肉粉条,时而是冒着热气的酸菜鱼,馋的大家只恨不得现在就尝尝那些个味道。
林二婶又问了酸菜鱼怎么做,先放什么后放什么,等听明白了才说起来这酸菜,“听香娘说,这是用快方法腌制出来的,用那土方法腌制出来的,味道更酸更正呢。”